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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名妾侍早已怀孕七月,此刻打胎无疑是最危险,但当时他却如魔障了一般,不管不顾,强行施行,在隔了一夜后,等他完全清醒时,便听到下人传来的噩耗——一尸两命。
当时,比之十几年前更深的悔疚如涌几近淹没了他。
一尸两命,他作孽啊!
这孩子不一定会跟前一胎一样是个怪物,但由于他的懦弱与恐惧,竟亲手杀了自己床塌之人与亲生子,他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需要这么麻烦调查,你赤脉贯穿眼瞳,凶险之相,人中横纹,丧子有二,远至十年之前,近至半月之前。”虞子婴连眼皮都懒得掀。
户部尚书掩在红袍下的手指一颤,整个人懵了。
“浓云敝日不见光明,离阴趋光,但凡狭小偏僻暗阴之处皆避方保性命。”虞子婴不管他是信或不信,她只当看在那斓的面子上替他化了这一险,毕竟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别事不论,此人于朝渊国政事上将大有作为,留之有用,弃之可惜。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我不相信,你休得胡言恶诌!”户部尚书眼眶一红,当即便横眉怒眼,强撑着一股泛着虚的硬气喷鼻道。
她话虽说得玄乎,但户部尚书勤学敏读懂得事多,基本上能够理解通透,只是这股通透却令他胆寒心惊,只当是自己晕了头,才会这般用心地记下了。
“说在我,信在你,愿不愿意照做亦随你……你若死了,我是抽不出空去祭拜的。”虞子婴认真道。
噗——户部尚书一听这毒话,如被人重击了一拳,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
眼瞅着时辰差不多了,虞子婴才施施然下了船,只留下户部尚书如同游魂一般停留在船头上暴晒着。
——他倒听话,让他不往阴凉处走,他当真选择暴晒。
虞子婴很是“感动”户部尚书的觉悟,一边朝着水台上寻位置落站,同时亦一边思考着另一件事情。
那“浅粉”公主在水中所说的一个字是音译“yan”,这究竟是一个人名还是一个国名,亦或者是某种代号她尚推敲不出来,但这四人能够做出这种公然刺杀的事件,必定是存了必死之心,当时虞子婴的水下逼问是取了巧,趁她心理防备松懈之际才堪堪令她吐露了一个字,若等她们上岸,重新建设好心理防备,势必达不到她在水中逼问的效果,更有十分可能直接就逼死了她们。
但亦不能随便就杀了她们,她们五人同时失踪于水面,若其余四人查出是被人杀害,她自是难逃嫌疑,况且她亦有意设下一出引蛇出洞的戏码。
“果然还是该先从字面上查起……”
这些公主的背景名讳虞子婴皆不清楚,这事还得从景帝那里取得各国详细名单才行。
等水台上诸国公主终于到齐,原本该是一片风景靓丽的“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美人临水之态,如今却成了一片带着颓废萎靡的落水凤凰,全身毛皮湿哒哒的“美女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之貌。
诸国使臣都被景帝一并请了过来,纷纷于廊间设下座位,而某些特殊人物则被请上了景帝所在的那一座雕梁龙壁楼阁。
夏阳如虎,照射湖面粼光斑斑映射,景帝负手立于巍峨高处,一身衮冕服令他尊贵无双,他伫在微光透射的薄阳中,面目清冷似雪,他气势十足地横扫了她们一眼,便薄启双唇:“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今日寡人见识到诸国公主所展现的坚毅之色,与寡人欲觅心契、神合之人相仿,然能够昂首站立于寡人身侧之位,是软弱退缩者不可。”
众人一愣,错愕难辨地仰头看着那如幻影般高深莫测的景帝,心中暗忖——莫非他是在跟她等解释此次出题的用意?
然知道真相的四病友闻言却相继冷嗤吐槽起来。
——虚伪!BY嫉妒
——无耻!BY傲慢
——扯淡!BY*
——尼玛!BY愤怒
这时,东厂督主双掌拢袖,笑眯起一双和善小眼,微弯腰行礼道:“眼下在场公主皆是通过考验的福人,来人啊,带诸位公主先下去换洗一身……”
嗳?就这样结束了吗?众女一阵愕然。
“等等,景帝陛下!我等是来联亲,不是来被人折辱的,虽然不否认您说得有几分道理,但我觉得您的考查未勉太过粗暴了,我等皆是一国公主,并一般女子,希望你能用更正常一点的方式来与我等”沟通“选取。”
景帝看向那名出头的公主,她是一名长相十分漂亮而仪态超卓的女子,约十七八芳华,有人说女人如水,有水的坚韧,有水的清灵,有水的温柔,有水的宁静,而她则恰巧就是一汪用水做成的女人。
她昂头不强势亦不软弱地看着景帝,双眸似灌注了全部力量,熠熠入神,娥眉淡扫粉轻施,朱唇一点惹人痴。
“正常?亦可。”带着歧意与冷漠的声音响起,鲜少有人能够听出里面饱含的别有用意。
景帝只随意地瞥过她面目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自然没瞧见那位水做的公主眼底那一抹微微失落的黯然,然而虞子婴却是通通尽收眼底。
——敢当众跟景帝叫板的公主,不是太愚蠢就是太有心机,她给她记下一笔,留待后续观察。
景帝竟应了那名公主的要求,这令底下的诸国公主都惊讶万分,纷纷用一种有色眼神频频偷窥打量她。
一是佩服她当众表达意见与强调公主尊严的勇气,二是奇怪景帝竟会与她搭腔应可,莫非她有什么奇特吸引人之处?
她是燕双国的大公主——燕无双。
——
虞子婴先是由几名普通宫娥在前带路,随后迴廊间一拐弯,宫娥便将她移交给了一早便在拐角处等候的内务总管,他态度恭谨地朝虞子婴行了一礼问侯了一声好后,便由他单独一人将她带到一间甚是偏僻隐匿的独院厢房换衣。
虞子婴用脚趾头猜都知道这都是景帝私下授意安排的。
当看到房内又齐齐整整又摆上一百套崭新的华衣美服时,虞子婴表情一僵,顿时有一种十分无语的感觉。
——尼煤这种被人包养的即视感究竟是肿么一回事?!
房内无人,虞子婴随便挑了一套衣服,便于屏风正脱下一件外衣时,只听“啪”地一声惊响,便被一股刚冷猛烈的力道钳制住双臂,直接朝后仰倒撞上床。
☆、第二十五章 反复警告别惹人
当纤瘦的背脊撞陷入那松软熏香的床缛时,并不会感觉到痛,只有那么一刻胸腔受力呼吸窒了窒,接着便感一条长腿紧紧地压制住她的下半身,那白嫩细长的双臂被一只泛着古玉冰凉的大掌铚锢着压按至头顶。
她的身躯瞬间被一道带着冷艳紫鸢、充满男性气息的高大身影倾轧覆下,手与脚都被压制得动弹不动。
“刚才你很得意,觉得激怒了寡人很高兴,是吗,嗯?”
与手掌的冰冷凉意迥然不同,他喷洒于她嫩白小巧耳廓后的气息既湿润而灼热。
虞子婴眸光一黯,巴掌大小的绝美童颜刻板而冷静,就像神智完全脱离了躯壳,整个人临驾于人类之上:“很意外你竟能够看得出来。”
景帝目光危险地阴冷下来:“虞子婴,你真以为我就非你不可?”
“现在是你需要我(帮你),选择权在你,我无权干涉。”虞子婴面色冷漠,乌黑而虬长的头发披散于鹅黄闪绸绣鸾凤和合的被褥,如一黛色花蕊。
他要她“赢”,便是要用她的“眼”来替他找出殷圣的破绽,而虞子婴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而她也需要借他的“手”来铲除殷圣一派孽党。
“别以为寡人当真不知道你入宫所谓何事。”景帝撩起她一摞水亮光泽的发丝绕指圈玩着,低沉冰石相击,喉咙张驰的声音独具穿透力:“倘若你肯仔细替寡人办事,寡人便允了你,否则……”
说话的技巧就在于留有余地与令人想象的空间。
虞子婴呆了呆,眨巴眨巴睫毛。
她一开始选择扮演宝黛公主参加朝渊国联姻的目的自然是接近景帝,但这一路走来,需要去做的事情却如雪球越滚越大,此番她入宫的目的较多,实在不知道他究竟打算允她了哪一样“目的”。
不过她最希望他能够允她——泡他。
——这个泡当然不是指用福尔马林泡。
别的事情她自信花点时间跟精力便能够办成,但要说拿下他那颗阴暗黑心这件事情,对她而言暂时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贪婪此人,拥有绝对的理智,他的理智能够征服他的情感,但同时他的情感则被理智影响得十分淡漠寡绝,他即使是某一瞬间动心了,亦会在下一刻被更贪婪的感情湮灭,所以非令他痛彻心扉不足以感受到深刻。
感觉到虞子婴的沉默,景帝便直接当她允许了这项交易,他出声问道:“说说,从那四人身上你得知什么?”
眼下时间紧张,换好衣服就得出去聚合进行下一轮比赛,所以他们没时间闲聊,既然是谈正事,虞子婴便收回游离于外的神智,严肃道:“初步推断她们并不是殷圣的人,或者是指她们并不是直接授意于殷圣命令,虽然是有目的地准备杀人,却打着同归于尽的方式,这不科……这不正常,只能说明她们是殷圣潜伏在九洲势力派来的炮……的棋子,当棋子与刺杀目标一同消灭,便不会牵扯到她们身后的人,我虽从其中一个人嘴里勉强橇出一个”yan“字,但具体含意却无法参透,你可知道这些国家或公主哪一国带yan这个字?”
“yan?……嗯,此事我会派人细查,下一关我希望你能够从剩下的三十几个国家中筛选出嫌疑者。”
景帝沉吟思考间,那一双瓣薄凉的双唇似着了火一般不经意摩擦过她的皮肤,激起虞子婴身体本能的一阵战粟。
她偏了偏脸,抿紧嘴角:“我需要各国公主的详细资料。”
“晚些时候我会派人送给你。”
他一连几个“我”的称呼,一开始虞子婴没察觉,现下才听出,便道:“我又不会跑,你老压着我做什么?”
景帝身躯一僵,随之阴冷一笑:“……你认为呢,你别忘了,你上一次是怎样逃跑的!”
“……”他的心胸比针眼还小!几百年前的事情一直记仇到如今。
“怎么不说话了?这次看到你一心维护的傲慢,怎么不敢相认了?我当初想不到,一个矮蠢胖子竟能瘦成这副德性,想必他也想不到他认识的‘玄婴’会变成宝黛公主吧。”景帝阴阳怪气地说道。
——看来他查到了很多关于她事情,并且一直选择按兵不动地监视着,直到她选择自投罗网……此话乃雷区,虞子婴不准备自爆所以自觉避开,她寻了个绝对能够吸引他注意力的话题,道:“这次我等经过康城……”
她将康城(贫民窟)内发生的事情挑了重点关于殷圣的事情,避开腾蛇一族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景帝。
会做这个决定虞子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殷圣坑害腾蛇一族这件事情本就源于准备祸害九洲大陆,而如今腾蛇一族,不,或者该是说她能够选择联盟报仇的对象,最合适的人选便是眼下各国都眼红的景帝。
国强富饶,帝王图励,他完全符合她需要的条件。
景帝听完她的叙述,沉默良久,才道:“殷圣设下的焚世九转之阵可能够毁?”
虞子婴道:“一旦开启便只能选择性应劫,无回头之弓一说,不过如果我们能找出焚世九转阵法的阵心,利用别的方式,可以有一定程度缓冲。”
关于阵法一说,虞子婴算不得精通博学,此事仍旧需得请动无相出手才行。
而她也相信只要是为了百姓、九洲大陆,他不会不乐意的。
两人这番耳鬓厮磨地密谋一番,时间流逝得飞快。
“记住自己的身份,其间不准再接近任何别的男人惹人怀疑,专心赢得这场联姻赛……”景帝最后警告了她一句,一拂带着凹凸细致暗金纹袍袖摆遮于虞子婴眼皮之上,一把压于她腰间的手离去,放开了她,待虞子婴再次睁眼,人已悄然无息地离去。
虞子婴将神识探知四周一番,发生除了景帝暗处的侍卫皆离开后,便一个翻身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黑眸幽闇重重,等换好一身干净衣衫准备离去的时候,却看到了斜依在圆拱石砌转角的怒。
风影婆娑,光影交错下,青年好似一尊极品石雕,他双臂环抱,那黑色而张扬的发,放荡不羁地与腰后飘舞,面上那一道疤痕令他生出邪魅得引人随落,然唇边,却勾起一抹意气潇洒的笑容。
“他认出你来了?”
虞子婴道:“显然是。”
“你变成宝黛公主进宫究竟是为了什么?”
青年笑意吟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