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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静待佳音可也。请千万记住,假使你食言反悔,即使你躲到天涯海角,亦难逃出本门兄弟的掌心,天下虽大,绝无安全容身之地。”
妙手飞花打一冷战,悚然地说:“在下绝不食言反悔,但请放心。”
“兄弟先走一步,后会有期。记住,守口如瓶。如有泄漏口风的事发生,报应立至,而且残酷无比。再见。”
牛宏毅的最后几句话,声色俱厉,令妙手飞花感到混身发冷,激伶伶打一冷战。
牛宏毅举手一挥,带着三名侍童飘然而去。侍童小沏临行,将妙手飞花的暗器囊抛过,咧嘴一笑,说声:“得罪”,扬长走了。
妙手飞花目送四人去远之后,方始长叹一声,苦笑着说声“见鬼!”向庐山深处踉跄而走。
安平迳奔龙池寺,哪有了尘的影子?据方丈说,有人发现了尘和两个青年人,在入山小径的茅屋内杀官行凶,官府早就派人前来捉他归案,已数天不见人影了。
安平赶忙溜走,怕被人认出身份。他心中疑云大起,弄不清五湖浪子为何要骗他,百思不解。
晚间,他决定到被封的店铺走一趟。
盛昌敬业两店设在西大街,毗邻开业,店面占地甚广,内部按房重叠,楼高院深,往昔连主事店伙及他们的家小,共有男妇人丁上百,可知内部建地之广。但这时已蛛网上封,空阒无人。
由于尚未结案,店房虽没收入官,并未发交官方拍卖,因此店门上封,不许闲人进入,仅东院近小巷的例院门仍然开放,让看守房产的五名差役出入。庭深院广,楼高房多,五个差兵胆子小,不敢占住正屋,仅在近侧院门的一间偏房居住,白天只留下一两个看守,晚间方前来住宿。由于房屋众多,而人却少得可怜,难免有狐鼠在内营巢建穴,门窗皆封闭或关牢,白天光线亦难透入,经常阴森森鬼气冲天,大白天狐鼠横行。渐渐地,人们传说里面有狐仙鬼怪出没,昼间人数不多,也不敢入内察看。五名看守的差役,对里面发生的各种奇异声响,一概不闻不问,也不敢问闻,以免把灾惹祸,但求平安无事,便谢天谢地了。
前进院是店面,三层高楼宽大而房室甚多。中院是两层楼房,那是店中主事的会客室和起居室,花厅后原是库房,西厢是店中地位高的伙计住宿处。后进也是两层,厢房亦多,原是女眷们的工作居室。中院的顶楼,共有八间雅室,专供总号和各分号的东主们,前来龙江稽核店务或往来的居所。
夜黑如墨,九江城在沉睡中,夜市已散,三更了。
钟鼓楼方向,三更正的更鼓声隐隐传来,打破了四周的沉寂。
敬业钱庄中,黑沉沉地如同鬼城,狐鼠们不时结队奔窜,各种奇异的声浪,如同幽魂低泣,鬼鬼呻吟,黑暗的每一角落,似乎皆有幢幢鬼影。
安平像来自明曹地府的幽灵,在三更正的更鼓声中,从后院飘入宅内,消失在黑暗中。
二进院的楼上,天未入黑便到了不少人,他们藏匿在各处黑暗的角落,不言不动,因此,狐鼠们根本不害怕,仍然成群结队地奔跑,从厅门的破缝中呼啸着窜出,在阳台附近追逐。声浪像是大队人马在远处奔驰,乍停乍起飘忽不定。
星光从破窗中透入厅中,但厅中仍然难辨景物。
厅角暗形中,突然传出极低的耳语:“杨兄。咱们该带头猫来。”
“带猫来干什么?”另一个低沉的声音轻问。
“可以赶走这些鼠辈,这些畜生扰乱了我们的听觉,夏小狗如果来了,咱们很难发现哩!”
“正相反,有这些鼠辈,咱们可以放心养神。”
“你这话……”
“有人来了,鼠辈必将惊窜,不是与咱们有利么?”
“晤!有道理。杨兄,你说夏小狗会不会前来送死?”
“很难说,如果你是东主,你来不来?”
“也许不来。”
“如果你想查出端倪,或者店中可能藏了秘密,你难道也不来?”
“那自然又当别论。”
“这就够了。三位仙长从庐州府赶到,刚好赶上神剑王老爷子重伤归来;说是敬业的两位东主巳秘密动身西上,可能到九江与夏小狗会会,极可能在此地见面,因此在这儿设伏。
等着他们前来送死,今晚不来,明后晚定能将他们等到的。别说了,万一惊动了在房中养神的三位仙长,咱们势必吃不了兜着走。”
话声刚落,“哗啦啦”一阵怪响,在阳台外游荡的一群臣民,忽然一哄而激,八方奔窜。
“小心了,扬兄,有警兆。”
“快通知三位仙长。”
夜凉如水,楼中变得死一般的静。
衣袂飘风凛凛,一个黑影从院墙跃升阳台西角。倏他身形一挫,隐入台角的盆景暗影之下。
不久,黑影小心翼翼地到了窗下,倾听里面的动静,然后拔出一把匕首,轻轻地撬动窗框。
窗框发出“格支支”的干涩声浪,被他撬开了。停留片刻,他飘身进入厅中,再将窗恢复原状。
黑影对楼中的环境十分熟悉,沿壁根小心翼翼地移动。到了厅右的第一座花几旁。
糟了!蓦地,厅门方向传出一声震耳的大吼。“亮灯!”
黑影大吃一惊,向进来的大厅急抢。
“回去!”窗下响起一声暴叱。
掌风呼啸,两人同时出掌进击。
“啪!”重掌相接,响声清脆。
黑影被震得“哎”一声叫,倒退丈外。
两侧的厢房和两座内厅门,其亮起四盘气死风灯,暗红色的光芒,照亮了大厅。
前面阳台方面。阳台门,两座明窗。有四名穿夜行衣的持刀大汉。西厢,天长羽士、天龙神僧、还有四名壮年人。后厅门,四名力士拥着三位仙风道骨,目如鹰隼的老道,皆穿了黑抱,挂剑,年纪均在半百以上。
黑影揉动着右掌,然后撤下背上的单刀。灯光下,这人年约半百,方面大耳,脸色如重枣,留着三绺长须,精壮结实,甚有气派。他被把守在窗下的大汉一拳击退,知道大事不妙,横刀相候,左手将一颗腊丸捏碎悄悄地吞入腹中,神色开始镇定,像是大事已了。
“什么人?”他镇静地问。
“你又是谁?”天长羽士反问。
一名力士接口道:“这人是敬业盛昌的保镖武师尚陵,也是三位要犯的师父。三要犯共有四名师父,尚陵是其中之一,艺业平平,不登大雅之堂,聊可名列江湖二流人物。”
天长羽士冷哼一声,惑然地问:“小辈,你叫尚陵?”
尚陵知道身份已经暴露,想否认亦是枉然,大声道:“区区正是尚陵,道长大概是八道中的一位了。”
“贫僧天长。”
尚陵吁出一长气,苦笑道:“京师八道已来了四位,在下认栽,只希望抓一个人送死,于愿足矣!”
“你简直在做梦。我问你,夏安平是你调教出来的么?”
“不错,他也是尚某的东主。”
“你教了他多少年?”
“前后十三年。”
“凭你这块料,你会调教出如此高明的弟子?贫道不信。你们四个保镖,没有一个可以名列一流高手。说,夏安平的师父到底是谁?”
尚陵哈哈狂笑,傲然地说:“夏安平从六岁起,便随咱们四人学艺,十三年来,除了他至各地察着各分号的时候,可以说始终随我等四人学艺,盛昌敬业的所有伙计,都会告诉你详情。尚某承认三东主为人聪明绝顶,是尚某最得意的门人?”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身兼四人之长,自然不同凡响。”
天长羽士扭头向窗下的大汉问:“方施主,刚才那一掌你用了几成劲?”
“晚辈用了八成。”大汉大身答。
天长羽士转向尚陵厉声问:“徐敬业目下何在?”
尚陵哈哈一笑,说:“尚某头可断,血可流,要想在尚某口中套出二东主的口风,万万不能,千刀万剑,也休想套出一个字来,你们不必枉费心机了。”
“贫道却是不信。他派你前来。有何贵干?”
“尚某前来看看故居,有何不对么?”
“你这是飞蛾扑火。”
“尚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吓不倒我。”
“你很顽强,但等你受到分筋错骨的酷刑时,贫道不信你仍能顽强到底,万施主,拿下他。”
大汉应喏一声,伸手拔刀。
三老道之一大声叫道:“且慢!让贫道对付他。徐敬业可能即将到来,吵不得。”
声落,大踏步向尚陵走去。
在后进楼中搜寻可疑事物的安平,刚从后楼绕出,突见眼前有火光一闪,其实,他并未看到火光,而是从明窗透出的一线光彩,照在楼角落檐下的朦胧反光而已。
他立即飞跃而下,向前面的中院摸去。
尚陵知道老道利害,虽则老道并未撤剑,他仍然心中发虚,功行双臂,严阵以待。
老道根本没将他放在眼下,大踏步迈近,伸手便抓。
尚陵一声沉喝,连人带刀抢迎,钢刀发出啸风之声,银红疾闪。
老道冷哼一声,“叭”一声一掌拍在刀背上。
尚陵感到刀上传来的反震力凶猛无比,虎口发麻,膀子发软,却又舍不得丢刀,身不由己,马步虚浮,被单刀带得向左前方冲。
老道五指如钩,抓向他的右肩。
他奋余力扭腰旋身,“回风拂柳”反手挥刀。
“哎!”手腕被老道扣住了,接着曲池穴也被扣实。
老道左腿一拨,喝声“趴下”!
尚陵脚下被绊,右手被擒,怎敢不趴下,“噗”一声趴伏在地,无法挣扎。
老道一脚踏住他的背心,摘下他的单刀,一指疾敲,单刀应指断成两段,“砰”一声刀头落地。
尚陵己动弹不得,断刀落在他的耳侧,把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老道丢掉断刀柄,向天长羽士冷笑道:“天长道友,你说这人的徒弟有三头六臂,能飞天遁地不成?师是脓包,贫道不信徒会是金刚。”
天长羽士脸红耳赤,讪讪地说:“一玄道友,贫道确是栽在夏小狗手中的。”
一玄,是八道中排名第五的恶道,绰号称毒真君,他的毒药暗器歹毒绝伦,心狠手辣,性情凶暴,人见人怕的。他飞起一脚,将尚陵踢得连滚三匝,向厢房门口的一各大汉滚去,沉喝道:“捆上,各回本位,等候正主儿前来送死。”
“道兄,何不失问问再说?”一名老道接口。
“那……那岂不将正主儿吓走了?”毒真君不同意地问。
“正相反,我们其他的人先行回避,仅留道兄一人讯问,夏小辈如果来了,见只有道兄一个人,他会拼命抢出救人,飞蛾扑火,在数难逃。”
李真君思索片刻,点头应允,说:“好,诸位在两厢及后厅埋伏,留下一盏灯。”
众人急速退去,留下了一盏气死风灯,厅中立即幽暗,昏黄色的灯光朦胧,显得阴森森鬼气冲天。各种家俱都蒙与了一层尘埃,破蛛网在各处角落悬布,有些木壁曾被撬破,看去像是破败的鬼宅,显得益形恐怖。
毒真君将尚陵的双肩并和双环跳制住,塞入一张满是尘埃的太师椅中,阴阴一笑,暴戾地说:“贱骨头,你敢不敢说不招?”
尚陵哈哈狂笑,叫道:“不招不招,一千万个不招……”
“叭叭叭叭!”四记阴阳耳光,打得他的头像拨浪鼓一般,口中出血。
“给你一万个不招,尚某等着你的分筋错骨真毒手段。”他含糊地叫。
毒真君冷笑一声,一把抓脱他的头巾,将他的右手捆在太师椅扶手一上,掏出一具火摺子弄火,冷笑道:“你不必心急,慢慢来。瞧,火摺子的火不大,只能燃烧片刻,但却可派用场,你试试它是不是真火?”
火焰伸到他的下颔,“嗤”一声响,火光一扬,他的三绺鬓须被烧得只剩下须根。
他的头部仍可转动,但他却不动分毫,说:“尚某连死也不怕,怎会怕火?”
毒真君将火把子伸到他的小臂下方,撕掉他的衣袖说:“你口中说不怕,贫道却是不信。”
火焰跳跃片刻间便发出了臭味。尚陵的小臂变黑了,有轻微的“吱吱”声传出。他的肉开始跳动,浑身在抽搐,冷汗直冒,牙齿挫得格支支地响。
“你招不招?”老道狞笑着问。
“呸!”他吐出一口血水,吐向老道。
老道扭身避过,阴笑着问:“你拍不招?招……不……招?”
尚陵脸色变青。冷汗如雨,突然大叫道:“不招!尚某烧成灰,也不会招供。”
“你招……不……招?”老道拖长了语音,狞恶地追问。
“尚某顶天立地,惟死而已。”尚陵嘶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