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霰阋娲恰
素言递过去一张银票,道:“陈先生多日离家,想必家人一定十分惦记,这些,就只当是对陈先生及家人的一点补偿吧。”
陈乾坚拒:“陈某说句居功自傲的话,救人治病,原是为医者的本份,何敢额外再收取酬劳?费夫人一片好意,陈某心领,但实在是不能收。既然费大人身体无恙,还请费夫人代为向柳夫人请辞,陈某即刻就要回家去了。”
这个容易,素言当即吩咐蕙儿去向柳夫人借马车。
陈亁道:“费夫人不必过于忧心,万事万物,自有其发生发展的规律,其存在也自有它存在的道理,只需顺应天命,加人力辅之,便可高枕无忧。”这是安慰之词,同时也是低调收敛,不想树大招风。
素言虽然不解他为什么不借此夸大事实,东山再起,但那是他家的私事,她也不想多问。
因此只是淡然一笑,道:“陈先生不说,我也不想再问,虽然此番费大人清醒多得陈先生之力,不过我还是很难相信造物鬼神之说……”
素言事后自嘲,她也当真是撇清的干净,竟把陈乾的一应努力都化为了流水。既要用人,又不信,还轻轻巧巧的把自己择了出去。
这件事并没多大的风波,很快云洲城安顿的差不多,只待来年春暖花开,一应百业俱兴。
家信接连送到,老夫人颇有微词。费耀谦看过第一封,索性后边的就不给素言看了。都是指责之词,怨言溢于词表,他看了都觉得气闷,何必再叫素言跟着生这种无谓的闲气?
素言也不说破。她才不会上赶着问“书信上到底写些什么”之类,尽管她知道老夫人的书信附带了一纸梅映雪的书信。精致的玫瑰笺,字迹纤丽风流,还有斑斑几点泪渍。
她一点都不好奇老夫人和梅映雪会说什么,那不是纯粹自己找虐么。
她也不好奇费耀谦的表现,他禀承了好男人两头瞒的品性,什么都不说,面色如常,举止如常。
他不说,她便装不知道。
费耀谦挥笔写就一封家书,自叫明秀找人带回京城。这下消停了,一连小半月都不见有回信,素言也没问过。
转眼就到了年底,费耀谦这边的事告一段落,已经着手启程回京。
素言收拾了随身衣物,跟费耀谦商量:“左右急赶慢赶,也未必能赶得上回京过年……”
费耀谦端着杯茶,闲闲的陪着素言,见她这么说,便问:“你想去哪儿?”
素言沉默了一瞬,道:“没有,还要看你的意思。”她忽然就明白了费耀谦这话端话尾的意思。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愿意回京过年的,甚至愿意为此长途跋涉,连夜奔波。
也许在他看来,就算不能一家子守夜,赶在大年初一早上回去也是好的。
那么他所谓的征询意见就没有了意义,而她的想法也就没了意思。
素言借故停下话碴,道:“我想起来,和柳夫人说好要把一些用不着的衣物一起捐出去的,昨天已经收拾好了,我这就叫蕙儿送过去。”
边说边起身往门外走。
费耀谦也没拦,只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出了房门,和蕙儿在院子里说了些什么。蕙儿转身去了,她还站在那发呆。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是一株红叶苋,叶红如霞,又如九月残霜,无端端的让人内冷外热,愁绪顿生。
等素言再进屋,费耀谦已经下定主意,道:“我想了想,你说的对,此番回去又不比来时紧急,就是行的慢些也无妨,不如我们沿途边走边看,顺路看看风景……只当是散散心。”
素言笑笑,道:“季节不合时宜,若是春夏倒也罢了,这会白茫茫的,到处都是白雪,连点红从绿意都没有,不看也罢。”
费耀谦直觉的说了一声好。他最烦两人因为琐事而意见不一。尽管这些琐事实在没什么值得一提和争辩的地方,但他好歹也知道,累次争端都被沉默强势的压抑,早晚也会变成大风暴。
难得素言知心知意,岂不更好。
两人放开了这个话题,素言闲下来自在榻上坐针线,费耀谦也早就推脱了外边的事,在一旁闲坐看书。
不知怎么,眼前总是闪过素言在院中看那红叶苋时的情景。他不能看到她的表情,可是能推断出不是什么喜悦。
她又为什么要惆怅?如果有不同意见,又为什么不说出来?他明明已经退让了一步,她又为什么退的更多?
这会费耀谦才慢慢的醒悟,他和她,一个一个都把自己的真实心意藏在心里,是永远也无法达到真正的默契和谐。
似乎没什么不好。在费耀谦从前的意念里,夫妻两个,或者说是妻子就该是事以他为主,从他的角度和利益出发,循着他的喜好和性子,达成夫妻的默契和睦。
他的世界便是她的。
他自然也不会亏待她。她想要的,他会竭尽所能的满足……就这样相携终老。
那是因为别人的世界不值得他探询。
费耀谦忽然抬起头朝着素言望过去。她很专注的在飞针走线,每一个动作虽然简单却透着优雅,很快手下便是一副栩栩如生的图画。
费耀谦盯着她手下那鲜亮的图案,竟一时怔忡起来。她所织就的和她所想要的世界,是统一的么?
就如同他能给的,是她想要的么?
如果她永远都不说,而他永远都不试着从她的角度和立场去想,是不是一切都是表面上的虚妄?
费耀谦手抚住额头,低低的呻吟了一声。
素言即刻就望过来,问:“你怎么了?”
费耀谦刻意的垂下了眸子,道:“不知道,头疼。”
这一句无心的谎言却让素言的手哆嗦了一下,她放下针线走过来:“好端端的,怎么会头疼?”她有点担心是不是摔落山谷那次的后遗症。
尽管有着陈亁的再三保证,榀是素言心里却落了症结,她真怕哪一天,他会真的再次离开。那时没有陈亁的招魂,他还能毫发无损的回来吗?
费耀谦用眼角余光看到素言如此焦急心切,心下一暖,随之又觉得一空,到底之间发生了什么是她知道而是他所不知道的?她请的那个什么陈先生又做了什么?
素言已经走到他身后,道:“我瞧瞧你的头。”脑后的肿块早就消了,素言却还是准确的找到了那个位置,用着不大小的力道按着问费耀谦:“疼么?”
“不疼。”费耀谦觉得很舒服,微闭了眼享受着她的按摩,嘴上却道:“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有什么蜂涌而来,却一个场面都抓不住……”
素言的手僵在那,迟疑的问:“都是些什么?你,见过吗?”不跳字。
费耀谦原本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见素言这样郑重其事,心下就是一沉,反倒越发确定有什么事素言是瞒着他的。
他抓住素言的手,把她拉到身前,道:“我,记不太清了,就是觉得很陌生,似乎不是这个世界里的景、物和人……”
他信口开合,是因为确定梦里的东西与真实世界有所不同,这样宽泛的夸大或是扭曲,并不会有多失真。
素言的眼中不可遏制的显现出了惊骇,勿自低喃:“怎么会,这样,你明明,什么都不记得的……”
费耀谦的抓住了素言的错词,问:“你说的什么我应该记得?”
素言怔了一下,眸子闪了闪,道:“没,你的心思,我怎么懂。”
“不对,素言,你有事瞒我。”
素言没有挣脱,也没有立刻反对,只是垂头默了一默,重新抬起头道:“如果真算有事瞒着你,也不过是因为陈先生替你招魂时我做了个梦。”
费耀谦并无多惊讶,眼神沉静,连审视和思虑都没有。他想过,素言最是不信佛法神之说的,能让她深信不疑,可见这陈亁也是有些本事的人。
一个梦罢了,有什么要紧,会让她如此害怕,倒像是怕他一去不复返的样子。
因此费耀谦鼓励的道:“什么梦?如果不打紧,就别往心里去。”
素言勉强笑笑,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激荡,也镇定一下脑中混乱的思绪,道:“陈先生说你是一魂一魄已经离世……”见费耀谦露出不甚赞同的神情,也不容他反驳,自顾解说下去:“是一个陌生的世界,那里,与这里虽有不同,倒也大致相似,你在那里,就宛如重新开始,重新适应那里的人、景、物,尝试着用从那里学到的东西开启你新的人生。比如,住的是楼房,出行是汽车……”
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费耀谦,见他虽然露出了一点惊奇,但更多的是沉思,一颗心反倒提的更紧了。
他没忘,他是有印象的。
素言于是抛出最后一颗重弹:“陈先生说,我是从彼世界来的人,只有我能召回你,故此将我的魂魄引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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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严重卡文啊。
241、绝患
果然,费耀谦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彼世界”之上,尤其是为何素言能将他召回就更成了焦点。
他满嘴的“荒谬”,只是说不出口,特特的问了一句:“此话何解?”一时间心跳如鼓,竟然有点不敢去听从素言口中说出来的答案来了。
他想,也许就该立即把这篇揭过去,当下就把那个摇动唇舌,装腔作事,装神弄鬼,无耻下流之徒逮起来,严刑拷问,到底他是何居心。
假如他真的有通鬼神之能,也定然说的出来道理,也比现在这样问素言强些。她脸上的神情太郑重,重的有点压的他喘息不上来。
素言的声音就在这时传到耳际,清脆的冷静的,像是泠泠之水,缓缓流过费耀谦的心田,一时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是专注的盯住了素言。
“因为,我是来自于那个世界的魂灵。”
许久没得到回应,素言便迎着费耀谦的视线望了过去。他脸上没有不可置信,也没有震惊,更没有见怪不怪的那种自以为是的“荒谬”。
素言思虑过多,总怕他一旦得知,便将她当成妖怪。尽管梦里他信誓旦旦的承认这个现实,可毕竟那只是梦。如今费耀谦的反映还算平静,可不知道这平静底下又蕴藏着什么。
费耀谦竟然笑了笑,像是小时候偎在母亲身边听鬼怪故事的少年,很纯净的问:“那么,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素言只得答道:“大约,两年前。”
“两年前?”费耀谦若有所思,心中所想却不是究竟是什么时候,他在想,素言这样战战兢兢,患得患失,究竟怕的是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他先问问自己,最怕的是什么?最先跳进脑海中的就是怕素言忽然某一天离他而去。
他一把拽住了素言的手,近乎急切的逼问道:“你是心甘情愿的,对吧?不少字”
素言觉得手腕被他捏的生疼,顺从就带了些被逼迫的意味,可是从这逼迫中又能感受到一丝丝甜意,一时间又觉得舒畅,想到他或许和自己一样患得患失,又觉得无比的安慰。
她总算不是一个人。
见素言柔顺的点头,费耀谦便心下大松,绽出一抹笑道:“我知道我娶的是谁,也知道我将与之共度一生的人是谁,素言,你信我,便大可放心。”
她信他,其实也是信她自己。只有相信,她才不会后悔她所做的心甘情愿的决定。
意外的从费耀谦这得到了承诺,素言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
这件事揭过去不提,两人并没有说到特别直白露骨的份上。有夫妻这段相处日久的感情,胜过种种海誓山盟和甜言蜜语。
他自然是个值得相信的人。
倒不为他能言出必行,做一个标准的好丈夫,而是说他这样一个男人,不拘泥于琐事,自然有他的弊处,但素言觉得,整体上还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可是第二天早上,素言起床,收拾桌子时看见费耀谦昨晚批的公文里有一张流犯名单,上面写的是云洲陈亁字样。
待要细看,费耀谦洗漱完了出来。素言只得放下公文,若无其事的扔了巾子,替费耀谦端上茶碗。
费耀谦也不多看,掀开盖碗就着素言的手抿了一口。
素言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那个,陈亁,犯了什么事?”
费耀谦满面含笑,昵一眼素言,道:“我以为你不会偷看我的公文……”
素言脸一红,直觉这是费耀谦故意放在那让她看的,当下也只好硬着头皮道:“如果不是十恶不赦,就算了吧,好歹他于你也有治病之情……”救命之恩四个字不敢再提,他既说着不信,越说只能越讨他的反感。
可是这治病却是真的,他也的确是因为陈亁看过就醒了的。就是传到外面,也确有此事,被那不知情的人传来传去,费耀谦还得落个无情无义的评语。
费耀谦却无所谓的道:“外面的事,你就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