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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高兴啦?”
“没,就是感慨一下,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子,这么快,就学了些匈奴话。”
“没有特别的原因,我才不学呢。我学你们的话是因为——”我一语未了,晴朗的天忽然有些暗了,浓密的云很快聚集起来。
柏梦道:“主人,是否寻个地方避雨,婢子瞧着这场雨不会小呢。”
我道:“这里离当心居不远吧。”
柏梦道:“是不远,可当心斋是——”
我不等她说完,看向栾晓:“长安的夏季就是这样,雷雨说来就来,我身上不好,怕淋雨伤风,要不大兄和我一起避避雨?”
栾晓也看了看天,点点头。
我拉起缰绳,马头一拨,道:“柏梦松格,走吧,去当心斋。”
当心斋说近,却也不近,不过我们总算在暴雨来临之前躲进房子里。
我有两个月不曾来过这里了,下人们把这儿照顾得很好。
这处小庄子是我的命,大凡有一点儿疏忽,我都会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暴雨肆虐的时候,我和一帮子人,已经气定神闲地坐在花厅里看雨打芭蕉。
我放了柏梦松格几个去耍,她们也不和我拘束,吆三喝五的找了好些朋友,就站在龙池边水榭里,拿竹竿把野鸭子白鸟往凤沼赶,一时间鸟毛四飞,鲤鱼乱蹦,好不热闹。
我剥着嫩嫩的新菱角,瞅着她们热闹,心里也快慰,直到我伸手去拿菱角却发现没了,才发现栾晓跟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堆了一堆支离破碎的菱角尸体,而他正一捏一个粉碎地试图剥一个完整的菱角给我。
我微顿,道:“阿兄,您喜欢这个,我叫人再送一些来。”
栾晓却只将他好容易才剥出来的完整的一个菱角递给我:“我剥,你吃。”
我下意识地接下来,一时间找不到话回应,好一会才到:“谢谢大兄。”
“你看她们玩耍,我给你剥菱角。”
“这个不劳烦大兄了。”
“你自进了庄子,就有些——汉话怎么说的,幽怨?只看她们玩耍的时候,才高兴些。”
我一笑,道:“两年前也是一个雨天,我在这——算了,说这个没意思。”
栾晓急道:“两年前我——”
我赶忙转移话题:“等雨晴了我带大兄四处走走。可惜现在不是秋冬,不能打猎,这片地方多山林,虽然没有猛兽,但是狐狸狍子之类还是挺多的,每次都有很好的收获,大兄一定喜欢。”
他只好有些不自在地停住话头,附和起我的话来。
求娶
其实我看的怎么会是柏梦那几个玩耍的孩子呢。凤池、龙沼中间的小石桥,再过去一些,一棵大桃树底下,就是桃溪的墓啊。
桃溪,这个伤害了你的男人,我把他带来了,我会为你讨回一切你应得的,你看到了吗?
大个子男人笑嘻嘻地坐在桃树对面,还在顺着我的话说:“……草原上的貉子狐狸,也好猎,只怕遇到狼群,但是遇到也不怕,咱们匈奴人,能打狼!你喜欢狐狸狍子,回头我带你去草原上打猎——我还有许多积年留下的好狼皮,甚至有几张狼王的,都送你。”
胡王张口要说话,被丹贤一把拽住了。
我瞅瞅他们两个,脸上露出狐疑的样子,心里还算明白,匈奴人送狼皮,和汉人送定情之物差不多。
可惜这是私相授受,我不为也。
“咱们汉人常说,无功不受禄,既然是你存下来的皮子,自然是珍贵的,白送我做什么,自己留着,不好么?”
“狼皮是——”栾晓似乎做了个什么重大的决定,琢磨了一下,才道,“不瞒娘子,咱们送女人狼皮,是想向这个女子提亲。我遇见娘子虽只二月,却已做定决心,想求娶娘子。”
我真吃了一惊,这发生得太快了。按照我的计划,起码也得半年才能让他开这个口啊。
“这……太突然了。大兄只知道我是张家娘子,却不知我门第身份;我知道大兄不是寻常马贩,却不知道大兄到底是何人家中可有婚配。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轻易许之?至少,也得对我坦陈身份来历,登门告知家中当户兄弟,才行啊!”
“实不相瞒——是为兄先欺瞒娘子,不怨娘子不满。为兄姓挛鞮,名叫虚闾权渠,是匈奴现在的单于。虽以匈奴旧俗,先前继位时已娶先一位单于的正妃为妻,但我已废了她的妃位,现在,我,挛鞮虚闾权渠,匈奴单于,愿以羊千头、马百匹、狼皮五百张、银鼠皮一千张、金百斤、钱十万为聘,以单于正妻颛渠阏氏之位,求娶娘子。”
他说着,十分郑重地以匈奴礼节,向我行了个大礼。
虚闾权渠的话,说得十分认真。
这进展未免太快了吧?
我慌乱地站起身来,还打翻了杯盏:“使不得使不得。”我忙伸手去扶他,“我不知你说的真假,但是,你若真是匈奴的……大单于,那,你的正妃之位,绝非儿戏。你的子民怎么想,我的家人又怎么想?我的兄弟在朝中是有官职的,大汉的皇帝陛下又怎么想,我不知道,我也不能妄自揣测。而且两个月的相处,真的足以让你决定你以后漫长的人生,都要由我来陪伴吗?”
他非常坚决地回答说:“我真心想娶娘子回家,从我和娘子赛马那天起,我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带你走。只要娘子也愿意跟我走,其他的原因,都不是障碍,我一定能把它们都解决!难道,娘子不愿意?”
“若果真如此,我绝不会做向导陪你两个月,更不会偷偷地学匈奴话。只是……大……大兄,终生大事,我不能这样简单地决断。我得回去和兄弟商议才行。汉人认为,男女私自议婚是不对的,是要受惩罚的,我要想一想,也让我的兄弟和亲人想一想。而且有件事,我早该告诉你,可一直没法开口……三天后,我再和你商量,好不好?”
虚闾权渠放心地笑了:“这样也好,我当去驿站表明身份,求见汉人的天子,娘子点头,我就向你们的皇帝陛下求亲!”
我抬眼看着他,又微带羞涩地低下头去,低声应了。
这厢应付了虚闾权渠,转身我就忙忙地赶回家,连夜进宫找刘病己。
刘病己比我想象的镇定多了,反而我,过于浮躁。
等我说话,刘病己反而惊讶地说:“我从未见阿姐慌张如今夜。其实不是我太镇定,而是阿姐心乱了。阿姐你先静一静,再想一想。”
我深深吸气,坐正身子,双手搭在小凭几上:“好吧,陛下……我承认,我是心乱了。可我真没想过他这么快就——就——就开口要娶我!而且是那么认真,我简直都快不忍心骗他了!”
刘病己问:“你的计划会变吗?”
“不会,感情的事才多大点,能和我们的计划比吗?”
“那不就得了。他越喜欢你,越好。”刘病己有点怅然若失,“一切都很顺利,可是我之前就不赞成这么做。越顺利,朕就越堵心。”
“妾身明白的。对了陛下,三日后,我就会告诉虚闾权渠两年前的事情。那……孩子……”
“行踪已经做妥当了,什么时候斌子回来,什么时候就能接到人。到时候孩子到手,就送到南边去。说给虚闾权渠理由是他身体弱,要去南方调养,乳母师父我已经安排好了,绝对不会有问题。我安排的这些侍候的人,如果你能把他们弄到匈奴去,一定会是你的臂膀。”
我略略思忖,觉得不难,于是道:“妾身会想办法安排。”
“辛苦你了,你们的战场,我帮不了什么,还是那句话,有事找我直说,能做的,我全部帮你做到。只盼你心愿得偿。”
我恭恭敬敬向他叩首:“小鸾多谢陛下吉言,希望陛下也能得偿所愿。”
从宫里出来,我被微凉的夜风一吹,有些惊醒的感觉。
我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刚刚是我最后的反悔机会。
我是有些不自然,我觉得不太真实。
可我并不后悔。
去国离家,从此音讯渺茫,再难见故国山河、亲朋容颜,我难道真的不悲无忧么?
我只是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我只是想做一些常人做不了的事。
夜风渐强。
残败的槐花飞落。
我摊开手,几星飞花坠在我掌中,停驻一下,又被风卷走。
落花是这样,人生也是如此。我匆匆打你身旁走过,因你的好,停驻一刻,又与你话别,走向下一个可以停驻的地方,直到找到那个可以让我不再离开的位置,才会就此安定。不管那里是脏污的沟渠,还是闺阁的妆台。
我的手,苍白单薄,如芦根纤弱,如玉润腻。
我拢起手指,握成拳,我的手上,握着的是北方草原大漠,未来几十年的气数!
你未了的心愿,小鸾为你完成!愿以我今生之力,助你我还有他们心爱的大汉,威震四夷,一扫寰宇!
三天后,还是那个小小的别庄。
我已在朝堂上见了虚闾权渠一眼。
他朝见刘病己,我离宫时慢走一步,就遇见了他。
刘病己玩味地笑了笑,没叫住我,让我无声无息地离开。
我离开皇宫后直接到了当心斋。
小丫头丹嫣撑着伞,柏梦敛袖立着。
我站在桃树底下,看着桃树下的坟茔。
那只是两个土堆而已,还未立碑。
略大些的,是桃溪的;略小的,就是那个充作我的孩子、最后连满月也未能度过的婴儿的坟墓。
我手里捏着一个锦囊,里边放着的,是虚闾权渠亲手给我剥的那瓣菱角。
它不该是我的。
新婚
松格来传话说虚闾权渠到了,我收拾了一下心情,道:“请他到园子里来吧。”
少顷,换了一身华服的虚闾权渠,走到了我跟前,眼中满满是期待。
“我家人,是没话说,只希望你能登门,按咱们汉人的礼仪,正式求亲。”
“这个自然。我和汉人皇帝说好了,现在大汉办一场婚礼,然后咱们就去匈奴,再办一场,我要为你塑金身,正式昭告我匈奴子民,你就是我的妻子,单于的颛渠阏氏!”
“但是在这之前,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你听了生气悔婚,我也不会怪你,毕竟,是我对不住你在先。”
虚闾权渠有些错愕:“什么事,这么严重?”
“两年前的春天,是一个雨夜,我因为弄丢了一件十分重要的物件,在庄子外寻找,结果遇上强盗……我……我……我被那强盗……”
“你别说了,我知道——”
“你让我说完——后来,后来我生下一个儿子,他早产,身体不好,被他师父带到南方养病去了。你……能不能,能不能等他回来了,让我再见一见他,你再带我走?”
虚闾权渠拍着膝盖在山石上蹲下身来,抱着头哑着声音说道:“那个人……是我,是我……”
我退后一步,急促地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看着我,再说一次?”
虚闾权渠哪里敢看我,扭着头,将那晚的情形粗略说了一遍,我假作又怒又惊,当即将他轰出门去。
虚闾权渠每天登门来找我,道歉的话说了一车又一车。
我掐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才放他进门。
我用了很多胡椒和茱萸汁,才让自己哭了这四五日,哭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那天已经进了六月,我在凤沼水榭上钓鱼,他想进来,我一个眼刀飞去,他便驻足,最后在门槛外席地而坐。
我看他这样自觉,于是又把目光放回池塘里:“我还没原谅你呢,要不是今天天热,怕你这大单于中了暑热,大汉对你们不好交代,你这一世,也别想踏进我的院子!”
他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是是是,多谢娘子大人大量。”
他这样说,我没话可回,我又横他一眼,手中竹竿一扬,一条鱼准确地落在他身边。我将竹竿塞给柏梦,敛起衣摆,绕水榭的另一个出口走了。
才走了两步,我身后一丈远的地方就多了个人。
虚闾权渠跟上来了。他眼巴巴地跟着,一步一踱一步一踱,手里还拎着我刚甩上来的鲤鱼瓜儿。
我哪是真的生气,瞧他狼狈的样子,心下一乐,也就装不下去了。
虚闾权渠说道:“你不生气就好了,听说生气容易伤身。”
我斜他一眼:“那以后,你别招惹我生气了。还有,谁准你管我生不生气,我还没原谅你呢!”
“好好好,那你说,要怎样才肯原谅?”
“这个——我有三个要求,你答应,我就跟你走。”
“第一,我儿子,要接回来,我要等他养好病,回长安了,才能跟你走,你得把他也带回去。”
“这是必然,他也是我的儿子。”
“第二,回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