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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打到的猎物堆在前院,整整齐齐地捆好了码着,看上去很壮观。
厨子把热乎乎的膳食送去给他们,桃溪陪我稍微吃了一点点,才收了餐具,猛子就来说霍光来了,正对着前院晒着的柏球发呆。
大鱼这不就上钩了嘛!
我一出跨院的门,就看见霍光拿着个柏球在沉思。
我在门口一拜:“大将军,早。”
“小鸾啊。”霍光把柏子球放在手上碾着,“这些是你拣的?”
“是啊。昨晚我看后院的柏树长得好看,想着可能今年还没收柏子,就拣了一些,准备拿回去制香。大将军好像也很喜欢柏子香,不如我帮大将军也制一份?”
“好。你家用的熏香一向和别家不同,都是你自己做的?”
“是啊,彭祖用的,萧氏用的,家里熏屋子的,都是我自己做的。我知道大将军喜欢柏子香,恰好我配了几个不错的方子,回头制好了,大将军喜欢哪个就告诉我,我再做足了量送过去。”
霍光笑笑:“你知道我喜欢柏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么?”
“一者柏子有傲骨,能经得住寒风霜雪,正是君子之质,英雄气魄;二者柏子虽傲,却不孤高虚浮,山野之人亦唾手可得,能治病,有实用,近人情,有才者不可不学;三者,柏子生高枝,熟了却会跌落尘埃,是登高必跌重的道理,局高位者,不可不警惕;第四……当然是大将军崇拜尊仰一直想效仿的烈侯和景桓侯喜欢。”
“全对。”霍光的表情耐人寻味,“那你可知道,孝武皇帝是在何处与二侯煮酒赏雪,亲手拾柏子赠与烈侯呢?”
我顿了一下,道:“难道正是此处?”
霍光点点头:“当年孝武皇帝携心腹出城狩猎,晚归遇大风雪,就在此处栖迟,那时候这里只是一户农家,孝武皇帝离开后,悄悄找人将柏树林和农户的地都买了下来,私下赠给烈侯。后来有一次兄长带我拜访舅舅,我说起这个故事,略表仰慕之意,烈侯就把这座庄子送给我了。为这事,孝武皇帝还和烈侯发过一次火,那段时间兄长看我的脸都是黑的——不就是烈侯多疼了个晚辈么?”
我没忍住,笑出声来。
霍光跟着笑笑,笑够了,正色道:“那我就等着你的柏子香了。”
钓鱼(一)
我们在郊外晃荡了四天,第五天上午用完膳才满载而归。
我的箭术已经小有成就,可以打打比较笨的猎物了。这次带回家的野兔里,有两只皮毛不完整的,虽然丑了点、浪费了点,却是我自己动手的结果,值得妥善收藏。
猛子猎到的红狐狸和紫貉子有七八头,全部送给了霍光,霍光也没亏待他,将自己猎到的野兽,除了红狐紫貉,剩下的取了一半给他。
猛子抓了一只活的红白小飞鼠,眼睛水汪汪的,大大的,看得人心软。萧鹄、桃溪柳江杨河等人爱得不行,拦着猛子不让他宰杀,我干脆做主让她们养着解闷了。
后来我在亲手翻查柏子的时候,桃溪和几个小丫头还争着抢着要抱小飞鼠。
柳江到底年纪最大,最稳,只娴静地在院子对面的走廊上坐着,怀里抱着我的猫,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毛。
这次收的柏子真的很好。
将坏掉的、不够饱满的柏子清除掉,剩下的再翻一翻,摊开晒。
杨河急急忙忙的进来,桃溪一把抢过小飞鼠,把小丫头都赶到院子外边守着去了。
我漫不经心地继续拂过柏子,道:“鱼上钩了?”
“嗯,霍显听说主人住进了东郊别院里,气的两天没吃下饭,今早贵媪来报,说徐媪不知道和霍显说了什么,霍显就下帖子请了小冯氏吃饭,把博陆侯对主人的好添油加醋地夸了一翻,听说小冯氏回家闹得阖府不宁。”
我嗤笑道:“真是两个没脑子的,还真能凑一块儿。霍显如此简陋的借刀杀人之计,小冯氏还能真信,若小冯氏入了霍家门,我可真要替他担心了。成天发妻蠢宠妾傻的,永无宁日。”
笑在脸上,我心里却狠了起来。
如果小冯氏真能让霍光喜欢,又或者她能让我自惭形秽,我绝不会对她做什么。我就安安分分地在家呆着,祝她早生贵子。
可她一条也不占。
笑了一会儿,我道:“想必小冯氏还会闹下去,贵媪不是和徐氏好么,如果徐氏找她抱怨,就让贵媪给她不着痕迹地出个主意——”
我耳语几句,杨河点头应了,又道:“这只是一件事。还有一件,这些日子,博陆侯已经选定了三个高门子弟,准备明年春天就定下人,把四娘子的婚事定了。霍显急了,连续五六天命宫人给皇后投毒,都发现得早,皇后没事,她倒折损了不少手下。自入本月来,她安分了不少,咱们觉得不对,可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昨天宫里令德传信说,有一个乳医的丈夫,名叫李赏,本是掖庭一个小小护卫,突然做了安池监,提拔他的人,是宫里一个积老的内侍,名叫硕累。”
“硕累这个人我知道,以前是先帝的心腹,背后似乎没有势力?”
“本来是这样,可是上月邴侯核查字迹,未能找到相似的书信奏表,后来想起,可能是主上在民间时见过,又查了主上在做主簿时能见到的人的字迹,正发现了一封礼单,和证据上的字一样。这礼单乃是霍显身边一等一的心腹仇媪所写。邴侯带证据呈给主上之前,硕累带着几个宫人搬一壶梅花给椒房宫,相遇的时候,硕累失手打翻了梅花,壶里的水淹了证据……令德这才觉得,那个安池监,没有关系没有门路,却突然入了这老货的眼,很有问题。不过硕累昨天因为损坏证据,已经被捋了职权送到掖庭去了,估计他那里,查不出什么来。”
我沉吟片刻,道:“不查他,查那个乳医。霍显的人现在根本近不了许皇后的身,那她就只能收买已经在椒房宫的人了。”
“恐怕查出来也做不了什么,邴侯现在把椒房宫围得铁桶一般。”
我笑得云淡风轻:“那,咱们就帮霍显一把。”
“主人……?”
“霍显若是害不了许皇后,我就弄不死她。主上太念旧恩,大将军偏又对主上有恩。如果没有血海深仇,那么只要大将军求个情,主上就会饶了霍府。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我低语,“一定要让霍家踩到主上的痛处,狠狠伤了主上才行。”
杨河应了。
我的心情很沉。
邴吉是我的半师,又是父亲的朋友,对我一向很好。许平君年少时也是我朋友,她做了皇后之后虽然疏远了些,可情谊仍在。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只要能达成目标,等报了仇,我自会找他们去领罪。
“提醒下张若兰,想报仇的话,让霍显把邴叔父引开。有邴叔父在,霍显没机会对椒房宫下手。她肚子里那个死胎,若是再不流掉,就要伤害母体了。”
“是,婢子马上去办。”
年节下事务繁忙非常,萧鹄一个人处理不来,拉了我做帮手,我只好丢下制香裁衣的小事,帮着她打理人情往来,又恢复了以往昏天黑地的日子。
不过再忙,我也要亲自配好柏子香的材料。年前各地海陆之货都向着长安汇来,往日不好找的药材,现在也找得到了,顺便多囤一些才好。
收集了几天,还差一点沉香就好了。
我打听了这几天,才从南边集市上寻到了整整齐齐小拇指大小的一块。
沉香除了分量不够,看起来质量倒是极好的……不过这卖的人嘛……
我掂着沉香,笑笑:“你还有没有这个品质的沉香啊?我至少还要三五斤。”
那瘦瘦小小的店主堆笑道:“这位娘子您真有眼光,这可是最好的沉香,从日南郡南边送来的,满长安城也找不出多少来。要说沉香嘛……小人家中还有不少,少说也得十几斤吧,今儿小人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才拿一点儿上街卖。只是这沉香是小人的兄弟带回来的,小人和兄弟都分不清品质,要不……娘子您亲自去选?”
“你家远不远啊?”
“不远不远,还不到东郊呢,不用出城门,就在霸城门内,小东焕闾里。”
“那好,你等我一下,我让人把散货先带回去。”我飞快地答应了,然后扯过柳江吩咐道,“你先把这包香料送回去。”然后压低声音道,“让猛子带齐二十个侍卫,沿途追来,等我命令行事。”
柳江一礼:“好的,婢子去了。”
我转身朝那小贩笑笑:“走吧。”
小贩点头哈腰,很顺溜地带我离开热闹繁华的坊市,往东南角的霸城门去。
我笑眯眯地看着带路的人,看着他驼着背,带我往僻静无人的闾里走。
我似乎是很随口地问道:“走了这么远,还未请教,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侧身回道:“小的张廿八。”
我挪揄道:“我还以为你应该叫虾皮三,怎么又改名儿叫张廿八了?”
他停下脚步,慢慢慢慢地转过来。
亏心
虾皮三的脸看起来非常平凡,只见过几次的人根本记不住他这张平淡无奇的脸。
他在一次偷窃时,被狗咬了耳朵,右耳上有一个缺,虽然有头发隐藏,可我一开始就在观察他,自然很轻易地将他和红姨带过来的消息里提到的人对上了。
虾皮三非常非常勉强地笑道:“小娘子认错人了吧?”
“认错人?那你先回答一个问题。我沿途买货,会和小贩砍价,出手也不大方,而在我前边呢有个胖子,出手阔绰的很,他就在你旁边那个药店问有没有上好的水沉,你为什么不主动找他,反而来问我?你答得上来,咱们再往下说。”
虾皮三哑口无言,脸上一僵,眼珠儿一转,复又涎着脸笑着道:“还不是因为娘子你长得——啊!!”
他想趁着说话的时候上前擒我,反被猛子从后面提住了衣领。
猛子把他举起来往地上一贯,一脚踩在他胸口,道:“主人,怎么办他?”
我嘲讽道:“冯子都手上能有几个钱,就是他有,徐氏也抠门,能出多少?虾皮三,你和你同伙拿了三百钱还是三千钱还是三百匹绢?反正不管他们给你多少,我十倍付了!不过你得跟我回去指证冯氏!”
虾皮三像个半死的鱼一样在地上摆动挣扎,死不承认,猛子一个用力,踩得他吐出一口血。
我让猛子轻点,仔细踩死了,然后慢悠悠地说:“那没办法了,我只好带你去北军了。猛子,贱民谋害关内侯爵的人,是什么罪来着?”
猛子很机灵地诈道:“谋逆大罪,当灭九族,腰斩弃市!”
“虾皮三,你好像还有个老母亲等着你的救命钱买药。而你的同伙,也是有家有口的,到底怎么做,你自己知道的?谋害关内侯的罪名,和知错主动认罪指认首犯的结果,可是完全不同的。”
我提到他的母亲了,虾皮三尖叫起来:“我认我认!我去指认那个小娘皮!”
我满意地点点头,对猛子道:“你带十个兄弟,把他同伙绑了,等大将军下朝,押到他家去,前因后果都说清楚。如果大将军要杀他们,就说我的话,我不追究这些混混的罪,只抓首恶。这些人也很可怜,教训一顿就是了。桃溪,把买沉香的钱帛给虾皮三,咱们回去。”
猛子领命走了,桃溪兴奋地道:“主人,我说家里御赐的沉香还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们还要在外边大肆张扬着寻找水沉,原来是为了引这些人出来啊!”
“咱们家大凡去人迹罕至的地方,哪次不是前呼后拥的,小冯氏想动手也没机会啊。不给个机会,怎么让她自己找死呢?”我拈起那根水沉,“这么好的水沉,是贡品,不说虾皮三是个小混混,就算真的有日南郡的人来贩,也拿不到这个品级的。只能是霍显拿家里的水沉引我。”
“黑心肝烂肠子的老贼妇,先害老主人,又害主人,叫她不得好死!”
“她重视什么,我就要让她失去什么。她倒了,霍晏也就会跟着倒……那我就心愿完成了。”我将水沉收起来,轻轻舒口气,“不知道张若兰那边怎么样了。”
“听说她已经和霍显说过了,只是霍显一直没动作,也许快了。”
“但愿。”
回到家中,问了萧鹄暂时没事儿,我就开始处理一些需要提前处理的药材和香料,一直忙到晚膳时。
晚膳结束后,我还未来得及洗漱。红姨穿着一身……非常温婉贤良的衣服登门了,粉绿的裙子,白底销金衫儿,外罩杏色袍子,腰里系着深绿的丝绦。难得她连头发也梳成了简单干净的坠马髻,脸上稍稍施粉,看起来很自然,自有一种婉约的气质。
我没忍住疑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