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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夜空,以毁天灭地的狂霸气势斩落。
这是几近完美的必杀轨迹,迅猛、冷厉、炫目,既让人迷醉,又让人魂碎。寒芒劈落,杀气笼罩十丈方圆,狂暴的劲风卷起草皮砂石,呼啸着似乎要将人碾压挤碎,声势骇人。
梁贵等三人肝胆俱裂,但觉被无形的杀气牢牢锁定,上天入地无所遁形,狂喊着挥动兵器,拼死击向那道夺目的冷光。
兵器交击,没有响起金铁交鸣声。只见刀剑如朽木般寸寸断裂,寒气卷过,血柱狂喷,三颗大好头颅冲天飞起,眼眸兀自圆睁未闭,恐惧的表情就此凝固在脸上。暴烈的劲气余波轰落山岗,砰的一声闷响,地面上裂开了一道长约两丈、深达半尺的凹坑。
胡笑天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当口,窥伺一旁的倪护法忽然变向疾飞,双钩一上一下,划向他的咽喉和下阴,当真是动若脱兔,出手如电。倪护法武功自然极为出色,否则也不能把骆飚、姚铁等魔教精英逼入绝境,他以属下为饵,诱使敌人露出破绽,然后才出招偷袭,招式阴毒狠辣,不让胡笑天发挥长兵器利于远攻的特点。胡笑天足尖使力,轻身一弹,沉重的大斧如灯草般轻快的旋转起来,封住身前各处要害。但听叮叮当当数十声密响,倪护法的双钩迭出,也不知使出了多少杀招,围绕在胡笑天左右,一味地近身抢攻。
胡笑天与这等强敌交锋,亦不敢冒失大意,大斧轮转,如铜墙铁壁密不透风。要知道他昔日练功用的镇教神斧,最轻的一柄就有八十一斤重,这凡铁制成的斧头岂会给他带来困扰?他摒弃斧之凶猛粗犷,暗中施以剑之柔绵紧凑,与敌周旋。
两人一个攻得凶狠,一个守得严密,都施展出江湖罕见的武功绝学,仿佛一团电光滚来滚去,斗得是精彩纷呈。
恶斗关头,独孤雁策马冲上了山岗,绕过那无比凶险的光团,长鞭一卷,自后方勒住一名青龙会好手的脖子,大叫道:“二哥,我来了!”骆飚等人见她安然无恙地现身,又惊又喜,奋起余力,反而把敌人杀得步步倒退。青龙会众人缺少了倪护法坐镇,又见对方援兵先后赶到,士气顿时跌落至谷底,也不知是谁出面叫唤了一声,众人不得不后撤结阵,改攻为守,静等倪护法和胡笑天分出胜负。
魔教众弟子已无精力追击对手,“噗通、噗通”纷纷跌坐在地,相视一眼,哈哈大笑,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快慰与自豪。独孤雁滚落马鞍,急忙扑到骆飚身边,眼见他身上大小伤口数十处,不禁泪如雨下,哽咽道:“二哥,你还能挺得住吗?”骆飚笑道:“我暂时还死不了!老四呢?”独孤雁道:“四哥已把小尼姑送回,不过因为伤势太重而昏迷,没有随我前来。”说着转眼望去,惊咦道:“三哥、陶叔、薄叔,你们都在呀!我爹爹怎样了?”
原来为了确保静心安全,顺利换回女儿,除了姚铁、骆飚外,独孤宇还派了五虎中的老三余放、座下高手陶本章、薄城等率队同行,务求万无一失。怎料途中偶遇青龙会的倪护法,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青龙会人多势众,倪护法武功又稳压魔教诸人一头,姚铁等唯有边战边逃,险些全军覆没。
陶本章乃是独孤宇的左膀右臂之一,年约四十,目光锐利,喘息着说道:“雁子,长老是被人暗中下了奇毒,而非真个突发急症。静心神尼一出手,便替他化解了毒性,如今长老已脱离险境,复原神速。”
独孤雁惊怒交加:“是谁下的毒?查到幕后主使者没有?”
陶本章摇头道:“对方手法巧妙,隐藏极深,暂时还未查到。这一位是你去哪里请来的高手?姓甚名谁?”
独孤雁回望了激战不休的胡笑天一眼,蓦然省起自己尚未请教人家的名号,不禁俏脸羞红,低声道:“陶叔,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清楚他的身份来历。”
陶本章讶然道:“那人家为何肯助你破阵,与青龙会作对?”
独孤雁嘻嘻笑道:“本小姐是武林七大美女之一,只要我勾勾手,抢着向我献殷勤的男人多了去了,他肯帮我有什么稀奇的?”
骆飚摸着鼻子道:“雁子,似乎此人的年龄足以做你爷爷了,难道你现在转变口味,开始喜欢成熟的老男人了?”
独孤雁双颊发烫,忍不住擂了骆飚肩膀一拳,嗔道:“二哥,不许调侃我!”
陶本章与薄城对视一眼,一起点了点头,沉声道:“雁子,你这位朋友来历不简单啊!举凡天下各门各派,能将一柄巨斧使得出神入化、变幻无穷的,首推第一者是我神教高手!尤其是教主的亲传弟子,都习练过镇教绝学‘斩龙十斧’,藉此横扫天下,挡者披靡。我看他刚刚使出的惊天一击,招式神韵中依稀有斩龙十斧的味道。”他们跟着独孤宇走南闯北,会见过教内众多成名的高手,对于魔教的镇教绝学略知一二。
此言一出,骆飚、独孤雁等年青弟子都是一惊,但凡能与教主玄宗扯上关系的,哪一个不是名动天下的风云人物?独孤雁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教主亲传的四大弟子都与他的外表不符啊!”
陶本章一针见血道:“若我预料不差,他必然易容了!”
就在这时,胡笑天在闪避当中无意踏中一柄断枪,他反应极快,脚尖立即一钩一挑,断枪枪头跃起,急插倪护法的小腹丹田。这一下来得既凶猛又突然,哪怕倪护法身经百战,都不得不侧身避让,左手银钩回防,当的磕飞断枪。胡笑天一声怒喝,右臂猛推,斧刃乘隙破开空挡,劈向对手胸口。又是当的一声剧震,火星四溅,两件兵器同时荡开。胡笑天顺势腾身跃上半空,双臂舒展,巨斧高举过头,如天神开山般猛的怒斩而下。这一斩的威势更胜方才,寒光直直劈落,空气连串爆响,终于发挥出长斧利于进攻劈杀的特性。
倪护法被杀气锁定,避无可避,双钩交叉,咬紧牙关硬挡而上。
当!
斧刃正正劈中一对银钩,内力冲突,地面轰的炸开无数砂石泥土。杀意扑面,倪护法本能的一侧脑袋,嚓的一声轻响,右耳被凌厉的劲气绞成粉碎,鲜血淋漓。他一声闷哼,踉跄倒退,手上双钩依旧严守门户,败而不乱。胡笑天欲乘胜追击而不得,沉足落地站稳,扬斧斜指向天,冷冷道:“倪护法,你败了!”
倪护法的眼中燃烧着幽幽碧火,一字字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断耳之仇,倪某来日必报!”
胡笑天心念电闪,沉声道:“胡笑天!”
倪护法眉头微皱,显然从未听闻过这个名字,厉声道:“胡笑天,不管这是你的真名假名,一旦与我青龙会为敌,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撤!”说罢当先掠下山岗,领着一众青龙会好手没入黑夜深处。
眼看强敌败退,魔教众弟子齐声欢呼。以陶本章为首,众人挣扎着站起身,郑重向胡笑天拜谢救命之恩。
胡笑天忙抛开大斧,举手虚扶众人,道:“各位有伤在身,无须客气多礼。在下亦是神教弟子,彼此同气连枝,相互扶助是我应该做的。”既然有心与独孤宇一脉结交,为将来的魔教争霸打下基础,他没必要遮遮掩掩的隐瞒身份了。
陶本章等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独孤雁最是心急,抢先质问道:“你既是本教弟子,为何一路装神弄鬼,不肯跟我说实话?”
胡笑天叹气道:“独孤小姐,你不是说过不想再看到我这张脸吗?而且我们一路同行,你又几时关心过我的身份来历?”
独孤雁脸上一红,失声道:“原来是你!你易容了?”
陶本章轻咳一声,问道:“不知阁下与教主有何关系?”
胡笑天心知是刚才运斧之时暴露了镇教绝学,教人看穿了武功路数,正色道:“不瞒诸位,胡某乃是教主的关门弟子,排在成鹰师兄之后,位列第四。”
陶本章身躯一震,失声道:“你就是传闻中的胡四公子?”骆飚惊疑道:“不对呀,教主的关门弟子不应该是胡青鹏吗?”
胡笑天道:“胡青鹏乃是我在衡山派时用的姓名,已弃之不用,如今改名为‘胡笑天’,倒让骆兄见笑了。”话音方落,忽然记起一事,下意识地扭头望去,果然触到了一双热情如火、娇媚动人的眼眸。
第十七章 晴天霹雳
胡笑天寒毛倒竖,暗叫糟糕,自己怎么忘了独孤雁这一茬呢?面对这飞来艳福,他避之唯恐不及,实在不愿意再欠下情债。但若是公然拒绝得罪了她,先前的一番努力或会付之东流,甚至还会引起独孤宇的不瞒和敌视。究竟该如何处置两人之间的关系?其中的分寸拿捏极为重要,进一步是万丈深渊,退一步是两败俱伤。心念电闪间,沉声道:“各位,那倪护法损兵折将,大败而走,势必不甘心咽下这口恶气。为防止他贼心不死卷土重来,我们还是先避一避,并尽快与其他神教弟子取得联络,做好万全之策。”
陶本章颌首道:“胡四公子言之有理,滞留此地太久,难免会引敌窥视,又起波澜。我等个个负伤,实已无力抵御青龙会的第二波攻势,当务之急是要觅一安全地点调息疗伤。”
薄城皱眉道:“最安全的当然是折返商丘。不过两地相隔一百多里,我们一行目标太大,难以避过青龙会的眼线。”青龙会号称北方黑道的霸主,绝不是说着玩的,只需半夜工夫便足以召集到数百人手,对他们展开围追堵截。
胡笑天心中一动,提议道:“敌人多半会提防我们北返,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去往南方如何?柘城、亳州一带因时疫流行,已被朝廷大军封锁,我们只需躲藏在边界附近,谅来谁也不会发现。”
陶本章面色凝重,犹豫道:“时疫发作,沾者必死,任你武功通天也没用。我们若往南去,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独孤雁忍不住说道:“陶叔,我们势单力薄,外无强援,不肯冒险的话怎能死中求生?青龙会的人又不傻,岂会让我们安心疗伤?只要我们不深入疫区,别跟生人接触,理应不会感染时疫。何况四哥仍落在妙法师太的手上,总得设法将他救出才行。”声音一顿,叹道:“但愿四哥吉人天相,没被老尼姑折磨拷打。”
骆飚道:“妙法师太虽然严苛,但并非阴毒之人。我反而担心那些大侠们,打着除魔卫道的幌子,欲制四弟于死地。陶叔、薄叔,我赞成南下,别的不论,四弟是一定要解救的。”姚铁如今是羊入虎口,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去得迟了,怕是要给他收尸了。
众人深以为然,一起转眼望向胡笑天——欲要解救姚铁,非要他出手不可。其他人伤的伤,残的残,唯有作壁上观的份。
胡笑天慨然道:“救回姚兄,胡某义不容辞,请各位放心便是!”
骆飚肃容一礼:“骆某代四弟拜谢公子救命之恩!”
闲话少叙,众人收拢了附近无主的马匹,掩埋好同伴的尸体,立即启程向南。一路行来,独孤雁不顾同伴异样的目光,紧跟在胡笑天身侧寸步不离,眼里情意丝毫不加掩饰。胡笑天如芒在背,压低声音道:“独孤小姐,纵然我们江湖儿女不拘礼法,但毕竟男女有别,你我太过亲密总是不好,容易惹人闲话,影响小姐你的清誉。不如你暂时走开片刻,去照料骆兄好不好?”
独孤雁嘴角一撇,漫不在乎道:“人家就是喜欢与你呆在一起,碍着他们什么事了?谁稀罕听他们的废话!”说着含羞低下头去,轻捻衣角,低声道:“你昨夜明明晓得了人家的心意,还故意易容捉弄人家,好生讨厌!”
胡笑天苦笑道:“独孤小姐,其实你根本不了解我,何必轻信那些夸大其词的传闻呢?胡某做过许多错事傻事,也不是痴情专一的男子,三心两意,到处留情,你知道吗?”
独孤雁忽然道:“你是不是仍没忘记衣长老衣姐姐?”
胡笑天下意识地点点头道:“当然没有忘记!”
独孤雁轻咬贝齿道:“因而你就故意自污,想要编织谎言将我吓退是不是?哼,你还骗我娶了妻子,对吗?我难道是那种没有头脑、不辨是非的女人吗?你不用担心,我从未想过要取代衣姐姐的位置。”
胡笑天目瞪口呆,欲哭无泪,只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怎么越描越黑了呢?独孤雁已经钻进了牛角尖,不论他说什么都是白搭。假若任事情发展下去,终有一天纸是包不住火的,独孤雁的美梦一旦破灭,找到父亲独孤宇哭诉,以血煞的个性岂会坐视不理?哪一个父亲能忍受女儿被人玩弄情感?他已经得罪了项虎,若是再和独孤宇闹翻,成为教主的机会微乎其微。叹道:“独孤小姐,胡某……”
独孤雁打断他道:“我不爱听你叫我什么‘小姐’,太过客套。你可以叫我‘雁子’或是‘雁儿’,随你喜欢好了。”
胡笑天心里打个突,哪敢误踏陷阱,干笑道:“雁子,既然我们一见投缘,结拜为异姓兄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