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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言见费耀谦回来一身疲惫,稍微冲洗就上床休息,便在他尚未睡着之时插了一句:“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是不是该提前做些准备?”
费耀谦忽的睁开眼,脑中闪电般的转过多个念头,点点头道:“你提醒的对。我明日便和柳知府去准备。只怕城中草药也不多,还得请附近的各府县支持。”
说完了正事,素言才道:“今日有家信来。”说时将信递给费耀谦。
费耀谦随口问:“娘都说什么?”
“家里一切都好,对你甚是挂念,叮嘱你劳逸结合,保重身体,还有……梅氏已在路上。”
“什么?”费耀谦愠怒的一挑眉,一目十行匆匆读完书信,道:“娘真是胡闹。”
老夫人在信中说,素言体弱,只怕不堪辛苦,特叫梅氏来换素言回去。
素言只是一笑,道:“娘也是好心,她虽订下一年之期,可也希望这中间能多添出几件喜事来。”
费耀谦凝眉沉思,道:“现在写信来不及了,我叫明秀把映雪截住送回去。”
素言并不跟着参与什么意见,只道:“你饿不饿,我给你留了栗子甜糯粥。”
费耀谦便点头:“来一碗吧。”
他坐在床沿,用勺子搅着香甜的粥,一边吃一边和素言说话:“等这边安顿好,只怕赶不及回去过年了。”
“左右是赶不及,索性我们就不赶,在这里过年也好。”
费耀谦觉得他再没遇到过像素言这样随遇而安的人了。
纵然从前他和她亲不近,但也知道她昔日是如何肆意张扬近乎到跋扈的性子。相比之下,总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
可是前后串起来,似乎就是从她寻死,死而未成之后变的。
人在经历大变故之后,或有能参破生死的,不过本性难移并非一句空话,人的性格中有许多东西是竭力想要有所突破却依然根深蒂故,无处不显现的东西。
可是现在的素言,似乎没什么能试探到她的底线,反倒是他,暴露无移。
素言返身将托盘拿走,叫蕙儿进来收拾了,一转身就见费耀谦打量审视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不禁奇道:“怎么了?我可是哪里不合适?”
不禁低头看向自己。
费耀谦一笑道:“素言,我只是在奇怪,究竟能有什么事能让你动容?”
“有啊,你的背叛。”
费耀谦先怔,随即哑然一笑,道:“怎么才叫我的背叛?”
素言道:“专情,不能因为任何原因出轨。哪怕我苍苍老去,病患缠身,你也要至死不渝,终生不悔,只对我一个人好。”
素言是边说边笑的,说到最后却又化成了内心一叹,竟像是在说梦话的痴人。
费耀谦也只是一笑莞尔,道:“也就只有你才会说这么奇怪的话。”什么誓言,不到最后都不能论断是否兑现,是不是背叛,也只有到了临闭眼那一刻才敢说是或否。
素言说过就算,并没当回事,两人各自歇下,一大早费耀谦起来,还在嘱咐素言:“我已经写好了书信,就在桌案之上放着,你回头叫明秀骑快马送回去,务必要把梅氏送回府……”
素言应承:“我把你的话转给明秀也就是了。”亲自将他送出去,道:“天越发冷了,你当心别受了寒。”
走出一段路了,费耀谦忽然转过身回头朝着素言望了一眼,又笑了笑,道:“等我回来。”他有话要同她说。
素言的左眼毫无预警的跳了起来,跳的素言做针线时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以至于接二连三的扎到了手指。
这次扎的狠了,血珠当即就冒了出来。素言咬着了舌尖,才算把那声唉呀咽了回去。素言放下针线,用手揉了揉眼睛,再睁开,还是突突的跳个不停。
素言越发心浮气躁起来。
柳夫人望过来,道:“费夫人怎么了?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
素言勉强笑笑道:“有些胸闷,我出去走走。”
柳夫人见她如此说,便点点头:“这些活做起来是没头的,你去歇歇。”
蕙儿跟着素言出了屋,来到院子里,问:“少夫人,您怎么了?可是心疼病又犯了?奴婢去熬药……”
“不用。”素言制止住蕙儿,问:“明秀走了吗?”不跳字。
“嗯,走了快一个时辰了,如果快的话,这会也该出了云洲了。”
素言唔了一声,又问:“大爷那边没消息吧?不少字”
“没呢,和平常一样,午饭就在当地解决,晚上才会回来……”蕙儿觉得素言有点不对劲,她平常不是这么啰嗦话多的人,今天却看上去有点心神不属。
门口忽然来了几个丫头,步履匆匆,满脸忧色,和素言打了个照面,其中一个就怔了一下,行了礼道:“费夫人,知府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素言的心就呯的一声,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脸色刹那间变的惨白,却强自镇定的问:“费大人可曾回来了?”
那丫头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还请您前头说话。”
素言的身子晃了一下,笑道:“我知道了。”
蕙儿上前扶住素言:“少夫人……”
素言侧头看她一眼,没了刚才的恍惚,只有急切:“快走。”
柳澄炜在书房里团团踱步,心口乱成一团,旁边的跟随不敢说话,只低头听着他带着积雪的鞋底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
柳澄炜问:“大夫到了没有?”
门外有小厮回话:“回大人,大夫已经到了府门口了。”
“直接请到后院去,快点,别磨蹭了。”
小厮不敢辩驳,撒开腿没命的往外跑。这会另一个丫头上前报:“大人,费夫人到了。”
柳澄炜几步就迎出来,正和素言打了个照面。素言不曾行礼,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他一身狼狈,头发上也是湿的,衣服上有几块深色的不渍,像是从积雪上打了个滚。
脚底上的雪化开了,地板上到处都是泥泞。
神色倒还平静,可是眉宇间尽是烦忧。
素言再四下一望,并没见费耀谦,不祥的预感忽然就坐成了实处。她轻轻的开口问柳澄炜:“柳大人,我家大爷何在?”
“费夫人,下官实在抱歉,在去宇县的路上,积雪太深,又都结成了冰,车、马实在难行,费大人不幸掉下了深谷……”
蕙儿呀一声惊叫,用手捂住嘴,不可置信的盯着柳澄炜。
“深谷,有多深呢?”素言的声音明明是那么低那么虚弱,却又像是结了冰,有些尖,有些硬。
柳澄炜苦笑一声,道:“有十几丈深……费大人已经被送到了后院,大夫也马上进府,究竟伤势如何,还得等……”
他话没说完,素言已经转身就走,朝着后院的方向。蕙儿慌忙朝着柳澄炜施了一礼,追上素言。
素言的手冰凉,嘴唇也有些青紫,她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蕙儿着急的道:“少夫人,您别担心,大爷吉人天相,是不会有事的。”
素言看着蕙儿,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眼睛里冻了冰,能听得见冰裂成碎玉的声音。蕙儿眼巴巴的瞧着素言,自己先哭出来:“少夫人,您在说什么?”
素言抿了抿干燥的唇,才发出了声音:“在哪儿?”费耀谦,在哪?
蕙儿很快醒悟过来,回头看向柳澄炜,他已经跟上来,道:“费夫人请跟我来。”
素言的脚步又快又稳,如果不是她的脸色过于苍白,蕙儿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听明白了刚才柳澄炜说的话。
大爷摔下深谷。
她有点不敢想,如果大爷有个三长两短,少夫人会怎么样。
少夫人是冰冷的性子,和谁都不亲近,就是和大爷,夫妻感情也比别人家夫妻少些亲昵亲密,似乎更像是两个结伴搭伙的伴侣,而不像是夫妻。
可是她却知道少夫人的心底有着极火热的烈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以什么形式奔腾而出。如果大爷……出了事,她很有可能会把这烈焰燃成另一种极端。
素言看一眼扶住自己的蕙儿,道:“我自己走。”
蕙儿微微喘了口气,道:“少夫人您慢些,仔细脚下滑。”她追了好长一段才追上少夫人,差点摔一跤。
素言毫无所觉,只无意识的嗯了一声。她走的快吗?不觉得啊?脚步咚咚的声音远远不及她心脏跳动的声音,慢的很。她这会恨不得一步就看到费耀谦,想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这种一无所知的状况让她焦急的要发疯,无数种念头,好的,坏的,更坏的,最恶劣的,从脑海中像走马灯一样的奔涌,她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234、入梦
费耀谦看起来伤的不重。
起码看起来不重。没有血迹斑斑,像素言能想到的那样,伤到四肢、肋骨等重要的部位。只是手臂、腿、背部等有小擦伤。
这这外伤,搽些外敷的药,没几天就能好。
老大夫检查了费耀谦的伤势,也是如此说。至于别的,老大夫不能下结论,只能等费耀谦醒了才行。
可是费耀谦一直昏迷不醒。
素言坐在床边,喂他水,他毫无意识,水又从他的唇角流了出来。
素言手腕一软,碗当的一声落地,裂成了几瓣。
她想,费耀谦一定是磕到头了,否则他不会不醒。守在外屋的柳澄炜、蕙儿和老大夫都抢进来,看着素言发愣。
素言却似乎被惊住了,喃喃道:“没事,失了碗而已。”
蕙儿忙上前道:“奴婢这就收拾。”
素言却像是没听到,站起身就往床头的方向走。蕙儿抢上前推开素言道:“少夫人,仔细扎脚。”
素言便停在原地没动,过了一会,才喃喃道:“蕙儿,刚才我想做什么来着?”
蕙儿呆呆的看着素言,忽然哭出来道:“少夫人,您别吓我啊,您这是怎么了?”
素言却不理她,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
蕙儿为难的看着老大夫,求道:“大夫,您看看我家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老大夫摇摇头,没作声。柳澄炜道:“想必,费夫人是,急火攻心,一时痰迷……”
素言却径自走到费耀谦的身旁,将他的头发打散,细细的又缓慢而认真的摸着,找着什么。
老大夫明白素言的意思,道:“费大人脑后磕了个包,略微有些红肿,理当无碍……”
素言并不理他,她自己也摸到了。这包有鸡蛋大,肿的老高,倒没出血,想来是摔着了头,所以昏迷不醒。
这时候医术不发达,又无法断定是不是脑子里积了血,更没办法用手术取出血块来。是生是死,只能看费耀谦自己了。
他若是很快能醒,那是他命大,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可就难说了。
她重新坐回去,垂头想着自己所知道的一些简单的护理知识。
摔到头部,没有外伤出血症状,二十四小时之内要冷敷。好在这会是冬天,冰块很好找。
蕙儿进进出出的忙乱,素言这会才慢慢的平静下来。和柳燈炜商量,费耀谦不适合挪动,就暂时安顿在这。大夫暂时不能走,以待费耀谦醒来随时诊断,屋子里较冷,多添两个火盆……
柳夫人也听说了,早就走过来,又多拨了两个丫头在外面随时候命。
费耀谦一直昏睡着。
素言在床边守到夜半,也不见他有任何清醒的迹象,心就越来越凉。她拉着他的手,心里边一半是烧沸了的水,一半是冰雪,混杂在一起煎熬着她的心脏。
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明知道要多吃些饭才有力气照顾他,可她就是吃不下。仿佛每块肌肉都在震颤,紧张到极致已经不会放松,疲惫到极点很快便将她整个人都虚脱了。
烛火摇曳,恍惚的她觉得费耀谦在叹息,似乎马上就要醒转的样子。她立刻往前凑了凑,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费耀谦一动不动,近日一直微皱的眉头也散开了,沉静而英俊的脸,少了往日的严肃,显的尤其的可亲。
蕙儿在门口轻轻摇了摇头,上前将热茶放下,道:“夫人,您太累了,还是早些歇了吧,这里由奴婢守着……”
素言摇头:“不用了。”她又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心知自己太过紧张,产生了幻觉。可是她不放心离开。
与其受着煎熬,胡思乱想,不如守在这,万一,要是万一他忽然醒了呢?
蕙儿只得退下,素言将热茶喝净,身上暖了些,又替费耀谦掖了掖被子,趴在床边,一只手还握着费耀谦的手。
时近三更,迷迷糊糊中,素言觉得自己在做梦。
这么长时间,她第一次梦见从前自己的家。松木系列家具,床、柜、桌椅还是老样子,沉静的各自待在各自的位置。雪白的墙壁上挂着四小幅茶、莲、菊、梅图,还是她那年春天在玉渊潭公园看樱花时用五十元钱拍下来的呢。
风轻拂起淡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