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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为我疗起伤来,难道他们是为了文琪,但是他们却又和文琪有什么关系呢?”须知他自
知和檀文琪一起长成,檀文琪认得的人,他也一定认得,此刻见她和这两个怪人像是十分熟
悉,而自己一生之中,却从未见过这两人之面,心里自然奇怪。
他却不知道这一年之中,他自身固然遭遇到奇怪之事,而檀文琪的遭遇之奇,却也未见
在他之下哩。
莫约又过了盏茶时刻,那枯木寒竹突然身形一动,在裴珏身前身后,身左身右,有如穿
花蝴蝶般飞舞起来。
他们四只枯瘦的手掌,竟随着他们转动着的身形,不断地在裴珏身上击打。
刹那问,裴珏只觉自己的身躯,也不由自主地随着这四只手掌的击打,有如陀螺般旋转
起来,奇怪的是,自己身上被击打之处,非但不见疼痛,而且还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舒服之
感。
焦急地站在旁边凝神而注的檀文琪,此刻见了这两人奇怪的动作,却为之喜悦地低呼一
声,一朵娇美的笑颜,偷偷泛上面颊。
这生长于武林世家,又被她父亲深深疼爱着的少女,对武功一方面的知识,当然远在裴
珏之上,她此刻已经看出,这冷氏兄弟在裴珏身上所施的动作,竟是不惜以自家的真元之
力,来为裴珏散开浑身的一百零八处大小穴道。
那么裴珏方才虽然受了些内伤,经这名震武林的两位奇人先以一点掌心逼出的真火,助
他体内血气运行三十六局天,内伤便已痊愈十之八丸,此刻再从他们不惜内力亏损敲开穴
道,不但对他身体大有裨益,甚且立时便可易筋换骨,元气凝固。
这种遇合,在武林中人说来,已极难能可贵,何况裴珏此番所得,竟是受自武林中最最
面冷心辣的“冷谷双木”。
裴珏虽然不知自己的幸运,但檀文琪却已不禁为之欢呼雀跃了。
她那一双有如秋水的眼睛,满充喜悦地随着这两条飞舞着的人影打转,她的心,却也因
喜悦而飞扬旋转,淡淡的月光,照在她青色的衣衫上,轻轻的晚风,吹起她青色的衣裾,使
得这卒已美绝天人的少女,看来更有一种出尘的美。
蓦地——
又是两声轻叱。
飞舞着的人影,嘎然而顿,檀文琪轻呼一声,莲足微点,惊鸿般地掠了上来,扶住摇摇
欲坠的裴珏,小心地将他扶到地上,目光动处,只见裴珏嘴角,泛着一丝舒泰的笑容,朗星
般的眼睛,此刻却是紧紧闭着的,一滴汗珠,沿着他的眼帘流下。
她掏出一方淡青的手帕,温柔地替他拭去额上的汗珠,她知道不用多久,他就会站起来
的,比往昔更坚强地站起来。
于是她欢愉地微叹一声,回转头,枯木、寒竹,正并肩站在她身后,枯瘦颀长的身躯,
有如两座高不可攀的冰峰。
但是她此刻却也不知道,在这两座冰峰里也含蕴着人类的热情,只是要发现这种热情,
又是多么困难的事呀!
在这一刹那里,她不禁想起自己这一年来的遭遇,她想起了自己如何为裴珏的出走而悲
伤,终于自己也离开了慈父,走到江湖流浪,希望能够找到为自己出走的裴珏。
但是人海茫茫,要在茫茫的人海中,漫无目的去找寻一个人,该是多么困难呀,她自然
失望了,她离开繁华的城镇,走向荒凉的山野。
那是秋天,秋风萧索,在她还没有走到江南的时候,她竟遇着了名传江湖的“冷谷双
木”。
“奇遇,真的是奇遇?”
她暗中思索着,再次抬起头,冷枯木、冷寒竹仍然动也不动地站在她面前,于是她感激
地微笑一下,轻轻说道:“大叔,二叔,我真不知道该怎样谢谢你们,为了我……”
温柔而娇弱的语声,使得冷氏兄弟木然无动于衷的面目,也开始激起一丝情感的涟筋。
冷寒竹轻轻一皱双眉,道:“真奇怪,你怎么会认得他——你知不知道,他就要做江南
黑道的总瓢把子了。”
檀文琪不禁又为之一愣,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却听冷寒竹又道:
“这个总瓢把子,就是那些推举出来与你爹爹做对的,我和你爹爹虽然没有交情,但是为了
你,所以才特地半夜到这里来管教管教他,哪知道这位就当总瓢把子的仁兄,竟连一丝武功
也不会——”他冷哼一声,倏然中止了自己的话。
檀文琪却已被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暗自忖道:“原来他不是冷大叔、二叔的旧识,而是
因为这个原因才在这里说话,但是……这是多么奇怪,他怎会要当起总瓢把子来呢?”回眸
一望,裴珏仍静静地坐在地上,神色之间,已比方才安祥许多,宽阔的胸膛,随着呼吸极有
规律地起伏着。
她放心地叹了口气,却听冷寒竹又道:“十余年来,我足迹未离冷谷一步,想不到为了
你这丫头,却又生出如此许多事——”这冷酷的怪人居然长叹一声,又道:“无论如何,我
们总算又把这姓裴的治好了,你有什么恬,尽管和他说吧!”檀文琪面颊微微一红,缓缓垂
下头,当一个少女的心事被人家猜透的时候,她们的心情是羞涩的,却也是愉快的。
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却已只剩下一片空荡,远处的竹林,在微风中袅娜而舞,潺
潺的流水,在月光下闪烁如银,方才站在她眼前的冷氏兄弟,此刻却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裴珏不由自主地被人家在身上一阵击打,只觉这两个冷酷的怪人在自己身上打得越来越
快,自己却反而觉得更加舒泰。
这是一种世间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世间任何文字都无法描述的感觉,他无法知道这种
感觉的由来。
击打一停,他只觉自己的身子飘荡荡地,似乎置身云端,脚下也是虚软的,却又似并非
没有气力支持,只是不愿将气力使出而已。
于是他蹲身坐下,他知道檀文琪在他身侧依偎着他,他知道她温柔地伸出手,为自己擦
拭额上的汗珠,但是他却连眼晴都不愿睁开一下。
因为此刻,他体内的呼吸、血液,都有一种飞扬的感觉,这种感觉和前些日子他和吴鸣
世痛饮而醉的感觉有些相似,但仔细体昧,却又完全不似,他虽然不知道方才那一番敲打,
已使他由一个完全没有修习过内家吐纳的少年,变成一个内力已有相当根基的人一这是他
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但是他却能仔细地把握着这种感觉,让自己的气血畅通地运转着。
终于一一一
一切又归于平定。
他缓缓张开眼来。檀文琪蜷曲着身躯,半蹲半坐地在他身侧,一手斜斜地垂在地上,春
葱般的手指,轻划着地上的沙石,另一只手却按在那一方包头的青中上,三指微曲,捏着一
方小小的手帕。
她目光凝神地注视着远方,裴珏从侧面望过去,她那有如玉石雕琢成的鼻子,便分外显
得挺直而秀逸,目光从左面射来,映得她右边的鼻洼,形成一个曼妙的阴影,阴影再斜斜垂
落,于是她那嘴角微微上翻的樱唇,便也神秘地落在这阴影里。
凄清的春夜,春夜的迷蒙,迷蒙的凝思,凝思着的而人——这一切,形成一种不可企及
的美,使得裴珏几乎不敢去惊动她,不敢去惊动这份安祥和宁静,而只是呆呆地望着。
但是,她却俏然回过头,清澈中微带迷惘的目光,梦一样地注视到裴珏身上,裴珏扭动
一下腰身,将自己坐着的姿势变了变,变得靠近她些,然后轻轻他说道:“文琪…文琪,你
在想什么?”他并不十分确信自己原本是想说什么话,但是一切他心里想说的话到了嘴边,
他却连一句都说不出,因之他便漫无目的他说出这句话来。
檀文琪纤手微舒,掠了掠后包头青中边露出的秀发,低低说道:“我在想,人,真是奇
怪的东西,有些人外表看来热情,但内心却冷酷得很,什么事都不能打动他,譬如我爹爹
吧,普天之下,谁不知道他老人家急公好义,但是我却知道,他老人家……”她幽幽长叹一
声,转过话题,又道:“但是另外一些人呢?人人都说他是冷酷,心狠的魔头,其实他的心
里,却也是有着人类的温情的,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两个人,是武林中人最最头痛的魔头,
但他们对我,却又那么好,我心里的事,不用说出来,他们就知道了。”
她说话的声音,是那么轻柔,轻柔得有如孩子梦中的呓语,在这静静的春夜中飘漾着。
裴珏忍不住伸出手掌,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俏声问道:“我呢?”
她面颊又为之一红,佯嗔道:“你太狠心了,一个人偷偷跑走,也不告诉人家一声,害
得人家……”垂下头,红着脸,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溪中的流水,荡起丝丝波纹,裴珏的心里,也忍不住荡起片片涟涟,他忘情地将掌中的
纤手握得更紧了些,温语道:“害得人家怎样?”
檀文琪的脸更红了,甚至在夜色中,都可以看到那种嫣红的颜色,此刻她似乎将一切事
都忘却了,他又何尝不是?
远处竹林中簸然一声微响,站在竹林里的冷枯木与冷寒竹对望了一眼,在这无人看见的
地方,他们脸上都泛着欣慰的笑容。
冷枯木悄悄一扯他兄弟的衣袖,低语道:“想不到,这丫头也有爱人。”
冷寒竹微笑一下,目光呆呆地望着林外,心胸之间,仿佛也充满了粉红色的回忆,低低
道:“大哥,你记不记得,三十年以前……”
冷枯木点了点头:“三十年,三十年的日子,过去得真快呀!现在我仿佛还能看到你坐
在泰山绝顶那块玉皇牌上,拉着她的手看日出。”他森冷的目光,此刻也变得温柔起来,又
道:“太阳升起的时候,绚丽的阳光,照在你脸上,那时你还年轻,可不像现在这样难看,
我和芝妹都看得呆了,记得芝妹那时悄悄地对我说:你和茵子可真是一对。”
冷寒竹喜悦地笑了,接口道:“大哥,你知不知道,那时我们也在看你,茵妹也对我
说,你和芝子可真是一对。”
竹林里的阴影中,这名镇江湖的魔头兄弟二人都欢悦地笑了,只是在笑容中,却又带着
些许悲哀的惆怅,因为逝去的日子,永远不会再来,逝去的人儿,也永远不会复生了。
冷枯木忧郁微笑着,说道:“想不到她们死得那么早,扔下我们两个老头子——”他沉
重地叹息一声,冷寒竹却微笑道:“大哥,你有什么好叹气的,我们总算有过那么一段幸福
的日子,比那些整天到晚只知争名夺利的蠢才强得多,有时我可怜他们,有时却又不禁痛恨
他们,恨不得叫他们一个个都死在我的掌下。”
冷枯木却又在呆呆望着林外,一片银白月光下,只见裴珏和檀文琪的身子越坐越近,在
月光下渐渐合成一个影子。
于是这老人家又笑了,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向外一指,道:“你看这一对,不就生像是
我们当年的影子,唉——但愿我的菌儿,和你的梅儿也能好好地找一个对象,那么我们死了
也放心了。”
在这幽静的春夜里,在这幽静的野林中,这两个冷酷的老人,不禁把心里蕴藏的许久的
情感,都赤裸裸地表白出来。
只是此刻四野无人,他们说的话,谁也没有听到,他们面上的笑容,谁也没有看到,此
刻他们心中的情涛,不用多久就会平复,那时他们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别人再也不会知
道他们还有这么一段甜蜜的往事,更不会知道他们还有如此温情。
他们感慨系之地望着竹林外小溪旁互相依偎着的裴珏和檀文琪,冷寒竹突地微笑一下,
道:“大哥,你猜猜看他们说的是什么?”
冷枯木笑道:“还不是和你以前对茵子说的一样。”哪知他话声方了,依偎在裴珏怀里
的檀文琪,突地一跃而起,飞也似掠了过来。冷枯木、冷寒竹不禁为之一愣,转目望去,却
见裴珏愣楞地站在那里,像是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样子。
霎眼之间,檀文琪淡青的人影,已掠至竹林,脚步微顿,似乎迟疑了一下,终于一妞娇
躯,刷地飞上林梢。
冷枯木,冷寒竹此刻心中既惊且奇,将望一眼,袍袖微拂,也自笔直地拔上林梢,只听
竹枝“哗”然一响,檀文琪一惊回眸,却见他们已站在自己身侧,她不禁也为之一惊,脱口
道:“大叔,二叔,您还没走?”
冷枯木微一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谈的好好的,突然却又走了。”枯瘦的身
躯,随着微颤的竹枝,不住地起伏着,檀文琪秋波一转,面颊红了起来,娇嗔着道:“不来
了,您偷看人家。”她轻功虽妙,但一吐气发言,身躯便生像是重了起来,柔弱的竹枝,猛
地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