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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一动,连忙伸手摘下,就着月光一瞧,原来是一块长方形的铜牌。
上面正中雕着一个虎头,虎头下面,还有四个篆文。
舒老夫子瞧得脸色骤变,暗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连忙把铜牌往怀里一揣。
摸出“化骨散”,向夜游神身上弹去!
顷刻工夫,夜游神宋时一具高大尸体,立即化作一滩黄水,销蚀无形。
舒老夫子这才返身跃下草坪,江青岚连忙迎了上去,口中问道:“老夫子,这两个贼子,
是什么人?”
舒老夫子叹了口气道:“这两人乃是秦岭门下的崤山鬼神。唔!青岚,今晚之事,可不
准向人随便乱提!”
江青岚连忙应道:“弟子知道。”
舒老夫子又道:“时间不早,你也可以去睡了。”
江青岚又应了声“是”,便向舒老夫子告辞,抱着长剑,回转入房。
一瞧表哥房内,灯火已熄,敢情入睡多时,也连忙回转自己房中,把长剑向壁上挂好,
也就熄灯就寝。那知这一晚他思潮起伏,辗转反侧,兀自不能入睡。
想起崤山鬼神叫舒老夫子做“八臂剑客”,这个外号,当真一点没错。
不是吗?舒老夫子身子晃动,就有七八条臂膀似的,上下抡动,那就是他今晚传给自己
的“追魂八剑”的奇异身法了。
自己不知要到几时,才有舒老夫子的身手?
唔!崤山鬼神还叫什么姓展的,难道舒其谁舒老夫子还姓展?
秦岭派,崤山鬼神是秦岭派!那么舒老夫子呢,他又是什么派呀?
啊啊!还有那夜游神宋时的一具尸体,舒老夫子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只洒了些什么,
居然全都化掉。
看来舒老夫子倒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奇人!
五年前,自己和表哥薛继先,在读书之暇,就喜欢舞棒弄剑,舒老夫子也时常负手瞧着
自己两人微笑,那时自己还不知道舒老夫子会武呢!
后来还是服侍舒老夫子的小僮薛福,偷偷告诉自己,说有一次他半夜里起来小解。
月光从窗楼上射入,照到舒老夫子床上,从帐内望过去,不见有人。
房内也没有他的身影,房门窗户,却都关得好好的,心中不由大骇,怎么平白的丢了人?
他既不敢则声,只好倒在床上假寐。
这样等了一会,忽然窗极上一排蓬式雕花短格子,中间一扇,忽然被人从外向内推了上
去。
窗台上月光一暗,舒老夫子却已悄悄的进入屋内。
自己时常听一班护院的师傅们说江湖上有大本领的人,可以飞檐走壁,高来高去。
是以当时就猜想到舒老夫子,定是一位有大本领的人,这就嘱咐薛福不准声张。
一面偷偷的和表哥一商量,第二天就磨着舒老夫子学本领。
起先,舒老夫子还矢口否认,后来经不住自己两人,举出事实,舒老夫子才答应下来。
但他当时教自己两人做的,却只是床上静坐。
表哥练了几天,感到不耐,以后就改练拳棒功夫,自己却一直练到现在。
今天听舒老夫子口气,自己已把舒老夫子全身功夫都学会了!
唔!自己得问问舒老夫子,练了五年功夫,到底是那一门那一派呀?
第二天清晨,江青岚用过早餐,按时到书房里去,却不见表哥前来。
这却并不奇怪,因为表哥比自己长上好几岁,有时自己姨父为了处理重要军情,这府中
的事,就得由表哥照顾!
这几天,魏博节度使田承嗣,野心勃勃,已有西侵的迹象,姨父可能亲自出巡去了。
他瞧着舒老夫子依然和往日一样,若无其事的在教着小表弟小表妹念书。也连忙翻开书
本,做起功课来。
一天时间又很快的过去。
到了晚上,江青岚又挟着长剑,到假山前面,练习“通天剑法”的最后八招——追魂八
剑。
这晚舒老夫子并没前来,他老人家昨天刚传授了剑法,今天是自己温习的日子,自然不
会再来。
于是江青岚就盼望昨天逃走的鬼影子何异,最好能在此时现身,也好让自己试试五年来
的所学。但他失望了,鬼影子何异,昨晚才狼狈逃走,那会重来?
他一个人只好澄心静虑,一招一式地练着变化多端,手法奇妙的“追魂八剑”。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那已是十月中旬了。
魏博节度使田承嗣,招兵买马,扩展实力,自称他的战斗部队叫做“天雄军”。
进而占据了贝、博、沧、瀛等七州,声势更是猖獗。
这时的朝廷,国威中夺,不但不敢声讨,反而加封他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册封雁门郡
王。
这一来,田承嗣更加气焰万丈,谋取潞州的野心,也越来越亟,双方陈兵边境,大战可
能一触即发!
潞州城内,早巳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城隍山下的节度使府,警卫森严,将校们进进出出,更显得军情紧急。
但节度使府的后花园,却依然静闷如恒,表公子江青岚,还是白天念书,晚上练剑。
现在距离舒老夫子力创崤山鬼神,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中间并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故,
时间慢慢的把这件事冲淡。
舒老夫子没有提过,江青岚也就更加淡忘!
这天晚上,他练了一会剑,觉得自己对“追魂八剑”,已经练到十分纯熟。
虽然还不够快速,到达眼到心到剑到的八招同使,八剑同发的地步。
但也进退中式,小有心得。
心中一喜,正待把“通天剑法”,从头练上一遍。
那知猛一抬头,瞥见涵春板画楼檐角上,突然飞起一条细小黑影。
疾如飞鸟,掠空而过,飞落在左边假山之上,一瞬不见。
江青岚猛吃一惊,这分明又是江湖上的夜行人!
虽然一瞥即逝,但已看出此人身法奇快,轻功极佳。
他初次遇敌,心中不禁紧张,那敢怠慢。
立即长剑依肘,双脚一点,一个一鹤冲天,平地拔起两丈来高,跃上假山,那里还有人
影?
趁着月色,向四处一阵打量,也没有丝毫动静。
假山后面,便是花园的围墙,此人敢情业已越墙而出?
他一边想,一边又向夜行人落脚之处,仔细查勘。
果然在太湖石假山的一片青苔上,清晰的印着一对三寸来长又尖又翘的弓鞋纤印!
什么?方才这人,竟然是个女的?
难怪远远望去,身材细小!
唔!崤山鬼神和这女子,前后两次夤夜进府,想来决非偶然!
他想起方才黑影,是从涵春阁飞出,这楼上原是姨父春秋佳日,读书之所。
除了藏有部分图书,平日无人居住,不要被贼人作为藏身之地?
想到这里,立即跃下假山,便飞身向阁中跑去。
长剑当胸,全神戒备的走上楼梯。
回廊上月光如画,四下静悄悄的,有点使人打颤。
十二扇落地雕花长门,关得好好的并无异样。
正待推门进去,微一抬头,只见“涵春阁”三字的一块横匾下面,映着月光,好像有一
点银星,闪闪发光。
似乎还钉着一张纸条!
江青岚心中一动,腾身跃起,顺手一摘。
落地之后,就着月光一瞧,手掌中竟是一只制作精巧的银色小燕。
连头到尾不到两寸来长,嘴部十分锐利,入手甚沉,敢情还是精钢打就,这倒是一种别
出新裁的独门暗器!
再一行纸条,上面写着:“宁谕展元仁,母仇不共戴天,一日之后,血债血还。”
下面并没署名,但这一笔娟秀字体,分明出于女子之手。
唔!准是方才那个女子所留。
展元仁?展元仁又是谁?唔!那天崤山鬼神不是叫舒老夫子叫姓展的吗?
敢情那女子认为舒老夫子和自己两人就住在这楼上呢,所以留书约期。
看这口气,好像和舒老夫子还有杀母之仇?
自己得赶快去告诉舒老夫子才对!想到这襄,立即走下楼来。
还剑入鞘,一手提着宝剑,急匆匆穿过九曲桥,就向沿溪一所幽雅精舍奔去!
居仁小筑前面,这时正有一条黑影,在月光之下晃动。
一眼瞧到江青岚,立时敛手,叫了声:“表公子!”
江青岚停步问道:“薛福,老夫子睡了没有?”
他话未说完,只听舒老夫子已在室内叫道:“青岚,你这晚跑来,难道有什么急事吗?
快进来!”
江青岚应了一声,便向里进去。
舒老夫子含笑而立,徐徐问道:“你是从涵春阁来的?发现了什么吗?”
这一问,却问得江青岚心中猛的一跳。
暗想适才之事,舒老夫子怎会知道的?他脸上不禁流露出惊奇之色。
舒老夫子蔼然一笑,道:“你觉得奇怪吗?其实如果你不是从涵春阁来,那会手上挟着
长剑?如果不是发现了什么,急于告诉老夫,那会如此匆促?”
江青岚听得暗暗钦佩,舒老夫子,真是料事如神!
当下把长剑往桌上一搁,就把刚才情形,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一面又把银色燕子和一张字条,一并呈上。
舒老夫子听得脸色骤变,喃喃自语起来:“难道真的是她?唉,十八年了,他们当真调
教出那个女娃儿来手刃亲仇?亲仇!这两个字,该如何解释呢?”
江青岚不懂舒老夫子何以瞧到了银色小燕,神色就显得非常颓唐?
他怔怔的站在舒老夫子面前,不敢则声。
舒老夫子在室中踱了几步,回转身来,温和的向江青岚道:“青岚,你且坐下来!”说
着自己就在红木圈椅上坐下。
江青岚依着舒老夫子吩咐,在下首一把红木圈椅上坐定。
只听舒老夫子正容问道:“孩子,你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吗?”
江青岚在上次曾听崤山鬼神叫舒老夫子“八臂剑客”,后来又叫什么“姓展的”。
自己心中,其实早已有了问号,只是舒老夫子没有提起,自己不好动问罢了。
这时一见舒老夫子自动提起,不由瞧着这位面目清癯,风度冲夷的老者,迷惘地摇了摇
头。
舒老夫子又恢复了安详态度,眯着双目。
但两条细缝中,还隐隐透射出冷电似的精光。
他微微颔首,续道:“以你这点年龄,何况又生长在富贵之家,当然不会知道!唔!你
知道崆峒派和秦岭系吗?”
江青岚答道:“弟子记得老夫子前年传授内功之初,曾经说过,弟子所学,乃是崆峒派
的内家心法,是以弟子推想,老夫子定是崆峒派出身。至于秦岭系,上月那个什么崤山鬼神,
老夫子说他们是秦岭门下。”
舒老夫子感慨的道:“不错!崆峒和秦岭两派,数百年来,在武林中,一直是泰山北斗,
居于领导地位。老夫所以要首先提出这两派来,因为这两大门派,有着极深的渊源。也正因
为渊源极深,才使老夫不得不隐姓埋名,退出江湖。”
江青岚若有所悟的道:“那么老夫子可是得罪了秦岭系,才退出江湖的?”
“你真聪明,青岚!”
舒老夫子称赞了江青岚一句,接着又轻轻一叹,道:“老夫其实并不姓舒。”
江青岚心中一动,不由脱口说道:“老夫子不姓舒,那么姓展。”
舒老夫子双目一睁,陡然精光电射,讶异的道:“你知道?”
江青岚嗫嚅的道:“那天弟子听崤山鬼神,叫老夫子‘姓展的’,现在经老夫子一说,
弟子猜想敢情就是姓展。”
舒老夫子脸色一霁,含笑点头,道:“老夫的真姓名,原叫展元仁,因为‘通天剑法’
最后八招‘八手追魂身法’,一经施展,一个人就晃如八条臂膀,江湖上才替我起了这个外
号……”
“哦!”江青岚兴奋的道:“他们替老夫子取的,就是‘八臂剑客’?”
“八臂剑客!悟!不错!”
舒老夫子好像在缅怀过去,双目微阖,道:“等闲白了少年头,如今不中用啦!”
江青岚是年轻人,当然不懂得英雄老去的心情。
他见舒老夫子感慨横生,没往下说,不由恳切问道:“老夫子,后来呢?”
舒老夫子苦笑了笑道:“那时老夫年事尚轻,仗剑江湖,就以诛暴安良的侠良自居。一
时绿林巨寇,黑道元凶,遇在老夫剑下丧生的,不知凡几,八臂剑客之名,也就轰传江湖。”
江青岚不禁听得眉飞色舞,豪气勃发,喜道:“大丈夫不能悍卫疆土,名表凌烟,便当
仗剑江湖,快意恩仇,为人间打尽不平!”
舒老夫子喟然叹道:“事情就发生在这里,老夫有一位至友飞将军小李广柳震东,娶了
秦岭系天痴上人关门女弟子穿帘燕聂五娘为妻。
柳贤弟原是河南少林寺第三代方丈一灯大师的入室弟子。那时身兼河北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