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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人着起魔来,是没有下限的。
正当她焦虑之时,只听一声闷响自堂下传来,竟是吕老爷狠狠拍了下桌子。他已经气得面色铁青,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先是大笑两声,而后狠狠指着吕陈氏,厉声道:“包养了青楼女子?买凶杀人?你们还真是做的出来!”
此话一出,全场的人都震惊了,吕陈氏更是愣在了原地,不敢出声。
“你们告诉我,是那工头王二偷了材料导致房子塌了,我便信了你们的话,去递了状纸。我为何要断了中德的财路,就是怕他走上歪路,现在人都死了,你们还敢来骗我?”吕老爷怒目圆瞪,一屁股坐了下来,本就大腹便便的身子显得更加臃肿,“忽悠啊!接着忽悠啊!”
见着自家老爷发了火,吕陈氏自然就不敢再吃马文香那一套,忙不迭擦干了眼泪,说出了这案子的实情:粉蝉的事是吕家早已知晓的,这也是吕老爷决定断了吕中德财路的根本动机。只是这少爷压根不是个省事的人儿,没了钱就准备偷,可吕家是开钱庄的,在对钱财方面的管理自然有一套,于是这少爷偷不到钱就去偷了账本,改动了一两行数目后就在进货之前把这批材料处理掉了,后来再把账本改了回来。
那管事的大姐自然知晓账本丢了的事,可害怕被吕老爷责罚,而且后来这账本也的确是被还了回来,她便没有放在心上。而王二也曾来到吕家提过材料缺少这件事,只不过一直无人理睬他,直到铺子出事的那一天,吕家的一干人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王二那日就是上吕家铺子去理论的,偏偏撞上了吕中德,两人就这么吵了起来,后来房子就塌了。
于是这娘俩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发制人,告那王二偷工减料,免得日后查到自己头上,就去找了马文香当状师,而结果……便就是这个样子了。
事情总算告了终,任知县也在当日就宣布了此案结束,让吕家赔偿给王二的遗孀三百两纹银,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虽说如此,车瑶却不甚满意。
倘若吕老爷不是个有良知的人,在关键时刻站了起来,只怕马文香真会与她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到时候别说王家得不到赔偿,只怕她还落得个勒索的罪名。
她闷闷不乐地出了公堂,想着也许她自己才是考虑不周的那一个,刚走几步便撞见了邱逸。
他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只是微微点头道:“方才说的很不错。”
车瑶诚然没想到他会夸赞自己,一时有些无法接受,脑子一热,毅然摇头道:“不,我还需要打回炉子重造。”
邱逸听罢忍不住露出一笑,轻蹭了下鼻尖:“不管怎样,这案子也算是了结了。”
车瑶的眉头忽然一蹙——
这个动作,非常眼熟。
其实这是邱逸习惯性的小动作之一,她之前也曾看到过,却是头一回觉得如此眼熟。
她飞快地思考着究竟是在哪里看到过一样的动作,脑海里却霎时闪过一个黑衣身影,惊得登时睁大了眼。
邱逸自然不理解她为何以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正欲询问,手臂却被她猛地一拉,连他身后的小捕快都惊了。
——邱邱邱邱副使被人轻薄了!
——邱邱邱邱副使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拉手了!
车瑶却未在意旁人的反应,半信半疑地扫了他一眼,手指在他腕间猛地一扣,果然摸到了一处刀伤。
她霍然间明白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意意(⊙_⊙)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0 09:5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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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电神马的真是太虐了!!QAQ
☆、「明月惊」·十
一时间,平安镇上下都传开了邱逸被车瑶拉了手的消息,众人皆言这车瑶真是胆子太大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讨好邱副使:一是不要脸,二是不要命。
虽说公堂外的小捕快吓呆了,邱逸却甚是淡定地将手抽了回来,微微蹙眉道:“有什么事么?”
车瑶细细盯着他那双漆黑的瞳孔,忽然问:“邱大人,你会用腹语么?”
邱逸一怔,平静地摇头:“我不懂武功。”
“那你……”她不可思议地指着他佩在腰间的刀,“那你提着个刀当摆设用的?”
“是啊。”他竟还微微一笑。
“……”车瑶咂了咂嘴,又瞧了他一眼,忽然礼貌地垂了垂头,“刚才多有冒犯,望大人见谅。我想邀大人去家里吃饭,不知大人可有时间?”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更加惊了,谁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展开攻势,实在对她的勇气表示赞叹。
这,也是有理由的。
邱逸是在平安镇长大的,本就生得俊俏,再加上年纪轻轻就进了按察使司,未及弱冠就当上了副使,上门提亲的姑娘自然有许多,像粉蝉这样心里惦记的也不在少数。
只是他从前要照顾病重的母亲,一直无心与人结亲;到了后来邱母辞世之后,他便一心投入按察使司副使的职务之中,对于平安镇的姑娘们大多看也不看一眼。
于是有人猜测,这邱副使没准早就在京城成了家,因此才能在小镇子里有这般定力。
邱逸挽了下袖子,似笑非笑地望着面前的车瑶:“为什么要请我?”
“这官司胜了我当然要庆祝一下。邱大人既然是同乡,何不前来坐坐?”车瑶仍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看不出她究竟想做什么,“不知大人可否赏个脸?”
邱逸顿了一顿,目光却微有异样,点头道:“何时?”
围观之人的一个个脑袋伸了过来。
“今晚酉时,车家状师铺。”
“没问题。”
于是所有人都在那一刻沸腾了。
平安镇本就是个小地方,邱逸答应去车瑶家吃饭这个消息也很快传遍了全镇。
这倒不是说他没上谁家吃过饭,毕竟是个官从四品的副使,偶尔的应酬还是必须的;但在平安镇里,除了任知县之外,他还真没上谁家吃过饭。
衙门里的小捕快左想右想也猜不透,他们的邱大人究竟是看上那穷酸的车瑶哪一点儿了,可任知县却一语点破了其中的奥妙:有猫腻。
众人问:“什么猫腻?”
任知县小胡子翘翘,颇有见地地说:“这怕是鸿门宴。”
……鸿门宴?!
不单是那些小捕快,连宋县丞都愣上一愣,怎么想也猜不出车瑶想对邱逸下什么黑手。捕快们纷纷猜测她是准备霸王硬上弓,甚是还有个新来的说要去车家保护他的邱大人,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
可惜,衙门虽是唱了这么一出,但车瑶想的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王家遗孀为了感谢她的帮助,干干脆脆地从赔偿金中的三百两纹银里取出一半给她送了去。车家虽过得清苦,倒真真拿不得这钱。毕竟王家还有丧事没办,母子俩的生计也是很成问题,不像他们一家,好歹个个都饿不死。
无奈那妇人寻觅死活地要车瑶收下这银两,说不收下就再次上吊。车瑶没了法子,最终还是只取了十两带走,回了家就吩咐初菱买一些菜啊肉啊的去,要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饭。
毕竟好几个月都没吃过肉了,初菱一见到白花花的银子就两眼放金光,拿起账本就开始算计着这个月和下个月的伙食,但车瑶却拦住了她,让她去买来平安镇所有的山珍海味,甭管花多少钱。
车瑶长这么大从未如此阔绰过,这样的行为无疑是让初菱和安叔都震惊不已,可在得知了她究竟是要做什么之后,都举起双手双脚表示赞同。
要知道,邱逸是平安镇里出了名的难贿赂,从镇北吕家到镇南聂家,凡是大户都曾花重金想要拉拢他,派了不下十个人去请,却连人都没见到。
而这样一个神一般的邱副使竟然要上车家吃饭去了,真是……喜闻乐见。
事实上,车瑶想做的事的确是与任知县说的更加接近一些。她一回家就在门口刨了个洞,再用树叶遮盖起来;房檐上用线牵了根麻袋,一旦拉绳子便会径直砸下来;厅中椅子上也在不起眼的地方放了根绣花针……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酉时黄昏。初菱在厨房里烧着饭,安叔坐在院子里乘凉,小黄则在旁边开心地啃着骨头。
车瑶焦虑地等了片刻,却不见梅前河边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甚是担心他会选择不来,可片刻之后门外便传来了轻微的叩门声。
左邻右舍大多知晓,车家这作为吉祥物的小黄实则是个人来疯,看见陌生人时总是会先大叫一通,再以啃鞋尖的方式欢迎,从未厌倦过。是以在平安镇上下,从未受过这这等待遇的,只有车家状师铺里被小黄闻惯了气味的三人。
可是现在,这邱副使已经在门口站了半天了,也不见小黄有所动作,别说是冲上去啃鞋子,连叫都没有叫一声,只是抬起脑袋扫了他一眼,便继续埋头啃骨头。仿佛是……认识这个人。
车瑶看在了眼里。
“邱大人来得真早。”她笑眯眯地迎上,刻意领着邱逸走过她先前挖的小洞,还有意无意地向后瞥了几眼。
那个土坑的直径足足有两尺多,深度约莫五六寸,若是寻常人不慎踩上,肯定会有一只脚嵌进去;但倘若是习武之人,应当能在崴下之前就察觉出来。
邱逸正穿着一身墨灰色的长衫,虽然色调与平时的官服接近,但此刻他的发髻是松松垮垮垂下的,比平时显得慵懒了几分,却又是另一种俊朗。
他礼貌地点点头,跟着车瑶的步伐徐徐进屋,竟是平安无事地穿过了院子,还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一番。
车瑶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不可能!
方才他走过的位置,分明就是她挖坑的地点,除非他一步迈了三尺长,否则不可能躲过这一劫。
她有些想象不出邱逸会顶着这么张波澜不惊的脸,做出一迈三尺长的动作;可对于他究竟是怎么跨过去的,她却百思不得其解。
面前的邱逸仍是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站着,还颇为奇怪地问:“怎么不进去?”
车瑶望了望他,强忍着心头的疑惑让自己平静下来,又摆出一张笑脸领着他走进客厅,客气到有些反常。
不止是安叔惊了,连小黄也惊了。
车瑶的个性他们再清楚不过,直来直去到有些惹人厌,纵使是面对再难缠的对手也决不低声下气。可她自从公堂那里开始,便对邱逸这般殷勤,甚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们虽然不理解,但实则上车瑶的想法却是简单得很:她要证明邱逸会武功,也准备在确定之后问一问,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此时初菱早就烧好了七八个菜,端着一大碗热腾腾的汤走了过来,待安叔就坐之后,便取了个小碗给小黄盛了些菜,盛情招呼道:“邱大人,阿瑶,你们先吃吧。”
车瑶点点头,飞快地往桌前的椅子上扫了一眼,确定她在椅腿处做的记号之后,便邀邱逸坐了过去,笑容满面道:“邱大人,请坐。”
邱逸似乎有了几分迟疑,还不解地问:“你真要我坐这里?”
车瑶一怔,暗自以为他看出了椅子上嵌着的一根绣花针,神色当即冷了几分:“怎么,莫非大人不愿意?”
一听这话,邱逸的眼神里显然写着“不可置信”四字,见她如此坚持,也不好再作推辞,一撩袍子便坐了下来。
如此平稳地……坐了下来。
车瑶登时睁大了眼睛。
她清楚记得她在这张椅子的正中间卡了个不起眼的绣花针,为防伤着人,只露出半个针身,不仔细看连自己都瞧不见。为了区分开来,她还在一只椅腿上涂了笔红颜料,若是毫无防备地坐下去,除非身子是铁打的,否则肯定会有不适之感。
可是邱逸他……却没有半点反应!
她不禁怀疑这绣花针是不是整个嵌进了他的身体里,又或者他真的练过什么金钟罩铁布衫。怎也想不通透,她苦闷地蹙了蹙眉,拉过另一张椅子便坐了下来,却顿时背脊一凉。
确切地说,这感觉并非背脊一凉,而是大腿处传来钻心的痛,仿佛有什么细小之物在一瞬间刺进她的腿里,疼得她倏然间冒出了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