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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梦舒姐,”程瑞明低下头,喃喃道,“我不知道你还爱着二哥……否则我也不会去像大嫂要那些堕胎药了……”
“大…… 大嫂?”龚梦舒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煞白,“药,是她给你的么?”
“是,”程瑞明低声道:“大嫂也说,该让你自由解脱去……”程瑞明挠挠头道。
龚梦舒有很长时间的沉默,半晌她才重新朝着程瑞明微笑道:“多谢你们对我的关心,现在你总该放心了吧?其实瑞凯最近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善,我希望将来我的孩子能顺顺利利出世,到时候他该管你叫叔叔……”
“真的么?”程瑞明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孩子气地盯着龚梦舒。
“嗯,”龚梦舒微微笑道,“只要你不要再想着让这孩子离开我,他就能好好生存下来……”
“我知道了,梦舒姐,我会守护你和孩子,让你们健康平安……”程瑞明郑重地对龚梦舒许下了诺言。
龚梦舒感激地拍了拍程瑞明的手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程瑞凯是很久之后才走进龚梦舒的病房的。程瑞明被他派人送回了家,而他则在病房外逡巡半晌才慢慢走了进来。
龚梦舒依旧是平日里那般冷淡的表情,但程瑞凯此刻的心里却并不像原来那般阴霾,相反的,倒有了一种洞悉龚梦舒秘密却又不说的欣喜和兴奋。
她还是爱着他的!这个消息远比其他的讯息要让他更加雀跃。程瑞凯凝望着紧闭着双眼正在假寐的龚梦舒,忍不住俯下脸去,在她的唇边轻轻一吻,声音沙哑道:“梦舒,我对你的心也一直没变……”
龚梦舒受惊一般睁开了眼,看到程瑞凯一脸深情的模样,心中知晓自己和程瑞明的谈话肯定被他听了去。此刻听着程瑞凯有些笨拙的表白,她有些错愕和慌乱,却又不晓得该用什么样的行为来回应他,于是只得再次闭上眼,用一声不吭来表示自己的冷漠和淡然。
但她冰冷的态度却不会让程瑞凯失落,这天下午他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就这样什么话也不说地相处了一个小午,看着耀眼的阳光从灿烂渐渐变成了通红的晚霞。
“我爱你,梦舒,永远都爱你。”程瑞凯沙哑着嗓子说道,将脸埋进了龚梦舒冰凉的手掌里。龚梦舒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
由于救护及时,龚梦舒肚子里的孩子命大保住了,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幸好此后开始便风平浪静了。龚梦舒凡事都很小心,一心想尽快让孩子快快成长,因此平日里除了必要的走动之外,一般都不踏出房门半步,只为自己和孩子的人身安全。
但是即使深居简出,还是有不少人惦记着她。
这日,龚梦舒在房中绣花做儿童的小鞋子,突然听见丫鬟翠谷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通报。翠谷在龚梦舒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龚梦舒的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她真要见我么?”龚梦舒抬头确认翠谷的话。
翠谷点点头,道:“听她的口气,也是经过百转千回的曲折才能潜进程家,她说眼下她们的日子艰难,随时都有人监视。但情况危急,她还是排除万难,只为专门见您一面,她有重要的事要对你说……”
龚梦舒沉默了片刻,对翠谷道:“那她人呢?”
“就在后花园里。”翠谷小声说道。
第三八章 癫狂错乱只为情
“走,带我去见她。”龚梦舒急匆匆地说道,站起身,虽然还没到产期,但她臃肿的肚子很大,看似便要临盆的样子。
“可是……”翠谷迟疑地劝阻了龚梦舒,道:“二少爷不让您随便出门见客,您的身子已经重了,万一有个闪失……”
“我又没有出门,只是去后花园而已。”孕妇脾气大,龚梦舒有些不耐地说道,“你怎么和瑞凯越来越相似?若是你们不唠叨,我会更轻松与愉快一些……”
翠谷见龚梦舒如此固执,也只好陪着她一起到了后花园去见那位神秘的客人。外面下起了雨来,透过紧密的雨帘,整个黄昏的花园里雾气蒙蒙,静谧得不见半条人影。
龚梦舒步履匆匆,翠谷竟还跟不上她的脚步,龚梦舒拐过一个弯,便将翠谷抛下,花园里的僻静角落,佝偻着一个瘦弱而矮小的身影。
龚梦舒站住,极力辨认着不远处的那条人影是不是自己曾经熟悉的影子。但那条细瘦的人影看到她,连忙匆匆穿过雨帘跑到了她的面前,哽声叫道:“梦舒……”
熟悉的声音让龚梦舒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婆……黄,黄太太……”离开黄家有一段时间,但黄启伦的母亲黄太太的声音龚梦舒还是没有忘记。
“梦舒,你……的肚子都这么大了呢……”黄太太泪眼朦胧的眼眸盯着龚梦舒掩饰不住的大腹上,里面闪着不易察觉的痛惜和悲哀。
“你,你找我有事么?”龚梦舒有些汗颜地避过黄太太审视的目光,转移她的注意力问她的真实来意。下雨天又已接近夜晚,黄太太若不是有急事,恐怕不会就这么冒失来找她。
“我知道现在来找你有些冒昧,毕竟你和我家的启伦已经毫无瓜葛了……可是,启伦出了点事,我实在没有办法,所以来找你……”龚梦舒猜想得没错,黄太太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想着拉下脸来向龚梦舒求助。
“启伦出了什么事?”龚梦舒下意识地问着黄太太。虽然她和黄启伦的缘分已无,但一夜夫妻百日恩,龚梦舒并不是那种翻脸便无情的人,因此还是相当把黄家的事放在心上的。
“唉,我都不知从何说起,”黄太太说起她和黄启伦的际遇,忍不住泪眼婆娑。
“你但说无妨,这花园里暂时没有人来。”龚梦舒尽力宽慰着黄太太。
“自从你跟着程家二少爷离开之后,虽然程家二少爷遵守了信用,替我和启伦安排了出路,可是启伦终究是难以放下这块心病,他在商行里做了没几天,便辞职回家不干了。”黄太太的眼泪不住下淌,“我怕一家没了生计,所以还是操持老本行做糕点,所以顾不上去开导和劝解启伦,时间久了,他就变得神神叨叨起来,整天关在屋子里也不见人……”
“啊,怎么会这样?”龚梦舒心里不由一沉,脱口而出。
“他现在还好么?”龚梦舒在错愕之后,连忙追问道。
“他的情况越来越不好,情绪也越来越激动,烦躁起来的时候还老打我……我带他去看医生,大夫说启伦患上了情绪狂躁症,精神出现问题了……”黄母呜咽着用手掩住脸,龚梦舒这才发觉黄母的额头那里有块新结疤的伤口,心下一颤,几乎说不出话来。
“启伦怎会变成这样?”龚梦舒难以置信地看着黄母悲伤的模样,也不由悲从中来。
“那他现在人呢?”龚梦舒抹了抹眼角,哽咽着问着黄母。
“他现在人在精神病院里,可是最近他的病情加重,口口声声说着要找你,大夫给他注射了镇静剂都没有用,只要他一清醒,就要挣脱铁链要来找你……”黄母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龚梦舒的泪也不由夺眶而出,她翕动着嘴唇,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我知道你嫁到程家也是迫不得已,所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请你有空的时候能否去看一下启伦,也好让他清醒一下,认清这个现实……”黄母抽泣着恳求龚梦舒。
“我……”龚梦舒迟疑了片刻,程瑞凯对她定下的规矩甚多,其中就包括一条,她永远都不能见黄启伦和黄家的所有人。但心中对黄启伦的牵挂以及对黄母的同情和怜悯,让龚梦舒还是点了点头,她小声但坚决地回答着黄母:“行,你告诉我地址,我去看看他。”
“真的么?”黄母喜极而泣,心头却更加凄凉悲痛,她慌忙对龚梦舒说道:“启伦就被关在城头山上的疯人院里,你有空请一定来看他!一定来看他,好么?”黄母早就被生活折磨去所有的锐气,眼下的黄母憔悴不堪,有的只有一位母亲操碎心的悲伤和坚强。
龚梦舒抚摸着自己挺起的大肚子,再次肯定地点点头,答应了黄母。
没过两日,正好赶上程瑞凯出门公干。龚梦舒想了想,趁着难得的机会,对程家奶奶说自己想外出去烧香,让菩萨保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安康。程家老太太本是不允,说是大肚婆娘不能再向外跑了,万一不小心在外头就生了怎么办?
龚梦舒没法,只得改口说自己是回娘家,想见见母亲伍佩思。因为龚家离程家不算远,程老太太又不好回绝,只得勉强答应。
龚梦舒让翠谷备了车,但是车子刚驶出程家没多久,龚梦舒就对司机说要去见一个朋友,便让人把车子径直开往城头的疯人院。黄启伦果真被关押在病院里。
龚梦舒刚见到黄启伦,眼泪忍不住一下掉了下来。眼前的黄启伦若不是黄母流着老泪指给她看,她根本就认不出来眼前被大锁绑住手脚,蓬头垢面,只懂得对人嘻嘻傻笑,看起来好像老了二十岁的精神病患者就是原来注重仪表,爱玩爱闹的莘莘学子黄启伦!
“启……启伦……”龚梦舒隔着病房的铁栅栏轻唤着黄启伦。黄母也哽咽道:“启伦,你看看谁来了?你还记得梦舒么?”
黄启伦本已是失心疯状态,谁和他说话他都不晓得,但母亲所说的“梦舒”二字却勾起了他内心深处最沉痛的记忆,他呆滞的眼睛猛地一亮,顿时从病床上跳起来,拖动着沉重的镣铐,瞪着晶亮得有点可怕的眼睛,一步步朝着铁栅栏外头的龚梦舒走来!
第三九章 命运蹉跎情飘零
“梦……梦舒……”黄启伦皲裂的嘴唇里反复念叨着龚梦舒的名字,肮脏得分不清颜色的脸上出现了惶恐和困扰的神情。
“启伦,是我……”龚梦舒看着不成人形的黄启伦,心头满是怜悯和难受,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沉重的铁链在地上拖出了金属的声响,黄启伦走到距离铁栅栏几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愣愣地盯着龚梦舒半晌,突然冒出了声音:“不,不是……不是梦舒……”
“孩子,她是梦舒,她看你来了,你再仔细瞧瞧……”黄母连忙在一旁让疯癫得已经无法认人的儿子再指认一遍。
“哦,梦舒,梦舒……”黄启伦先是喃喃念叨,接着又是一通傻笑。
“看看,她就是你口里一直念的梦舒啊,孩子,你睁眼来看看!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啊?”黄母说着,忍不住失声痛哭。
龚梦舒走近了铁栅栏,她翕动着嘴唇,喃喃呼唤着黄启伦的名字:“启伦,启伦……是我,你还认得我么?”
黄启伦这才睁着迷蒙的双眼,缓缓走近了龚梦舒,他仔细瞧了瞧她,视线却一下子落在龚梦舒的肚子上,他犹如受惊一般,失声狂吼道:“不是,骗人!她不是梦舒!”他边狂躁地吼着。一边抓起手腕上的镣铐死命砸着铁栅栏,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动静。
黄母连忙冲上前去护住了龚梦舒,一边不住安抚着突然暴躁的黄启伦,“孩子,你先别激动,她是梦舒啊,你怎么就认不出是她了呢?”
黄启伦狂砸了铁栏杆一阵,力气渐渐小了下去,他重新瞪着眼看了一会儿龚梦舒,突然叫出声来:“大肚皮……小宝宝……梦舒没有小宝宝……”
龚梦舒难堪地用手护住自己的肚子,含着眼泪道:“启伦,对不起……”
“你没有错梦舒,”黄母说了句公道话:“是启伦自己不争气,才会闹到今日这种地步。想当初他若是好好对你,好好上进,也不至于今日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黄母说到伤心处,泪如雨下。
可是黄启伦却根本不晓得黄母和龚梦舒的对话在说些什么,他只是愣愣地想了一会儿,突然间开始解他裤腰的带子,把周围的护士小姐们吓得尖叫着四下逃窜。
黄母连忙要阻拦黄启伦,问道:“孩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没有……没有宝宝……”黄启伦喃喃道,“我没有小**,所以……梦舒不会有宝宝……”他一边说着一边解下了裤子要给龚梦舒看。
龚梦舒听闻黄启伦的自言自语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随后面色煞白地盯着黄启伦的裤子看去,她几乎不能置信地问他:“启伦,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没有**了…… ”发了疯智商几乎等于零的黄启伦一边傻乎乎地笑着,一边解开了裤子给龚梦舒看,“被割了,没有了……我的媳妇生不了孩子了……”黄启伦边笑边哭,一边大吼大叫,解开裤子最后当众撒了一泡尿。
黄母泣不成声,拉住龚梦舒的袖子嘶哑地喊道:“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他,为什么?!他不过是做了个牢而已,为何要这么残忍对他?!”
龚梦舒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吸,她终于明白为何当初程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