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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手”战飞目光一转,大步走了过来,向这绝美女子当头一揖,哈哈笑道:“在下不
知道阁下就是艾仙子,却也不知道艾仙子竟是我兄弟的盟主大哥裴大先生的朋友,这真是大
水冲了龙王庙……哈哈,真是该死,真是该死。”那绝美女子突地一愕,低语道。
“盟主大哥……裴大先生……”目光惊异地在战飞等三人面上一扫,缓缓转回头去,望
着裴珏,亦自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绝美女子正是草莽武林之中,唯一能得到那“万流归宗”心法传授,十数年来,被武
林中人称羡不绝的神仙侠侣中的冷月仙子艾青。
那日她玉掌轻挥,十四口“北斗七星针”原物奉回,将“北斗七煞”中的三煞莫西击毙
之后,回到房里的床上,还以为床上睡着的是裴珏,是以心中毫无半点防范之心,哪知她身
侧的人轻轻一动,她竟发现那不是裴珏,而是她这数年之中,无时无刻不在逃避着的一人,
只是她发觉已晚,便在惊骇之中,被那人点中穴道,带着她掠出窗去。
那时天色尚暗,她被那人抱在怀中,连半分挣扎之力都没有,心中急恼交集,却也无可
奈何。
等到那人解开她穴道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她武功不及那人,心智更不及那人奸
狡,但那人百密一疏,却又被她乘隙逃走——试想能使冷月仙子终日逃避,连抵抗都无法抵
抗之人,又该是何等角色,这其中又该包含着一个传奇复杂的故事,只是这故事冷月仙子自
己若不说出,别人也无法知道而已。
冷月仙子艾青虽然武功绝世,对此人却是不但厌恶,而且畏惧,逃走之后,昼伏夜出,
生怕自己又落到那人手上,这数月以来,她食不知味,寝不安席,时时幽怨地暗问自己:
“我什么时候才能不怕他的纠缠呢?”只是这问题她却连自己也无法答复,只是暗暗祷告苍
天,让那人快些死去。
除了逃亡之外,她还想找到裴珏,那却并不是完全为了那两本今天下武林中人垂涎不已
的武功秘笈,而是她对这生具天性的孩子,不知怎地,竟然有些怀念,只是人海茫茫,她又
怎能找到那像是一片浮萍般在人海中飘泊的裴珏呢?
这日她深夜之中,孤身而立,看到前面的一间房子,在夜已如此深的时候,还有灯光,
她心中有些奇怪,纵身掠了过去,但心念转处,不禁暗骂自己:“艾青呀艾青,你此刻已落
到如此下场,怎地还想多管人家的闲事。”
一念至此,她便倏然顿住身形,转身欲去,哪知目光动处,却突地望到这问茅舍的柳木
门板之上,竟画着一个白粉图记,星月之光,斜斜地照在这门板上,她便清清楚楚地望见这
图记竟是一个七角之星,心中不禁一动:“原来是‘北斗七煞’在这里。”转念又忖道:
“若不是那三煞莫西,我怎会落到那该死的人的手上。”暗咬银牙,纵身而入。只是她却再
也想不到她无处可寻的裴珏也在这茅舍里面,更想不到裴珏竟会变成“盟主大哥,裴大先
生”。
此刻她心胸之中,惊疑交集,愕愕地站在床前,竞将那莫氏兄弟都忘记了,缓缓俯下身
去,在裴珏的伤处仔细望了几眼,轻轻一叹,道:“伤得怎么这样重,只怕连骨头都碎
了。”
“神手”战飞哈哈一笑,反手取下插在背后的折扇,刷地展了开来,轻轻摇了两摇,一
面笑道:“裴大先生伤势虽不轻,所幸只是外伤而已,在下虽不才,对治这筋骨之伤,还有
三分把握,艾仙子只管放心好了。”
冷月仙子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方纯白手帕,轻轻抹了抹裴珏额上的汗珠,一面摇首
微唱道:“世事变化,真不是人们可以预料得到的,我初次见到他时,他还是个到处受人欺
凌的少年,想不到仅仅几个月的日子,他竟变成了你们这些成名人物的盟主大哥。”
她语声微顿,又自转首向吴鸣世含笑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短短几个月里,他到
底有着什么奇遇?”
这真是教人心里奇怪得很,语气轻柔,竟和方才的冰冷肃杀,截然而异。
吴鸣世微一定神,沉吟半晌,方待答话,哪知目光转处,门外突地人影一闪,他语未出
口,那冷月仙子已自冷叱一声:“你们还没有走呀?”柳腰轻折,衣袂飘飘,吴鸣世只觉眼
前一花,便已失去她的踪迹。
“神手”战飞一摇手中的折扇,缓步走到门口,门外夜色将尽,晨曦微明,一片鱼青之
色中,三条人影,电射而去。
他冷冷一笑、回过头来、道。
“这莫氏兄弟两人倒真是活得有些不耐烦了,明明已可逃走,好生生的却跑回来作甚,
此番落人这位女魔头手中,只怕——哼哼!”目光一转,皱眉又道:“吴兄,你和裴大先生
既属知交,可知道他究竟是何来历,怎的和这位女魔头亦是素识?”七巧追魂冷然接口道:
“这只怕连吴少侠也不知道吧?”
语声方落,门外突叉人影一花,众人一起转目望去,只见那冷月仙子艾青竟又问电般掠
了进来,面上竟然满带惊惶之色,娇躯一转,极快地关上房门,突又反手一挥,风声一凛,
桌上的油灯便应手而灭。
众人眼前一暗,心中一愣,只听门外一个森冷的口音,带着冷削的笑意一字一字他说
道:“想不到吧,又让我扶着你,其实你又何苦如此苦苦逃避,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难道
我还会找不着你。”语音起处,仿佛还在很远,说到一半时,众人只听得房门“砰”地一
响,一条人影,穿室而过,可是等到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却又已去得很远。众人面面相觑,
房中静得连呼吸之声,都清楚可闻,冷月仙子和那穿室而过的人影,却都走得不知去向了。
东方虽已泛出鱼青,但房中却仍暗得很,众人呆呆地愣了半晌,各自心中,还是思潮倏
乱,惊疑交集,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神手”战飞干咳一声,缓缓道:“那兄,你可带着火折子,唉,近年来我的确老了,
目力已非昔日可比,你年纪尚轻,你可看清后来那人的身形吗?”
只听吴鸣世长长一叹,半晌没有回答自己的话,那七巧追魂却已走到桌旁,将桌上的油
灯点起来了,只是此刻晨光已现,油灯虽然点起,却已远不如夜深之时的明亮了。
一阵风吹过,吴鸣世只觉身上微有寒意,转首望去,只见房门洞开,两扇门板,一左一
右地倒在地上,门环之上,整整齐齐地印着一个掌印,深陷入木,仔细一看,才知道方才那
人竟将这厚达三寸的柳木门板,击得对穿,此刻留在门板之上的,竟是个掌洞。
方才那人声到人到,显见脚下绝未停步,乡下人门户最是谨慎,这门板自是极为厚重,
此人脚下未停,随手挥出一掌,却已将这厚重的门板击穿,这种功力不但惊世骇俗,就连吴
鸣世这种武林高手见了,心下都为之骇然。
目光转处,“神手”战飞面上亦是满布惊骇之色,目光再一转,七巧追魂那飞虹一手拿
火折子,手中的火折子却在微微颤抖着,三人口中虽然都未说话,心里却不约而同他说道:
“此人是谁?竟有如此惊人的武功。”心下各自惊悸不已。
只听身侧床板轻轻一响,三人理智一清,齐地转过身去,走到床前,却见那已晕迷了将
近半个时辰的裴珏,此刻竟缓缓张开眼来。
吴鸣世心中一喜,脱口道:“你已醒了。”两人相顾一笑,哪知那方自苏醒的裴珏,嘴
角亦自泛出一丝笑容,嘴角动了两动,星未说出话来,但嘴角的笑容,却极为开朗。吴鸣世
心中奇怪:“怎地他人一苏醒就笑了起来?”心念数转,却也猜不出裴珏笑的是为着什么。
裴珏悄然闭起眼来,耳畔兀自搅绕着:“他已醒了……他已醒了。”这虽是极其简单的
四个字,却是裴珏一生之中所听到的最最奥妙的音乐,因为,他终于又能听到世上的声音
了,那么这四个字对他而言,又是多么美妙呢?
“我终于又能听到声音了。”他狂喜地暗忖道,当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这四个字便像
仙乐一般,由遥远的空际,飘入他耳里。
此刻他脑海中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愿想,只是在反复默吟着:“他已醒了……他已醒
了。”心灵仿佛已生双翼,直欲振翼飞去,这四字也在脑海中旋转着,越转越快,终于又变
成一声混沌。
吴鸣世摇首一叹,道:“‘他又晕了过去,唉——奇怪的是……”“神手”战飞一摇折
扇,接口道:“他方一苏醒,怎地就笑了起来?”
这两人俱是心智聪明绝顶之人,是以吴鸣世话未说完,那“神手”战飞便已知道他所要
说的是什么,但这两人虽然个个心智绝顶,却谁也没有想到,方才“金鸡”向一啼的全力一
击,虽将裴珏击成重伤,却也将他被那锦衣诡秘文士所点的独门聋哑重穴震得解开多半,这
种匪夷所思之事,的确是机缘凑巧,而且巧到极处,自不是战、吴两人能以预料的了。
七巧追魂那飞虹却始终在垂首想着心事,此刻突地朗声说道:“此刻天将大亮,我等何
去何从,战兄想必早有打算吧?”
吴鸣世目光一转,接口道:“无论何去何从,也该先将我这裴兄的伤势医好才是!”他
话声微顿,哈哈一笑,又道:“此刻裴兄已是江南绿林的总瓢把子,伤不治好,于战、那二
兄的颜面,亦大有妨碍吧。”
“神手”战飞轩眉一笑,手中静止许久的折扇,又开始摇了起来一面笑道:“极是,极
是,无论我等何去何从,裴大先生的伤势,是该先治好的,只是……”手腕一翻,刷地收起
手中折扇,向下一指,接道:“裴大先生伤势非轻,此问亦非疗伤之地,吴兄大可放心,裴
大先生的伤势,只管包在小弟身上,哈哈,战某虽然不才,却也不会让我等众家兄弟的盟主
大哥久久负伤的。”
吴鸣世剑眉一轩,亦自笑道:“‘神手’战飞,手妙如神,兄台纵然不说,小弟也放心
得很,此间既非久留之地,我等何去何从,就全凭战兄吩咐了。”
“神手”战飞面色微微一变,瞬即展颜一笑,向那“七巧追魂”道:“依在下之意么,
自是先得将裴大哥送到一个安静所在,疗养伤势,你我一面便得撒出请柬,遍邀江南武林同
道,让大家参见江南绿林中的新起盟主,那兄之意,可否如此?”
“七巧追魂”面上仍然木无表情,冷冷道:“战兄高见,小弟一向是拜服的,若论这
裴……裴大先生的疗伤之地,自然得以战兄的‘浪莽山庄’最佳,战兄就近诊治,也要方便
些。至于那遍邀江南同道一事么,也万万迟不得,依小弟之见,就定在五月端阳吧,那时春
日虽去,酷夏却仍未至,也免得各路英雄奔波于烈日之下。”
“神手”战飞哈哈笑道。
“极是,极是。五月端阳,就是五月端阳最佳!”目光一转,突地向吴鸣世当头一揖,
道:“一日以来,我等拜受吴兄教益良多,不但我战某感激不尽,江南道上的人家兄弟得
知,也定必深感吴兄高义的。”
吴鸣世微微一笑,道:“战兄言重了。”心中却在暗中思忖:“这姓战的此刻必定要赶
我走了。日后他控制裴兄,也方便些。嘿嘿,只是你如意算盘打得虽妙,我却未见让你如意
哩!”
只听这“神手”战飞果然含笑又道:“吴兄四海游侠,闲云野鹤,真是逍遥自在得很,
小弟一介俗人,面对吴兄,实在汗颜得很,但望日后有缘,也能步吴兄后尘,作一天涯游
客,啸做山水,岂不快哉,岂不快哉……”
他展开折扇,猛地扇了两扇,仰天长笑几声,接口又道。
“至于今日么,小弟也不敢以些许俗务,羁留吴兄大驾,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再
见,小弟定要和吴兄多盘桓些时。”
吴鸣世暗中一笑,面上却作出一本正经的神色,朗声说道:“战兄谬许,真教小弟无地
自容得很,其实小弟不但是个俗人,还是个大大的俗人,平生最喜之事,就是看看热闹。不
瞒战兄说,小弟之所以到处乱跑,哪里是为着啸做山水,实在却是为了要到处找些热闹看
看,此刻我这裴兄荣任江南绿林的总瓢把子,想那江南武林豪杰共聚一堂,同贺盟主,是何
等风光热闹之事,莫说小弟无事,就算小弟有事,也万万不肯错过的。战兄若不嫌弃,小弟
便望能附骥尾,到那名闻天下武林的‘浪莽山庄’去观光……”他话声一顿,哈哈一笑,又
道:“就算战兄嫌弃,小弟却也少不得要厚着脸皮,跟在后面的。”
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口中虽在说着话,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