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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槿继续笑,“是吗?”
“可不是。平日里您就算是开心,也没有今日高兴成这般模样。”孟嬷嬷也在旁说道。
元槿想了想,可能因为许久没见到爹爹了,乍一能见,着实欢喜。更何况母亲已经不在,父亲就像是家里的主心骨一样。有他在身边,无论什么事情都不用再害怕了。
至于蔺君泓……
嗯,那也是她的主心骨。可是,和爹爹对她来说,意义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一时半会儿的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梳洗打扮好了后,元槿翘首以盼。听闻邹宁扬来了,愈发雀跃起来。也不用宫人扶着了,自己扶着腰来来回回走着,一次次往门口望过去。
可是一个时辰过去后,依然不见人影。遣了人一问,还在昭远宫里和蔺君泓谈事情。
元槿咬牙切齿的哼了句“骗子”,脚下一转,往玄和宫去了。
——既然蔺君泓强留下了她爹爹不让她和爹爹今早相见,她索性去寻他父亲去。
大家扯平。
元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个孩子气的想法来。待到回过神,自己已经在玄和宫的大门外。
元槿与蔺时谦十分投缘,平日里无事的时候也时常来寻蔺时谦说话。
蔺时谦平日里是个很温和话比较少的人。惯爱泡着一壶茶看书。现在眼睛不好了,他就让人读书给他听。有时候元槿来了,什么事情也不做,两个人也能一同喝上一下午的茶。有时候元槿刚好精神不错,就拿了书来给他读。
倒也十分和乐。
如今到了玄和宫门口,元槿也不多想,直接迈步进去,在里面消磨了许久。直到有人来说,蔺君澜来了,想要求见蔺时谦。
蔺君澜和蔺时谦一直关系不太好。
元槿知道其中的纠葛,却无法多说什么。毕竟蔺君澜也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一旦认定了什么,轻易不会更改。
这和她的母亲徐太后不甚一样。
徐太后在宫里惯了,各色各样的事情见得多了,有时候反倒是对于很多事都能看得开。只要想通,她就不再过多纠结。
可蔺君澜就不同了。
这一位,只要认定了什么,就一头黑走到底。她自始至终就对元槿没有什么太大的好脸色过。即便当时在山明寺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道歉的话,但那以后,蔺君澜依然是如以往一般的模样。
元槿自认自己不是受虐型人,蔺君澜不愿搭理她,她自然就想了各种法子不和她相见。久而久之,一直到了腊月里,这半年她们遇到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如今听闻蔺君澜要见蔺时谦,元槿索性离开。
樱桃有些愤愤不平,“明明娘娘身份更高,凭什么娘娘躲着她?”
秋实在旁好生提醒道:“娘娘这不叫躲。这是不与她计较。遇到了有什么好?还不如错开来,都开心。”
樱桃还是有些愤愤然。孟嬷嬷就说了她几句。
正当此时,进入玄和宫的蔺君澜走到此处,与元槿打了个照面。
蔺君澜看着元槿她们言笑晏晏的模样,觉得扎眼,因为元槿身边的小宫女时不时的就在看她。
蔺君澜扯了扯嘴角问道:“娘娘这是要走?莫不是因为我来了所以你要走吧?”
元槿刚才看樱桃那样觉得有趣,现在心情甚好,就也没了遮掩的心思,听了蔺君澜的问话后颔首笑道:“是这样没错。”
蔺君澜哪里想到元槿居然认了这个说法?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不可思议的打量着元槿。
元槿莞尔,也朝她看了一眼,不过并未停留,就这样继续前行、走远。
樱桃拊掌叫好。
孟嬷嬷无奈,咬着牙说道:“你就是太闲了,居然胆敢去管主子们的事儿。”
“是闲了点儿。”元槿说道:“听闻昭远宫如今需要些茶饮。樱桃去准备了送去吧。”
昭远宫是蔺君泓日常处理政事时候的宫殿。那里能缺了什么?
大家稍微思量便知是因为邹宁扬现在在这里,所以元槿按捺不住想要去探听消息。
樱桃微微侧着头看了元槿一会儿,欢快的屈膝笑着说了声“是”,分毫没有被差遣时候的不乐意,反倒是高高兴兴的去准备所需之物。
元槿被她刚才大着胆子看的那一下搅得有些赧然,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身边人看穿了,就也不遮着掩着,索性说道:“走。回永安宫去。我想爹爹应当很快就会过来了。”
她知道邹宁扬疼她。樱桃就是当初邹宁扬挑中了来伺候她的。看到樱桃后,父亲应当就会知道女儿在挂念他。既是如此,他肯定会尽快赶到。
元槿心情甚好,即便是怀中有个“大球”,脚步也欢快了许多。
孟嬷嬷瞧得稀奇,一路上和她说笑着回到了永安宫。
屋内火炉里燃着炭。
元槿心中着急,一时间懒得开口,只不住的推开窗户往外看。
静寂的室内,炭火燃烧的声音清晰可闻,低低的惹得人心里莫名更加烦躁。
果不其然,没多久邹宁扬便来了。
元槿不顾宫人们的阻拦,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出了屋子,朝远处不住张望着。不多时,熟悉的人影终于出现。
元槿没法如以往那般扑到父亲的怀里,只能一步步让人搀着往前走。
许久不见,高大的父亲显得瘦了许多。眉目依旧,只是神色中暗藏着忧虑。
元槿看到他这般的神情后,脚步微微一滞。
邹宁扬在见到她的一瞬,却是忧色尽散,只留笑容。
“娘娘最近可还好?”邹宁扬大跨着步子过来,看着元槿,上下打量着,“应当很辛苦吧。”
“没什么辛苦的。”元槿一句话说完,泪已经啪嗒落了下来,又改了口,“其实挺累人的。”
看着女儿这委屈的模样,邹宁扬心疼的厉害,低声说道:“若是想吃什么,宫里没有,跟爹爹说,爹给你买去。”
就跟哄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
不过,元槿就喜欢自家父亲对她这样宠爱。
“当真?”元槿和父亲往里走着,一样样细数,“我要瑞祥楼的烧鹅,要八宝斋的素点心,还要仙居阁的百合莲子羹,最后是天下第一楼的蒸烧麦。不如爹爹给我带了来?”
她说的东西并不名贵,却是这几家店里的招牌。最重点的是,这几家点恰好在冀都的四个方向。若真全部买来,可得花上好些时候。
邹宁扬当即转身就走。
元槿叫他,“这就走了?”
他回过头来,问道:“不是娘娘让我去买东西?”
元槿知道父亲是在给她开玩笑,想绷着脸小小的闹一闹,最终还是忍不住弯了嘴角,“不用了。太过麻烦。不如下次进宫的时候带了来吧。”
邹宁扬看着她,了然的笑笑。
元槿被父亲看的不好意思了,索性什么也不再多说,笑眯眯的喊了父亲一同进去,又让人上了茶来。
邹宁扬握着杯子拿了片刻,又放到了桌上,“槿儿,你不要怪陛下。其实是我有事找他,所以多说了会儿话。陛下本是说先来你这里,我却担心事情生变,所以提早计划一下。”
元槿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冒出了个念头来。不过当着父亲的面并未表露。
“原来是这样。”她笑了笑,“我还想着父亲是不是不愿来见我。”
她的语气带着些委屈,让邹宁扬忍不住笑了,连说没有,“怎么会?我回来这一趟,不只是为了述职和元钧的婚事,也为了槿儿你。我还和陛下提起过,待到你这边安好了,我再回北疆。”
这话让元槿着实惊喜。
她没料到父亲居然要在冀都待到她生产之后。
说实话,有父亲在,她又更为安心了一点。即便父亲是男子进不得产房,可是心里就是莫名的更加踏实了些。
元槿和邹宁扬一同喝着茶,心里却在暗数蔺君泓会多久到这边。
一盏茶还没喝完,如她所料,蔺君泓就到了永安宫。
元槿面露讶然道:“你这是……”
“过来看看。”蔺君泓淡淡一笑,“瞧瞧你这边怎么样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元槿依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如今还是上午,是蔺君泓处理政务的时间。他没道理这个时候还有空闲。
除非如她所想,他真的找邹宁扬有很紧要的事情。
元槿终是坐不住了。
她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过简单了些。又坐了会儿后,起身说道:“隔壁茶间里我让她们泡了茶。怎的还没端过来?我过去看看。”说着不等屋里两个人拦她,就走出了屋子,又将屋门给带上了。
虽然说着是去茶水间,但她其实是特意避开了,好留出地方来让蔺君泓与邹宁扬讲要紧事。
这个时候她有些懊悔。
早知如此,倒不如再等些时候了。待到父亲真的有空下来,再和父亲好好说说话。
……可是,在这样的情形和环境下,父亲什么时候能真的有空呢?
元槿知道父亲和蔺君泓密谈或许是因为蔺松华被三皇子余党带走一事。只不过具体情形不甚清楚。
她知道,若她刚刚没离开,或许她也能听到只字片语,毕竟蔺君泓并不会瞒她。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元槿在茶水间里兀自出神了会儿,就起身去了偏殿,打算在那边看看书练练字。
半途遇到了前来回禀的繁盛。
繁盛被蔺君泓遣了出去,这才刚刚回来。听闻蔺君泓在元槿这里,故而来此回禀消息。哪知道就瞧见了正往偏殿走的元槿。
繁盛诧异,行礼后细问缘由。
元槿便将邹宁扬正和蔺君泓详谈之事与繁盛说了,又道:“你不如晚些再来。他们许是有要事,应当会晚一些才能商议好。”
繁盛见元槿眉目间有忧虑之色,思量了下,他看四周没有旁人,便低声道:“邹大将军这次带了三千精兵回冀都。”
三千精兵。
元槿知道,父亲有手把手训练起来的三千精兵。这些人武艺高强,战功赫赫,是一等一的战士,也是一等一的功夫好手。
如今他们跟了来……
想必有些事情很快就会见分晓了。
元槿心下一跳,隐约知道了些什么。但是按捺住了没有说出来,只朝繁盛微微颔首,这便继续前行。
邹宁扬这次回来,也刚好参加了邹元钧的大婚。
大婚之期就在腊月底。据说办得十分热闹,京中权贵之家近乎全数到齐。
元槿听得耳热,十分想要过去看看。无奈身子沉重,不能成行。
蔺君泓知道她和家里人感情很好。即便相当忙碌,他那天依然抽出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去了趟大将军府,喝了一杯喜酒。
婚礼结束后没几日,就是除夕。
晚膳之前,邹家人连同刚刚嫁到邹家的新妇许林雅,一起应召都进了宫,来和帝后二人一同守岁。
元槿这一日白天穿的是皇后正服。过了晌午后,知晓家人们回来,她就提前换了衣裳。穿了品红缠枝花卉纹妆花缎宫装,配了绯色刻丝富贵如意裙装,又贵气又喜庆。
孟嬷嬷想要给元槿梳一个鸾凤凌云髻。可元槿觉得那发型不太合意,就改梳了个云近香髻,再戴了支双结蔷薇凤尾金步摇。
一切收拾停当,邹家人便也到了。
行在最前面的是邹宁扬。紧跟其后的是邹元钧和许林雅。旁边跟在邹元钧身侧悠悠然走着的是邹元钦。
晚宴已经摆上。蔺君泓和邹宁扬当先入席。而后是邹元钧与邹元钦。元槿则和许林雅相携着慢慢走,不急不躁的跟在最后。
许林雅在大婚翌日来谢恩的时候就已进过宫。只不过那日走了个过场她便离开了,并未能多逗留。如今算起来,可是姑嫂两人头一回以这样的身份独自相处。
许林雅看着元槿这大腹便便的样子,有些心忧,连续问了许多个问题。诸如何时是预产期,东西可曾准备好了,诸如此类。又塞了个东西到元槿手里,说道:“这是父亲去庙里给你求的平安符。说是要经常戴在身边,可保平安。”
小小的平安符不过半个巴掌大小,握在手里,却有种别样的安心和宁静。
元槿望宴席那边望了一眼。
年轻帝王的身边,是身材高大健壮的男子。他行事果断,干脆利落,可是对于子女有着旁人想不出的极致耐心。
元槿握了握手中之物,又垂眸看了看腰间。
“我已经有了这一个。”元槿一时间也有点没了主意,低声与许林雅道:“这是陛下给山明寺的方丈大师去了信后,大师送与我的。嫂嫂觉得,我该如何是好?”
两个都是寺中求来的,又是不同时候得到,若一起戴着,也不知有没有不妥。
许林雅还不太习惯从“许姐姐”到“嫂嫂”的称呼转变,脸颊一下子染上了绯色。好在天色暗了瞧不出。
她仔细看了下方丈大师给的坠子,想了想,低声道:“那个既是坠子,不如日常戴着。父亲给的是平安符,可以放在枕下,夜夜相伴。”
许林雅的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元槿和她商议了下,就这么定了下来。
看着许林雅和元槿两个亲亲密密的过来,邹元钦哈哈一笑道:“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