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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会瞑目,此刻你身中我三件绝毒暗器,最多也活不过一个时辰,我不妨告诉你,吴鸣世
是无名氏,我却是被你杀死的那欧阳平之的后人!”
此话一出,众人心头俱都一震,“龙形八掌”面色更是吓人,这“吴鸡世”嘴角又自泛
起了狞笑,道:“你可是想不到么?欧阳平之还有后人!”
他仰天长嘶着道:“妈呀,多亏你一听到爹爹的死讯,就带着我远走他方,多亏爹爹始
终没有将我母子接回家里,我母子虽然吃尽千辛万苦,但孩儿今日总算手刃了仇人,苍无呀
苍天,你待我欧阳仇果然不薄,竟教这姓檀的突然颠狂,否则我怎能一掌而将之击毙?”
船舱外的裴珏,此刻只觉心头颤抖,手足冰冷:“难怪,吴鸣世,如此昔心孤诣地布下
各种陷阱,难怪他时时刻刻想将檀明逼上死路,难怪他不择任何手段,难怪他永远不肯将自
己的身世告诉别人!”
所有的一切难言,此刻霍然有了答案。
裴珏暗叹一声,方待长身而起,直入船舱,哪知此刻船舱外又突地有一声阴恻侧的冷
笑,一个嘶哑的声音道:“你道这是上苍有眼么?”
随着语声,舱外缓步走入一人,竟是那形同自痴之人。
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到“欧阳仇”身旁,痴呆的面容上此刻也露出了一丝狞笑,缓缓
道:“你可知道在这一葫芦酒里,早已放下了专毒老鼠的毒药,他就是因为发现自己中毒,
才会被你暗器击中的。”
“欧阳仇”目瞪口呆,檀明颤声道:“你……你是谁?”
这“白痴”痴痴一笑,道:“你想不到吧!我就是那被你在北京城外杀死的醉汉的儿
子!我爸爸死了,我妈妈也急得病死,我没有饭吃,没有衣穿,心里就记得要替爸爸复仇,
整日什么事也不想做,别人却以为我是白痴,到后来我自己也以为我是个白痴!”
他咯咯一笑,只听得人人毛骨惊然,“龙形八掌”檀明目光一片惊怖,口中不住颤声
道:“苍天……苍天……”
只听这“白痴”咯咯笑道:“我快饿死的时候,才被他们父女两人收容到这里来,那时
我只求能活下去,仇也不想报了,哪知苍天真得有眼,今天竟教我听到这番话,可幸我手边
恰巧有毒老鼠的药,嘻嘻,哈哈……我终于复了仇了!”
他大笑着坐在地上,竞滚到地上爬来爬去,“欧阳仇”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双手一松,
不知所措。
裴珏亦是惊震,恐惧,只听檀明大喝一声,倒卧地上,再不动弹,临死前仿佛还在喃喃
自语:“苍天苍天……”
裴珏双拳一握,飞掠入舱,这船舱中竟像是已变成一个疯人的世界,人人的目光,俱是
痴呆而麻木的!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竟真得如此尖锐,又有谁能相信,这一世叱咤武林的。‘龙形八
掌“竟会死在一个”白痴“的手里?死寂之中,只听”白痴“突地惨嗥之声,四肢一挺,竟
也一命呜呼。原来他乐极之下,竟将”孙老爹“碗中还没有喝的毒酒,一口喝下肚里,这可
怜的”白痴“竟像是为复仇而生,复仇一了,立刻死去,他一生没有得到丝毫欢乐,也没有
大多时候清醒,那么此刻他能在最欢乐与最清醒的时候死去,在他灰白的生命中,总算是有
了一笔鲜血的彩色。一阵惊栗的惊怖之后,突地,那熟悉的呼唤又在裴珏的身后响起:“珏
儿!”
裴珏一惊回身,只见“金童玉女”双双立在舱门口,这两位武林中盖世的奇人,此刻面
上亦是一片怆然之色。“金童”轻轻一掠,有如天外的轻云一般,掠到檀明的尸身旁,沉声
叹道:“迟了,迟了,想不到我迟来一步,竟落得如此局面!”
“玉女”幽幽一叹道:“苍夭的安排,又岂是你能改变的?只不过是惜你的手,来行它
的旨意,而他老人家的旨意早有安排,你怎么能改变呢?”
“金童”默然,愣了半晌,自语着道:“恩恩仇仇,善善恶恶,因果循环,报应不
爽……唉!苍天既然没有瞎眼,我留在这世上多什么事?”
他抬头望他爱妻一。眼,缓缓道:“我看我们也真得该归隐了。”
“玉女”嫣然一笑,道:“我们可以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们。”
她目中充满了光彩,“金童”面上也是一片焕然,裴珏只觉这两位奇人如此可爱而可
佩,暗叹一声,跪了下来,就连“欧阳仇”和“孙老爹”也情不自禁地随之跪倒,孙锦平却
只能垂首合十而已。
“金童”目光一扫,长叹一声,道:“恩仇俱了,往事已成流水,但今日之事,此刻之
情,你们都切切不可忘记,不要忘记在冥冥之中,还有一双眼睛在望着你们。”
裴珏、欧阳仇俱是满心敬意,不敢抬头。
“金童”叹道:“方才我以‘传音入密’将你两人唤了出来,实在也没有想到事情一变
如此,檀明若不是近年做事太过霸道,今日又怎会落得如此情况?”
“玉女”轻轻一笑,道:“你方才还说恩仇俱了,往事已成流水,此刻你还说它做什
么?”
她缓缓走到孙锦平身旁,轻轻抚着这少女的秀发,柔声道:“最可怜的还是你,我们要
去了,你也跟着我们一起走好么?”
孙锦平本在不住啜泣,此刻更是扑在“玉女”身上,放声大哭起来,“玉女”眼中亦不
禁为之一片莹然。
裴珏满心怆痛,垂首道:“弟子恩仇已了,此后也想跟着……、”金童“面色一沉,
道:“你也想跟着我们走么?”
裴珏点了点头,“金童”大怒道:“你想走?你知不知道武林中还有多少事等着你去
做?”
“玉女”目光柔和地望了一眼,轻轻接口道:“你不能走的!你知不知道?就在你方才
离开的那问屋子里,此刻正有一个人在等着你。”
裴珏全身一震,“金童”缓缓道:“我们若不是为要将她送去,此刻不会来迟了!”
刹那间裴珏只觉一阵热血涌上了心头,所有的悲哀、烦恼、仇恨、痛苦、惊怖,俱似已
离他远去。
他心头剩下的只有一片温暖,这种温暖竟是如此不可抗拒!
此刻夜已很深,虽然仍有一段黑暗,但距离天明,已不甚远。
天上群星闪烁,有如无数情人的眼睛,是永远不会孤寂的,只是有些升起得早,有些升
起得迟,有些会被云霾掩没,但终必还是会发射它应有的光芒,自远古直到现在,自现在直
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