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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师父呢?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华天风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柔声说道:
“好了,好孩子,你醒过来了。你不用害怕,你师父给你找食物去了。我是你师父
的朋友。“
谷中莲神智渐渐恢复,见华天风目光慈祥、满怀关切的模样看着她,心中明白了几
分,说道:“老丈,是你将我救了的?”华无风笑道:“你不必客气,你不认识我,但
我一说起来,你就知道不是外人了。我是江海天的干爹,华云碧是我女儿,你一定听江
海天说过我的。”
谷中莲一片迷茫,呓语般的喃喃说道:“江海天、华云碧、江海天、华云碧……”
华天风只当她是神智初复,要用心回忆往事,也就不以为意,当下点点头道:“不错,
你想起来了。嗯,还有你的哥哥……”
谷中莲翟然一惊,抬起头道:“我哥哥又怎么啦?”华天风道:“你哥哥和我还有
海天,要打听你的消息和找寻我的碧儿,唉——”谷中莲定了定神,说道:“啊,对了,
我想起来了,听说碧姐姐失了踪,可有她的消息么?”华天风叹了口气,说道:
“我已经见着她了,但又给她走了,至今还未知道她的下落。”
谷中莲最挂念的一件事情,就是要知道江海天和华云碧的结果,连忙问道:“这是
怎么回事?海天他可有见着碧姐么?”华天风道:“你躺下来,不要多说话,让我慢慢
告诉你。”说到了在灵鹫峰上碰到华云碧的一幕,华天风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
“可怜我的碧儿,她梦里醒里,都忘不了她的海哥。那时她正在神智昏迷之中,就
像你刚才一样,她见了我也毫无知觉,只是记得她的海哥,口中不断叫着的,就是江海
天的名字。”
谷中莲泪水直在里咽,心头一片混乱,只听得华天风接续说道:“我一生治过无数
怪病,就只心病最是难医。怪也怪我,我早已知道他们二人是互相爱慕的了,却不及早
把他们的婚事定夺下来。他们两小口子也不知闹什么别扭,金鹰官之会过后,碧几竟不
与他同走,以致遭了这场灾难。唉,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但愿她能得平安,见着了海天。
就会好了。”
谷中莲心痛如绞,好几次就要冲口而出,“不,这都应该怪我。”但却没有勇气在
华天风面前说出来。华天风道:“海天想来早已到了昆布兰的京都了,他可有偷入王官
查访你么?”
谷中莲在迷迷糊糊中又是翟然一惊,道:“你说什么?”华天风道:“我是问你可
曾见过海天?”谷中莲涩声说道:“没有。
吁,有——我昨晚似乎听得他的声音。那时师父正背看我走出来。”
华天风见她面色灰自,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你的热已退了许多了,却怎的钟
情如此委顿。”只道她是为自己女儿的事情担忧,谷中莲却反而先安慰他道:“华老爷
子你放心,他们两人迟早总会见着的,海天,他,他是个极重情义的人,他一定不会辜
负碧姐姐对他的情意的,嗯,我忘了问你,你说和我的哥哥同来,他又到哪里去了?”
华天风怕她病中受惊。不敢把唐努珠穆坠入冰河之事告诉她,含糊说道:“我在灵鹫峰
下与他分手,想必他也已经到了昆布兰国的京都了。”
谷中莲轻声说道:“我哥哥来了,那就好了。”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悲伤,暗自想
道:“海天和我哥哥都已来了,以他们二人之力,定能制伏那个妖婆,昆布兰国的国王
和主战的泰清王又已同归于尽,有太上皇作主,两国的纠纷也必然能得到解决,我的担
子可以放下来了。”
但面对着华天风憔悴的颜容、优郁的目光,又不禁暗晴悲伤:“唉,海哥你为我而
来,但我又岂能只顾自己的幸福,忍心让他们父女同受悲苦?你的干爹曾救过你的性命,
现在又教了我的性命,我除了成全他的心愿之外,还有什么可以报答于他?”
华天风见她面色苍白,神态疲倦,柔声说道:“你刚刚退了烧,不要说话太多了。
好好的再睡一觉吧。”轻轻点了谷中莲的昏睡穴,一般的点穴对身体有害,但这是华天
风独家的点穴手法,以点穴与医疗结合,可令病人得到充分的休息,非但无害,且有助
于健康的何复。
过了不久,谷之华已猎了两只雪鸡回来,还摘了许多雪桃,一见谷中莲尚在沉睡的
状态中,不觉吃了一惊。问道,“怎么,她还未醒来?”华大风笑道:“她的热毒都已
散发净尽了,刚才已经醒来,是我怕她劳累,要她再睡一会的。”当下帮忙谷之华生火
烤那两只雪鸡,边吃边说道,“热毒散发之后,可以无需吃药,就只要静养了。大约静
养三天,便可恢复如初。我把护理病人应注意的事项告诉你,你多多照料她吧。”
谷之华道:“得华老前辈救了她的性命,我已是感激不尽,照料病人之事,怎敢再
劳烦你老人家?”
华灭风叹口气道:“我本来应该陪伴你的,但我的女儿还未知道下落,我要去寻访
她。”谷之华也知道一些华云碧和江海天之间的关系,但这时却是不便提起。华天风行
色匆匆,只能尽量简单明了的教她如何护理病人,其他的也来不及洋谈了。
谷中莲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时分,一醒来就抓着谷之华的衣袖道:“华老前辈,你
别担忧……啊,师父是你回来了?”谷之华道,“华老前辈已经走了。你饿了吧?我给
你摘来了雪桃。”谷中莲道:“华老前辈已经走了?唉,我……”谷之华道:“你有什
么话要和他说?”谷中莲道:“没有,没有什么了。嗯,我不想吃东西。”
这一晚,谷中莲忽地义发高烧,不断的在呓语,一会儿叫着江海天的名字,一会儿
叫着华云碧的名字!谷之华大为着急,心道:“华天风说她己好了的,怎的却不灵验?”
幸好到五更时分,谷中莲又安安静静的熟睡过去,第二夭一早醒来,竟是神清气爽,判
若两人。
这场高烧来得快去得也快,谷之华虽是不明医理。心中也自暗暗纳罕,“何以她在
热毒散发之后,还有这场高烧,莫非这是一场心病?”事实确是如此,谷中莲这场高烧
是因刺激而起,待到心中有了主意,重新获得安宁,病匿也就远会了。
依谷中莲的意思,当日便要下山,谷之华遵从华天风的吩咐,一定要她养好身子,
才许下山。谷中莲功力深厚,毒散之后,恢复极快,华天风原来估计她要静养三天的,
结果只到了第二天,她的功力已恢复七八成了。
第三闩一早,谷之华见她已是毫无病容,便也放心带她下山。天气很好,满山交错
的冰河,在阳光下泛起满天霞彩。师徒俩踏着朝阳,迎着晓风,精神为之一爽。走到半
山,忽听得笑语喧喧,歌声阵阵,有一群青年男女,证自载歌载舞而来。谷之华道:
“咦,他们为什么这样高兴?这歌声好听极了!”
马萨儿国与昆布兰国是同甩一种方言,谷中莲归国已半年有多,这群青年男女唱的
这一支歌,用的都是普通宁眼,并不难懂,只听得他们唱的是:
“烽烟散尽、冰河如镜,
我要在冰河洗净我宝剑的血腥,
从今后永享太平。
年轻人得到爱情,
老年人得到安宁。
再没有遥盼征人的怨妇,
再没有倚闾待子的母亲。
咿呀!烽烟散尽,冰河如镜。
我要在冰河洗净我宝剑的血腥。”
谷中莲听了大喜,上前问道:“怎么你们这样高兴,是不用打仗了吗?”那群青年
道:“咦,你怎么还不知道;这是两件天大的喜事呀,全国百姓,男女老幼,谁不欢欣?”
谷中莲道:“我们母女是四天前上山采药的,今日方才下山,那两件喜事是什么呀?”
那群青年道:“头一件喜事,是女王今日即位。”谷中莲道:“哦,女王即位?是罗曼
娜公主吗?”那群青年道,“不错,听说国王暴毙,现在由太上皇作主,向臣民宣告,
立公主作为女王,公主对百姓一向仁慈,比她哥哥好得多了。”谷中莲道:“第二件喜
事又是什么?”
那群青年道:“你不听见我们唱的歌吗?正是从今之后不用打仗了。马萨儿国的国
王亲自到了这儿,和女王订了盟约呢!”谷中莲大喜道:“马萨儿国的国王来了?你们
怎么知道?”那群青年笑道:“我们不但知道,还见着了他呢。他和女工昨日在朝天门
公开露面,宣布这个盟约,让百姓瞻仰!”
两颗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边,谷中莲嘎咽说道:“不用打仗了,这就好啦,这就好啦。
难怪你们这样高兴了!”一个稚气未消的青年诧道:“咦,你怎么哭起来了?不用打仗,
当然人人高兴,分什么你们我们,难道你不高兴吗?”他旁边一个少女笑道:“一个人
正是因为太高兴了,才会哭的,我猜这位姐姐的情郎大约是被抽了去当兵的呢?”谷中
莲抹了眼泪,说道:“不错。从今之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冰河洗剑,永享安宁,我
怎能不高兴呢?我是太高兴了!”
这些人怎知她是马萨儿国公主的身份,当然也听不懂她所说的“一家人”的意思,
只道她欢喜得疯了,是以悟无伦次。那少女笑道:“城里还要热闹呢,中午女王要给马
萨儿国国王送行,条条街道搭起牌楼,处处有歌有舞。你快快进城,找着你的情郎,看
热闹去吧!”
这群青年男女笑着嚷着,唱着歌儿走过去了。谷中莲忽道:
“师父,你不是要赶回邙山的么?”谷之华道:“怎么?”谷中莲道:“此间诸事
已了,我可以和你一同走了。”谷之华道:“你不再进宫了么?”
谷中莲道:“我已知道太上皇安然无恙,我也可以放心了。”谷之华道:“那么,
你也不想见见你的哥哥和江海天么?”谷中莲忍着心中的酸楚,强笑说道:“我哥哥在
昆布兰国京城公开露面,华老前辈此时想必也早已见着他了。我的平安讯息,华者前辈
当然会带给我的哥哥,咱们既忙着要赶回邙山,我似乎也不必多走这一起了。至于海天,
此时还是不见的好!”
谷之华是过来人,无须再问,已知谷中莲心意,轻轻叹息,说道:“也好,海天若
是对你真情,他自会回到你的身边。”言下神色黯然,原来她不但是为徒弟叹息,也为
自己伤心。她这次搁下邙山的事情,来到昆布兰国,固然是为了保护徒弟,但另外一个
心愿,也是希望在昆布兰国能见看金世遗。可是竟然没有见着!
她记得在金鹰宫大会之后,金世遗和她分手之时,曾隐隐约约有所暗示,要待一件
心事了结之后,他就会回到她的身边。
她知道这必是与厉胜男有关的心事,她也知道厉复生和天魔教主已在昆布兰国出现,
料想金世遗十九是去追踪厉复生去了,可是如今已证实了厉复生在昆布兰国。但她却始
终没有见着金世遗!
谷之华心头怅怅,暗自思量:“难道是世遗根本没来,抑或是他把我忘了?”忽地
想起自己从前送给金世遗的两句诗“纵使浮云能蔽日,阴霾亦仅是须臾。”不禁哑然失
笑,“我知道劝他,怎的自己反而执著了?男女之间,难道只有夫妻之爱么?我与他二
十载交情,心心相印,我忘不了他,他当然也忘不了我。这一份知己的感情,难道还不
足珍贵?”但话虽如此,这“二十载交情”毕竟也伴同着“二十载相思”,这“无了期”
的相思,刚刚有了转机的征兆,到头来却又是一场失望,即使谷之华如何豁达,心中也
难免有一点云翳了。
那群青年的歌声笑语犹自远远传未:“烽烟散尽,冰河如镜。
我要在冰河洗净我宝剑的血腥,从今后永亭太平。……”谷之华忽道:“咦,这是
什么声音?”
谷中莲道:“不是他们在唱刚才那支歌吗?”谷之华道“歌声中好似还杂有别的声
音,好像,好像是有人叫你?”谷中莲笑道,“不会的,师父一定是你听错了。趁着清
晨凉爽,快赶路吧。”谷之华深情地望了她徒弟一眼,心里暗暗叹气,却不再言语,便
和她走了。
其实谷中莲比她师父还要听得清楚。这是江海天在用“大遁传音“呼唤她。原来江
海天和华天风此时正在她们刚刚离开的那个石窟,谷中莲也想到了一定是华天风带他来
找寻自己的,她为了成全华天风父女的心愿,故作听而不闻。
京城就建在山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