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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因不见陆翰飞的踪影,又废然下峰而去。
但在陆翰飞的感觉上,好像还只有一会工夫,他练功完毕,接着又翻开十九式日轮金
斧,按式练习起来。
这十九式斧法,可和方才练功的情形,大不相同。
方才三十六式坐像,虽是玄门最上乘的功夫,但因陆翰飞练的原是正宗内功,练功之
道,不外吐纳运气,他原有相当根基,图解口诀,又注释得十分详尽,只要依照口诀把一口
真气,如何运行就行,至于火候深浅,那是练功之人本身的修为问题。
也就是说,这三十六式,易学难精,陆翰飞只是依式学会了运气之法而已,但十九式日
轮斧法可不同了,每一式都各具奇奥诀窍,妙用变化,虽有图形解释,也只能说出步位手势
的正确式样,其中的精微变化,所谓神而明之,存乎一心,决非图文所能绘述。
陆翰飞依照图式,练了半天,只觉这一套手法,看去动作简单,但练起来,却繁复无
比。
反复研究,演练了半天,才仅仅练过三招,而且还只是粗通大意,其中的妙用诀窍,仍
然没法完全领悟。
陆翰飞只顾练功,早已忘了时间,这一停下手来,顿觉腹中饥饿,同时也想起自己已在
洞中耽搁了许久。
而且入洞之初,黑猿就跑得不见踪影,它虽具灵性,总是兽类,不要在洞中乱闯,破坏
了洞中景物!
一念及此,不由心头大急。赶忙收起玉盒,揣入怀中,然后翻起长衫,把日轮金斧,贴
身藏好,才推开石门,走了出去,又回身把石门阖好。
驻足一瞧,这座空旷的大石窟,除了品字形三道石门,和中间一个八角花圃,依然静寂
如死!不但没见黑猿影子,连它的声音,也丝毫不闻。
陆翰飞和黑猿相处过半日,知道它决不会如此安份,三道石门除了自己才从右洞走出,
那么黑猿极可能闯进另外两座洞府中去了。
公孙老前辈在笔录中曾说,中间的洞府,是苍悟老人坐化之处,要自己不可开启,左边
那座,笔录上只说“洞中多怪异,千万不可前往一窥”,语焉不详,不知所谓“怪异究竟是
什么?
陆翰飞心头,也不禁引起好奇之念!
这一会工夫,人已循着花圃走去,目光落到中间两扇石门之上,仔细一瞧,两扇石门依
然紧阖如旧,看去不像有人推动的痕迹。
他知道如果黑猿已经闯进去的话,它不会像人一样,依旧把石门关得好好的,那么这位
“猿大哥”准是闯到左洞去了!
不好,“左洞多怪异”,它许久没有出声,难道真遇上了什么怪异不成?念头闪电般掠
过,立即抬头朝左边石门瞧去。
只见左洞两扇石门,果然已作半开半阖之状!一点没错,这位“猿大哥”当真闯进洞去
了!
陆翰飞瞧到这里,哪还犹豫,立即举步朝左洞走去,刚到门口,瞥见壁上画着一个方
框,上写:“禁止入内”
这四个字,正当石门边上,看去甚是显著。
陆翰飞心中暗想:这大概因里面有什么怪异,才会禁止人家进去。心中转念之间,忽闻
到一股非兰非麝的甜香,直沁鼻孔!
他先前初入白衣公孙乔夫妇那间石室之时,也曾闻到一股香气,后来才知道那阵香气,
是从炉中传出,因石室封闭极密,不易散去,是以此时闻到香气,也并不在意,举步往门内
跨入。
身子才一入内,只觉室内香雾空蒙,甜香味太过浓重,使人闻了头脑微有昏胀之感!
这座石室,和右洞也稍有不同,右洞进门是一间起居室,公孙乔夫妇的静室,是在起居
室右边。
这里进入石门,只是一块略呈方形的空地,和普通人家的庭院相似,中间还有一扇石
门,只是虚虚掩着,并没关上。
左右两边石壁,各凿成一排花格子窗,里面还垂着粉红色窗帘,颜色十分鲜艳,似是一
种特殊丝绢制成。
这一阵打量,说来较费笔墨,其实只要一跨进石门,便可一目了然。
陆翰飞目光一瞥,就看到那位全身黑毛的“猿大哥”,正躬着一个高大身子,一动不动
的站在右侧一排花窗外面,往里瞧得出神!
这情形大是奇怪,自己在右洞耽搁了不少时光,难道它就一直在这里,没有动过?
猿虽然生性好奇,但也生性好动,哪会这般沉得往气?
陆翰飞因“公孙氏笔录”上,曾有“左洞多怪异”之言,有了先入之见,此时再一瞧到
黑猿这般情形,也抵不住好奇,立即放轻脚步,悄悄掩到黑猿身边,凑上眼睛,往花格子窗
中瞧去。
目光透过轻纱,刚一瞧到石室中央,顿时使地张口结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他目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吸引住了,再也无法移开!
原来这间石室,布置十分华丽,玛瑙床,珊瑚架,白玉台,水晶镜,珠光宝气,耀眼生
花!
床上侧卧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少妇,白玉般们体上,仅覆一方如蝉翼的轻纱,星眸微阁,
玉靥生春,当真是容颜绝世,姿态美妙!
曹子建的洛神赋上,曾有:“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
铅华弗御,云誉峨峨,修眉连绢,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环姿艳选,
仪静利闭,柔情绰约,媚于语言……”
这些香艳丽藻,千古名句,如果用来形容这个活色生香,不言不动的睡美人,仍有不够
之嫌!
陆翰飞乍睹之下,心头猛吃一惊,要待退后,已是不及。
这不过一瞬间事,他心念才动,已觉神驰目眩,像着魔似的一双眼睛,再也离不开玉
榻。
同时鼻孔中,也闻到一阵阵浓逾的甜香,人、好像入了梦境似的,神智渐渐恍惚起来!
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此是何地?
陆翰飞并不是好色之徒,但榻上侧卧的裸露少妇,实在太美了,她美得简直使人眼花缭
乱,任何人只要看她一眼,都会情不自禁!
他终究是内功极有根基之人,先前又在右洞石室,练过公孙乔载在册上的三十六式坐
功,虽然只是初学乍练,对这至高无上的玄门“先天真气”,谈不上火候,就在神志恍惚之
际,灵台突然清朗!
陆翰飞只觉心头骤然一清,狂骇之余,来不及多想,右手一带,一把抓住黑猿毛茸长
臂,往后跃退!
匆忙之间,手劲极大,一下拉着黑猿跃出数步。身形乍停,耳中只听“扑通”一声,黑
猿一个高大身躯,突然应手而倒,跌倒地上。
他哪里知道黑猿在窗前整整站了一昼一夜,神智昏迷,业已完全失去知觉,心头不由大
惊!暗想:这间石室,当真怪异,榻上那个少妇,敢情是什么精怪不成。
但就在这一瞬之间,石门倏然开启,一条人影,像幽灵般从门中闪出!
陆翰飞闻声惊觉,他心中正好想到妖精,只感全身一阵毛骨悚动,来不及察看倒在地上
的黑猿,右手迅速一抬“呛”然龙吟,元龟剑脱鞘而出,横剑在手,舌绽春雷,大喝一声:
“何物妖精,胆敢窃据石城洞天,狐迷媚人”?
他这声大喝,无非替自己壮胆,喝声出口,目光同时朝前看去。
石门边上,怔怔站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朝陆翰飞上下打量了两眼,秋波闪漾,脆滴
滴的说道:“你说什么呀?”
陆翰飞俊目放光,抡着长剑,喝道。“好妖精,你盘踞此洞,兴妖作怪,何用惺惺作
态?”
红衣女子脸上大是不悦,道:“你这人怎么揽的?谁是妖精?谁在兴妖作怪?惺惺作
态?”
她说得极快,连珠般出口,音若签簧,好听已极!
陆翰飞给她一连串的问话,听得心头大疑,双目盯在红衣女子的脸上,半晌作声不得。
红衣女子催道:“噫,你说呀,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翰飞越瞧心中越是嘀咕,对方确实不大像是妖精,那么公孙乔的小册子上,何以又说
“左洞多怪异”?何以榻上那个少妇,会如此大胆?何以自己会中邪似的,心神恍惚?
他感到疑窦重重!
尤其这座石城洞天,三百年来,武林中只知白衣剑侣把他们随身兵器,埋藏在一处山
中,留待有缘,谁也不知究在何处?就是石鼓山大石鼓上那首题诗,看到的人虽多,但发现
白衣剑侣藏宝有关,还是自己师傅第一个发现。而揭开这首诗中之谜,是赛孙膑令狐老前
辈,他把两枚古钱,留给了自己。
但仅有古钱,不知藏宝之地,也是徒然,自己身负重伤,被人劫待,由温如玉背着逃到
山下,误打误撞的被黑猿背来,原是一件巧合。
再由黑猿摸去古钱把玩,误投石穴,开启石门,更是巧合之事,自己凭了这一连串的巧
合,方获得入此洞。
即如北溟真君,在洞侧守了二三十年,还是不得其门而入,可见这石城洞天,自从白衣
剑侣坐化之后,就从无一人,进过此洞。
她,红衣女子最多也不过十八九岁,当然不会在洞内生长,她如果不是妖精?那么她是
凭什么进来的呢?
红衣女子瞧他目光灼灼,只是盯着自己直瞧,不禁双颊微赧,怒道:“喂,你怎么老是
瞧着我,不说话了?”
陆翰飞听得一怔,急忙收转目光,迟疑的道:“你……真不是妖精?”
“妖精?”
红衣女子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抬目问道:“你说我像妖精?”
陆翰飞尴尬的摇头道:“不……是……”
红衣女子好奇的追问道:“你是不是遇上什么妖精了?”
陆翰飞又摇摇头道:“没……有……”
红衣女子又道:“那么,干吗?你口口声声的叱喝着妖精?”
陆翰飞虽觉对方不像妖精,但心头依然困扰着许多疑团,这就抬头道:“姑娘怎会在这
里的?”
红衣女子撇撇嘴道:“你能来?我不能来吗?”
陆翰飞被她问得一怔,忙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是问姑娘如何进来的?”
红衣女子脸上微显不悦的道:“既然这地方你可以来,我也可以来,你凭什么盘问我
呢?”
陆翰飞俊脸一红,还没作声。
红衣女子又造:“譬如,你在这里出现,我有没有问过你?”
陆翰飞暗想:石城洞天的大门,是猿大哥开的,而开启石城的古钱——“石城通宝”—
—乃是自己所有,我自然有权问你。
话到嘴边,红衣女子忽然噗妹一笑,道:“其实告诉你,也不要紧,我是跟在你身后进
来的。”
陆翰飞蓦然想起自己进洞之初,正当两扇石门,快要阖起之时,果然有一阵疾风,从身
边擦过,等到回头瞧去,只发现一团红影,一闪而逝,原来是她!心念转动,口中不由
“啊”了一声,道:“原来那条红影,就是姑娘!”
红衣女子明眸一亮,惊奇的道:“原来你看到了?”
陆翰飞点点头:“姑娘身法极快,在下看得不大清楚。”
红衣女子低头沉吟道:“对啊,二师兄说我‘木石循形’还只练到五成火候,眼力好的
人,就会瞧得到,你眼力真不错呢!”
陆翰飞好像听人说过“木石遁形”的名称,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红衣女子指了指地下躺着的黑猿,道:“这猴子是你养的?它闻了‘醉仙香’,你还不
把它弄到外面去,在这里是不会醒的?”
陆翰飞听得又是一怔,问道:“你说,猿大哥闻了‘醉仙香’?‘醉仙香’是什么
呢?”
他无意之中,脱口叫出猿大哥来。
红衣女子忍不住噗妹一笑,但又很快地抿住嘴唇,才道:“醉仙香,就是这屋子里浓重
的香雾咯,全仗着它保护着天仙娘子的尸体,历久不坏,但如果人闻了,就会昏迷不醒,
嗜,你怎么会一点事也没有呢?”
全仗“醉仙香”保护着天仙娘子的尸体,历久不坏!
天仙娘子?难道榻上那个裸体少妇,就是天仙娘子?
陆翰飞抬头问道:“你说的天仙娘子,可是……可是……那是尸体?”
红衣女子两颊飞红,羞涩的“嗯”了一声,道:“你快把它弄出去咯,我们到外面再说
吧!”
陆翰飞见她吞吞吐吐的不肯多说,自己也不便多问,只好把黑猿抱起,退出门去。
红衣女子跟在他身后,走出左洞,随手闯上石门,一面说道:“前面不是有水地吗?你
替猿大哥洒上点凉水,过上一会,自会醒来。”
陆翰飞一想不错,就抱着黑猿一直往前走去。两人默默地穿过敞厅,走到地边。
陆翰飞俯下身去,双手捧起一把池水,但觉这一潭池水,奇寒无比,竟然冻得十指隐隐
作痛,心中大感惊奇,慌忙把水洒到黑猿毛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