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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打算完全地收购御润,还是想拿一部分的股份?”
夜婴宁深深地吸气,索性挑明。
不远处的宠天戈挑挑眉,依旧不出声,蓦地,他快步走过来,一把抓起她的手。
“这么久以来,我才终于弄清楚了一件事,其实这么久以来,你从来都没有真的信任过我。在你的眼里,别人说的话,永远都比我说的话还要令你愿意相信。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为什么还要浪费口舌?夜婴宁,我确实对你说过‘爱’这个字眼儿,可是你也不要让我每每想起这个字,都觉得自己很愚蠢,很可悲,很后悔!”
宠天戈脸上的怒意,一闪即逝,心头却立即泛滥起了密密麻麻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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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有时候,当人的愤怒达到了极致,他的思维反而不会陷入混乱,而是无比的清醒。
此时此刻,宠天戈就是这样的感觉,他倒是宁愿希望自己的大脑能够混沌一些,或者罢工,无法思考,也比现在强过百倍,千倍,万倍!
夜婴宁呆了一呆,直到手腕上传来剧痛,才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再一次贼喊抓贼,率先掌握了先机,首先对自己发难!
她用力一甩,没能将他的手甩脱,反倒是让自己的肩膀像是脱臼一般的疼,她气得狠狠咬住嘴唇,说什么也不在他的面前呼痛。
“信任?宠天戈,如果你一定要跟我谈信任,那你自己呢?索性我今天就来问个明白,这么久以来,你难道对我也是从不设防吗?你知道我曾经偷看过你的手机通讯簿,所以,你是不是故意事先将日和竞标的一部分数据导入,以此来看看我是不是还会窃取天宠的商业资料?你的手机一向从不离身,可巧我却一次比一次容易拿到,这算不算是你对我的‘信任’?”
藏在心底的话一股脑儿地吼出来,夜婴宁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抹了一下潮|湿的眼睛,有夜风吹过,凉凉的,让人不寒而栗。
她知道他有多么谨慎,尤其是关于公司的事情,不可能那么不小心,让自己轻易得手。
既能测试一下她的忠诚度,又能将蠢|蠢|欲|动的敌人给诱|惑出来,不可谓不是一石二鸟的好办法,他早已经将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猜得精准。
如果夜婴宁不偷还好,只要她一有行动,他就能坐看好戏。因为此后的一系列剧情,都在他写好的剧本里,一切都照着上面的台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是你自己的选择太让人失望。而我也已经决定不再追究那件事,你又何必耿耿于怀,揪着不放?”
宠天戈的语气稍稍缓和下来,对于自己曾做过的事情,他并不刻意隐瞒。
他的话显然从一个侧面证明了她方才所说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夜婴宁脸色发青,眼眶红了又红,嘴唇翕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这样很好。”
她将脸扭到一边去,不看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头的滞涩,强忍着挤出几个字。
“如果你执意要利用御润借壳上市,那我就去求我的婆婆,我知道我们家在你的眼里什么都不是,但谢家的力量足以和你的天宠集团抗衡。而且,御润科技园本身就是谢家投资兴建的,现在提出归并纳入谢家的产业,理所应当……”
生意上的事情,夜婴宁不甚了解,但她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宠天戈恣意妄为地收购一家又一家的小型企业,低价抄底,现在更是准备将魔爪伸向了御润。
如果御润上市后被天宠彻底收购,那么它将姓宠不姓夜,父亲三十年的心血付之东流;如果他选择要股份,那么势必会成为整个公司最大的股东,在御润同样是一手遮天的地位。
“你敢?!”
夜婴宁的话,彻底激怒了宠天戈,他怒吼一声,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语。
她定定地看着他,虽然收声,但一双眼里的光芒却愈发炽盛,挑衅似的迎向他的目光,好像是正在说,我为什么不敢。
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扬起手来给她一个耳光!
想了想,宠天戈还是忍住了,然而他的愤怒到底无处发泄,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手掌中,几乎要将夜婴宁的手腕骨给硬生生捏碎。
真是可笑,他拼了命地想要将她从火坑里拉出来,她不仅不感激,还在责怪他多管闲事,甚至恨不得自己踮起脚来,亲手将坑边的柴火拼命添进来,让这把火烧得更旺才好!
“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宠天戈猛地松开了手,毫无准备的夜婴宁向后退了两步,趔趄着勉强站稳。
“如果你,或者你的父亲去找周扬的母亲,主动提出来将御润归入她谢家的名下,那么你们就做好将来某一天,一无所有的心理准备。”
他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故意对自己危言耸听,因为他脸上的神情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夜婴宁揉着剧痛无比的手腕,抬起头来,惊惶道:“你说什么?”
能够在危难之际向自己全家伸出援手,谢君柔又怎么会在御润已经走向正轨之后,做出这样恶劣的事情来?!她大为不解,怎么都无法确定宠天戈所说的是真实的情况。
不,这不可能,一定是他的花言巧语,以此来欺骗自己。
宠天戈看穿夜婴宁的心思,嘴角勾起,冷冷讥讽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或许你觉得,谢家家大业大,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御润。”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一头老虎,怎么会和一只兔子抢食呢?
“但是我提醒你,你千万不要忘了,谢君柔这个女人,她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过是谢家的女儿,三十多年前就嫁了出去。谢家有儿子有孙子,她的地位很可能只是暂时的。如果你将来不能让她处处满意,或者一旦她觉得你对她的儿子有二心,甚至哪怕只是因为你生不出男孩儿,她恐怕随时都会翻脸。不,是一定会翻脸。”
他说完,脸上的冷笑更添了几分,分明是正在嘲笑着她的不谙世事,或者说主动送死。
老虎确实不屑去和兔子抢食,可这并不代表它哪一天不会一口气把兔子直接吃进肚子里去,这个道理,并不难懂。
夜婴宁倒吸了一口气,她还记得,她的婆婆并不是一个市井妇人,那是个十分难斗的狠辣角色。
连对自己的亲侄子都能下得去手的女人,可想而知,会有多么的冷血,更遑论自己不过是她儿子的女人。即便是死了,再娶就是,或许在谢君柔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容器而已,装着她未来宝贝金孙的容器。
“所以,即便是你父亲脑子里有这么一丝一毫的想法,你也要及时阻止他,否则,没人能够保证你们将来不会看着谢家的脸色生活。仰人鼻息,寄人篱下,你觉得那种滋味儿会如何?等到那个时候,你的丈夫,他又能为你做什么,为你的家人做什么?”
宠天戈已经敛去了脸上一切的表情,语气冷淡得像是在说着陌生人的事情。
她想作死,他也不想再拦着她,甚至连埋都不愿意。
沉默了良久,夜婴宁忽然轻声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他想,她不会是傻了吧,这一切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你一味告诉我谢家是洪水猛兽,信赖不得。那你呢,你又抱着什么目的,难道你就是慈善家,还不是想要天宠上市。何必说得那么的冠冕堂皇……”
她摇摇头,不想再赘言,转过身,独自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有目的,我的目的就是你。”
身后,忽然传来他的声音。
第十五章
这句话,彷佛是带有一种强大的魔力一样,让夜婴宁的双|腿顿时像是帮了沉重的铅块似的,再也迈不动脚步。
他的目的……是她?!
夜婴宁缓缓转身,一脸懵懂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宠天戈。
他的一只手还插在西裤的口袋中,微微侧身而立,姿态十分的挺拔,不见任何疲惫之色。
然而只有宠天戈自己才知道,他累了,他老了,他折腾不起了,他也想要在一处温馨的避风港,好好地享受一下平静的生活。
寻常人莫不想要追求刺激,而他宁可泯于众人,繁华落尽,终要归于平凡。
夜婴宁低头,想了片刻,重新仰起脸来,看向宠天戈。
“你要我什么?我能给你的已经都给你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声音里已经多了哽咽,在他面前,她简直低如尘埃。性格即是如此,做不来更进一步的卑躬屈膝,如果他要的是她的尊严,那她宁可把自己的命给他,却也做不到像是一个奴隶一样,事事样样讨好他。
宠天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这丝毫不影响从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傲意。
“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我也知道,你觉得你们夜家在御润被举报违规上市的那件事上欠了谢家很大的人情。可我不希望你为了这些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等到这些该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了,你和周扬随时能离婚,不用再担心御润。”
他承认,自己不是君子,不可能做全无好处的事情。
就像是夜婴宁刚才问他的那样,他不是慈善家,不可能去做一件只有投资而没有回报的事情。但是,如果这件事是和她有关,那么他愿意去绞尽脑汁,尽可能地让两者平衡,起码,他会努力去做到将两者兼顾。
她错愕,感到微微的吃惊——她以为宠天戈是想用御润给天宠穿上一层外衣,却不料,真|相是,他要用天宠给御润做一顶保护伞,帮助其彻底脱离谢家。
“那你呢?你这么做的原因,难道仅仅是想促成我和周扬的离婚?”
夜婴宁垂下眼,轻声发问。
说实话,御润受到谢家的恩惠只是她无法狠下心来彻底离开周扬的一个原因,并不是全部的理由。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心里却比谁都清楚,她和周扬之间的关系,早已在无数的恩怨纠葛中一再地加强,就像是两股线,被迫也好,主动也好,越缠越紧,难以分开。
“我没想过那么多,一时脑热,后来想想这么做,一举两得,也不错,所以就有了今天去拜访你父亲这件事。至于深层的原因,我暂时不想去挖掘,你若愿意替我分析,随你高兴。”
说话间,宠天戈的声音已经平静了很多。
刚才,他确实有一些酒意上头,被夜婴宁的话也气得不轻,一股劲冲上来,情绪很难控制。
“行了,时间不早,我先叫司机把车开过来。听话,过来。”
而现在,小风一吹,令宠天戈已经趋于清醒,他实在做不来两个人继续站在大马路上你喊我嚷的事情,于是首先向她示好。
说罢,他掏出手机拨号,让司机把车子直接从停车场开到这里来,送他们回酒店。
没想到,等宠天戈挂断电话,一抬头,他发现夜婴宁还是站在刚才的位置上,不远不近的距离,就是不肯走过来。
“你到底又在闹什么脾气?”
他万分头痛,实在搞不明白这个女人的心思,别扭得可怕,又别扭得可爱。
“没有,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夜婴宁转身就走,随意挑了个方向,没有目的性地向前慢悠悠地走着。
于是,一个女人走在人行道上,身后五、六米的地方,一个男人跟着她,保持着这段距离,而在紧挨着人行道的机动车道上,一辆车龟速地向前蹭着。两人一车,形成了一幅十分诡异的画面。
终于,宠天戈的耐性耗尽,他快步追上去,不由分说,一把扯过夜婴宁的手臂,生拉硬拽,将她塞进了车中。
“嘭!”
车门紧闭,前排的司机反应迅速,一脚油门踩到了底,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窜出去,立即融入了茫茫的车流人海。
夜婴宁怒视着宠天戈,压低声音质问道:“难道我连在街上走走的自由都没了么?”
他避其锋芒,故意语气轻松地同她四两拨千斤:“怎么会,我只是心疼你踩着这么高的高跟鞋走路,下次换上双舒适的跑步鞋,让我陪你跑遍全中海都可以。”
宠天戈一边说,一边握住她的脚踝,作势要脱掉她穿在脚上的高跟鞋。
夜婴宁大窘,拼命向后退着自己的两条腿,一时间竟忘了还在和他生气这件事。
他低头,目光刚好落在她赤|裸脚面上的那道疤痕,正是上一次自己为了逃婚,故意用酒杯划伤她的脚那次留下来的,虽然伤口早已愈合,却不可避免地呈现出一道略显狰狞的疤。
心中顿时充满了歉意,宠天戈俯身,低下头,轻轻用嘴唇吻上了她有些冰凉的脚面。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