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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首长,我们真的没有偷……我们、我们仔细找找,没准能找到呢……”售货员们都急了,哀求地看向小王先生。
“对,对,估计是放哪儿了,一时没找着。我们马上找去,务必会把东西找出来……”年长那个售货员差点哭了。
真有她们偷东西的举报,无论她们是不是偷了,以后都不好过。
何学笑了,“原来还不确定丢了东西啊,那大声喊捉贼,到底是为了什么?莫非真的准备找个担了贼名的,昧下的东西自己拿回家去?”
这下所有的售货员都差点哭了,一个个发誓赌咒,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偷拿供销社东西的想法,表示自己绝对是忠于党忠于人民的。
周围还有其他顾客,平时和何玄连一样,见的都是这些售货员高高在上的傲慢,此时看到她们哭丧着一张脸就差跪下来求了,心中都一阵痛快。
售货员们被这么多顾客看着,自然觉得不自在,丢脸丢到老家了,可是小王先生和这位牵着孩子的爸爸一直不开口表示算了,她们更丢脸,甚至会丢了工作。
所以她们不住地哀求,希望小王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们一马。
可是任凭她们怎么求,小王先生都不为所动。
何学懒得听她们这样哀求,说道,“事情都办完了,我们走吧。”
“眼看时间还早,不如上我家坐坐去?”王老爷子抬头看了看挂在供销社墙上的时辰钟,问何学。
何学摇摇头,“不了,我们家离这里不近,先回去了。”
售货员听到他们的对话,又见他们真的打算走人,心中绝望极了。
年纪最轻的售货员目光看向何亭亭和何玄连,满满的都是懊悔。她们不该指认小男孩的,如果她们没有得罪了他,现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么想着,她脑海中灵光一闪,飞快地走到何玄连和何亭亭跟前,蹲下来,“小朋友们,是阿姨不对,阿姨污蔑了你们,请你们原谅阿姨。”
何学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售货员,想不到这些人当中,竟然还有个有些脑子的。
何玄连看向年轻的售货员,皱起眉头想了想,“你现在有空跟我道歉,当初为什么不把时间拿来查清楚一点呢?”
何亭亭点点头,“我三哥都说没偷东西,你们硬说他偷了,你们现在知道被人冤枉是什么感觉了吧?”
“是啊,是阿姨错了,请你们原谅阿姨。”年轻的售货员点点头说道,一脸的诚恳。
其余售货员看到了,也连忙走过来跟何玄连道歉,拜托他原谅她们。
何玄连见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扭头看向何学,见何学只是带着笑鼓励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好了,既然你们真诚地道歉,我作为男子汉大丈夫,也就不为难你们了。希望你们以后遇上这样的事,不要再像这次一样冤枉好人。”何玄连犹豫片刻,抿了抿唇,认真地说道。
他说完了有些忐忑地看向何学,见何学一脸赞同,便放了心,露出了笑容。
何亭亭在旁补充了一句,“平时卖东西的时候,也不要一脸严肃去吓人。”
“那是自然……”售货员们连忙回答,又张罗着自己掏钱买东西送给何玄连和何亭亭,当做是道歉用的。
旁边围观的一个妇女冷笑道,“我们可都是见证,以后倒要看看会不会改好了。”
何学看向售货员们,缓缓说道,“捧高踩低,终不免踢到铁板,以后还是注意些好。至于送东西,那倒不必了。”说完不再理会售货员们,牵着何亭亭走了。
何玄连连忙跟上,王老爷子和老太太、小王先生也转身出了供销社。
站在供销社门口,何学看向王老爷子,“今天这事谢谢你们了。”
“哎,客气什么,本来就是为了还你们人情的。”王老爷子挥挥手说道。
何学一笑,并未多说,他这么说一句不过是面子上的事。
之后何学准备带何亭亭和何玄连回家,王老爷子也要跟小王先生母子带回家,两家就此别过。
这时,忽有人口中叫着“何叔——”并骑着一辆改造过的车过来。
何学抬起头,“沈小二——忙完了?”
沈小二是一个晒得黝黑的落魄小伙子,看不出年龄,他骑着的车后面不是普通的车尾架,而是人力面包车。
他冲何玄连和何亭亭打了个招呼,然后裂开嘴笑,笑出满嘴的白牙,“这一趟都忙完了,才拿了车准备回家去。这一趟值得,回头跟何叔您说。”
何学点点头,“那我们回家再说吧。”
沈小二平日干的是到中英街或者上省会羊城去买东西带到北边去卖的,这是国家严厉禁止的,这会儿在路上倒不好讨论。
041 猪狗不如
“好嘞——”沈小二应了一声,又看向何亭亭和何玄连,“让亭亭和老三上我车,我带他们回家去。”
何学看了一下,也没推辞,就让何亭亭和何玄连上沈小二的车。
何亭亭和何玄连高兴地上了后座那铺着垫子看着软乎乎的位置,口中吱吱喳喳地说着话。
之后何学看了看时间,又去了供销社买了些不用票的水果,才跟着沈小二的车子往放车的地方走去。
走到街口,见远远走来一股人潮。
何亭亭好奇地问,“为什么那里有那么多人?”
沈小二笑哈哈地说道,“那是刚下火车的人,从北边过来的。”说着指点那些人,“看到没有?穿着时髦衣服的是外国人,他们拿着边防证进入内地参观,灰、蓝的都是普通人,绿的是军人,再有其他时髦的,那是内地的有钱人。”
他这些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只打眼看过去就能说得头头是道。
这时何玄连指着一个拎着行李包的蓝衫女孩子叫道,“那是惠姐姐,她从省城回来了。”
何亭亭连忙看过去,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提着包走来,只是那女孩子满脸忧愁,看起来有些呆呆的。
“嗤——”沈小二冷笑一声,“估计是读不下去了吧。”
何亭亭连忙看向沈小二,不明白他为什么对那个惠姐姐这么大意见。
“亭亭你不知道小二哥为什么这么生气吧?”沈小二眼看着惠姐姐走近了,却还是大着嗓子叫,“那是有人猪狗不如,一个村子的,都举报,害得你小二哥的爸爸被批|斗了三年,现在腿都不中用了。”
批|斗?
何亭亭脑海里闪过一些哭叫、惨叫和狂欢的画面,可是却已经不甚清晰了。但是这足以让她了解,那是十分痛苦的事。
沈小二见何亭亭有些恍惚,瞥了一眼脸色变得惨白的沈红惠,冷冷地说道,“就是让人跪着,然后拿东西打,好的呢,是用脚踢,或者用手打。你小二哥的爸啊,跪了三年,现在这腿就走不了远路了。”
这太可怕了,何亭亭扭头看向沈红惠。
沈红惠呆呆的,眼中有泪水流下来,顺着苍白的脸颊飞快地落在地上。
何学见何亭亭脸色苍白,便看向沈小二,“好了,这说什么呢。那是时代造就的,现在说了又有什么用。”
“何叔,我不说我心里不舒服,我替我爸不值得,我爸以前可帮过他们家的。”沈小二睨了一眼沈红惠,
“哭有什么用?这人哪,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会有报应的,就算考上大学,做了大学生又如何?嘿嘿,而且这么多年,又去大串联,谁知道又害了多少个啊……”沈小二继续冷嘲热讽。
“啊……”沈红惠突然脸色凄厉地叫了一声,然后提着行李飞快地跑了。
何学见了,眉头皱了皱,把手中的水果递给沈小二,“你帮我带亭亭和老三回去。我得看看红惠去,省得出事了。”说完不等沈小二回答,就快步沿着沈红惠跑的方向追去。
何亭亭见何学走了,不由得好奇地问沈小二,“小二哥,惠姐姐为什么要举报你爸爸啊?”
“脑子有病呗……”沈小二下意识地回答,而且坚信沈红惠就是脑子有病。如果不是有病,对于同一个村的人,还是同姓的叔伯,为什么要举报?
何亭亭想了想刚才那沈红惠的样子,看起来的确有些傻傻的。
这时沈小二又道,“沈红惠,还有沈国庆,都是畜生。沈国庆比沈红惠还畜生,他举报的是他爸妈。他妈因此被批|斗死了,剩下沈七老儿一个。”
何亭亭这时恍然大悟,“所以沈七叔公才特别恨他儿子吗?”
“没错。连爸妈都不放过的畜生,你说七叔公心里恨不恨啊。”沈小二恶狠狠地说道。
这时何玄连开口了,“我偷偷听到了,沈七叔公去河里捞尸赚了好几百块,打算盖房子,沈国庆找他去要钱。”
沈小二冷笑道,“所以我就说沈国庆猪狗不如啊,害死了自己的妈,害得爸也花白了头发,还敢来要捞尸体赚到的钱。”
何亭亭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害自己的父母呢?爸爸妈妈那么好,要多恶毒的心肠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啊?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带你们回家,回去了还有礼物给你们。”沈小二说完,踩着脚踏骑车往前走。
他爸爸沈大在前几年挨了批|斗,腿受了伤,干不了多少活,家里饿得揭不开锅。何学暗地里支援过一两次,知道也不是办法,便指点了沈小二一条路,又给他介绍了个人带着,让他农闲了偷偷到羊城买手表、围巾、衣服等拿到北方偷卖。
这些东西在南方便宜,而且很容易买到手。而北方乃至全国,都得凭票购买,所以很多人空有钱而买不到好东西。沈小二带着这些东西坐火车到北方去一倒卖,那是数十倍地赚钱的。
几年下来,沈小二因为机灵,早就出师了,而且从来没出什么差错。靠着倒卖各种生活短缺品,把家里的日子过起来了。他是个感恩的人,知道要不是何学,家里的日子绝对不能这样好,所以这些年有好东西都会给何学一份。
听到沈小二说有好东西送,何玄连激动了,小身体前倾,趴在沈小二身后低声问,“小二哥,是什么好东西啊?能不能提前跟我说说?”
沈小二听见,右手比了个枪的姿势,“就这个,高兴吧?”何学不收贵重物品,所以他每次送的都是不怎么值钱但是又叫人喜欢的东西。
“超级高兴!”何玄连兴奋得就差在车上蹦起来了,吓得何亭亭连忙拉住他,“三哥,你小心些。”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何玄连高兴坏了,“我早就想要这个了,我们班上还没有人有呢,我要拿回去让他们见识见识。”
沈小二笑呵呵地说道,“你不知道,这东西抢手,我这次好不容易抢到一把的。”
玩具枪很受小孩子们欢迎,但是卖得不是很贵,故每次制造出来的量都不多。这么一来,大家想要淘到,就得抢了。
042 只剩老和小
沈小二车着何亭亭和何玄连回沈家村,一路上说些走南闯北的见闻,听得何亭亭和何玄连惊叫连连。
何玄连还好,也就是吃惊和长了见识。
而何亭亭,她过去的记忆剩下的不多,而且本也就只长了八岁,对现在乃至前几年的生活压根没了印象。这次听了沈小二的这一番述说,竟感觉过去几年及这些年祖国大地的生活如同一幅画卷,徐徐在自己跟前铺展开来。
“原来我们这里不是最可怕的,还有好多地方竟比我们这里还可怕。”何亭亭惊叹着说道。
沈小二笑道,“那是自然,很多地方很发达,又靠近首都,可不是比我们这里严格吗。我们这里离得远,本身又穷,所以很多政策都打了一部分折扣。还有就是,我们这里挨着香江,年年有人偷渡,上面再严点,估计跑的人更多。”
“现在也跑了好多了。”何玄连说道,“大块头、二哑哥还有十一幺他们,是另外一个村子的,他们好多人都跑去香江了。我上次去了他们那儿,还剩下二十多个人,比我们这儿还少。”
何玄连说的是距离沈家村两百多米远的小村子李家村,和沈家村是一个生产队的,这些年几乎跑光了,只剩下些妇幼和老人。不过这还不算什么,同一个生产队的王家村,才是真的跑光了,只剩下两户的妇女人家。
“那也没办法的事。”沈小二苦笑。
他虽然不大,但是见多识广,能够理解那些跑去河对面香江的人。实在是太苦了,不然如果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和家里的人分开?
就是他当初也心动了,如果不是看父亲不能干活,母亲又懦弱,身下还有几个年幼的弟妹,他放心不下,保准也偷渡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