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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朝白衣男子扔出一包药粉,撒腿就跑,白衣男子挡在了他前面。
小六又是一包药,白衣男子蹙眉,弹弹衣服,阴恻恻地说:“你再乱扔这些破玩意儿,脏了我的衣服,我就剁掉你的手。”
小六立即停手,对方修为高深,毒药、迷药都没用,他也明显打不过人家,已经无计可施了,只有——下跪求饶。
小六扑通一声跪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大爷,小的是清水镇上的小医师,进山来就是想弄点灵草,卖点钱,两个兄弟等着娶媳妇……”男子抚摸着白羽金冠雕,“解药。”
小六忙跪着爬过去,双手奉上解药。
男子把解药喂给雕,这才低头看小六,“我这坐骑吃的毒蛇没有几十万条,也有十几万条,连轩辕宫廷医师做的药都奈何不了它,真是没想到清水镇的小医师都怎么厉害了。”
小六身上直冒寒气,对天赌咒:“瞎猫逮着死耗子。
小的真没骗人,真是小医师,专治妇人不孕不育,清水镇西河边回春堂,大人可有妻妾不孕不育……”一小队士兵跑了过来,想男子恭敬地行礼,“大人。”
男子一脚把小六踹到他们面前,“捆了!”
“是!”两个士兵立即用手指粗细的妖牛筋把小六捆了个扎扎实实。
小六反倒松了口气,这是神农义军,共工将军虽然被黄帝称作乱贼,可他军纪严明,上百年来,从不扰民。
小六知道自己所说一切全是事实,他们查明了自然会放人,反倒这人很危险……小六偷瞄白衣男子,男子关切地看着雕。
解药是真的,白羽金冠雕很快就能恢复行动,可那只傻朏朏依旧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小六赔着笑,“求大人放了那朏朏吧。”
男子好似没有听到,只是轻抚着雕儿的背。金雕抖抖羽毛,站了起来,飞扑到朏朏身上,利爪撕裂了朏朏。
“吱——”惨叫声刚起,就急促地消失。
小六垂下了眼眸,带着血迹的白毛随着风,落在了他的鞋上。
男子等雕儿吃完,带着人回扎营地。
小六紧闭着双眸,坚决不看,只能根据听到的人语声,估摸着是个不大的营地,应该是临时扎营地。
小六被扔到了地上,男子的声音冰凉凉地滑进耳朵里,“好细作的耳朵常比眼睛更厉害。”
小六睁开了眼睛,从他的角度看出去,只能看到男子的腰部,“我在清水镇上已经待了二十多年,查过便知道真假。”
男子不理他,换了外袍,坐在案前处理公文,此时,小六才能看清他的模样。
白发如云,未束发髻,一条碧玉抹额将一头白发一丝不乱地拢在脑后,自然披垂,五官俊美道妖异,整个人也干净整洁道妖异。
此时,他手捧公文,眉梢眼角含着轻蔑,带出阴戾气。察觉到小六打量他的目光,他含笑看向小六,小六打了个寒噤,立即闭眼。这样的目光他小时曾在一个大荒闻名的恶魔眼中见过,那是要踩着无数尸体人头才能磨练出的。
小六猜到了他的身份,那个传说中俊美无俦的杀人魔头九头妖——有九条命的相柳。
小六手脚被捆,一动不能动,时间长了全身酸痛,熬到晚上,有士兵端了食物进来,相柳慢条斯理地用饭。
小六又渴又饿,看相柳的模样,显然不会给他吃饭,小六只能尽量转移注意力。
他琢磨着,十七现在肯定去找他了,但不可能找到这里,估计会返回镇子。相柳吃完喝完,洗漱后慵懒地躺在榻上,散漫地翻阅着一册帛书。
有士兵在外奏报,近身侍卫进来把一枚玉简奉给相柳,又快速地退了出去。
相柳看后,盯着小六,默默沉思。
小六猜到刚才的玉简肯定是关于自己的消息,努力让自己笑得诚实憨厚一些,“大人,小人所说全部属实,家中还有亲人盼着小人归去。”
相柳冷冷地说:“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你究竟是谁?”
小六简直要翻白眼,“我是玟小六,回春堂的医师。”
相柳盯着他,手指轻叩着榻沿,小六忍不住颤抖,那是生物感受到死亡的本能惧怕。
小六很清楚,相柳没耐心探寻他的可疑,相柳只想用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式解决问题,那只朏朏就是他的下场。
杀气扑来的刹那,小六打了一个滚,一边躲避,一边急速地说:“大人,我真的是玟小六。
也许我的确不仅仅是玟小六,但我从没对共工将军的义军怀有恶意,我不属于轩辕,不输于高辛,也不属于神农,我只是个……”
小六沉默了,他也想问自己,我究竟是谁?
他努力地抬起头,让自己的所有表情都在相柳的视线中,“我只是个被遗弃的人,我无力自保、无人相依、无处可去,所以我选择了在清水镇做玟小六。
如果大人允许,我希望自己一辈都能是玟小六。”相柳漠然地看着他,小六不敢动,额头的冷汗一颗颗滚下,眼中有了水汽,几十年没有撕开的壳被强逼着撕开了。
半晌后,相柳淡淡说道:“想活,就为我所用吧!”
小六不吭声。
相柳熄了灯火,“给你一晚考虑。”
小六睁着眼睛,发呆。
清晨,相柳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想好了吗?”
小六恹恹地说:“还在想,我好渴,要先喝点水。”相柳冷冷一笑,出了屋子,“把他带出来。”
两个士兵拖着小六出来。
相柳淡淡说:“鞭笞,二十!”
军队的鞭笞之刑能把最奸猾的妖兵打到畏惧,可想而知那个疼痛度,而九命相柳手下的行刑官臂力惊人,曾一百二十鞭就把一个千年的妖兵打死。粗如牛尾的鞭子,噼里啪啦地打下来,小六扯着嗓子狂叫:“想好了,想好了……”
二十鞭打完,相柳看着小六,问:“想好了吗?”
小六喘着气说:“想好了,小人愿意,只有三个条件。”
“鞭笞,二十!”
鞭子又是噼啪则甩了下来,小六嘶叫:“两个条件、两个条件,一个条件……”
二十鞭打完,小六的整个背上全是血,全身都痛得痉挛。
相柳淡漠地看着小六,问:“还有条件吗?”
小六满面是汗,嘴里全是血,说不出完整的话,“你……打死我,我也……也……一个条件。”相柳一边的唇角上挑,冷冷地微笑,“说!”
“我、我……不离开清水镇。”小六很明白,相柳看中了他的用毒本事,只要不离开清水镇,相柳就不能差使他去毒害轩辕的将领们,也不可能去要挟高辛的贵人们。相柳显然也明白小六的用意,面无表情地盯着小六。
一直表现得很胆小怕死的小六这一次却没有退缩,回视着相柳,表明你若不答应这个条件,就打死我吧!半晌后,相柳说道:“好!”
小六松了口气,人立即软倒。
小六被两个士兵抬进屋子,军中医师熟练地撕开衣服,给他背上敷药,相柳站在营帐口冷眼看着。小六趴在木板上,温顺地任由医师摆布。待上好药,所有人退了出去,相柳对小六说:“帮我配置我想要的药物,平时可以留在清水镇做你的小医师,但我传召时,必须听命。”“好,但不是大人想要什么,我就能配出什么。”
“配不出,就拿你的身体来换。”
“呃?”小六没想到相柳还好男风,小心地说:“大人天姿国色,小的倒不是不愿意服侍大人,只是……”
相柳的唇角上翘,似笑非笑,伸出脚尖,对着小六背上最重的伤口处,缓慢用力地踩下,鲜血汩汩涌出,小六痛得身体抽搐。
“一次配不出,就用你身体的一部分来换。第一次,没用的耳朵吧,两次后,就鼻子吧,鼻子削掉了,只是丑点……”
相柳脚下用力蹍了蹍,“放心。我不会剁你的手,它们要配药。”小六痛得上下牙齿打战,“小的、小的……明白了。”
相柳收回了脚,在小六的衣服上仔细地擦去沾染的血渍,淡淡地说:“你是条泥鳅,滑不留手,一不小心还会惹上一手污泥,但我是什么性子,你应该仔细打听清楚。”
小六讥嘲:“不用打听都明白了。”
兵器撞击的声音传来,“大人,有人私闯军营。”
相柳快步出去,吵闹声刹那消失。小六听到有军士问:“你是谁?私入神农军营,所谓何事?”粗哑的声音:“叶十七,小六。”
是十七!他竟然寻来了?!小六跌跌撞撞地爬了出去,急叫道:“相柳大人,别伤他,他是我的仆人,来找我的。”
十七向小六奔来,灵力出乎意料,竟然把阻拦他的士兵都打开了。
可这是训练有素的精兵,打倒了两个,能再上四个,小六大叫:“十七,不要动手,听话!”
十七停住,士兵们团团得围着,恼怒地盯着他。十七却不看他们,只盯着相柳:“我、要带小六走。”
小六一脸谄媚,哀求地叫:“大人!小的已经是你的人了!”这话说得……让在场的士兵都打了个寒颤。
相柳蹙眉,终是抬了下手。士兵让开,十七飞纵到小六身前,半抱半扶着他,手掌轻轻地抚摸过他的背。
也许是心理作用,小六竟然真的觉得疼痛少了几分。十七蹲下,“回家。”
小六趴在了他背上,对相柳谄笑着说:“大人,我回去了。”
相柳盯着十七打量,小六一着急,居然孩子气地用手捂住了十七的脸:“你别打他的鬼主意,他是我的。”
相柳愣了愣,唇角上翘,又立即紧抿住了,他微微咳嗽了一声:“经查实,你是清水镇的平民,对我神农义军无恶意,现放你回去。”
小六也只能装模作样地说:“草民谢谢大人,草民回去后,一定广为宣传大人的仁爱之心。”
士兵散开,十七背着小六,快步离开。
听不到背后的声音了,小六才有气无力地说:“十七,我渴。”
十七轻轻放下他,把装水的葫芦给他,小六喝了几大口,长出了口气,“我们快点走吧,那个相柳心思诡异,万一反悔就惨了。”
十七蹲下,小六想起他对身体触碰的排斥和厌恶,可如今也不可能有其他办法,小六小心地趴到他背上,“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愿意背人。
你就想象我是块石头,可石头不会发出声音……那里想象我是头猪,一头会说人话的猪,对了,你讨厌猪吗?要不然你想象我是一只……”
十七的声音低低传来,“我就想象是你,我愿意……背你。”
小六愣了一下,喃喃说:“那也成,你就想象我是一只我。”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呵呵地干笑,笑到一半停下,哼哼唧唧,“十七,我背上疼得很,你陪我说会儿话。”“嗯。”
“十七,你怎么找来的?”
“有迹、可查。”
“哦,你很善于追踪,是以前学的?”小六想起他肯定不想回忆过去,“对不起,你不想回答就别回答了。”“十七,那个相柳很阴险,以后见着他小心一点。如果让他发现你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他肯定会打你的主意。”“嗯。”
“呜呜呜,这次亏大了,没赚到钱,却把自己赔进去了,我怎么就被相柳这个死魔头盯上了呢?
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十七停住了步子,扭头想看小六,唇碰到小六额头,温热的气息拂在小六脸上,十七立即僵硬地移开,“别……怕。”
也许因为刚被相柳折磨过,也许因为坚硬的壳子被撕开的缝还没合上,小六很贪恋这份手边的依靠,闭着眼睛靠着十七的肩膀,脸颊贴着他的脖子,小猫般地蹭了蹭,“我才不怕他,我就不信天下没有能毒倒他的毒药,等我配出毒药的那天,我就……”
小六用手做了个恶狠狠揉碎一切的样子。“十七,回去后,什么都别说啊,不要让老木他们知道,老木和神农打了半辈子仗,挺害怕魔头相柳的。
其实我白叮嘱了吧?麻子和串子一直想套你的话,可我看这一年多,他们连自己身上有几颗痣都交代干净了,对你却一无所知……”
十七的脚步慢下来,小六安抚地拍拍他的胸口,“我知道,你是十七,我希望你能一辈子是十七,但我知道不可能。不过你一日没离开,一日就是十七,要听我的话……”“嗯。”
“必须要只听我的!”
“嗯。”
小六乐得像偷着油的老鼠,觉得背上的疼痛淡了,趴在十七背上,渐渐地睡着了。
因为背上的伤,小六不想立即回去,指点着十七找个山洞,休息静养。
十七尽可能地给小六铺了一个舒适的草榻,把山洞暂时当作家,两人好似过上了山中猎户的生活。
每天,十七会出去打些小猎物回来。等十七回来,小六动嘴,他动手,一起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