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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肚胖子既然在此,可知他口中的“你们两人”,一定是齐太媪与赵巴无疑,冤家路窄,在此相遇,两人互望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伍中星眼快,一眼瞥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山同,连忙一拉苏慧低声道:“苏姑娘,咱们且在山洞中去避上一避!”
事已紧急,苏慧也顾不得男女之嫌,和伍中星一起,拨开了洞口的野草,钻进洞去。
那山洞极是窄小,实则上只是一个凹槽,不过恰好洞口长着大蓬野草,可以将两人掩住。
两人挤在洞中,身子只得紧紧地贴在一起,苏慧从来也没有和年轻男子这样亲近过,虽然那大肚胖子吆喝之声,已然渐移近过来,她也禁不住面红耳热,心跳不已。
伍中星知道事态严重,齐太媪和赵巴两人,名义上虽然已收了自己做徒弟,但实则上,一遇强敌,便全然不以自己的安全为念,毫无师徒之情,那大肚胖子不知是什么来路,刚才自己只是虚言恫吓苏慧,谁知他们三个魔头,当真是在长春洲上,忙对苏慧道:“苏姑娘,我们切不可为他们三人发现,权宜之计,还望苏姑娘莫怪。”
苏慧红着脸点了点头,不再出声。
就是这两句话工夫,两人陡地觉得一阵劲风,从侧面山角处荡了过来,满天野草飞舞,声势猛恶之极,同时,听得赵巴一声闷哼,“腾腾腾”地退出三四步,已然现身出来,面色难看之极。
接着,便听得那大肚胖子怪叫一声,也已现身,他身子胖极,一走动,肥肚子便抖动不已,但是却极是矫捷,才一出现,便滴滴溜溜地一转,“呼”地一掌,向赵巴迎头抓下。
但是他这一抓,离赵巴头顶尚有尺许,齐太媪的鸠头神杖,已幻出漫天杖影,厉啸排荡,横挥而至,大肚胖子“哈哈”一笑,道: “来得好!”
右手一弯,五指如钩,迳向鸠头杖抓来,同时左手一挥,三丝银光一闪,“嘘”然有声,便向赵巴射去,以一敌二,还弃阴阳双剑不用,竟然从容不迫,毫无狼狈之状。
伍中星一见他出手银光连闪,心中便是一惊。
那几条银光,当在是极细极细的银针无异,这种银针,上面大都有极密的倒刺,打造极是费工夫,而且歹毒无比,当人被射中之时,可能全然无觉,至多也不过感到如为蚊螫而已,但是,那银针却已深入体中,顺血脉游行,说不上过了多少时候,被刺中了心脏,便立即狂号而死,也因为这种银针,太以歹毒,一有人使用,其人必不能见容于武林,所以极少人用。
当时伍中星、伍中年两人,在金山对岸摆渡,去会苏家姐妹时,便曾被银针偷袭,当时并未找到发针之人,此时一见胖子出手便是银光连闪,才知道原来想暗害自己的,就是此人!
而且也已在片刻之间,想起当年黑道上出过的一个人物,唯独他使用这种歹毒暗器,使得江湖上人,虽欲得他而甘心,但是多年来,却一直无可奈何!
这人一定就是眼前这个胖子无异,心中更是惊骇,连大气儿也不敢出,只见赵巴侧身一避,“呼”地一掌,将三枚银针,凌空击落,而齐太媪也手向后一缩,胖子那一抓也没有抓中。
自从苏慧落江逃走以后,这胖子和齐太媪、赵巴两人,便一路在船上口角不已,当时大家都在船上,也只是口角,不敢动手,但一飘到长春洲上,情形便大不相同,齐太媪忧积心头多时的怒火,一齐发作,一上岸,便以“万鸠杖法”进攻。
胖子的武功,应付齐太媪一人,游刃有余,两人一直打到岛中心,赵巴还只是旁观不动,待到看出齐太媪将要不支,才惊地出手,在背后偷袭,胖子虽然避开,也已然差一点吃了亏,这才出声喝骂,正好其时苏慧伍中星两人也来到了长春洲上,也幸亏胖子出声呼喝,两人才能及时避开。
当下只见齐太媪身形如飞,形同恶魔,一枝长约七八尺的鸠杖,施得密不透风,而那胖子也只是挥掌应付,而未向赵巴进攻,赵巴也已将一面边缘锋利的铁盾,取在手中,三人兔起鹘落,杀成一团,掌力杖风,所过之处,将一片清静之地,弄得旋风连起,枝叶纷飞,声势猛恶之极!
苏慧看了半晌,看出那胖子身手之高,竟在齐太媪和赵巴两人之上,心中暗奇,悄声问道:“伍公子,那胖子是谁?”
她一开口,嘴唇掀动,便碰到了伍中星的脸颊,俏脸又是一红。
伍中星低声道:“这胖子多半是武林十大高手之一,和令师、红玫瑰简蒲等齐名的百口仙宋送!”
苏慧吃了一惊,道:“伍公子,你是说他是人称笑弥勒,衡山天一崖的那个大魔头?”
她因为心中吃惊,这句话已然讲得大声了些,但是高也高不了许多,在这样猛烈的争斗之中,想来一定不致为对方听去,但怎知一言甫毕,便听得那胖子“哈哈”一笑,道:“不错,那衡山天一崖的大魔头正是我!”
这一句话,真吓得苏慧和伍中星两人,心胆俱寒,因为若不是他听到了苏慧的话,断无突然间如此说法之理,而听到了苏慧的话,也等于是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所,怎叫他们不惊骇莫名。
只听得齐太媪叱道:“老贼,你在和谁说话?”
随着一个“话”字,鸠头杖,当胸送到。
胖子右手向前一指,道:“那人就在你背后,你自己看不见而已!”
齐太媪生性暴躁多疑,要不然也不会在动手之际,突然有此一问,一听之下,心中大惊,只当身后当真有人,那一杖也就不再送出,手臂一缩,迳以杖柄向后撞去。
赵巴急叫道:“老鬼婆,老贼鬼计多端,你身后那有什么人?”
但两人动作,全都疾逾电光石火,赵巴话才出口,宋送已然赵着齐太媪鸠杖向后一缩之际,踏步进身,欺近身去,左手在怀中一探,再伸出来时,手中已然多了血也似红,形如弯月的一柄宝刀!
齐太媪听得赵巴提醒,自己背后无人,知道上当,急忙想要进招时,本就已经慢了一慢,再加见到自己所有的血魔刃,突然之间,在对方手中出现,心灵大震,手一抖,一杖向前搠出,力道已然灭了几分,被那胖子挽起一个刀花,只听得铮铮两声,一柄镔铁打就,齐太媪杖以横行多年的鸠杖,已然被削成了三截。
赵巴在那胖子的后面,只见胖子和齐太媪之间,突现红光,却未曾看清胖子已然抓了血魔刃,急道:“老鬼婆你怎么哩?”
他飞身扑上,那胖子突然一个转身,血魔刃“刷”地打横挥出,道:“你老搭档害怕,是为了这个!”
赵巴一见血魔刃突然出现,也是吓得一跳,那胖子血魔刃,已然当头袭了下来,赵巴急忙向侧一避,胖子的身手也真灵活,右腿抬起,当胸便踢。
赵巴因急于避开血魔刃,这一踢被踢个正着,“砰”地一声,身躯离地飞起。大叫一声,跌在丈许开外,已然不能动弹。
齐太媪断杖挥动,连颤三颤,点向胖子身后的“灵台”,“命门”,“肾门”三穴。
但胖子的左手,突然从万万想像不到的方位,右胁下面,疾探而出,一抓便抓住了断杖,回身便是一刀,红光如匹练也似,向齐太媪削到!
第六章
齐太媪本来便是血魔刃的主人,焉有不知血魔刃打铸之时,用来淬铁的,便不是水,而是七十二种天下剧毒的毒汁。
因此刀上所蕴奇毒,无出其名,最厉害的毒药兵刃,人称“见血封喉”,即以之划破皮肤,一见鲜血,毒即浸入。
但血魔刃之毒,较之更甚,若是被血魔刃将头发在距离头皮两寸之内削去的话,虽然当时不死,三个对时之后,也是难逃性命,若被挑破身上各处,虽然未能见血,也是立即毙命,毒性之强,绝非一般淬毒兵刃所能比拟。
齐太媪既知厉害,陡地见血魔刃渐幻红光,斜卷过来,不由得吓得一跳,尚幸她见机,本身武功也高,急怀杖向下,在地上一点,一个空心跟斗,头下脚上,翻起丈许高下,宛若她人整个地被弹了起来一样,在半空中是一式“雁落平沙”,已然窜出两丈开外,将笑弥勒宋送的那一招出名的“胁裹刀”,避了开去。
一落地之后,齐太媪心有不甘,尖叫道:“老贼,刚才你还说血魔刃不见,不干你事,为何那宝刀却会在你身上?”
大肚胖子“哈哈”大笑,道:“你是知道我规矩的,凡是被我偷了东西的事主,想要活命,绝无可能,你那老搭档已在鬼门关上等你了,你还不赶快去与他相会?”
那笑弥勒宋送,另有两个外号,一个便是天偷贼,另一个叫作百口仙。
他在未学得绝世武功之前,本是一个走江湖卖口技的人。
早五十年,因为在无意中救了一个染了恶疾的武林异人,那异人便将他收作记名弟子。再加上他自己勤奋好学,不出十年,已然在江湖上惭露头角。
其人生性贪得无厌,不论是珍珠宝玉,宝剑宝刀,甚至于是他根本一窍不通的名画名瓷,他全都要得到手中,方肯干休。
而且所用手段卑劣无比,一将东西偷到手中,必然要将物主杀死,方才放心。
所以自从他出道以来,不知有多少人深受其害,那位授他武功的异人,见自己为人间养大了一条毒龙,心中愤慨之极,扬言因报他救命之恩,可以饶他三次,第四次再被擒住,一定不饶。
那时,宋送的武功虽高,但比起他师傅来,自然还差得远,终于在三次被擒之后,第四次又被擒住,正当那武林异人,要下手为人间除一大害之际,宋送跪地苦苦哀求,又将昔年如何在大雪之中,救那异人的情景,描叙一遍。
那异人心中一软,已然对准了他顶门的一掌,便拍不下去,就在那一瞬间,宋送已有准备,翻掌撒出一大把银针,顿时那异人的七窍,全部封住,自然难以活命,临死之前,连声都未出。
那武林异人既死,宋送也更加放肆无忌惮,不到两年,又被他在一轴古画之中,发现了一本点穴谱,寻常点穴之法,不外是点、叩、撞,但那本点穴谱所载的,不但全是经外之穴,而且举手投足之间,皆是点穴的手法,而且所点的穴道,无人解得。
自此以后,他武功更是大进,又将原来的口技本领,练得更是出神入化,昔年,雪山神樵洪一夫,曾与之在一个山洞中相遇,宋送竟趁着山洞中黑暗的机会,一个人作出八个不同的声音,五相问答,洪一夫以为对方共有八人,不敢贸然出手,故被他从容逸去。
“百口仙”之名,也是因此而来。
他历年来劫掠无厌,也确实得到了不少武林秘笈,因此武功有增无已,在他所居的衡山天一崖中,有他刻意经营的七间石室,将数十年来劫掠所得,分门别类,置于其中。
闲来无事,便一个人在石室中,可以数日数夜不出,赏玩那些宝物。
本来这些事,他具做得极是秘密,人家也不会知道,但是有一次,他喝多了些酒,与黑道上一个女魔头,摄魂娘子花香浓夸口,说是他的所藏珍宝,比皇宫中的还多。
当时被摄魂娘子花香浓以话逼住,叫他带去一看。
事后,他虽然后悔,但一则既已答应,二则,那时他不过四十余岁,而摄魂娘子花香浓则正在江湖上初露头角,人生得极是美艳,宋送对她,已然起了几分爱意,所以才硬着头皮,带她到衡山天一崖。
一到崖口,便令她扎起双眼,一点光也不给她看到,然后又故意带着她左兜右转。
他所筑的那七间石室,本来就已经隐密之极,外人不明底细,万难找到,再给他故意一兜圈子,花香浓更是不知身在何处。
待到眼上所绑的布,一被解开,已然宛若置身天国,三丈方圆的石室,满堆着罕见的珍宝,一共七间石室,一间一间看下来,到最后一阅,全是兵刃以及各种武功秘笈。
那些武林秘笈,都是宋送不择手段,抢了来的,以一个人的寿命而论,根本看不完,宋送也是闲来一翻就算,被花香浓趁他不觉之际,偷了一套十二柄,长不过三寸,每柄之间,有玄铁细链连住的“地支小剑”,一本地支剑谱,那本是青海柴达木盆地上,一个隐居多年的老英雄所有之物。
其实,当花香浓偷那两件物事的时候,宋送也已知道。
但因为宋送对花香浓存了爱意,所以便故作不知,由得她偷去。
花香浓看完了宋送七间石室的珍藏之后,已然眼花撩乱,仍由宋送蒙住了双眼,送了出来。
别了宋送之后,到江湖上一渲染,于是人人皆知笑弥勒偷天贼宋送,在衡山之中,还有这样的七个宝库。
江湖之上,贪心的人,当然不止宋送一个,不知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