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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老夫子道:“唔!那是老夫的一种臆测,试想以你这点功夫,那能一剑把秦岭系数一
数二的公孙无忌震退,而且又刺破他的衣袖?剑神!就是数十年前,传闻中的昆仑老人。”
“昆仑老人?”江青岚简直听得入了神。
舒老夫子道:“不错!老夫还是年青的时候,听先师说过,昆仑老人的‘乾坤八大式’,
乃是剑术之神。哦!你这一招,叫做‘乾坤一剑’,但数十年来无人见过……,不过此老如
果尚在人间,也在百龄之外了。”
正说之间,忽听得远远的传来“当当”之声,其声清澈,好像是敲着云板之声!
江青岚听得吃了一惊,倏的站起身来,向舒老夫子道:“姨父竟亲自赶回来了,老夫子
请先休息,弟子还须向他老人家报告呢!”
舒老夫子点头道:“唔!青岚,老夫身世,你对督帅不妨明说,而且老夫也有机密面
禀。”
江青岚答应一声,立即向前面奔去。
这时整座节度使府,从花园到前厅,早已十步一岗,五步一卒,警戒得十分森严。府外
穿梭似的警卫,也一队来,一队去,络绎不绝!
江青岚从下人口中,得知姨父正在西花厅休息,连忙急急的向西花厅走去。
穿过长廊,刚折入花厅,只见厅前高挑着四对朱红油印的“节度使薛”宫纱大灯笼和两
旁鹄立着一队雄纠纠气昂昂的近身卫士,一片雪亮的刀光矛锋,闪闪耀眼,鸦鹊无声!
江青岚跨上台阶,迎面是一排雕花回廊,站着两个姨父贴身伺候的家将薛荣、薛华。
他们一见表公子进来,连忙欠身为礼,一面替他打起布帘。
里面静悄悄的,只听到表哥薛继先的声音,敢情正在报告府中情形。
抬头一瞧,只见中间一把紫檀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方面大耳,须眉苍老,衣蟒带玉的
威仪老者,正是自己姨父。相、卫、邢、潞、贝、磁六州节度使,昭义军统帅薛嵩。
这时正侧着头,在听取表哥有关今晚府中发生事故的报告。他身后站着一个秋水为神,
秀丽如仙的红衣少女,手捧文件,亭亭玉立!那正是自己梦寐相思,刻骨难忘的意中人,职
掌姨父机密贱表的内记室红线姑娘。
当她剪水双瞳,一落到江青岚身上,娇如春花的俏脸上,立时罩上了一层寒霜。神色儿
肃穆起来,使人有点凛然之感。这分明是她对自己无意,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啊!
江青岚心头不禁升起了一缕悲思。
其实他那里知道,正因为她看透了江青岚对自己业已暗暗的发生了缠绵情愫,以他的英
俊潇洒,温柔多情,她并不是没有好感,一颗少女的心,也开始有了跳动。但她怕自己堕入
情网,会耽误素志,才这样故作矜持!
口口 口口 口口
闲言表过,却说江青岚拜见过姨父之后,就站到表哥下首。
一直等薛继先把当夜情形,详细报告完毕,才把自己跟舒老夫子学剑,当夜遇到崤山鬼
神说起。
舒老夫子隐名避仇,柳琪留燕示柬,及今晚之事,源源本本说了一遍。然后又把舒老夫
子另有机密面陈,要自己先禀,也说了出来。
薛嵩一面谛听,一面点头道:“舒老夫子,学问渊博,气度冲夷,老夫早已料到他必非
常人。继先,你快去请他来花厅一晤。”
薛继先连连应“是”,退出身去。
薛嵩又问了舒老夫子和柳琪结仇经过,江青岚均详细回答。
不多一会,薛继先已陪着舒老夫子进来。
薛嵩纡尊降贵,居然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向前迎出几步,呵呵笑道:“老夫方才听青
岚禀报,老夫子不但博古通今,且是身怀绝技的江湖大侠,实为失敬!”
舒老夫子闻言,惶恐的道:“草民隐名避仇,欺骗督帅,竟与督帅分庭抗礼,胆大妄为,
还请督帅恕罪。”
说着正待往前跪去,早被薛嵩伸手搀住,口中说道:“老夫子快不可如此,隐迹避仇,
事出无奈,何况你是犬子的老师,试道尊严,千万不要多礼,快请坐了好说。”
说罢连连让坐。
舒老夫子谦让再三,才在侧首椅上坐下。一面向薛嵩欠身道:“展元仁一介武夫,
想不到蒙督帅如此抬爱,感受知遇,粉身难报。月前元仁无意之中,发现了一件机密大
事,本想立即禀报,正值月来督帅军务倥偬,无机进言。方才听继先谈起,贼人不但纠众向
元仁寻仇,而且还蓐闹本府。差幸另有高人,在暗中援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元仁罪愆,
虽万死莫赎!
不过此中另有原因,关系着督帅和六州安危,稍泄风声,立可引起纠纷,关系十分重
大……”他说到此处,目光忽然向门外一扫,便不再往下说去。
薛嵩微微点头,一面喊了声:“来人伺候!”
站在门外的薛荣、薛华立即应声而入。
薛嵩吩咐道:“薛荣你向前面传话,今晚本帅在此讨论机密大事,所有本府军弁,不得
轻离职守,轮班巡查内外。如有形迹可疑之人,逗留府第左右,立即拿问严究。内外出入要
口,均派将弁稽查出入,如遇未带本府腰牌者,不论男女,一律捆锁起来,候本帅亲自发落。
所擒两名贼人,更须严加看管,不得有违。薛华,你速即传令在此开宴,由你们两人伺候,
余人一律在外听候差遣,从严警备,传令完毕,即速回来伺候。”
两人喏喏连声,转身出屋,分头行事去了。
薛嵩吩咐完毕,这才转过身来,向展元仁慨然叹道:“朝廷因两河不靖,(两河,指河
南河北两道,河北道今河北省地,河南道,今豫鲁两省,及皖苏北部而言)敕老夫坐镇滏阳,
(磁州,即今河北邯郸)。
复因近日流言颇多,老夫才亲向六州巡视。不料今晚回程之中,接到本府有飞贼蓐闹之
事,才星夜赶返。老夫子所说之事,也许即是老夫日夜萦心之事,此处并无外人,老夫子不
妨明以教我。”
展元仁慌忙离座起立,抱拳说道:“督帅何出此言?元仁不过一得之愚,聊作献曝而
已。”
说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长方形铜牌,双手递上,一面说道:“这是月前由崤山鬼神,
夜游神宋时身上所得,请督帅过目。”
薛嵩接过一瞧,只见铜牌正中,雕着一个虎头,虎头下面还刻着:“天雄教练”四个篆
字。
不由脸色微微一变,道:“此事果然关系重大,不知老夫子当日如何发现?”
展元仁连忙回道:“当日元仁因崤山鬼神,乃是秦岭门下,武功在普通江湖而言,也算
不弱,决非鸡鸣狗盗之辈,夜入府中,自然并非偶然。等元仁把他们拦住之时,他们居然还
说有要事在身,急于退走,是以更引起元仁怀疑。后来在夜游神宋时身上一搜,便发现了造
块铜脾,不禁使元仁想起近日风声鹤唳,两河动荡之际,这崤山鬼神之来,更见阴谋了。”
薛嵩点头道:“魏博掠地千里,拥兵自重,一直把老夫视作眼中之钉。
近来老夫更听到他从十万大军之中,挑选了三千名精干勇士,充当禁卫,号称‘外宅
男’。另外又礼聘武功高强之士,担任教练。老夫子这一收获,益证传言不虚。
那晚老夫子碰上的贼人,混进内宅,定是刺探老夫有否回府,和我方军情虚实。可恨本
府家将们,竟如此疏于防范,任令贼人随意出入,明天非加重罚不可!”
展元仁忙道:“督帅不可动怒,府中将爷们,训练精良,忠心不二。只因平山习于马上
步下,行阵冲锋,同飞檐走壁,完全两路。
何况贼人之中,大有能者,即以今晚贼人而论,一面以私仇为名,羁绊住元仁,表面上
纯系江湖寻仇之举。但另遣贼人,向府中滋扰,显系有谋而来。如果不是另有能人在暗中保
护,后果就不堪设想。”
薛嵩拂髯笑道:“老夫方才听犬子报告,说侵入内院贼人,被一条红色匹练卷堕屋下,
家将们所说的金甲神只,自然不足采信,老夫子以为如何?”
展元仁道:“据元仁推想,这红色匹练,如非身穿红裳,定系手中是一件红色兵刃,因
身法快捷,普通人看不清罢了!”
站在一旁的江青岚听老夫子一说,目光不期而然向红线姑娘瞧去。
她,不是也穿着红衣吗?要是她也会武功,这该多好?
红线姑娘,却并没理会他。这时正低着头,似乎正在倾听姨父和老夫子的对话。目光瞧
在地下,春花似的脸上,微有笑意。
薛嵩听老夫子一说,不住点头,又道:“那么,老夫子对今后的看法又如何呢?”
展元仁沉吟了一下道:“本来,贼人们探得督帅回府,定当尚有举动。但今晚情形有了
转变,侵入内院的贼人,四死二擒,他们准备对付元仁的一名高手,独角兽公孙无忌,又被
青岚一剑击退。是以据元仁之见,他们如无相当制胜把握,暂时不至再来。”
“什么?青岚能够把贼人击退?”薛嵩听得甚感惊奇,不由转脸向青岚瞧来。
江青岚被问得脸上一红,正想回答,瞥见红线姑娘两道清澈如水的眼神,也闪电般向自
己瞟来,四目交投,她又很快的避了开去,脸上不禁升起两朵红云!
江青岚只觉心头一阵跳动,更是说不出话来。幸亏这时薛荣、薛华进来回命,公候府第,
一派豪华,叱嗟之间,便在花厅排上筵席。
薛嵩流露出纡尊降贵;礼贤下士的谦恭态度,以师礼定欲让老夫子坐首席,展元仁怎敢
奉命,谦让再三,依然由薛嵩居中坐下。展元仁坐了左首,薛继先、江青岚、红线姑娘三人
在下面作陪!
席闾展老夫子就把江青岚前晚遇见异人,传授一招剑术之事,详细向薛嵩报告。江青岚
侧眼向红线一瞧,只见她螓首微低,似在深思模样。
酒过三巡,薛嵩洒杯一件,微微叹息道:“目下各州节度使,均拥兵自重,朝廷又事事
以怀柔为主,魏博处心积虑,意欲并吞潞州,已非一日,老夫承祖先遗业,受国家重恩,一
旦失其疆土,则数百年勋业尽矣!”
展元仁忙道:“从来邪不胜正,逆不顺敌。督帅为国屏藩,自然宵旰勤忧。
目前情形,魏博虽陈兵边境,以元仁忖度,他一时之间,还不敢妄启干戈。是以改弦易
辙,使用江湖手段,派人先来窥探本府动静。如果探得府内并无能手保护,或者人手不多,
说不定会暗下毒手,做出滔天大罪来。”
他说到这里,略为一顿,又道:“不过我们实在人手太少,否则先探探魏博动静,再下
针对之策,自是更好。”
江青岚今晚初试锋芒,不但胜了三眼比丘沈师太得意门徒柳琪,又用“乾坤一剑”震退
独角兽孙公无忌,雄心万丈。
此时一听老夫子说出府中人手不足,否则先探探魏博动静之言,不由插口说道:“姨父,
侄儿不才,愿意前往魏郡一探虚实。”
薛嵩还没开口,只听展元仁咳嗽一声道:“青岚,你有多大能耐?独角兽公孙无忌,今
日锻羽归去,说不定魏郡早有布置,此事还宜从长计议,你们年轻人,千万轻举妄动不得。”
展元仁回头又向薛嵩道:“依元仁之见,不如先从今晚擒获的两名贼子口中,也许可能
听出一点虚实,再行定夺,督帅以为如何?”
薛嵩点头道:“老夫子此言有理。”
转脸就向两名家将喝道:“快去传谕,把两名贼子押来,本帅亲自审问。”
薛荣答应一声,退出身去。
这时大家也无心饮酒,散席之后,由薛华收拾清楚。
就在花厅中间,设了一把紫檀太师椅,面前放下一张琴台长几,增添了一支红烛,便算
临时公堂。
左边又替展元仁安了一把椅子,红线姑娘,和薛继先、江青岚三人就分立在薛嵩身后。
这时天色已透微明,西花厅外,黑压压的排立着无数军健。
节度使府有职司的幕僚,带着公文,值堂吏目,携带刑具,一批批上前参见,分两旁排
班鹄立。
二十名卫兵,也抬着两名贼人,到了厅外。
由领队家将大踏步跨上台阶,紧趋几步,向案前单脚一屈,高声报道:“车弁王得标今
晚率领属弁,巡逻内院,在屋上发现六名盗犯,当场格毙四名,拿获两名,现已押解在外,
候督帅发落!”
薛嵩微微点头道:“得标,你跟随本帅有年,平日忠勇干练,为本帅所深知。今晚居然
能当场格毙剧盗四名,擒获两名,真也亏你,小帅必定重赏!
你就带他们上来,待本帅亲自审问。”
王得标磕了个头道:“谢督帅恩典!不过这两名贼寇,方才被属弁匣弩射伤足踝,滚下
屋来,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