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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过山岗,找到一间大屋,门前有对石狮子,朱漆大门,气派不凡,江海天喜道:
“这定是云大侠的住宅了。”当下便上去敲门。
过了一会,里面仍无半点声息,江海天提高了声音叫道:“华山医隐华天风求见云庄
主!”他一时情急,将那朱漆大门,拍得震天价响。华天风低声笑道:“云庄主义薄云天,
其实你不必亮出我的名头,他也会收留的。这样一来,反而显得招摇了。”
又过了一会,那两扇大门才徐徐打开,只见火把通明,七八个佩戴着兵器的汉子,簇拥
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面皮焦黄,身躯微偻,颇显得有点老态怪模样的人出来,江海天颇觉
意外,心中想道:“想不到英名远播的云召,却是这个模样。这些手执兵器的人,想必是他
的弟子了?咦,他们为何摆出这个阵仗,竟似如临大敌?”
江海天虽是心有所疑,仍然不失札数,当下便躬身说道?“晚辈江海天竭见云庄主。这
位是我的义父华天风。”那老汉咳了一声,打量了他们三人一眼,徐徐说道:“江壮土误会
了,我不是云庄主,我是这里的管家。”歇了一下,又道:“请问三位深夜到来,所为何
事?”
江海天道:“我义父受了点伤,想借宝庄养病。”
那管家回头一皱,说道:“真是不巧得很,敝庄主恰恰出门去了,我们不敢擅自留客。”
江海天听了这话,有如头顶打了一个焦雷,呆了片刻,讷讷说道:“素闻云家庄好客,
我们才敢前来,我义父病重,庄主虽然不在:想来也可暂借一席之地安身?”
那管家道,“这位老先生就是华山医隐华无风么?”华天风道:“不敢,正是老朽。”
他心力交疲,在路途上又未曾好好歇息,说话低沉,有气没力。
江海天道:“你们看他病得这个模样,怎能还到别处?实是急需歇下来调治的了。就请
贵管家行个方便吧?”
那管家脾气极为冷漠;又再打量了华天风一眼,说道:“素闻华山医隐医术通神,若是
有病,想必也能自行调治,决无妨碍。庄主不在,我们不敢收留亲人,这里有五十两的白银
一锭,诸位倘若缺少盘缠,需要买药,便请收下。前面三十多里,便有一个小镇,客店药店
都有,诸位请便。我力之所及,只能如此了,请诸位见谅。”言下之意,竟把他们当成是打
秋风的。但见他把手一挥,立即有个壮汉捧上一个盘子,盘中端端正正的放着一锭大银。
华天风双眼倏张,愤然说道:“海天,不必强人所难了,走吧!”
江海天蓦地仰天大笑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似闻名!哈哈,云家庄好客之名,原
来如此!多承厚赐,心领敬壁!”将那锭大银一捏,那半月形的元宝登时被捏成一团,
“当”的一声,江海天将大银掷回盘子,头也不回的便和华天风父女走了。
朱漆大门关上,隐隐还听得那些人在门内谩骂之声,诸声纷杂之中,似听得一个粗豪的
声音说道:“要不是师父早有吩咐;我真想把那小子痛打一顿;哼:咱们云家庄享誉江湖;
谁不钦仰,他竟敢如此不敬!”
江海天心中一动;恨恨说道:“说话这人想必是云召的徒弟,哼,那云庄主原来就在家
中,却是故意砌辞逐客的。”
华云碧蕴泪道:“海哥,天下之大,难道除了云家庄就没有容身之处?别人既不肯收
留,你还闹什么?”江海天道:“我只是气他不过。”
话虽如此,但黑夜茫茫,华天风的病又急需觅地静养,更可怕的是:随时还可能有敌人
窥伺在旁,除了云家庄,的确难以找到安全的养病之所。江海天和华云碧的心头都感到十分
沉重。
华天风一直默默不言,过了约有半个时辰,他们已走过了湖滨,想找个山问的猎户借
宿,一时之间。尚未发现人家,华天凤忽道:“这事看来有点蹊跷!”江海天诧道:“那云
召明明避而不见,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话犹未了,忽见一条人影,如飞奔来,大声喝道:“你们还想逃吗?哼,云家庄是这么
容易让你们要来便来,要去便去的吗?”
江海天勃然大怒,朗声说道:“云家庄不让我们借宿,那也罢了,难道你们还想乘人之
难,趁火打劫不成?”
那苍老的声音喝道:“放屁!你知道你是在和谁说话?”华天风忙道:“有话慢讲!”
可是,就在这刹那之间,华天风的话声未了,那身材高大的老人已到了江海天的面前,
他与江海天打了一个照面,蓦地双眼火红,骂道:“正是你这贼小子!”呼的一掌,就打下
来!
江海天一掌拍出,只觉对方的劲力大得异常,饶是他有护体神功。接了他这一掌,也觉
百骸欲裂,五脏翻腾,而且被他的掌风一迫,呼吸也几乎窒息!
华天风挣扎着用尽气力喊道:“来的可是云大侠吗?素闻云大侠以德眼人,为何见面便
打?”
那身材高大的老人道:“与你们还有何理可说?”呼呼两记连环掌又劈过来!
江海天一飘一闪,使出天罗步法,哪知云召的掌力端的厉害非常,他一掌打空,蓦地凌
空跃起,双掌仍是连环击下,周围数丈方圆之地,全在他的掌力笼罩之下,饶是江海天身形
巧快,亦已无法逃避!
但听得“蓬”的一声,江海天右掌拍出,与他碰个正着,左手骄指如乾,便点他的脉
门,倏然间,但见两条人影一分,江海天接连的退出了六七步,可是却没有跌倒。
原来他这次是用上了大须弥掌力,且配合了一指禅功,江海天的肉功已足够与第一流高
手抗衡,这大须弥掌力更是最上乘的护身功夫,只守不攻,敌人纵然远胜于他,一时之间,
也无法将他击破。
可是云召的大力金刚掌天下无双,而江海天的临敌经验又太欠缺,云召一掌击出,忽觉
对方的抗力大得出奇,便摹地将掌力一收,江海天却不晓临机应变,前面的阻力忽然消失,
他不由得身向前倾,就在这第一掌的掌力用“老”,新力未发之际,云召闪电般的第二掌又
已劈来,故此江海天才给他震得连退了六七步。这还是由于云召忌惮他同时并发的一指神
功,未敢连续劈出第三掌,要不然江海天早已受了重伤。
说时迟,那时快,云召又已如影随形,接因而至!江海天怒道:“云召,我敬你是位侠
义前辈,不愿与你拼命,你却这等蛮不讲理,当真要迫我与你一决死生么?”云召喝道:
“小贼无谓多言,你有什么本领,尽管施展!老大是决意将你毙于掌下的了。”
江海天适才与他硬对一掌,未至跌倒,心情已镇定了许多,可是云召一掌紧似一掌,江
海天接连用了六七种师父秘传的上乘功夫,仍然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云召也不由得暗暗奇怪:“这小子是哪里钻出来的?所学的武功竟是这样驳杂,但每一
样功夫却又这样精纯!要是让他多活几年,那还了得?”除“恶”之念一起,掌力越发刚猛
绝伦,打得江海天头筋暴涨,汗如雨下。
华云碧叫道:“海哥,拔剑呀!你为什么还不拔剑?”江海天摇头道:“他与蒲卢虎等
辈不同,他赤手空拳,我为什么要用宝剑?”原来江海天自小便受父、师的熏陶,对于一个
“侠”字最为着重,尽管他对云召今晚的无理攻击愤怒,但由于云召素著侠名,江海天便也
要以“侠义”自持,不愿用宝剑来对付肉掌。
江海天说话分心,险险又中了云召的一掌,华云碧又是怜借,又是生气,正想再行劝
说……
华天风忽地叫道:“海儿,把宝剑掷过来!”江海天以为他要宝剑防身,当下使了一招
“脱袍解甲”,斜身发掌,挡了云召的一招,一个退步身,己解下腰间的佩剑,掷将过去。
华云碧早已把父亲放下,将宝剑接到了手,立即拔剑出鞘,便要奔上前去,华天风忽又
叫道:“碧儿,住步!你干什么?”华云碧诧道:“爹,你要他把剑给我,是想我去助阵
吗?”华天风道:“不!我只要你显一显这宝剑的威力,让云庄主开开眼界!”
华云碧怔了一怔,但她究竟是个心窍玲珑的少女,一点便透,心中想道:“对了。这姓
云的时海哥如此蛮不讲理,其中必是有所误会。”
华云碧挽了一个剑花,随手削去,剑光触处,岩石应手而裂,石碎粉飞如雨,当真是无
坚不摧,挡者立毁!
云召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见了这宝剑的威力,也不禁暗暗心惊!要知双方的武功,若
是太过悬殊,弱者纵有宝剑,也决非强者之敌,但若相差不远,有了宝剑,便可大占便宜,
云召不由碍心中想道:“这小子倘若使用此剑,虽然未必便伤得了我,但最少亦已立于不败
之地:他为什么不用宝剑呢?”他一直把江海天当作穷凶极恶之徒,这时不禁对自己的想法
起了怀疑,掌力也就渐渐放松一些了。
江海天缓了口气,再次问道:“云庄主,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你定要将
我毙于掌下。”岂知这一问又撩起了云召的怒火,他双眼圆睁,大声喝道,“小贼,你自己
做的事情你自己明白,还装什么样?”声发掌到,猛若奔雷,登时又把江海天迫得透不过气
来,难以辩解。
华天风忽义叫道:“咦,海儿,你为什么不用大乘般若掌?江海天已不能分神说话,华
云碧代他答道:“爹,海哥不是说过吗!他只懂得这门武功,却还未曾练过,你怎么忘记
了?”她心里暗暗担忧,以为父亲己是病得糊里糊涂了。
果然华天风便自言自语:“唔,是我糊涂了。不过,却有人比我更加糊涂!”华云碧怔
了一怔,问道:“爹,你说什么?”华天风道:“这个人深通武学,想来当会知道大乘般若
掌能伤奇经八脉、他不去缉捕真凶,却把一个不会使大乘般若掌的人当作真凶,这岂不是比
我更糊涂么?”
云召猛地一怔,心中想道:“不错,他给我迫得这般狼狈,要是会使大乘般若掌,早就
该使出来了!”想至此处,不由得便收回双掌,跳出圈子,大声说道:“好,你既说我糊
涂:那我就先问个明白。”
江海天喘过口气,迫不及待的便把刚才想说的话先说了出来:“云老英雄,你说我自己
做过的事情我该明白,可是我却实在不明白!我们借住宝庄,未蒙容纳,我确是发了几句怨
言,难道这就该死罪?”
云召睁大了眼睛,仔细的打量了江海天一会,说道:“我的管家拒不收容,你们也不该
偷闯我云家庄,再施暗算呀?请问你们与我的儿女何冤何仇,为何要几次三番,赶尽杀绝?”
江海天大为诧异,连忙说道:“我们未蒙收容,立即头也不回地走了,几时再到过宝
庄?再说,你的公子和小姐,我一个也不认得,这话从哪儿说起?”
云召皱了眉头,现出极其疑惑的神情,忽地朝着华天风道:“你是何人?你又怎知道我
的儿女受伤?好,我姑且相信他们不是这小……这小子伤的;然则真凶又是哪个?”显然听
得出来。他本是想说“小贼”的,话到口近,却改成了“小子”,虽然敌意未消,但已是和
缓多了。
华天风缓缓说道:“小老头姓华,名唤天风,令郎令媛,今日在祁连山遇难:我们恰巧
藏在附近,未曾目睹,却也耳闻。只因老夫身受重伤,惭愧未曾援手,那真凶的来历,我也
毫无所知。”
云召又吃一惊,忙道:“你当真是华山医隐华天风?”华天风笑道:“那华天风又不是
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为什么要假冒他的名字?”
云召身形一起,忽地似兀鹰一般,向华天风扑去,华云碧大吃一惊,慌忙一剑刺出,华
无风喝道:“碧儿,走开!海儿,你也休来!”喝声甚是严厉。江海天给他喝住了,但华云
碧那一剑却已收手不及。
云召衣袖一拂,但见剑光过处,云召的衣袖已给她削去二幅,随即听得“当”的一声,
华云碧的宝剑脱手坠地。
说时迟,那时快,云召已一掌向着华天风前胸“印”下,江海天这一惊非同小可。但他
刚喝得一声“老匹夫……”底下的骂语还未曾说出,却已见云召向华天风保深一揖,说道:
“恕老夫无礼,你果然是受了重伤,也果然是华山医隐华天风!”
原来云召是个深通武学,且又老于世故的江湖大行家,就在他这掌力欲吐还收之际,已
试出了华天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