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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爷更是懒得和个丫鬟多说什么。
平时她想从他口里撬出点什么都难于登天了,更何况是秋实?
用过早膳后,元槿回了沧海府邸。
临行前,凑着秋实在繁兴的引领下去岳大夫那里拿药的时候,蔺君泓与元槿说,第二日是他生辰,让她务必来王府共度。
元槿笑道:“你那帮人里全是男的,混在一起早就习惯了。多我一个,岂不无趣?”
她也知道,有她在的时候,那些少年颇有些舒展不开,很多事情不方便去做,很多话不敢放开了说。
蔺君泓远打算是单独和她两个人共度这一天的。
听闻她这样讲,他反倒是不知该怎么和她说出这样的话了。
若她说,他兄弟们都不来,她就更不能来了,他该如何回答?
心急之下,蔺君泓颇有些口不择言地道:“不如我让他们几个叫上他们的姐妹来陪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元槿狐疑地望着他,“你就这么想让我来?”
“是。”蔺君泓不闪不避,直直地凝视着她,坦然说着,又道:“我想,以我们的交情,你来一下应当不算难事吧。”
元槿和他对视了片刻,忽地问道:“昨晚的粥味道不错。不知是怎么做的?”
“哦,那个啊。”蔺君泓笑道:“是用肉丝煮的,放上点盐,搁在灶上煮两个时辰,然后……”
话未说完,他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顿。
元槿疑惑着叹息:“昨晚上的事情居然不是做梦?”
蔺君泓心下忐忑地厉害,扬眉轻哼道:“你既是因我而出了事,我自然会看顾你到底。这你放心。”
元槿了然,他恐怕是心中愧疚过多,故而笑道:“无妨,本也是我提出来要比试的。”又道:“你帮我甚多。无需放在心上。”
蔺君泓嘴里有些发苦,干涩地问道:“那你明日来是不来?”生怕她下一句就是拒绝,他忙道:“过几日你生辰的时候,我自当也会为你庆祝。”
说来也巧,他和元槿都是腊月的生辰。
他是腊月初六,元槿腊月十六,刚好差了十天。
“我明日自然是要来的。至于我那一天,你若是得空便去。若不得空,也无妨。”元槿说着,有些怨他:“为什么不早说?我可是什么生辰礼都没准备。”
蔺君泓本想和她说无需客气。但,一想到能收到她送的礼物,他又有些期盼,故而即刻改了主意。
“如今沧海府邸还未收拾妥当,这两日暂时不会开课。今日去准备不也来得及?”
元槿思量着有理。看秋实收拾得差不多,这便赶忙离去了。虽然元槿昨日未曾回来,但姚先生相信端王爷的为人。故而关切地问过元槿为何脸色不好后,细细叮嘱一番,并未过多询问。
元槿睡了一觉已然好了大半。再吃了次岳大夫的药,觉得又好了不少。看看天色尚早,便往街市上去了。
因为对将要送给蔺君泓的礼物还没有半点儿的想法,她只能在店铺中乱转,找找灵感。
遇到一家乐器行,她心下一动,走了进去。
贺重凌没料到会在这个地方看见元槿。
他正无可无不可地听着店中老板口若悬河的介绍,抬眸一瞧,看到了女孩儿,便抬手止了老板的话头。
见元槿在几本笛子曲谱前驻了足,贺重凌信步踱了过去。
想到自己刚刚收到的生辰宴的请柬,他有些了然,问道:“可是送人之物?”
元槿初时没料到这句问话是和她说的。
直到发现眼前站了个人,久久不动,她终于有所悟了。抬头去看,才发现是义庄里见过一次的男子。
他如上次一般,清隽挺拔,带着礼貌的矜贵和疏离。不过,许是因为相见的地方不同。比起上次来,这回倒是多了几分让人容易亲近的烟火气。
“你怎么知道。”
元槿想起他之前的问话有些疑惑,也有些防备。一句话问完,不欲再多说。随意找了个借口和他说了声,转身便走。
贺重凌莞尔,说道:“我不过是想提个建议罢了。”
看女孩儿丝毫没有回来的打算,依然前行,贺重凌说道:“一般吹笛之人,家中自然有大量的乐谱,等闲不会轻易再购置这些。想必姑娘是要买来送人的。”
元槿上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发现他对推理决断颇为在行。刚刚听了他这番解释,就有几分信了他。
不过,她和他不过萍水相逢。即便他说的是实话,她也没打算和他深交。于是回头笑了笑,便作罢。
贺重凌轻叹着摇了摇头,低语道:“谁说她好糊弄的?分明戒心十足。”
思量了片刻,他让人取了纸笔来,快速写了几行字,吩咐店中伙计给元槿送去。
元槿都转出乐器行了,没料到还有人跟过来,交给她了一封短笺。
她快速扫了几眼。
上面写着,若是送与女子,可送绣纹精美的笛套。因女子吹笛过后,喜欢将笛子收好放入套中挂起。若送给男子,可以送个坠子,方便挂在笛子上当装饰。
字迹苍劲挺拔,力透纸背。显然书写之人心志坚定,性子果决。
元槿知道这个应当是那男子所赠。
但,经了刚才那一遭,她已经不打算买和笛有关的东西了。故而遣了葡萄过去,将字条还给了对方,顺带着替她和对方道了声谢。
贺重凌哑然失笑,久默不语。
第二日的时候,元槿特意晚一些些才去了端王府。
她考虑过了。
那些少年们,想必都会早一点到。为的就是相聚在一起,玩玩闹闹。
如果她去的早了,岂不是要扰了他们的兴致?
只不过想到蔺君泓说过一句,会让他们带了姐妹过来,所以元槿方才没有拖到午宴时候方才动身。
沧海府邸离端王府很近。即便是走路过去,也要不了多少时候。
不过,丫鬟们还是让元槿坐了轿子过去。
“今日日头太晒。若是没个遮盖这么过去,少不得会晒着姑娘。”
其实元槿觉得冬日里晒晒太阳挺好的。无奈现在这个年代也是以白为美。一听丫鬟们这么劝,她也就不再坚持了。
轿子到了端王府外,刚好还有另外两户人家的马车到了。对方已经下了马车,正和门房的人说着什么。
樱桃望见后,奇道:“姑娘,那不是葛姑娘吗?”
元槿掀开轿帘一瞧,当真是葛雨薇。另外一位梳着妇人头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子,却是不认识的。
门房的人远远看到跟在轿子旁边的秋实,知晓是元槿来了,赶忙跑了过来迎她。
一行人到了后,元槿下了轿子去寻葛雨薇。
葛雨薇就指了门房的人,和元槿抱怨道:“这些人忒得不讲道理。我们都报上名号了,偏他们还不肯放行。非要请示端王爷或者是几位盛大人。你说气人不气人?!”
“端王爷这边本就难进。莫要生气才好。”旁边那位年轻妇人说着,和元槿解释道:“几位少爷来得早。雨薇去叫我了,所以来得晚一些。”
这就是在和元槿解释为什么她们是独自过来、被拦下的了。
元槿笑着和她颔首示意了下。
葛雨薇斜睨了门房的人一眼,执了元槿的手后,说道:“若非听说是来陪妹妹你的,打死我也不来了!”
元槿笑道:“姐姐不必生气。他们也是无意的。”又问门房的人,“我带着姐姐们过去,可好?”
王府的人早就和她熟悉了,笑着将人迎了进去。
先前那位年轻妇人便深深地看了元槿一眼。
路上三人往里行着的时候,倒是遇上了匆匆赶来接人的繁英。
看到人已经进来了,繁英就又撤了回去。
这时葛雨薇向两人做了介绍。
元槿方才知晓,这位妇人,便是莫尚书的女儿。
“原本是要请了弟弟一同来的。只是他为了科举,近日来颇为用功,等闲不出门来。雨薇便去直接叫了我。”莫书潇与元槿解释道。
葛雨薇啧啧称奇,与元槿低语:“莫少爷平时多风流不羁的一个啊,如今也知道好好读书了,真是难得。”
莫书潇有个双胞胎弟弟,也是和少年们玩惯了的。
葛雨薇虽然看似和元槿在低语,实则并未太过压低声音。莫书潇自然也是能听得见的。
她知葛雨薇是在开顽笑,笑道:“我也觉得奇怪。只是,既然转好了,终归是好事。”
语毕,莫书潇又道:“葛老太君发了话了。今儿你们都不能闹得太过。不然的话,我这个做姐姐的可是不依。”
原本蔺君泓不过是一句“叫上姐姐妹妹们”,但葛老太君却特意让葛雨薇去喊了莫书潇来,且还派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妈妈跟过去,为的就是保证能请到莫书潇。
葛老太君的意图,正是如莫书潇所言。
今日往来的大都是未成亲的少年少女们。只她一个是出了阁的妇人。
莫书潇性子温婉,行事大方。
有她在,好歹能压得住场子。女孩儿们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可和她商议。
葛雨薇忙笑着挽了莫书潇的手臂,笑道:“是是是。莫姐姐最好了。我们都听你的。”
去到花园后,元槿方才知道,来的不只是这两位。
先前见过一次的许林雅和贺重珊,也都来了。
只不过因为在端王府内,女孩儿们等闲不能乱走乱逛。所以她们俩都拘在花厅里待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元槿和她们见过礼后,就去寻蔺君泓了——总该将自己准备好的贺礼送过去才是。
不过,拿着自己手里的长方形匣子,元槿的心里也有些忐忑起来。
不知道这个东西,能不能入得了端王爷的眼。
其实,应当是……不能的吧。
元槿没有留意到女孩儿们惊疑不定的眼神。
她十分自若地出了花厅,好似在自己家里一般随意。而后寻了个人来,问起王爷如今的去处。
得知旁的少年都散去各处玩了,只蔺君泓一个人还在篱落斋内。元槿心里头莫名地冒出了个念头来。
——难不成他在等人?
可是,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吧……
她有些疑惑,却也不会自恋到认为端王是在等她,所以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定然与自己无关。于是只好奇了一瞬,就将这个念头抛下。
蔺君泓正在篱落斋内练字。
其实,自打听到元槿已经进入王府的那一刻起,他就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女孩儿的动向上。
一会儿有人来禀,姑娘跟着葛姑娘她们去了。
一会儿又有消息来,姑娘往花厅去了。
端王爷听了,十分闹心。把笔往旁边一丢,也不练字了。
明明是他的生辰,为何她去寻了一个两个的,都不来找他?
正懊恼着呢,再次收到消息。姑娘打听了王爷的去处,来篱落斋了。
蔺君泓左右来回走了十好几步,终究是不知道该摆出来什么模样等她才好。
万般无奈下,他重新捡起了被丢到一旁的笔,装模作样地练起字来。
元槿一踏入屋门,蔺君泓就提着笔朝那边看了过去,含笑打了个招呼。
看到女孩儿神色不太自然,蔺君泓转念一想,朝她手里的长匣子上溜了一眼,挑眉问道:“这是什么?”
元槿讪讪地笑了笑,打开匣子。
其实,匣子里的东西,着实是好物。
百多年前的古董瓶,怎么也算是好东西了。
可惜的是,端王爷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好东西。
蔺君泓暗叹口气,把笔弃到一旁,无奈地道:“你就这么急着和我划清界限?”
送个古董过来,虽然面子上好看,但,这种不功不过的礼物,一看就是十分不用心的结果。
但凡花点心思,都会择了他喜欢的东西。哪能随随便便找这么个送来?
想必,是不愿让人看到她送的东西太过亲近,故而如此吧。
元槿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其实她也是有苦说不出。
她总觉得,那个乐器行里遇到的男子,身份定然不同一般。
那人的眼眸,看似清透,却有种好似刺穿人心的力量。无论你怎么想,他都能轻易点出来。让人没来由地就心烦气躁。
再加上他气度谈吐皆是不俗,一看就是大家的公子。
被这么个人留意到了,着实不是件好事。
原本元槿倒是想选蔺君泓可能会喜欢的东西来着,只是,每每做了这个决定,便会想到那人莫名其妙三番四次的“提醒”。
这让她不由得想到,若他认识端王爷,那么她选了什么不合适的东西送来,会不会被他看出来,反而不太好?
最后,元槿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弃自己择的礼物,为求稳妥,买了这么个东西来。
如今想想,也是懊恼。
若非她心志不坚定,何至于被个不认识的人随随便便就搅乱了打算?
元槿垂头丧气地拿起花瓶来,“那你等我会儿,我给你另选个去。”
看到女孩儿失落的模样,蔺君泓早就心疼地暗暗自责了,只觉得刚才自己不该这样堵她。
望见她拿了东西要走,他哪里舍得?当即一把夺过古董瓶搁到旁边,闪身拦了她的去路,说道:“不过是个外物罢了,当不得什么。你能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