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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诗道:“你是这一哨的哨官?”
“你跟谁你呀我的?”
“我来自京里的内务府。”
哨官一怔,不发官威了:“内务府?”
李诗随把客栈的事说了一遍。他刚说完,被他抓着的那三个里的一个就叫:
“哨官,别听他的,我们根本不认识他,连儿也没见过他……”
小武官也说:“他身上的内务府银封,怕是偷来的……”
“对、对、对,一定是,一定是。”
哨官冷冷一笑:“把你身上的银封,拿出来我看看!”
李诗道:“别让你的人跑了。”
哨官道:“你放心,我只担心你跑了。”
李诗松了小武官跟那一个,他们两个立即退入了人群。
围观的人有人想趁这时候动手,哨官抬手拦住。
李诗从怀里取了一封银,递了过去。哨官接过一看,抬眼道:
“这并不能证明你就是内务府的,我的这个管带说的不错,这些银子,说不定是你偷来的。”
他话声方落,李诗已到了他面前,右掌抓住了他的脖子,左手拿回了那封银子:
“有你这样的哨官,那就难怪有他们那样的部属了。”
周围立即骚动,但却没人敢轻举妄动,哨官脸都憋红了,哑着嗓子问:
“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李诗道:“没奈何,我只有见你们营官面,再不成,我不惜杀人……”
“谁敢杀人?”一个低沉话声传了过来。
“营官、营官……”叫声四起,人往两边退,一个穿着整齐,约摸五十上下的瘦削小胡子走了过来,到众人之前站住。营官毕竟是营官,营官比哨官还有威严,当然了,一定经历过不少大阵仗。背着手往那儿一站,两道锐利目光直逼李诗:“你说你是内务府的?”
“不错。”
“好,我刚从‘禁旅八旗’调到张家口来,京里的事我还算清楚……”
“好极,你知道玉贝勒?”
“没人不知道玉贝勒。”
“你听说李豪这个人?”
“当然听说过。”
“你知道他凭什么在京里通行无阻,管尽皇家事?”
“听说他蒙先皇帝恩赐一把宝匕……”
“这就对了。”李诗从怀里取出了那把匕首。
营官一见大惊:“你、怀就是那位……”
“不错,我就是那个李豪。”
营官砰然一声跪下了地,他这·;一跪,马上四周黑压压跪下了一片。
李诗收起了匕首,道:“营官请起。”
营官起来了,上前扬手就给哨官一个耳括子,打得哨官直叫:
“启禀营官,属下不知道……”
李诗松手放了他,哨官也顾不得揉脖子,转过身去就叫:
“丁大德、王来福、刘三海,给我滚出来!”
那三个,低着头乖乖的从人丛中出来了。
哨官道:“现在你们怎么说?”
那三个,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了。
“你们害苦了我。”
哨官骂了一句,上前一阵拳打脚踢,那三个还是没敢吭一声。
哨官道:“这个李爷交给你们的那个人呢?”
为首的丁大德嗫嚅了半天才道:“放了!”
“放了!”哨官叫一声,扬手又要打。
营官一声怒喝:“竟敢循私纵放人犯,简直胆大妄为,把他们三个给我押起来!”
哨官一声恭应,就要指挥抓人。
李诗道:“等一等。”他拦住了哨官,问丁大德:“你们认识那个人,是不是?”
丁大德点了头:“是。”
李诗向营官:“麻烦派个人押着他,带我去找那个人。”
营官答应一声,指着哨官道:“他们都是你‘哨’里的,你押着他去。”
哨官连忙答应。
李诗道:“营官,我出京是有公干,请晓谕所属,不要外泄我在张家口出现的事。”
营官欠身答应。
李诗向哨官:“咱们走吧!”
夜色更深了,哨官押着丁大德到了这一家门口时,大街、小胡同几乎已经没有别人了。
丁大德怯怯的指了这一家:“就是这儿了。”
这一家,小门小户,两扇窄门上的油漆,都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看样子不怎么样,本来嘛,混混家还能怎么样。
李诗道:“叫门。”
丁大德上前叫门,叫没两声,随听里头传出了男人话声:“谁呀?”那混混的话声。
丁大德道:“我。”
“呃,丁大哥。”
耳朵还不错,一听就听出是丁大德来了。门声响动,门开了,一个人当门而立,藉着里头射出来的灯光看,不是那混混是谁?
他也极机灵,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不对,脸上笑意一凝,他就要关门。
可惜他没李诗有快,李诗已抬手抓住了他的脖子,把他从门里拖了出来,他叫也不能叫,直挣扎,也白搭。
李诗对哨官道:“请回去吧,剩下的就是我的事了。”
哨官恭应一声,带着丁大德走了,走得飞快。
李诗向混混:“我跟你打听件事,我有两对信鸽丢了……”
混混忙摇头,李诗手松了些,混混说出了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会吧?”
“你把我交给城防营的那三个带走了。”
“可是他们又把你放了,而且我的信鸽是丢在你被带走之后,很难让相信跟你没关连。”
“不,我真不知道。”
“我不相信,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有你的苦头吃。”
“我真……”
“好吧,咱们别处谈去。”李诗拉了混混就要走。
混混忙往后挣:“你要带我上那儿去?”
“到一个会让你说实话的地方去,到了那儿你要是再不说,像你这种祸害,张家口少一个是一个。
混混非:“你不能……”
“不能?只你偷官银这一样,就是大罪一条。”
李诗再拉他,混混急叫:“我说、我说!”
李诗没再拉他:“说!”
棍混道:“是,是我妹子。”
是他妹子!
“你妹子人呢?”
混混往背后指了指:“在里头。”
李诗道:“走,带我进去。”
推着混混进了两房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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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进了那两扇宫门,是个小院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东西各一间厢房,上房堂屋一明两暗,如今敞开着两扇门,灯光外泻,把整个小院子都照亮了。
李诗问:“你妹子人呢?”
混混说:“在上房屋里,我叫她……”
他接着忙叫:“妹子,妹子……”
李诗明白他的用心,不怕他叫,没拦他。
“干嘛呀?”上房屋里传来个脆生生的女子话声,灯光一闪,上房屋门里已多了一个人,背对着灯光,已挡着灯光,所以让人一下看不清楚脸,不过却可以清楚的看见体态跟轮廓。
那是个穿一身裤裙儿的大姑娘,全身的裤裙儿把她刚健婀娜,曲线玲珑的身材,全显露了出来。
大姑娘背着灯光,李诗看不清楚她。
大姑娘却可以清楚的看见院子里的混混跟李诗,只听她惊急的“哟!”了一声,道:“这是……”
混混道:“妹子,失主找上门来了。”
大姑娘闪身扑出了屋,动作还真快,那当然,没有快捷的身手,又能跟她哥哥合作,一个偷人钱财,一个偷鸽子!
“慢着!”李诗一声轻喝。
大姑娘不知道李诗要干什么,忙收势停住了。
李诗问:“他是你兄长?”
大姑娘一扬脸:“对,怎么样!”
一付不怕人,不在乎的刁蛮样儿。
现在可以看清楚她了。
大姑娘杏眼桃腮,长得还不赖,她怎么会有那付模样一个哥哥,她哥哥又怎么会有她这付模样一个妹妹,真是一母能生九种。
李诗道:“你是不是不打算要你这个兄长了?”
大姑娘脸色一变,态度马上软化了不少:“你怎么知道我们住这儿?”
混混替李诗答了:“丁大哥带他来的。”
“丁大哥带他来的。”大姑娘叫了一声:“丁大哥人呢?”
“让‘城防营’的人押走了。”混混道。
“什么?”大姑娘又惊叫,转望李诗:“这么说是你……”
“当然!”李诗点头:“勾结莠民,私纵人犯,知法犯法,你以为他们能侥幸么?”
大姑娘脸色又变了,变得一脸寒霜,娇靥再次一扬:
“既然这样,你打算怎么办呢!”
李诗道:“我是来‘张家口’公干的,没那个闲工夫为这件事计较,拿你们怎么办,那是‘城防营’的事,我只是打算要回我的一对信鸽。”
“你打算要回你的鸽子?”
“不错。”
“我想还给你,可是你为迟了一步。”
“我来迟了一步,你什么意思?”
“你那一对鸽子,已经让我炖了。”
李诗听得心头一震:“姑娘,你开玩笑。”
“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你开玩笑。”
混混也说:“真的,她说要给我下酒。”
李诗心里惊急,手上不自学的用了力,混混立即疼得怪叫。
大姑娘急惊喝:“松手,我们陪你。”
李诗定了一下神:“姑娘,你真把我那一对鸽子……”
大姑娘没等李诗说完话,转身走进上房,很快的,她又从上房走了出来,手里端了个小砂锅,锅里清清楚楚两只雏鸡似的东西,也能闻见味儿,挺香的。
李诗几乎要吐血,手一甩,混混踉跄前冲,差点没趴下:“该死!”
混混站稳了转过身子:“我妹子刚说过,我们赔你。”
李诗叫道:“你们赔不起。”
大姑娘柳眉一扬:“你别想讹人,就算不是普通的鸽子,也总有个价钱。”
李诗跺脚道:“你们懂什么,我要凭这一对信鸽,到‘张家口’来找人,现在信鸽没了,我怎么找人,你们赔得起么?”
“凭信鸽找人你是什么意思。
“是知道人在‘张家口’,却不知道在‘张家口’什么地方,我带着他们的一对信鸽来,打算放他们飞,看他们在何处落,就到何处找人,你明白了么?”
“那有这样找人的。”
“这是没有办法里的办法。”
“那也没什么,我哥哥人头熟,只要你说出个姓名,让他帮你找就是了。”
“我要知道姓名,也就用不着信鸽了。”
大姑娘呆了一呆:“怎么说,你连要找的人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这叫李诗怎么说呢!
他又能怎么办呢?
在对这么样的兄妹俩,他能怎么样,就算杀了他们,又有什么用,再说,真说起来,人家也罪不至死。
李诗也只有苦笑:“你们是为了一点不当之欲,可害苦了我了。”
他们再怎么样,也什么都没再多说,转身要走。
“你站住!”大姑娘突然轻喝。
李诗停住了,回过了身。
“你不能就这么一走就算了。”大姑娘道。
李诗简直有点啼笑皆非:“那你们还指望我怎么样?”
就是嘛,不能这么一走算了,难不成非得没完没了才成?
大姑娘道:“我们可不愿欠你这个情,让我们一辈子心里不安。”
姑娘她是指这个。
干这一行的还会良心不安,还真是不多见,还真是奇闻。
要是真是这样,这兄妹俩似乎还不能算是坏人。
李诗道:“你们不必心里不安,没人让你们欠这个情。”
他又要走。
“不行!”姑娘说:“那是你说的,我们可不能因为你这么说说就算了。”
李诗忍不住了,双眉一扬:“姑娘,你们到底指望我怎么样,老实说,你们兄妹坏了我这件在事,要是真计较起来,准能杀头,可是你们兄妹是无心之过,我能真计较么?就算真计较,又于事何补?”
混混的脸上泛现了惊怒色。
大姑娘可还是一付不在乎模样:“偷了你两只鸽子炖了,罪该杀头,你可别吓唬人,我们兄妹可不是让人吓长大的。”
“我没有吓唬你们,偷两只鸽子,也要看是偷谁的鸽子,偷什么鸽子,干什么用的。”
“我们知道,坏了你的事。”
“真说起来,那不是我的事,是朝廷的事,是朝廷的大事。”
“朝廷的大事,有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