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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锋一转,“若说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我们还真有些事可以算一算。”
老太太哼道:“算什么?亲母子明算账?”
“这么说也可以。只是我断然不会那么小气就是。”
邹宁扬淡淡地看着她,说道:“这些年您扣下的银钱我就不细算了。不过您扣下的那些我妻的嫁妆,也该一一还回来了吧。若您不记得了,老侯爷正好在。不若一起对照着嫁妆单子看看?”
老太太一时间哑口无言。
婆母私吞儿媳的嫁妆,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绝对不占理的。
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或许老侯爷这次过来,并非是老爷子自己的主意。
或许……是邹宁扬请来的。
老太太气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可是,眼看着邹宁扬转身要走,杜之逸拉起了邹元桢也要走,老太太终是按捺不住了,高喊道:“都给我停下!”
元槿磨磨蹭蹭地凑到了父亲身边,借着父亲的高大身影遮住祖母的怒容。
邹宁扬莞尔,轻拍了拍她的肩,让女儿揽到了身子后头护好。这才拧眉问道:“老太太有何指教。”
“我去了宁远那里,便能阻着这事儿是吧。你不就是想赶我去那边吗?”
老太太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道:“我去!”
邹元桢忽地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杜之逸轻声安慰道:“不怕。我自有法子对付。不怕。”
邹元桢轻轻点了点头。
邹宁扬弯了弯唇角,与老太太颔首道:“既是如此,晚香苑尽快空出来才好。不然的话,怕是赶不上去那边做主去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嫁妆的事情,老太太还多上上心。别到时候老侯爷发现了不对,再来讨要,那可是难堪了。”
说罢,他再不理会旁人,喊上元槿就走了。
元槿没料到老太太竟然也会跟着住到邹宁远那边去。诧异之下,又有些释然。
往后这里就她们住着,说实话,能够舒心许多。
元槿回到青兰苑的时候,心情是十分舒畅的。甚至于,她都在打算着今天下午吃什么点心才好了。
可是孟妈妈无意间的一句话却是让她瞬间精神紧绷起来。
“今日外祖父拿了个紫檀木匣子去了爹爹屋里?”她有些心惊,努力让自己声音放的平缓些,问道:“是多大的盒子?”
“大概这么大。”孟妈妈比划了个半尺见方大小,不甚在意地说道:“就跟姑娘平日里放镯子的盒子差不多。”
镯子!
元槿听闻后,只觉得一阵心慌。
外祖父拿给爹爹的,莫不就是那个镯子吧?
如果是……
那该如何?
元槿赶忙问道:“那爹爹收下了那个盒子吗?”
她紧张之下,连掩饰都已经忘了,声音已然有些不太对劲。
孟妈妈唬了一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老侯爷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许是收下了吧。”
元槿一听,颓然坐到了椅子上。
她之前一直忽略了这个可能性。
因为高文恒在她生辰的时候想要将镯子当做礼物送给她,所以他们想当然地以为,东西是要亲自交到她手里的。
却忘了,或许,他们会将镯子交给她父亲邹宁扬,由他来决定这件事的选择。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
刚才老太太和爹爹都说过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如果父母答应下来,那亲事,就算是定下了。
若真如此的话,那她岂不是就要……
越想越是忐忑。元槿的脸顿时一片苍白毫无血色。
葡萄刚好过来,看到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顿时惊呆,赶忙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元槿知她忠心,正要吩咐她去寻蔺君泓,却在临近开口的那一瞬改了主意。
葡萄和樱桃忠心,是因为她们效忠的是邹宁扬。
由于父亲吩咐她们务必看好她、守好她,所以两个丫鬟为了她尽了十二分的气力。
但如果是违背父亲的意愿去做事呢?
她们两个到底会作何选择。
是她,还是父亲呢?
这事儿不容马虎。
若出了岔子,便再没转圜余地了。
元槿笑着说了句没事,寻了借口让葡萄和樱桃各自去忙了。又将屋里人都遣了出去,这便将秋实唤来。
“你去趟端王府。就说,有急事寻四卫。”
“那四位大人?”
秋实心里突地一跳,怕极了,“可是他们肯定不会见我啊。”
“会见的。”
元槿回想起在端王府的种种,十分肯定地道:“你只管说是奉了我的命令而去,他们必然肯见。看到他们后,无论是谁在,都和他们说一句话。”她顿了顿,说道:“这句话你一定要记清楚,切莫要弄错了。”
秋实认真地点点头,“奴婢省得。”
“你就说,求盛大人尽快进宫寻端王爷,那个镯子,怕是要被老爷拿去了。”
秋实并未多问,将这话一字字记住,而后躬身退下。
她听了元槿的,并未用邹义的马车,匆匆出了门后,去了最近的车行雇了辆车子,往端王府行。
门房的人或是旁人问起来,她只说自己要去外头给姑娘买个急用的书册,是做姚先生布置的功课要用的。
因为往日里是秋实跟在元槿身边,在公主府照顾她,所以元槿功课上需要用的一些东西,都是她帮忙采买。所以她说了这话,倒也没人怀疑。
马车急匆匆地往端王府行,秋实依然在不住催促。
下了车后,她多付给了车夫一些银子,让他在旁边街角稍等。这便赶紧往大门行去。
谁料还没走到门房处,旁边马蹄踏地声响起。紧接着是勒马声,而后是熟悉的声音响起。
“秋实?你怎么来了。可是槿儿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蔺君泓翻身下马,急急问道。
秋实没料到王爷居然从宫里回来了。赶忙将元槿的话与他说了。
蔺君泓听闻后,脸色骤变。
他就是听闻一些消息后,觉得心里不踏实,赶紧赶了回来,想着要不要往将军府去。
——方才在宫里的时候,繁盛匆匆地去找了他,与他说,今儿一大早,永安侯府的高老爷子就出了门去,亲自置办物品。
若只是寻常的置购过年物品就也罢了。偏偏老爷去的地方,选的一些东西都是送礼要用的,而且,并非是平日送给亲朋好友的那种。
而是提亲议亲时,走那些惯常程序时,所用的精致物件。
繁盛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赶紧进宫禀了蔺君泓。
蔺君泓哪敢大意?
当即歇了在徐太妃面前探口风、想要寻求母妃帮忙的念头,独自策马狂奔,一路赶了回来。
原本想要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应付。如今听了元槿让秋实带来的话,他再也不敢大意,当即回身上马,赶往将军府去了。
第55章 9新章
蔺君泓到了将军府的时候,府里正张罗着摆午膳。只不过,这仅限于青兰苑里。
虽然老太太的晚香苑里如今也是闹腾一片,但都在忙着整理东西准备搬走。
她已经被大儿子气得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多待,打算去了二儿子那里再用膳。
二太太杜氏原先还有些怨愤,看到老太太也要离开,反倒心里出了口怨气。
——这回可没人敢说是二房的错了。连亲娘都能赶走,邹宁扬这人的心有多黑多狠,旁人应当能够看得出了吧?
不过,一想到脱离了将军府后,邹宁远招来的那个女人,必然只能由着自己这个正妻搓圆捏扁,二太太的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老太太片刻也不敢耽搁。晚香苑东西还没收拾好,她就留下了蒋妈妈在那里照看着。她则跟着收拾得差不多的杜氏的车马一同往宅子赶去。
浩浩荡荡一大队车马刚刚驶出大门,便见一人一马疾驰而来。
因着前一日元槿她们过生辰时见过面,所以马上少年大家俱都认识。正是端王爷蔺君泓。
看到他后,所有人都赶紧下了车下了马。老太太和杜氏也被搀扶着下了车子,向端王见礼。
蔺君泓正急得心急火燎的,一下马就打算往里冲。
没料到前头就是那么长一个车队。竟然有那么多的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蔺君泓想撇下这些人赶紧进府。谁料当头两个妇人竟是直接拦在了他的跟前。
“不知端王爷莅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不知王爷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老身必定……”
“邹大将军可在府里?”
蔺君泓打断了那喋喋不休的问候,直截了当地问道。
邹老太太一个不妨,没能接上话来。
倒是杜氏说道:“大将军如今就在府里。王爷可是要寻将军?”
说着,她唤人将车马往旁边移了移,给蔺君泓让出一条路来。
蔺君泓朝她点了点头,大跨着步子往前行去。
老太太斜斜地看了杜氏一眼,只觉得这是个没有眼力价的。平日里等闲和端王搭不上一句话,她倒是好,轻轻松松就放过了这个机会。
好在有杜之逸的事情在心里惦念着,老太太终是什么都没有多说,催着人赶紧上车上马,继续前行。
蔺君泓往里行了不多久,繁武跟了上来,轻声与他说了老太太将要搬去和二老爷他们同住之事。
原本繁武是看到蔺君泓被拦阻,所以特意打听了下。
但蔺君泓听了这话后,却是眉心微蹙,颇为忧心。
——邹宁扬性子颇为刚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但凡他认定了的事情,不太容易有转圜的余地。
因着恼了老太太暗中谋算亡妻嫁妆,又对其子女暗存其他心思,甚至借着孩子攀上太子府,所以,邹宁扬宁愿不要那劳什子的名声,也要想了法子将老太太弄出府去。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蔺君泓一路往里行去,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最终暗叹一声。
他也不知道邹宁扬是个什么主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罢。
蔺君泓刚刚进大门,门房的人就忙不迭通禀去了。
不多会儿,邹宁扬迎了出来。
看到蔺君泓,他心中虽然诧异,却也不敢大意。恭敬地将人迎进了外书房。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平日里那么肆意张扬的一个少年郎,此刻却行止颇为收敛,待他很是客气,客气中甚至还带了点尊敬在里头。
邹宁扬愈发奇怪起来。
当初两人吃酒的时候,称兄道弟也有过。怎的如今王爷这般拘谨?
再看王爷神色……
因着看上去太过于平静无波,所以瞧不出什么。
但邹宁扬生怕发生了什么大事,故而一进书房,他就遣退了所有伺候的人。又亲自上前,将门拴上。
在战场上呆惯了后,邹宁扬并不太讲究那些个沏茶的繁文缛节。茶水入得了口就行。温度?不冰就可以。
所以,屋子里时常备着茶水。
邹宁扬拿了干净杯子从茶壶中倒了一盏茶,拿到了蔺君泓跟前。
“我这儿也没什么好茶,王爷先将就着喝吧。”邹宁扬笑道:“刚刚遣了人去槿儿那里要些好的来。等拿来了再给王爷另泡一盏。”
蔺君泓原本坐下了,此刻又起身接过了茶,笑道:“您不必如此客气。”
说着,他将茶搁到了一旁。
两人面面相觑,互相做了个请的手势。
邹宁扬看着蔺君泓半天不落座,疑惑了很久,慢慢地扶着扶手坐下了。
蔺君泓这才落了座。
邹宁扬心里只觉得愈发怪异,不由得将声音压低了两分,问道:“王爷此次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些紧张,蔺君泓忽地有些口干。
他摸过那盏茶抿了几口,又将茶盏轻轻搁下,这才淡笑着说道:“听闻将军家之女性子娴雅品貌端正。不知可曾许了人家没有?”
摸着良心说实话,蔺君泓用这个作为开场,当真只是想来个中规中矩的起始罢了。
谁曾想,邹宁扬顿了一顿后,认真地细观他神色半晌,最终竟是含笑道:“算是有了吧。”
蔺君泓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坏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先说一句自己有意于她,一个大石头砸向邹家。而后再听闻邹家这个意向,好歹也已经把话说开了。
如今邹宁扬说出有了意向,他再讲出自己的意图来,未免有点想要硬夺的意思了。
蔺君泓心里暗暗叹气。
想他身临战场依然能够毫不畏惧。为何到了这个时候,反倒自乱阵脚?
都怪那小丫头……
一想到她,他就乱了方寸。
蔺君泓努力稳了稳心神,高深莫测地一笑,问道:“可是高家的公子?”
邹宁扬没料到蔺君泓一开口就说到了高文恒。
他虽早已知晓端王手腕通天,但还是忍不住暗暗惊异。
邹宁扬慢慢往椅背上靠去,双手十指互抵,斟酌着说道:“这些是邹家的私事。王爷身份尊贵,不该如此过分追问吧。”
这就是在暗示蔺君泓要自持身份,莫要这样咄咄相逼,免得大家都不好看。
蔺君泓暗暗苦笑。
思量了一番后,他觉得和邹宁扬转弯抹角扯来扯去端的是浪费时间。
于是,端王爷破釜沉舟,忽地一笑,说道:“我愿倾我所有求娶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