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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就算她的脸上有个什么表情,被那一条条的绷带缠着,也难看出点什么明堂。
“你也说是失忆前。”玄婴接得很顺口。
“哦,也对,玄婴你失忆了嘛。”像是接受了她的说法,牧骊歌一转眼,颇为伤脑筋地道:“那你说,这两人个该怎么办呢?他们可是跟天元国赵鹿侯一道的呢,莫不是他的手下或探子……”
“玄婴?你是玄婴?”刚刚清醒的籽月,晃了晃麻木滴水的脑袋,刚才一直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她惊急一看,却是一个熟人瑛皇国太子跟一个满脸缠满绷带的怪人,若非听到牧骊歌喊她的名字,她一时还没有认出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跟祈殿在一起的吗?祈殿呢?”籽月瞪着玄婴,晃动着锁链,着急地吼道。
见她一醒来,便着急地询问玖兰戚祈,对她身旁同样被抓来的舞乐却是忽略漠视。
玄婴走上前,黑瞳幽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祈殿是谁?”
籽月一噎,眼神古怪,突然想起刚才牧骊歌好像说了一句,她脱声道:“你失忆了?”
“太医好像是说我得了失魂了,难道你也失魂了?”她反讽一句。
“玄婴,你别扯这种别小孩子的谎话,你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你是不是故意接近祈殿,你根本就是瑛皇国的人,对不对?”籽月审视的目光如寒光刀子,满脸质疑不信。
本来她对玄婴此人就有诸多意见,诸多怀疑,此刻只觉胸腔那一股憋屈之气终于得以舒缓,因为她终于能够证明,此人根本就是来者不善,她欺骗了祈殿,亦欺骗了他们!
“玄婴,与敌人多说无益,像她们这种潜入别国的暗探,本殿一年下来倒是抓出经验了,非行刑不老实。”
牧骊歌眸光一闪,他自是不想让籽月多嘴说出一些他不愿意令玄婴知道的事情,他将玄婴护挡于身后,使了一个眼神给立在一旁当布景的黑衣侍卫。
玄婴抿唇静默。
黑衣侍卫在审讯室的那排架子上,取出一条倒刺猩红的长鞭,甩了甩呼呼生风,簌簌作响,又从中拿出一排尖银针等等令人生寒的刑具。
籽月曾经是一名暗卫,自然是培训过抗刑虐这一环节,是以虽然如今她脸色微白,却依旧硬气咬牙,不吐一句求饶之词。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体质较弱的舞乐虽然被冷水泼醒,可是他脑袋始终一片混沌,就像疲惫跋涉千万,眼皮挣扎许久,才缓缓睁开,可视线内全是一片模糊,又等了好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
等视线清晰后,他呼吸微喘,从眉毛滴落的冰水浸入眼珠,却不想正好看到那个一脸凶神恶煞的黑衣侍卫,正准备对着身旁的籽月动鞭子,他一愣,根本来不及考虑许多,气息一乱,这一出声便完全暴露了他男子的身份。
“咳咳……慢着,你们如此欺负一名女子算什么本事,若要想用刑,咳咳……就朝我身上使!”
由于他脸上一直覆遮着一块面纱,即使湿水粘在脸上也没有掉,牧骊歌他因为顾及玄婴的关系,一直没有对他们两人进行受审搜身,所以直到这一刻都不甚清楚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
舞乐不懂得变声技巧,所以他一开口,毫无疑问牧骊歌便怀疑了,便扬手令黑衣侍卫停下来,他抬步走上前将舞乐的面纱一撕,刹时,便露出一张螓首蛾眉,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的绝丽面容,他不由得微微失神一瞬。
接着,眸光便带了几分疑色,想了想,他开口叫安德才到书库房去拿那些通缉要犯的画像。
玄婴知道关于舞乐身份一事绝对瞒不住了。
傻子!
她在心中怒骂一声。
不一会儿,安德才拿来约十数张画卷,最后通过仔细一对比,他忍不住放开斯文形象,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原来如此啊……”
“你、你真傻啊!”籽月简直急得直跺脚,直接怒其不争地骂道。
舞乐知道身份被揭露意味着什么,他绷紧一张桃杏面容,低垂下头,他也知道刚才自己有些冲动了,可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籽月在他面前被人凌虐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呵呵呵~俗媚妖医竟然就这样出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玄婴,你真是本殿的一个福星啊!”
他志得意满之际,倒是不忘将玄婴也一并拖下水去。
这完全就是*裸的挑拨啊,玄婴无语。
果然,籽月一听,便气煞了一张英气面容,波涛胸前起伏不定:“你这个贱人!原来真是跟他们一伙的!祈殿呢,你究竟将他怎么了?!亏得祈殿还特意掉回头去找你,你——”
舞乐听到籽月破口大骂玄婴,顺势看去,便看到一张缠满绷带的脸,虽然他不知道虞子婴究竟想做什么,可他是知道的,虞子婴本就是瑛皇国其附属郸单小国异姓王的女儿,郸单小国与瑛皇国一脉相连,她如果当真帮瑛皇国做事,这倒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这般一想,他便自嘲地勾了勾唇,眸光失神空洞地望着地面某一处。
玄婴一直暗中关注着舞乐,看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还以为他是因为籽月满嘴满心只关心玖兰戚祈,而忽视了他的感受而难过。
“你开口祈殿,闭口祈殿,难道那个所谓的祈殿对你很重要?”玄婴道。
籽月发出一种受伤狮子般的怒吼声:“若他死了,我籽月即使化成厉鬼,那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那一张凄厉凶狠的面容,自然是吓不倒玄婴的,只是她此刻所表现的那种激烈情感,就像陷入一个热恋中随时为爱奋不顾身的女人,她脑中不欺然想起曾有那么一个人,就跟傻子似地一直傻傻地跟她重复念叨着一个女人的名字。
“我的清白之躯是要留给我的亲亲籽月的……”
“我一定要去贪婪之城找籽月。”
“胖妞,我不能陪你了……等开城之后,我要先入城主府找籽月……”
“籽月……”
她眸光一暗,伸手便是一巴掌扇过去。
啪!地一掌,惊愣住了所有人,包括牧骊歌。
“你是他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玄婴那张怪异造型的脸,逼近她,那如黑洞的眼眸似要将她的整个灵魂都吸汲干净:“比起一个根本想不起要来救你的男人,跟一个不惜暴露身份来救你的男人,你脑子如果没有病,都知道该怎么选,不是吗?”
籽月双手被拷,无法反击,亦无法掩面,她只能将打偏的脸再转回来,既怒又恨地瞪着她,但是在最后听完她的话后,却是愕然又复杂地看着玄婴。
玄婴至始直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一次舞乐,舞乐亦是同样。
但此时,他们几乎是同时向对方看去。
仅一眼,过程太快,时间太短,仅一触,便移开了。
这么短的时候内,即使是牧骊歌也忽略了。
“嫉的伤还没有好,你想用刑还是杀了他们都随你,我要回去了。”
玄婴这次是真的风厉雷行,说走就走了。
看她神态坚决,牧骊歌自然也不好再留人了。
“天气已晚,审讯他们的事情不急,我们一块儿走吧。”
——
出了地牢,两人并行走在洒满晚霞林荫道上,身后远远跟着一名叫安德才的尾巴。
“玄婴,你刚才一番义正言辞,可是在为那俗媚妖医出头?”牧骊歌笑道。
玄婴看向他:“俗媚妖医,是谁?”
“哦,瞧我又忘了,你根本不记得了,就是刚才那个男扮女装的人。”牧骊歌不在意他的试探又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那个人既然不认识,自然不会为他出头,主要是因为那个女人嘴巴太臭了。”
“呵呵呵,玄婴的理由总是别出心裁。对了,我一直想问问,你怎么将自己的脸弄成这个样子呢?”
玄婴顿步,想了想,认真地抬头看着牧骊歌,问道:“你是怎么能够保留着这张脸,跟嫉和平相处的呢?”
那个人根本就是站在一切漂亮事物的对立面,连她都是舍弃了这一张脸,才能够暂时留在他身边的,可牧骊歌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牧骊歌一听,当即便了解她的脸是怎么一回事了。
☆、第十五章 他是要谈话还是谈琴?
牧骊歌看着她仰起的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像某一种柔软毛皮的小动物,弯了弯唇,水眸瑟瑟映霞生波:“除了要不怕死,那就只剩下是一个字——‘磨’,虽然嫉妒这个人啊既小气又阴森,脾气大却心胸小,可是即使这样臭脾气的他,却有一个忧点,那就是……他是一个很死心眼儿的人,若当他真正地接受一个人,对一个人好的时候,那么他就是掏心掏肺、毫不保留,最后一条胡同走到黑的那种人。”
这算是什么见命的优点?玄婴悄然蹙眉。
“……所以,他看似尖锐如刺猬,逮谁扎谁,实则里面全部都是脆弱……即使一点伤害亦会令他彻底毁灭。”
他这句话,如一幅轻盈薄透的帷幕飘悬于空,很轻很柔,但那双机警敏慧的软墨眸子,却带着一种严厉而深沉的警告意味。
他告诉她这些,除了是想让玄婴能够了解一些嫉妒,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摩擦,更是想令她明白,这世上并非任何人都能够从容地从欺骗和利用中从容地重新走出来,至少他知道,若嫉妒真对她上了心,便会是掏心窝子似地在她身上,不撞南墙绝不回头的那种类型。
“……”
玄婴何其聪慧,自然是听懂了,但是……她沉默地耷拉下眼皮,并没有回话。
夕阳斜下,暮色幽幽无限美好,她衣披一身水晃般的霞光经绚彩,但面目却阴于整齐刘海之下,一阵轻风送来,携她轻盈而去。
她沿着长廊继续朝前走着,御花园僻静之处,落樱粉粉绯绯,片片樱花在风中婀娜着,那飘零的红晕似有万千风情含情脉脉,划过人的发梢,绕着人的衣角……
牧骊歌没动,唯披在肩上的锦斓宽袍随风而动,香了风,也香了人衣裳,醉了景,也醉了人心。
他如碑般矗立在原地,眸光入神地凝视着玄婴那纤涩一尘不染的昂直背影,静静的感受那沁腑的馨香和只可意会的怡美。
“你真的是一名玄术士?”
他悠悠开口,令已走出十几步开外的玄婴闻声驻步。
“你忘了,我失忆了。”她的语气如同那飘零的落樱,轻飘淡逸。
“那安德才的事情,你又怎么一说的?”
“有感而发。”
这时,一阵骤风急刮而过,漫天飞舞的花瓣被卷入了一场风波凌乱,下一秒,他伸臂一把扯过她,将其按压在旁边长廊那滕蔓爬满的镂雕石柱上。
一阵悉悉窣窣的枯黄落叶随之掉落,还是一些滚落的雨水,滴滴嗒嗒地撒了他们一身。
“有没有人说过,你能将佛都气得跳脚?”牧骊歌肩披的锦斓华繁长袍滑落地面,他仅穿着一件勾勒出他高佻秀雅身材的紫荆交领长衣,长臂压于她头顶,身影微微覆下。
玄婴一掌正好抵于他胸前,制止他继续靠近,她一本正经道:“没有,不过有人说我不该叫玄婴,该叫毒蛇婴。”
牧骊歌一愣,他本想要对她做的事情,却在盯着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一时忘了,接着扑哧一声忍不住放声大笑:“呵呵呵呵~玄婴啊,你真是很特别啊,就这样将你留在嫉的身边,我真是既安心又担心啊……”
安心什么?安心她心如磐石,抵制一切男人耍美男计吗?
他安心什么,她是不清楚,但他担心什么,玄婴却是一清二楚。
虽然她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实则心中已有了计较:“你跟他感情很好?”
牧骊歌直起身子,轻然一笑:“岁月匆匆而过,我与他相识至今算起来也有整整十年了吧,感情好不好……呵呵呵,你也看得出来。可是他曾经救过我……不是一次,而是很多次,这笔亏欠,到底是欠下了,且越积越深啊。”
他话到最后,思及眸深,感慨地叹息了一声,却不像是在说给她听了,反倒像是在自言自语了。
救了他?
玄婴木然地眨巴眨巴眼睛,很难想象,像嫉妒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还兴救人?
——
玖兰戚祈曾让玄婴替舞乐测算过气运,她今日观其面相,紫云罩印命宫无虞,暂时能够确定他生命无碍。
想到之前牧骊歌在得知舞乐便是“俗媚妖医”时的激动表情,她想,除了她的关系之外,这其中必有其它的什么考究,“俗媚妖医”对他而言无疑是很重要的,临走时,她见他特意慎重地加派守卫于各要道驻守,又特意跑来“探望”嫉妒,两人摒避她后嘀嘀咕咕密谋一番,她若想将人救出来却不惊动任何人,也绝非一件易事。
既然如此,此事暂且搁一搁,她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