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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母的律师来自科盈律师事务所滨海分所。这家律所是全国顶尖的律所之一，号称全国最大的律师事务所，所里的律师上万名，完全就是一个大型的律师集团。它的排名虽落后杜金律师事务所，但也能在全国律师事务所中排名前十。
韩东第一场官司，就直接跟国内顶尖律所的律师干上了。即使是拥有金手指的他，也不免有些紧张。要知道，科盈律所的律师经过千挑万选，无一不是律师中的精英。不过他很快使自己镇定下来。
韩东自认在王炸和诸多准备之下，即使对上科盈、杜金这种顶尖律所，也应该能够大获全胜。但庭审现场千变万化，没有拿到胜诉判决之前，谁也不敢说不会出什么意外。
凡事以小心为上。开庭日如期而至，离开庭还有一个小时，韩东和商茜、董小蕾约好时间，一同赴至法院。商茜外面一件轻薄的枚红色羽绒服，里面是韩东挑选的ol装，显得亭亭玉立。韩东对着商美女，流氓地吹了个口哨，又是引来一顿粉拳。
滨海大学十里台校区，本身就位于滨海市北开区，公交车也不过是五站路。韩东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商茜颇为不解。
“韩东，我们坐公交过去吧？”商茜忍不住提议道。
“美女，我们是去出庭，不是去要饭。你的衣服3000块，要是在公交车上挤皱了，或者被大风吹得发型散乱，你确定法院保安不会把你当要饭的？”韩东解说很形象，商茜也不再坚持。
商部长从善如流，倒是省了韩东很多口舌。
等韩东二人到达法院的时候，董小蕾早已经提前到了。她画了个浓妆，眼圈仍有些暗淡，看起来睡眠不足。不过少妇风情仍在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
董小蕾神色有些不安，上次庭审对她来说，仍就是一场恶梦。这次不知道会怎样，即使有韩东的帮助，她还是心里没底。
韩东伸出手，礼貌地握了一下，董小蕾略显冰凉的小手，安慰道：“不必紧张，一切有我们。”董小蕾在韩东坚定的眼神中放松下来。
韩东老练、自信、淡定，浑然就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律师。商茜现在已经对他见怪不怪了，这家伙所带给她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今天开庭的法庭，是一个仅能容纳十余人的小法庭。法庭正墙上悬挂着一个硕大的法徽，下方是一排枣红色桌椅，法桌正中央，竖立着“审判员”字样的桌签。法桌前方是书记员的座位。这个案子由王法官审理，一名书记员记录。
韩东带领着商茜、董小蕾在被告席上就座。记忆里自己都是坐在法官席位，敲击着法槌，挥斥方遒，现在却坐在代理人席位，不得不说命运女神，性格真是变幻无常。
韩东看了看手表，离开庭还有2分钟。法庭里除了韩东一方，只来了个年轻的书记员小姑凉，法官和对方当事人，一个都没见着。
法官主宰了官司命运，姗姗来迟韩东自然无话可说。对方当事人也敢姗姗来迟，足以说明这个官司，对方根本不重视，或者觉得已经可以躺赢。
躺赢么？韩东冷笑一声，躺枪倒有可能。主审法官王复踩着点进来，对方律师也后脚跟至。王法官皱了皱眉头，这个律师对法庭的态度有点问题啊。
赵母的律师姓复姓欧阳，单名一个迟字，今年刚满四十，正是律师的黄金年龄，他刚被科盈从别的律所挖过来，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他一身纯黑色ck风衣，配上西服、领带，及丝丝分明的发型，大模大样走进法庭，颇有潇洒发哥的意味。欧阳律师觉察到法官的不喜，讪笑道：“不好意思，法官，路上堵车。”
他瞥了一眼，对面被告席上坐着的，两个衣冠楚楚的小年轻代理人，和眼泪浅浅的小少妇被告，意味深长地一笑。
今天开庭赵母没来，韩东倒有点失望。上回自己的当事人董小蕾，哭得梨花带雨，这回韩东也准备让赵母痛哭流涕。
秦逍遥泄露己方应诉策略，给韩东造成了一定的被动。赵母不出庭，韩东也没法逼问案件真相。不过无所谓，判决结果出来以后，赵母也有的哭。
王法官也不听他解释，法槌一敲即时开庭，“滨海市北开区人民法院，今天在这里公开开庭审理…”。王法官照本宣科，走了一遍流程之后，进入到法庭调查阶段。
所谓法庭调查，就是当庭调查案件事实。这一阶段，是港岛律政剧中，最出彩的部分。大陆跟港岛法律制度不同，但殊途同归，法庭调查是最考验律师功底的环节。
董小蕾这个官司的事实比较简单，要么借了钱，要么没借，就看律师怎么证明。欧阳迟的证据仍旧是一条手机短信。
韩东看了一眼倨傲的欧阳迟，言简意赅地发表自己的意见，“第一，短信没有公证，证据效力不足”。
他刚说完，欧阳迟就不客气地打断道，“法官，我们已经公证过，请求提交公证文书。”他说完，轻蔑地看了一眼韩东，小样儿，你们也就这点能耐了。
韩东接过书记员递来的公证文书查看片刻，不再提公证的事情。被欧阳迟半路狙击，韩东浑不在意，要是欧阳迟连这点功力，都没有，那这次庭审未免太无聊了。
韩东自诩为独孤九剑，遇强则强，“即使公证过，也不能将发送短信方与我方当事人直接对应。”
这话倒没错，王法官也点点头。2006年，手机号码并未实名，说短信是董小蕾发的，倒是有些牵强。不过，韩东也是空口白话，王法官饶有兴趣地继续看二人交锋。
欧阳迟再次打断道：“提醒法庭注意，第一次庭审，被告已经承认，短信显示的号码就是她的常用号。”欧阳迟说完，对着韩东等人扬扬眉，意思是别想在我欧阳大状面前蒙混过关。
韩东看了一眼董小蕾，后者自知失言，不好意思地看着韩东。韩东叹了口气，真是猪队友啊。不过就算是猪队友，哥也要带你超神。韩东一向不肯轻易认输，更何况这个官司韩东是势在必得。
王法官看了看上次的笔录，没错，董小蕾确实在对方律师的逼问下，被动承认了这一事实。
韩东不再纠结短信身份问题，而是向法庭提交了一份赵母的银行流水。
“这份证据可以证明，今年以来，赵母根本没有大额取款记录，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钱借给我方当事人。”韩东故意混淆概念，没有取款记录，只能说明不符合大额借款的常理，并不能说明赵母没有出借的能力。
欧阳迟被这一证据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并没有收到韩东调查的消息。这份证据有银行盖章，是无法抵赖的。他沉思片刻，说道：“我方当事人出借的是多年积攒的现金，没有取款记录很正常。”
赵母没有出庭，韩东没有办法通过步步逼问，令其露出破绽。而专业律师是说谎的高手，韩东是不可能从老奸巨猾的他们嘴里，逼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秦逍遥给韩东这个案子，带来的负面影响超出了商茜的预估。她有些担心地看着韩东，韩东还有办法吗？
韩东仍然坚持己见，“希望法庭注意，出借十万元巨额现金，没有借条、没有取款记录，也没有人证，仅有一条短信记录，根本不符合常理。我方作为被告方，已经尽到证明责任，希望法庭要求原告提供更多证据，如果无法提供的话，请求法院判决原告败诉。”
这个观点韩东已经清楚地发表在了《人民法制报》，今天只是重申，意在加强王法官的印象。
这个案子放在十年后，即使是初出茅庐的新手法官，也会认同韩东的观点。但现在是2006年，对借款案件的证明责任，并没有形成共识。
即使王法官已经信服了《人民法制报》上韩东的文章观点，也不代表他不会要求韩东证明更多。
在法院里，每一个法官都倾向于将案子办成铁案，以免留有后患。
王法官开口问道：“被告方还有没有其他证据？”
韩东知道不放大招，主审法官仍然不放心。他向法庭申请进行现场演示。欧阳迟本能地感觉不妙，他制止道：“法官，我看就没有必要，跟小孩子玩过家家了吧？”
第三十七章 你妈妈叫你回家吃饭
在法庭上，不禁法官允许，便自作主张地发言，是对法庭的藐视，也是对对方当事人的极大不尊重。欧阳律师无疑触怒了韩东。
韩东对他多次打断自己发言，早已心生不满，又听这厮讥讽自己是小孩过家家，不由得呛声道：“欧阳律师，如果你不想玩，可以跟你妈妈先回家吃饭。”
商茜对欧阳迟这厮的傲慢、无礼也有诸多不满，一听韩东犀利的俏皮话反击，不由得噗呲一笑。韩东这小子，真是锱铢必较啊。
王法官被韩东的话，逗得脸皮紧绷，生怕当庭笑场，失了身份。书记员小姑凉肩膀一抽一抽的，乐得不行。韩东面向主审法官，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现场演示后，法庭还判决我败诉，我无话可说。”
王法官下意识地挠挠腮，韩东的画外音很清楚。不给他机会演示，如果判决他胜诉还好说。如果判决他败诉，他肯定不服。最终结果就是，他撺掇当事人上诉，抹黑自己的审判业绩。
“可以”，王法官想了想，批准了韩东的请求。
“法官，我的演示需要对方律师的配合。”韩东瞥了一眼欧阳迟，你不是说我是过家家嘛？那干脆大家一起玩好了。
王法官再次批准，他也想看看，韩东卖的什么关子。欧阳迟有些无奈，事情开始不受控制了。
只见韩东打开背包，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开机后接上北开区法院的公共wifi。忙完这一切后，韩东才解说道：“我要向法庭演示的是，原告持有的短信记录，是如何伪造出来的。”
欧阳迟脸色巨变，忍不住驳斥道：“你这是诽谤污蔑，法官，我请求制止他这一荒唐的举动。”
如果韩东演示成功，那么这场官司必输无疑。王法官敲敲法槌，“欧阳律师，请肃静。”
韩东看着一脸疑虑的欧阳迟，戏谑地问道：“欧阳律师，请问你敢不敢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
欧阳迟不由自主地看了王法官一眼，后者对他点点头。他无奈地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1365566xxx3”。
“书记员，请将欧阳律师的电话号码记录在册”，韩东请书记员记录这一细节。随后他摆弄了几秒钟电脑，一条短信便发送到了自己手机上。
“请法庭注意，现在我手机上收到一条，显示为欧阳律师手机号码发来的短信。”
韩东把手机递到书记员手里，朗声背诵出了短信内容，“我借你的十万元，一定尽快还你，我欧阳迟不是赖账不还的人。”
韩东一语既出，满座皆惊。王法官接过书记员呈递的手机，仔仔细细核对了三四遍，才相信韩东所言非虚。韩东只鼓捣了几下，就伪造了一条短信。看来伪造他人名义发送短信息，实在不是一件难事。
欧阳迟看着韩东手机上的短信息，目瞪口呆。见了鬼了，这个小子是怎么做到的？商茜美目中流露出钦佩、振奋的神采，看向韩东的眼神如水波般温柔。
董小蕾喜极而泣，官司打到这里，几乎已经赢定了。
韩东不肯放过欧阳迟，继续赶尽杀绝道：“王法官，请问我是否有权起诉欧阳律师，讨要十万块钱呢？”
韩东虽然在问法官，欧阳迟却仿佛被扇了两巴掌。他厚如城墙的面皮，也有些挂不住。王法官咧嘴一笑，不肯上韩东的当。
欧阳迟知道这场官司多半输了。但他仍不肯放弃，转而向董小蕾寻找突破口，“被告，你敢说你没有借赵天的钱吗？”
董小蕾正要答话，韩东抢先说道：“提醒法庭注意，今天是审理薛保保与董小蕾的案件，欧阳律师的提问与本案无关。”
欧阳迟被韩东打断问话，颇为恼火地瞪了他一眼。韩东无视他的愤怒，这就是报应啊，谁让你先前老打断我来着？韩东看着吃瘪的欧阳律师，有些乐不可支。
王法官最终也没准许欧阳迟继续追问，案件审理到这里，王法官已经心中有数。
一场必输的官司，在韩东的干预下，最终出现了光明的曙光。
“法官，我方要求跟对方调解。”欧阳迟见大势已去，态度软了下来。
“怎么个调解法？”韩东好奇地问道，官司打到这里，只有傻逼才跟你们和解，但他架不住好奇心地问道。
欧阳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