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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槿平素不太与陌生人交往,大部分时间都在潜心跟着姚先生学习。
她平日里往来的人家,也不过是相熟的那几个而已。
所以,虽说很多人听闻过端王妃既往的一些事情,却未曾得见。
如今元槿和蔺君泓这样公然一起出现,着实让女孩儿们心里头又是欢喜,又是哀伤。
陪伴着女孩儿们前来的太太和姑娘们亦是对端王爷和端王妃好奇不已。
因此当元槿和蔺君泓迈步入屋的时候,所有人俱都正襟危坐,举止端庄大方,气度高雅温和。
不过元槿和蔺君泓根本没有留意到。
蔺君泓看到里面全是女子,就想着送了元槿进屋,让她在屋里休息下。
他不方便和诸人一起待着,所以打算去到外面的凉亭里坐会儿。
可元槿不愿蔺君泓陪她来了还孤零零地在那边一个人。听闻他要去凉亭,就跟着走了。
于是屋里所有人都只来得及看到了端王和端王妃的一个露面。
仅仅几眼,也足够让大家兴奋得了。
有个女孩儿相貌甜美,眼中闪着亮光,激动地说道:“端王妃好漂亮!原先我就想着,以王爷的品貌,得是什么样的美人儿才配得上呢?如今一看,王妃可是把王爷都比下去了。”
她旁边的少女不赞同地道:“我觉得还是王爷更出众些。那气度,那身姿……”
“王妃也不差啊。”先前的女孩儿不赞同地道:“那你说说,你认识的人里,哪一个比得过王妃去了?”
少女一时间没有回答上来。
那女孩儿就得意起来,笑眯眯说道:“所以说,端王妃就是最好的那一个啦!”
她本就是天真活泼的性子,与她相熟的少女们看她这样得意,就开玩笑地与她逗笑了几句。
这边和乐融融着,屋子另一端,却有人坐不住了。
萧以霜猛地站起身来,大跨着步子往外行去。
她起身的时候,用力太大,椅子发出刺啦一声的巨响。惊得屋里头瞬间静寂了下。
先前还在说笑的女孩儿们齐齐望了过去,不明所以。
三皇子妃暗叹口气,赶忙跟了出去。
走到院中央,三皇子妃拦住了萧以霜,低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萧以霜扭过头去不答话,眼圈有些泛红。
“静雅艺苑的考试,不只是考知识。还要考个人的品性和举止。屋子里那么多人,少不得有艺苑的先生混在其中。你这样子,岂不是让先生们对你的印象大打折扣,还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可我不甘心。”萧以霜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当年的时候,徐太妃对我那么好。明乐长公主也很喜欢我。如今不过是隔了三年,怎么完全都不一样了?”
三皇子妃袁氏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才好。
当初萧以霜要回家守孝,袁氏提醒过她,一旦离京三年,再回来,什么都不一样了。
萧以霜不听。
“三年时间,端王爷都不一定从战场上回来,有什么不一样?”她志得意满地说道:“徐太妃也很赞赏我的决定。”
等到三年后,有了“为母守孝”这个经历后,往后她的名声定然能够再进一层。
那样的话,胜算大了许多。
女孩儿家,努力那么就,不就是以“名”搏出众吗?
才名,名声,皆是如此。
萧以霜心高气傲,谁的劝也不听。毅然决然地回了家乡。
可是谁曾想,待到她再归来,竟是这样一番情形?
萧以霜眼睛里蓄了泪,与袁氏道:“这些天我去给徐太妃请安,求个十次,她老人家才肯见我一回。”
去找明乐长公主,就更难了。
自打杨驸马出了事后,蔺君澜的性子就有些转变。
如今已经和离,她更是和以往不同。
萧以霜依着三年前的习惯去投其所好,却都被蔺君澜给无视了。
甚至于送去明乐长公主府的那些华丽物什,也被蔺君澜尽数退给了她。
袁氏和萧以霜是一起长大的好友。
看着好友这样难过,袁氏心里也不舒服。
之前去沧海府邸碰壁被人奚落的事情,萧以霜诉苦的时候和袁氏说了。
袁氏将萧以霜说了一通后,也是心疼她。
认真想了想,袁氏劝萧以霜道:“你若真的那么喜欢小皇叔,我帮你想想办法。只不过,你千万别那么鲁莽了。”
萧以霜知道袁氏是真心为她好的,就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点点头。
袁氏劝着萧以霜回了屋子。她静立了一会儿,看蔺君泓和元槿在凉亭里坐着,就往那边行去。
当初定北王归京,皇上为他摆接风宴的时候,元槿见到过三皇子和三皇子妃。
故而袁氏一往这边来,她就认出了对方。
袁氏恭敬地朝蔺君泓和元槿行了礼,这才迈步上到凉亭内,站到了元槿的身边。又朝外面摆了摆手,“你们在外面等会儿罢。”
这话她是对着跟在她身边的几个侍卫说的。
之前与萧以霜对话的时候,她也是让侍卫们在听不到说话声的稍远处等候。
三皇子生性多疑。
即便她来陪萧以霜过来考试,他依然遣了侍卫跟着。
名义上是贴身保护,实则也是监视。
看着元槿在旁自由自在地和端王说笑,两人情真意切,三皇子妃口中发苦,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于是没话找话地强笑道:“小皇叔今日好兴致。竟是和王妃一起来了。”
蔺君泓没让她坐,她不敢坐。
只能站在元槿不远处,恭敬立着。
蔺君泓头也不抬地给元槿削着果子,不甚在意地答道:“你小皇婶今日有些紧张,我左右无事,就陪她过来瞧瞧。”
他说话的时候,“小皇婶”几个字是特意加重了的。
旁人不晓得,元槿却是明白,这家伙还在怨念着他被叫了“小皇叔”,而她是“王妃”呢。
元槿横了他一眼,附到他耳边,轻声道:“真是小气。”
连个称呼都介意。
还因为这个,不让人坐下。
蔺君泓的心思被她揭穿了,也不恼,反倒是唇角扬起了一抹笑。
元槿也不管他什么反应。见袁氏容颜憔悴,脸色不太好看,便自顾自拉了三皇子妃,让她坐到了一旁。
萧以霜和三皇子妃的对话,元槿并未看到。
但蔺君泓一直留意着周遭的情形,故而发现了。
待到袁氏坐下后,蔺君泓趁着元槿不注意的时候,目光冷冽地朝着袁氏冷冷看了眼。
袁氏一个激灵,从心底冒出一阵寒战,张了张口,之前准备好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元槿未曾察觉。
她只觉得今日的天气实在是太闷热了,连呼吸都好似受了阻一般,不够顺畅。
看到袁氏脸色不好,元槿不知袁氏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所以来这边休息。
见袁氏脸色愈发难看了,她就让人过来给袁氏轻轻摇着扇子,也好让周遭空气畅通些。
蔺君泓扫了眼外头那几个侍卫,眉间微蹙。
蔺天谌还真是他爹的亲儿子。
跟他爹一模一样的性子。
皇上是个多疑的。
蔺君泓知道,皇帝本就不是属意太子。
不然的话,以他走一步就要往后怀疑十步的个性,当初皇后为儿子蔺天诚选了陆氏女为妻的时候,他就不会那么干脆地答应了。
皇后是陆大学士的女儿。
太子妃是皇后的亲侄女儿。
以皇上那性子,不会任由陆家的女儿连续为后的。如果他真的有意于传位太子的话,断然不会答应。
若蔺君泓没看错的话,皇上属意的是三皇子。
三皇子最得他心意、与他最像。
三皇子妃的父亲虽然不过是个光禄寺的少卿,但她的祖父却是三品指挥使。是武将。
若是没有意外,袁老爷子往后的话,还能再升一升。
这便成了三皇子的助力。
只不过,在皇上身体安好的时候,袁老爷子怕是只能在这个位置上滞留了。
要升,也得等皇上支撑不住了不是?
如今看到三皇子连三皇子妃都防得紧……
蔺君泓忍不住暗暗摇头。
这老三啊,虽然性子像他爹,却比他爹还要更甚。
竟是连妻子都不信任、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给她。
不多时,将要到考试开始的时候了。
袁氏终究是没法继续坐下去,匆忙说了几句话后,便起身离去。
元槿知晓蔺君泓事情繁重。今日定然是安排了不少事情的,不过因为要陪她,不得不将事情推后。
旁的不说,有一件事她是知道的。
葛雨明的任命今日会安排下来。
思来想去,元槿终是推了推蔺君泓,让他先离开。
蔺君泓勾着她的指尖问道:“怎么?不紧张了?”
“还是有点。”元槿老老实实答道:“不过比起之前来已经好多了。”
蔺君泓轻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小丫头,用得着我的时候,就赖着让我陪。一用不到了,就恨不得让我赶紧走。”
元槿听着这怨气十足的话,哭笑不得。
她知道,如果她说是因为怕他忙而让他回家,他定然是不肯的。
于是考虑之后,元槿又解释道:“其实等下开始考了之后,一直在各个考场中来回转,根本无暇来见你。”
蔺君泓见她眼中明明是万般不舍,却非要他离去,心中了然,低低一笑。
“既是如此,那我先走。”他颔首道:“等你考完了我再来接你。”
元槿知道考完之后还不到下衙的时辰,忙道:“其实也不用……”
“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骗的过我去?”
蔺君泓笑着打断了她,给她理了理鬓发,“我既是说了今天陪你,就会陪着你。今日不去宗人府了,我回家处理下政务,然后过来接你。”
他既是这样讲,定然是已经拿定主意了。
元槿被猜中心思,脸上泛了红。
按理说,这种时候应当力劝他回宗人府去才是要紧。
但今天对她来说十分重要,她真的是很紧张。
出了考场就能见到他,心里肯定会好过许多。
终究还是贪恋他的关心和温暖,元槿未曾违心地再劝,而是低着头用力点了点。
蔺君泓暗松口气,微微笑了。
他很想对她好。
倾尽全力地对她好。
但是,她若一味地推拒,他也很伤心。
似是现在这样,他愿意付出,她愿意接受,他很高兴。
天空有些发暗。
天上不知何时开始,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云。
蔺君泓看看天,似是要下大雨了,便与元槿说道:“等下若是下了雨,我便让人来给你送伞。无需着急。”
元槿点点头。
他这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
天气依然热得厉害。元槿忍不住往上挽了挽衣袖。
秋实也在旁抱怨:“如今这个天儿,应该穿着夹层衣裳的。如今倒是好了,穿个夏衫都不为过。早知道就不穿那么多了。”
她平日里话少,能忍则忍。
如今连她都这样抱怨,可见这天真的是让人太不舒服了。
元槿拿着帕子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往天上抬头看了眼。
仅仅一眼,她的脊背上就忽地起了一层冷汗。
一条条鱼鳞状的云,缀在空中,橙色中带着诡异的蓝紫色,让人心惊。
元槿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
秋实在旁念叨:“这天儿可真邪了门了。我看等下啊,要下大暴雨。不然的话,这么热说不过去。”
元槿笑笑,努力稳了稳心神,这便往旁的院子行去。
这时,秋实忽地又抱怨的一句引起了她的注意。
元槿猛地回头,问道:“你刚刚说的什么?”
“那水啊,蹊跷的很。”秋实拧着眉满脸的不耐烦地道:“一直冒泡泡。刚才我想打水给王妃细细帕子,谁知道那水灰黄灰黄的,根本没法用。还有啊,这边养着的鸡鸭鹅什么的,到处乱飞乱窜,抓了拴住都没用,根本安静不下来。到处都是掉的鸟毛,怕是也有飘到了水里的。”
元槿心里打了个突,又仔细问了问。
秋实依然是那般的回答。
元槿暗暗告诫自己万万不可随意乱了心神,这种情形特殊情形下偶尔也会出现的。顿了顿,终究是往考试之处行去。
三个院子是举行不同考试的地方。
女孩儿们择了自己擅长的项目,往考试之处行去。
元槿第一个选择的是琴。
虽然她练的时日不算太久,但经过姚先生的悉心教导,已经颇能拿得出手了。
抽了一张等候的序号纸,看着上面的十七,元槿暗松了口气。
虽说要等上一会儿才轮到她,从另外一个角度想,稍稍等等能多冷静一会儿,也是好的。
她坐在屋子里,不时地想要透窗去看一看那诡异的天色。
但,想到将要到来的考试,又觉得自己不能分心,需得好好应对。
……哪儿来的那么多意外?
或许是她太过紧张了罢。
元槿坐立不安地胡思乱想着,又时不时地暗示自己要集中精力,细算还有几个才轮到自己。
突然,外面传来了女子的惊声尖叫。
有人惊慌地四处逃窜,尖叫着喊着什么。
“狗!大狗!”
“救命!”
紧接着,是几只狗儿嘶吼的狂吠声。
元槿一下子就听出了那是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