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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成长的个体上有很大的变化。
古尔德可以随意去假设,而道金斯也可以任意轻信他定意要相信的空言,但无论是假设或相信,都不足为科学的解释。事实上有无任何方法可以证实,控制胚胎发育的基因,经过突变就可以提供进化论所需要的一切支援呢?很多生物成长以后形态各异,但在胚胎时期却比较相似。所以在控制发育程序上有了一些简单、但又是基本的突变,可以导致胚胎转向发展,这样的想法好像有相当大的可能性。原则上这正是我们期待人类遗传工程将来能达到的地步。从这门学问近年的发展来看,不久将来真可能有这样的成就。
试想如果经过大规模的研究工作,科学家果能将鱼类胚胎的遗传程序改变,使鱼类发育为两栖动物,这样遗传工程上假想的凯旋,是否能证明古代两栖动物的确是从鱼类,或者说,可能是从鱼类用同样的方法进化来呢?
不,不可能。因为古尔德等人假设的大突变,指明是偶然、随机遇、无目的突变,不是用人类智慧(或神)精细计划达成的改变,如果在我这文字处理的软件中,胡乱作一个毫无计划的改变,很可能使我写的这篇文章变成毫无意义的胡言,但绝不可能将文章翻译成外文,也不能使这篇文章变成有条有理、描写其它东西的字句。鼓吹发育期大突变的人,必须证明胚胎发育程序不单可以受遗传改变,而且更要证明进化过程中主要的变化都是由无定向、胡乱的突变所造成。
如今凌驾进化科学最基要的大前题,好像是说:只要猜想进化怎样可以成功,不必实验证明就足够了。这些学者最基本的想法就如伟定顿、梅达沃,和迈尔等人受到数学家挑战时求助的原则一样;自然界必定提供了进化所需的一切条件,否则进化不会成为事实。换一句话说,如果进化需要大突变,那大突变一定可能;或者如果大突变是不可能发生的话,那进化论必定不需要它了。进化论本身就可以具备一切必须的证据。
如果达尔文主义者面对这一切的问题而感到有任何不安(其实大多数都不会不安),反对达尔文主义学者的处境也好不了多少。伟大的遗传学家戈尔德施米特也要降低标准去拥护遗传学上明知不可能的学说。伟大的动物学家格拉斯也提不出更好的学说,只能说:〃生物进化时不知怎样就获得了一套崭新的遗传信息,可能由于一些不明的'内在因素'(internal
factors),而这些现象在现有的生物中已不能观察(可能是根本不复存在了,或者因为我们看不见)〃。格拉斯深知这种论调会〃引起很多生物学家的猜疑……因为,它会召回当年生机论(vitalism)的鬼魂,或者其它引导生物命运的神秘力量……。”他多次否认他完全没有生机论这种想法。但疑心既起,即使变魔术也变不掉了。否认又有什么作用呢?
这些例证让我们明了为什么新达尔文主义面临这么多难题,甚至在即将败亡的风雨中,仍站正统地位。如果新达尔文渐进论(gradualism)一旦因不能解释大突变大跃进,和复杂器官的来源而被抛弃,大多数生物学家仍然会信仰进化(戈尔德施米特和格拉斯从来没有怀疑过进化论已成事实),但他们将失掉进化的〃理论〃。唯物主义的科学家蔑视创造论者,因为他们诉诸不可见的创造者,而且创造者超自然的力量是现今世代中观察不到的。如果进化科学也要依赖神秘的力量引导,或遗传学上不可能的转变,像达尔文这样在哲学上持唯物主义立场的人,必定认为是胡说八道。
到此为止,我一直着重讨论流行的新达尔文合成论在理论及实验方面的困难,暂时避免了谈论化石的证据。但进化现象基本上是一个历史的问题;只有历史才可以告诉我们过去的事迹。所以下一章我们要讨论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化石的记录。
第四章 化石的难题第四章 化石的难题
至今一般都以为既然地层中埋藏着大量已经绝了种的生物所遗留下的化石,那么这化石必定是进化论最好的佐证了,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达尔文主义最大的敌人并非神职人员,而是化石专家。19世纪初叶,最流行的地质学理论是大灭绝论或灾变论(catastrophism)。法国科学家、古生物学之父居维叶曾极力提倡灾变论。他相信地层的记录显示的模式分明可见古代的环境曾发生多次突然的剧变(大天灾),大量不同的生物种都因此灭绝了。随之而来的是一段创造的时期;很多新的生物种就突然出现,而这些新的物种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显示它们是怎样进化来的。
到了达尔文的时代,居维叶的灾变论渐渐失势,被查理·赖尔达尔文的一位年长的朋友所倡导的均变论所取代。赖尔认为,自然界巨大的改变是由极长期、每日渐变的力量积累之后才产生大变,故解释自然界的剧变为果而非因。我们现在回顾达尔文所提出的进化论是必须依循赖尔这种逻辑,但是赖尔本人却不能接受生物进化的思想。当时也有不少熟悉化石证据的人同样不能接受进化论。
早就有人指出,生物分类学上属于各种大类的生物(如不同界、门、纲、目)各有其不同的基本结构,各大类之间极少有中间型(intermediate
types)。那么这些间断的种类之间的环节到底在那里呢?忠心支持达尔文的赫胥黎也为缺乏连接的中间型而烦恼。他多次私下警告达尔文,如果要让他的理论符合证据,他必须容许大步伐、跃进式的进化。
达尔文自己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如果一种生物演化成另一种的过程是借着难以了解的微小的步伐,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到处找到大量的中间型呢?为什么我们在自然界找到的生物都是种类分明,而不是相似难分的呢?
他用灭种的理论来解释。灭种是〃适者生存〃推理的另外一面,当经过改进的新种出现的时候,它的父母可以说是已经不够适应了。这样,〃如果我们看每一种生物都是从另一种不知名的生物传下来的话,那么它的父母及其他过渡期的中间型应该被这新的、更完美的新种消灭了。制造新种的过程就同时消灭了旧种。〃达尔文用这个因过时不适而灭种的理论来解释为什么他的进化论好像与事实不符,因为研究现今的生物界,我们观察到的物种(和各大类)都是分立和稳定的,而且各类中间只有极少数的中间型。他说各类分立的生物之间原本是有中间型的,只因不再适应环境所以消失了。
但是,这些必须有的中间型不但从现今的生物界消失了,而且在化石中也找不到的话又怎样说呢?达尔文自己承认,根据他的理论推断,〃在现存的生物种及已经绝种的生物种之间必须有极大数目的过渡环节和中间型。〃因此我们可以想象地质学家应该可以不断发现中间环节的化石证据了。可惜事实却恰恰相反。地质学家所发现的新种或一组的新种都是突然出现,而不是经过一系列的演化而形成。达尔文承认化石的证据是〃最明显、反对我的进化论的理由〃。这就是〃所有著名的古生物学家……和伟大的地质学家……都一致(甚至有时极力)主张物种是绝对不变〃的理由。
达尔文还振振有辞地辩说,化石的难题虽然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却不能算是进化论的致命伤。他主要的理由是化石所保留的证据极不完整。化石是要在很特殊的情况之下才得保存下来,因此世界各地所有的化石床也不能反映一套完整不断的记录,所以化石所显示的只是很多短暂年代的写照,各年代之间又有很长年代的空白。还有,他认为即使有这样的证据,我们未必能从化石中认出祖先和后代之间的关系,除非我们可以找到一套完整的化石链条。将两个种的关系显示出来,否则我们可能认为这两个是完全无关的种。有时达尔文在字里行间暗示缺少中间环节就是化石不完全的证明。这样的态度就好像他预知他的理论就是绝对的真理,可以反过来批判证据的不足。他说:
我不愿意假装不知道物种突变的记录是何等的贫乏,在保存得最好的地层中也找不到大量的过渡生物来连接每一地层前后所出现的生物。这是我的理论最大的困难。
虽然事实太不争气,达尔文在化石这个难题上已经尽了全力,但是在某些问题上他也只能坦白地说:〃我不能提供满意的答案。〃当他写下面这类的话时,他好像有一点绝望的表现:〃自然界好像故意隐藏证据,不让我们多发现过渡性的中间型。〃但是达尔文却没有失去信心,他唯一的问题是怎样解释为什么化石给人错误的印象。
在此我请读者停一停,跟我一起想一想,一个客观毫无偏见的人生活在达尔文的时代,当《物种起源》一书出版之后会怎样看这一场关于进化的争论。一方面反对达尔文的理由并非基于宗教的偏见,因为怀疑派人士包括当代著名的古生物学及地质学的领袖。但另一方面,达尔文为化石证据不足的辩护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理由。不过要点是,他只能作消极的辩护。客观来说,化石所能保存的资料很可能真是漫长的地质年代中的一些片段而已。而各地层之间也可能有足够的时空让一些生物进化的过程实现。不过,承认理论上有空缺是一回事,绝不等于有权力将理论所需要的证据随意填进那空缺就算了事,所以达尔文的辩护顶多不过说明缺乏化石的证据不能算是进化论的致命伤。然而缺乏证据绝非任何理论的优点!
如果达尔文和他的信徒诚心要找一个方法来测验他们的信仰,他们的确是可以用化石来考验。达尔文坚决肯定过渡性中间环节的数目必定非常庞大,他甚至说大到不可想象(inconceivable)。但当年并没有找到很多中间型,因为在1859年全世界还有很多化石床还没有仔细地搜查过。当时的探察者可能也不知道到底要找什么。一旦古生物学家接受了达尔文的学说作为可以暂用的假使,搜查更多新的化石床,协助证实达尔文主义,你想达尔文学说的困境必会好转,假以时日化石的记录必会改观,越来越像达尔文所预料的一样。是吗?
可是对一个怀疑者来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考验并非真正公平的考验。请想一想,如果科学界所有的人都热爱了达尔文这学说,达尔文主义很快就成了正统思想,变为不可抗拒的浪潮,其威力之大连当时最有声望的科学家,如哈佛大学的路易·阿加西斯也不能抵挡。他因不肯随着潮流改变,附和进化论而突然被人嫌弃。试想古生物学家疯狂地投入这个新学说,甚至在研究化石时单单发表支持进化的发现,而不支持进化的证据就被搁置隐藏起来,这种歪曲真理的情况何等可怕。以下我们要详细地看一看,上述的情况并非幻想,而是史实。表面上达尔文主义似乎通过了化石的考验,但事实上是多年来科学界的人不肯让它垮台而已。
达尔文的理论不仅推测化石演变一定会被发现,而且还暗示真正完整的化石记录一定会显示演变的存在,我们关于物种恒定的想法会在持续变化的过程中被证明是一种专断的观点。达尔文主义者还有一个关于物种灭绝的重要论断,物种灭绝是生存竞争的必然结果,达尔文认识到他的理论需要一个比进化更加和缓的灭绝模式:
以往较旧的想法,以为地球上的生物在不同年代被大天灾毁灭的看法,已经被人遗弃。那些地质学家……他们基本的看法自然会引导他们作这样的……结论,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在一群生物之中,一个种灭亡的速度一定比它出现的速度慢。如果在图表中用一条直立的直线来代表某一种生物在地层化石中出现的年代,而线的粗细代表个体数目的大小,那么这条线的上端逐渐变细(意味着灭绝的速度)一定比下端渐渐变细(意味着物种出现速度)更缓慢。不过,偶然有些生物如菊石类(ammonites)在第二纪却突然神秘地消失了。
物种渐渐不断地消失是生物逐渐被更适应环境的后代所淘汰的必然现象。但是,如果大多数古生物的灭亡只限于几次地球上的大灾难(例如地球温度突然变化,或者地球受外太空流星撞击),在这些大灾难的情况之下,生物能否生存可能与平时适应与否无关,残存的生物不死最大的原因很可能是够幸运而已。这样,只要搜查新的化石床,找中间环节,并且研究生物灭亡的模式和大天灾的关系,就可真正考验进化论
是否正确。
虽然达尔文反对大步伐的进化引起以后科学界持久的争论,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