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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是无边的黑暗,惊涛拍岸,凉风习习。
她抱紧了自己的双臂,本想赖在车上不动,身体却不由控制地下了车,一个劲儿地往路的尽头走去。
一直走,一直走,双脚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一样。
再往前走,就没有路了,下面是无尽的海水。然而,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根本就停不下来!
像是机械木偶一样,一步步,继续一步步。
最后一步,她就这么迈了出去。然后,夜婴宁的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一种失重感侵袭全身,她好像坠入了冰凉的海水中,“啊”一声尖叫出声!
第五十三章
醒过来的一刹那,夜婴宁还是没有从那个可怕的梦境中抽身,她颤抖着,后背全是冷汗,睡衣紧紧地贴在背脊和胸口上,湿湿凉凉的,这也是她刚才为什么会梦见自己坠入海水的一个主要原因。
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不是生来第一次做噩梦,也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从半空中坠|落的梦,但是像刚刚那么可怕的噩梦,夜婴宁还是第一次做。
据说,做噩梦的原因有很多,比如健康出现问题,又或者心理压力过大等等。
可是夜婴宁觉得,那梦境简直太过逼真,几乎令她觉得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她再也忍不住满心的压抑和恐惧,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睡在隔壁和楼下的保姆和护工,她们纷纷赶来,围绕在夜婴宁身边,想要询问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但她根本不理会任何人,前所未有的惊惶遍布全身,那种恐怖袭来的无助感,丝毫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有所减少。
保姆无奈,只好拨通宠天戈的手机号码。
今天不是周末,所以宠天戈没有来小公寓,他刚处理完几件和御润有关的公事,正准备洗澡睡觉。
“突然一直哭?做梦了还是发生了什么?好,你们先看着她,我马上赶过来。”
宠天戈放下手机,沉思了片刻,终于还是拿起车钥匙,快步走出办公室。
等他走进卧室的时候,夜婴宁已经止住了哭泣,她一言不发地靠着床头,双眼红肿,每隔几秒种就不由自主地抽噎一声,脸上都是还没有干透的泪痕。
“身为孕妇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负面情绪对胎儿的害处。更何况,现在是三更半夜,你一定要闹得大家都因为你没法睡觉吗?任性也该看看时间。”
一看见她的狼狈模样,宠天戈的心顿时狠狠抽痛了一下,但是又忍不住口气严厉地出声训斥道。
担心都化作了苛责,他亦是一时的情不自禁。
夜婴宁好像终于有了生命一样,缓慢地扭过头来,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到了宠天戈。
她动了动嘴唇,好像说了一句什么。
宠天戈只见到她朝自己张嘴,却根本没有听见任何话语,不由得追问道:“你说什么?”
他担心她是被梦魇住,失了魂,连忙快步走到宠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沉声道:“你怎么了?想和我说什么?婴宁,别吓我,你看着我,和我说!”
缓慢地眨了眨已经哭红的眼睛,夜婴宁的嘴唇有些干燥,她仰头看着宠天戈,反应了一会儿,才终于认出他是谁,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哽咽道:“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他伸手轻抚着她的后背,一下下,颇有节奏,以此来消除着此刻夜婴宁的不安。
她的话,令宠天戈微微愣了愣,出事了,出什么事了,谁出事了,她又是如何得知的,一连串问题,霎时浮上他的心头。
让她住在这里,足不出户,切断同外界的联系,就是为了确保她安心养胎。这孩子一开始险些保不住,现在一天天长大,除了要确保源源不断的营养,更需要母体的呵护,但是显然,夜婴宁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宠天戈不禁陷入隐隐的担忧。
“出事了,我知道……肯定是出事了……栾驰,是栾驰!”
夜婴宁抬起头,手指狠狠地掐着宠天戈的腰,抓得他无比疼痛。
他强忍着疼,轻轻掰开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手中,尽可能平静地问道:“栾驰?栾驰怎么了?你怎么知道他出事,说不定他现在好好的呢。乖,躺下,做梦而已……”
她狠狠摇头,刚止住的眼泪立即又涌出来,哽咽道:“不是,不是梦,我确定!”
宠天戈赶来之前,夜婴宁已经在心中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遍,越想越害怕,栾驰的二十四岁生日是他此生最大的一道坎。按照那位大师的话,他要找到一个死而复生的女人才能渡过这道劫,按照夜婴宁自己的理解,大师那指点迷津的话语中,所谓的“找到”,指的应该就是发生亲密关系。
她自己本人确实是一个“死而复生”的女人,可她从未和栾驰真的上过宠,所以,就等同于说,栾驰根本没有在生日之前找到这样符合条件的女人,他今天必死无疑!
夜婴宁的执拗令宠天戈一怔,他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十分迷信的人,现在的反常行为,也是前所未有过的,应该不是在无理取闹。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我早就说过,我们都是成年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他选择去走一条异常危险的道路,无论发生什么后果,他都要有勇气承担。”
其实,宠天戈也知道,夜婴宁的担心也并不完全是多余的,蒋斌曾跟他透露过些许消息,栾驰整天陪着的那个混血女人十分危险,表面看起来温柔妖娆,其实在边境那边有多条人命案都同她有关联。只不过,苦于证据不足,加之边境地区的管辖仍旧十分混乱,涉及两国、少数民族等多个棘手的问题,当地的警方一直没能将她抓捕归案。
而最近一年,这女人频频在中海露面,甚至可以说是高调地四处活动,只能说,在这背后,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酝酿着。
宠天戈的话不仅没有令夜婴宁安心,反而从一个侧面印证了她的猜测:栾驰真的很有可能出事了。
她松开手,惶恐地看着他的双眼,声音一点点软下去,断断续续地开口,哭着乞求道:“你、你能不能帮帮我……去查一下,栾驰现在在哪里?今天、今天是他的生日,他熬不过去的……”
不等她说完,宠天戈原本平静无波的脸色在刹那间就彻底变了。
“生日”这两个字,显然,在不经意间狠狠地刺激到了他敏|感的神经。
在自己生日宴上看到的那段监控录像,是他此生挥之不去的噩梦。虽然,此后,林行远主动找上门来,澄清他和夜婴宁的关系,表示那只是夜澜安的故意栽赃陷害,但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压在身上,这样的画面还是令宠天戈颜面受损,这也是他这辈子中,提也不能提的禁区。
“是吗?生日是吗?生日本来就是需要惊喜的,越意外越好,你说是不是?”
他一把掐起夜婴宁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冷冷说道。
她的心思混乱,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栾驰是不是真的出了意外,所以暂时没有马上体察到宠天戈的情绪变化,下意识回答道:“我真的不想他死……”
第五十四章
宠天戈压抑着心底的怒意,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手上依旧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夜婴宁散乱在背脊上的长发,许久没有开口。
她担心栾驰,甚至因为担心而慌乱狼狈,这一点,令他深深地感到妒忌。
一个女人怎么可以在一个男人的身边的时候,心里还挂念着其他的男人呢,他不懂,是真的不懂。
“你认识的朋友多,说不定能打听到,是不是那女人逼着栾驰又去见那些毒枭,他不会已经是……”
想到上一次在越南餐厅见到那一幕,浑身是血的栾驰倒在地上,夜婴宁就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紧紧地抓住了宠天戈的手,死也不松开。
此刻,她顾不得他会怪罪自己,还是会因此发怒。
“好了,我心里有数,知道该怎么做。你去洗把脸,不要再哭了。”
宠天戈不在乎栾驰的死活,但是他在乎夜婴宁肚子里的孩子。到了他这一代,宠家只有他这么一个嫡子嫡孙,其他旁支的男丁也稀少得可怜,无论这一胎是男是女,都是他宠家的骨血,他自然不容许出现任何的闪失。
说完,他伸手托起夜婴宁的腰,半强迫地将她带到洗手间,让她洗干净脸上的泪水。
她洗脸的时候,阿姨端来两碗汤,让他们趁热喝下去,垫垫胃。
宠天戈确实是感到了一阵饥肠辘辘,加之他一向有吃宵夜的习惯,所以坐在一边喝汤,而夜婴宁却没有什么胃口,只是为了腹中的胎儿,只好也硬着头皮小口抿着。
“你父亲的情况这几天已经稳定下来了,之所以没有和你说,是怕你担心。”
他放下空碗,想了想,轻轻开口。
夜婴宁的手上一顿,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静静地喝汤。
从她那晚狂奔到娘家,发现家中空无一人那一刻,她就猜到了夜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或许是公司破产,或许是夜昀病重。
“你两个舅舅也太过分了,你妈妈请他们去御润是帮忙的,不是趁火打劫的。但是现在,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过去,御润现在不仅仅是外患,内忧更严重才对。”
这些情况,宠天戈本不想和夜婴宁说起,但是现在夜昀重病,冯萱既要照顾他,又不懂生意上的事情,她以为找来两个娘家哥哥帮忙就能高枕无忧,殊不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夜婴宁皱皱眉,听出来宠天戈的话里有话,不禁追问道:“什么叫趁火打劫?他们做什么了?”
她知道两个舅舅平时就总是看准冯萱的心软,妹妹长妹妹短的,从夜家骗取了不少好处。当初,御润被人举报,最后查出来也是他们的贪婪才导致的内部交易过多。所以,夜婴宁一听就知道,宠天戈应该不是在胡说八道,显然他是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
“据说,他们在怂恿你妈妈把御润卖出去,不过,说是卖出去,我看,他们是想找机会先私下瓜分一下,再把一个空壳子留给你们家,值不了太多钱。”
宠天戈并不是故意在危言耸听,毕竟,杜宇霄现在是属于他的人,御润的一举一动,他都会按时报告。
在商场上,亲情并不是一顶保护伞,甚至越是有血缘关系,就斗得越凶。因为这就是人的本性,往往喜欢和自己认识的人进行攀比,对于陌生人却充满了宽容之心。
听了他的话,夜婴宁面露怒容,“嘭”一声将碗放在了床头,没喝完的汤溅出来几滴,但她浑然不觉。
“她就是太心软,才会纵容自己的兄弟插手我们家的生意!御润不是天生掉下来的,是我父亲辛苦了四十年才创出来的,外人眼红,也要看看自己究竟付出了多少!救急不救穷,难道我们家条件稍好一些,就是亲戚之中的罪人了?”
她忿忿,两个舅舅的狼子野心也不是一朝一夕,偏偏只有冯萱还尚不自知,而夜昀因为疼爱妻子,也不好点破这一实情。
宠天戈没有出声,这种时候,他不适合发表看法,毕竟这是夜家的事情。
“公司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可信的人吗?”
她蹙眉,思考了几秒,主动问道。
“杜宇霄还在,只不过你二舅舅一周之内炒掉了百分之六十的中层员工,剩下的人都是乖乖听话的。”
宠天戈将最新的情况简单描述给夜婴宁,具体的情况,他也有不甚清楚的,要等杜宇霄的消息。
他本以为她会勃然大怒,不料,听完之后,夜婴宁只是很平静地扬了扬下颌,轻轻道:“我知道了。你今晚留下来吗?”
前后两个问题,跨越得实在太大了,以至于宠天戈都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他错愕了一下,才点头道:“很晚了,我就在这里睡一|夜,明早再回公司。”
夜婴宁似乎也只是随口问了问,她“哦”了一声,便将身体再次埋进被中。
宠天戈起身去冲澡,等他出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关掉了灯,只留下一盏橘粉色的壁灯,而她则是蜷在床的一边,身边有大片的空位。
似乎,是给自己留的,他一怔,想了想还是掀起被子,轻手轻脚地在夜婴宁身边躺了下来。
*****宠天戈自认为自己醒得很早,没想到,他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空如也。
下楼的时候,夜婴宁已经坐在餐桌旁了。
他看看她,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又看了几眼,才发现她身上穿的不是宽松的睡衣,而是条鹅黄色的无袖连衣裙,似乎打算出门。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