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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
当然,他冲的是那方钦赐玉佩。
水榭里,不但有灯光,而且灯光极其柔和,夜凉似水,这水榭里却是春意盎然。
外头的华丽待客处,一桌酒席,杯盘狼藉,阵阵幽香,不是酒香,却有些兰麝脂粉味儿。
大贝勒金铎掀帘从里头套间里出来,衣衫不整,浓眉大眼的脸上,微带红热之意,是因为酒力?
这当儿,龙天楼已然收起那方钦赐玉佩。
是故,大贝勒一见他就瞪了眼,激怒暴喝;“龙天楼,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进了十五阿哥府,就能骑到我头上来了——”
龙天楼没答理。
大贝勒继续发威:“我知道你仗的是一方钦赐玉佩,可是你有那方钦赐玉佩,也不能带着人直闯我的水榭。”
龙天楼仍然不说话。
大贝勒抬手外指:“冲着那方钦赐玉佩,我便宜你这一遭,出去。”
龙天楼开了口,“大贝勒说完了么?”
“出去!”
龙天楼扬起右手,掌心里托着那枚玉扳指,道:“大贝勒,我奉密旨前来。”
大贝勒一怔:“你奉了密旨!你奉密旨来干什么?”
“大贝勒,东窗事发了。”
“东窗事发了!你什么意思?”
“大贝勒何其健忘,我正想问问大贝勒,大贝勒私派江湖杀手,狙击我这个办案的人,是什么意思?”
大贝勒一怔,旋即冷笑:“就为这么点芝麻小事,皇上就下了这么一道密旨给你?别说我不知道这么回事,就算我知道,皇上的旨意也太不值钱了,我这就进宫问个究竟去。”
他要往外走。
龙天楼伸手拦住:“皇上并没有宣召大贝勒进宫。”
“我不必经过宜召,随时可以进宫。”
“那是以前,现在我奉有密旨,大贝勒的行动,必须经过我的允许。”
大贝勒大怒:“龙天楼,你,你算什么东西!”
他抬手就拨。
龙天楼左手一把扣住他腕脉,他要挣,龙天楼一举玉扳指:“大贝勒莫非要抗旨。”
“我不信这是皇上赐给你的,我要进宫问个究竟。”
“现在我奉有密旨,你就得听我的,到该进宫的时候,大贝勒你不去都不行,坐下。”
龙天楼左手一带一振,大贝勒站立不稳,一个踉跄,身躯斜冲,正坐在残席的椅子上。
他脸色大变,要往起站。
龙天楼的左手松了他的腕脉,按在他的肩上,两个人立时较上了内力,转眼间,只听大贝勒身下的雕花枣木太师椅“格吱”连响,摇摇欲散。
龙天楼道:“大贝勒,椅子坏了摔一下事小,再逞强你的肩骨可从此报销了。”
大贝勒立即不挣了,因激怒而发抖,一张脸都气紫了:“龙天楼,你究竟想干什么?”
“大贝勒,我查的是十五阿哥府被人下毒,十五阿哥的八铁卫险被毒死,承王府海珠格格的失踪,护卫、丫头遭人灭口,有人霸占一家清真馆设立分支,居心叵测,江湖杀手狙击我龙天楼这些案子。”
“你在说些什么?你好大胆,你以为这些事是我——”
“不是我小看大贝勒,你没这个能耐,也没这个胆子,但是有一样绝对是你的指使,一名江湖杀手在我被宣召进宫的前夕狙击我。”
“那也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有这种事。”
“大贝勒,那家清真馆已经被我破了,我不但有人证,还有你亲笔写的字条为证,你能不承认?”
大贝勒脸色一变,猛可里窜了起来:“就算是我,我就不相信,杀你这么一个江湖小民,皇上会把我怎么样?”
“当然,你是皇族,又是皇上的近卫,杀一个江湖小民,皇上顶多训斥一顿了事,不会真拿你怎么样,可是你要知道,劫掳承王的海珠格格,下毒十五阿哥府,却是皇上难以容忍的。”
大贝勒叫道:“你敢胡乱栽赃!什么劫掳海珠,下毒十五阿哥府,前者我知道有这么回事,可是跟我扯不上关连,后者我压根儿不知道——”
“或许不是你干的,我说过,你没这么大能耐、这么大胆,你或许有这么大胆,但是你绝没这能耐,不过,你知道是谁干的,你知道那个幕后主使人。”
“放屁!我怎么会知道,我劈了你!”
大贝勒大叫暴喝,扬掌就劈龙天楼。
龙天楼一举玉扳指:“大贝勒,皇上的密旨在此。”
大贝勒硬生生收回了毛茸茸、蒲扇般大手:“我非进宫见皇上不可。”
他转身要往外闯。
龙天楼伸手拦住。
大贝勒暴叫:“你——”
“大贝勒,非不得已,我不会出手,一旦逼我出了手,你脸上未必好看。”
大贝勒硬没敢出手,他知道自己有多少,也知道龙天楼有多少,跳脚叫道:“反了,反了,一个江湖小民竟敢动皇族——”
“大贝勒,动你的不是我这个江湖小民,是皇上,我这个江湖小民要动你,绝不是像现在这样。”
大贝勒猛然转脸望龙天楼:“龙天楼,我不知道是谁干的——”
“不,你绝对知道。”
大贝勒要说话。
龙天楼接着说道:“根据我多日来的侦查,这些案子,都是出自一个人的指使,这个人以一根发簪为记,你不会不知道她是谁。”
“我不知道——”
“大贝勒,你亲笔下手令杀我,那江湖杀手却是那个人的手下,受那人控制,别人或许不知道她是谁,你又怎么会不知道?”
大贝勒陡然一惊,一双大眼猛然瞪圆了,踉跄后退一步,失声道:“她——”
“是谁?”
大贝勒霎时恢复平静,但脸上仍留三分惊容:“我不知道。”
“大贝勒,这你就是欺人之谈了。”
“我真不知道。”
“你如今再说不知道,不嫌太晚了吗?”
大贝勒忽然扬声大叫:“来人!”
龙天楼淡然一笑:“铁奎、凌风、华光、海明出去,倘有人来,告诉他们,龙天楼奉旨拘捕大贝勒,有人敢阻拦,那就是违抗圣旨,格杀勿论。”
铁奎、凌风、海明、华光四个邑不得被派了差事,恭应一声,闪身出了水榭,随听铁奎在水榭外喝道:“站住,龙爷奉密旨拘捕大贝勒,谁敢阻拦,就是抗旨,格杀勿论!”
许是外头的来人让震住了,铁奎喝声之后,没再听见声息。
龙天楼淡然道:“大贝勒,你不要再指望什么了,没有人会为你违抗圣旨的,我看你还是实话实说了吧!”
大贝勒惊怒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大贝勒——”
大贝勒冷笑道:“龙天楼,我是皇族,我只告诉你我不知道,你能拿我怎么样?”
“大贝勒,我奉有密旨,也就因为你是皇族,我人证物证俱在,不怕你不承认,就算是把你交到宗人府——”
大贝勒道:“那你把我交宗人府好了。”
龙天楼淡然一笑道:“大贝勒,人在人情在,落井下石,是官场上最常见的,为争权夺利,谁都会巴不得整掉对方,要是平日为人好,那还好一点,你平日的为人怎样,你自己清楚,皇上已下了密旨,加以承王爷仍是承王爷,而你这个贝勒已经是眼看不保了,你还指望宗人府有谁会袒护你。”
这番话,听得大贝勒脸色大变,他猛然想起,龙天楼说的是实情,不折不扣的实情,他自己知道,他把上上下下的人都得罪光了,除非他还有圣眷可仗恃,只一旦失了势,任何人都会借机整他,宗人府岂会有人袒护他,帮他说话。心惊肉跳之余,他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龙天楼接着又是一句:“我这个江湖人,胸襟还算得磊落,公是公,私是私,刚才说过,如果照江湖人的办法,你不可能还在这儿站着,所以在我手里,你应该还好一点!”
大贝勒浓眉陡地一扬:“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不知道,你看着办吧!”
他来个咬紧牙关,死不承认,唯一的证据,那张字条儿不在了,皇上又交代,没有确切证据,不能动大贝勒,所以只大贝勒咬紧牙关死不承认,龙天楼还真拿他没办法。
龙天楼心里急,表面上却是一点也不露,道:“好在我是人证物证俱在,大贝勒既坚不承认,我只有把你跟一千证据移交宗人府侦办了。”
大贝勒两眼猛睁道:“龙天楼,你———”
“大贝勒,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大贝勒突一咬牙道:“好,交宗人府就交宗人府,我宁愿挨他们整,也不愿栽在你手里。”
他竟然是这么个念头。
对一个皇族,人证不足为证,必须要有明确物证。
可是哪来的物证?
真要把大贝勒交宗人府,在证据不足的情形下,绝难使这位大贝勒获罪。
龙天楼不得不玩点心机;“大贝勒,你要是这么想的话,你就是大错特错了。”
“我怎么大错特错了?”
“你可以想想,一旦你失了势,哪一个会饶得了你,只有我,是为皇上办事,没有一点私心,皇上容不得的不是你,而是容不得有人下手他的十五阿哥,要是能由你身上侦破那个大阴谋,你可能有将功赎罪的机会,要是把你交到别人手里,我不相信他们任伺一个会给你这种机会,因为他们谁都不愿你有机会东山再起,非置你于死地不可,而我不同,我是个江湖人,很快就会回到江湖去,你是不是能东山再起,跟我没有多大关系。”
这番话,听得大贝勒脸色连变,低头不语。
龙天楼看得出,他心动了,把握机会,又是一句:“大贝勒,人不自私,天诛地灭,人没有不为自己打算的,你现在有个自救的机会,要是你自己宁愿放弃,那可是任何人也救不了你了。”
大贝勒猛抬头:“龙天楼,你会救我?”
“救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我是个江湖人,跟京里的这些人毫无瓜葛,没有必要偏袒谁,就因为如此,我能实情实报,实话实说,皇上圣明,也一向眷爱你,当他知道那大阴谋是经由你侦破的,相信他会留你一命的。”
“你能担保?”
“我无法担保什么,可是我能实情实报,实话实说,所以我劝你最好多给我方便。”
大贝勒脸色铁青,两眼却泛起血丝,道:“龙天楼,我想告诉你,可是我不能告诉你。”
龙天楼道:“金彭,你们四个出去一下。”
金彭、英奇、福青、蒙德四个暴应一声,退了出去。
龙天楼道:“大贝勒,知道我为什么让他们退出去么?”
“不知道。”
“我这么说大贝勒就明白了,有些事大贝勒你难以启齿,对么?”
大贝勒狐疑地望着龙天楼:“我有些事难以启齿?”
“也可以说,有些事让大贝勒十分害怕,大贝勒,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如今既东窗事发,你就应该去面对它,世上没有第二个柳下惠,只有跟我合作,给我方便才是自救之道,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大贝勒大惊失色:“龙天楼,你知道——”
“只能说我早看出来了,也早有所怀疑。”
“那你还何必问我——”
“动一动和硕亲王的福晋,更需要有人证,任何一个人证,也抵不上大贝勒这个人证强而有力,对不对?”
大贝勒脸上闪过抽搐,低下了头:“你既然知道,我也就好说话了,我这等于是乱伦,我还能活命吗?”
龙天楼淡然一笑:“恐怕谈不上乱伦。”
大贝勒猛抬头:“谈不上乱伦?”
龙天楼道:“除了她是承王的福晋之外,大贝勒对她还知道些什么?”
“别的我不知道。”
“她能找杀手为大贝勒对付我,一个和硕亲王的福晋,不但跟江湖杀手有来往,且能让江湖杀手为她卖命,大贝勒你难道就不觉得诧异,不觉得可疑?”
大贝勒脸上再闪抽搐:“我曾经觉得诧异,觉得可疑,可惜的是那诧异、可疑太短暂了,一个男人,在那个时候,是不会太在意这些的。”
龙天楼懂这道理,也知道这是实情,道:“如果我没有料错,大贝勒你恐怕跟承王爷一样,是被她利用了。”
大贝勒目光一凝:“你是这么想么?”
“事实如此,嫁做承王福晋,不但极天下之荣华富贵,谁又敢轻易动她,海珠格格曾经对她不满,结果海珠格格失踪了,大贝勒你借她名义找杀手对付我,而且是亲下手令,这纸‘手令’恐怕就是她有朝一日胁迫你就范的最好把柄,再布施色相,引你人彀,这又是一个把柄,大贝勒,这不是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