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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再添听得出是谁,忙说:“老前辈慢走!”
史怡仙也怔住了,及至越过窗来,人影已失。
如嘱服药毕,一切如窗外所述,这一个多时辰活罪,痛苦不堪。
史怡仙在照料他,也不知药力如何,悬着心儿,心房噗噗在跳,这痛苦,也非笔墨所能形容。
余再添体内寒火交战,严守心脉,渐渐地寒退热除,见史怡仙半跪床前,似在啜泣,也不禁泪下。
第二天一整天没出房门一步,早膳后余再添躺在床上问:“怡仙姊!我不该问的,但又忍不住,那位前辈救我助不止一次,要我严防青锋会,人家关顾我绝无诈语,我不明白,何以青锋会要计算我?”
“我很少过问会中事,机密事更难预闻,我还是这么说,青锋会决对正派,借你剑用也必有原故,世间事很难须测,他助你救你是否另有用心?原因又为何?同样的是个不解之谜。
“救人助人,大半是一种巧合,据你所述,这怪人自雁荡替你解围后,等于说寸步不离,我们的情形,他可能全盘了解。
“客观说,他除仗义或对自已有切身利害外,这种救助方式,一已超出常情,我不敢向好处想!
“另一想,那就是青锋会确要计算作,这计算之人,也就是我义母了,我怎么也想不出她老人家与你有什么瓜葛。
“这件事,我回孤云山后,必设法深个水落石出,我看你对青锋会有先入之见,江湖多诈,要理智点。
“看来前途无多附难,我也急于归去,添弟!相见不知何时,万一,你与本会真的有什么不解不结,这后果……”
“但望他们单为宝剑,仙姊!余再添能偿心愿,我愿奉剑孤云山,那就……”
“别转穷心思啦!以后再说罢!”
一更、二鼓、三声锣,已是时交子夜,史怡仙心绪如丝,剪不断,理还乱,对余再添道:“马儿早已备好,我真的要走了!”
“我也要连夜赶一程!”
两人出店,三岔道口,又站住了,余再添要北入皖,史怡仙要西向川。万绪千头,不知从何说起,临歧无一语,当事人心情是繁复的。
“怡仙姊!暂时别离,总有相见之日,我走了,你多珍重……”
他不能再说什么,并且,还要避免地说什么,他已对秦玉娥发过警。
史怡仙陡地—声轻笑:“好!总有相见之日,我永远等着你!”
她那么坚强人儿,也声带哽咽,不愿当余再添面前拭泪,一带马缰,吧的一声,扬鞭而去,秋风里,荡漾着凄凉笑声。
余再添浸沉在这哀怨气氛里,又是一声太息,眺望史怡仙玲珑娇躯,慢慢地没入沉沉黑夜中。
他似失了群的孤雁,凄迷、旁惶,独个儿扑向蟠龙峰。
黄山七十二峰,峰峰高技,处的滴翠,蟠龙峰位于黄山群峰东北偶,远处看,夭娇如龙,势欲飞舞。
头在北,龙首下长着两株古松,如龙须,蟠龙之名,因形势而生。
三秋季节,枫红似火,野菊盛开,苍松修竹,在秋风里摇曳,更见劲节。
余再添循山道而上,山坡上一所庙宇,阵现眼前,庙门横匾,“松观”二字,异常苍劲,庙不大,构造得却甚气派。
庙后有阁,高三层,又因地势关系,矗立半空,台阶隐现,又是傍晚时分,红日西沉,云霞皆赤。
加上那满山枫叶,红艳壮丽,楼阁似在缥缈云中,端地福地灵山,不与凡同!
观门半掩,不见人踪,余再添进得观来,一个玄门羽士,迎面走来,单打稽首问:“施主何来?”
“贵姓?”
“余再添!光严讳处。”
“啊!施主远来辛劳,请稍坐,这就通报观主出迎。”
道人匆匆进入,不多久,走出个须眉皆白的老道,少说也在七旬以上,手扶竹杖,状至苍老,
余再添不由惊疑,这位松筠上人是个清修之上,不似武林中人,爹怎会与他订交,更不解的,居然将龙吟心声及雾闪八式神功书册留置观中。
万一为江湖中人所知,岂不是槽。
他恭然一礼:“弟子余再添拜见上人!”
“小施主请起,怨老朽年迈,不回礼了。”
“请示上人,先严十六年前,曾有书班……”
“啊!令等已仙去……”
余再添垂泪答:“是的,中元节为宵节小所算,丧身雁荡!”
“哎!这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虽无举无勇,但知令尊誉满武林,为当今奇人,想不到已作古了。
“令等与我为方外知友,初订交时,他还年轻,三十年如过眼云烟……忆十余年前,他曾交我书册,铁箱封锁,也曾详明底蕴,小施主对身世已燎然了。”
“是的,晚辈一事不明,当先产交村书册时,有否谈及置此之由?”
“小施主问此何意?莫非对令尊此举有何不……”
“不!晚辈饮水思源,安敢作如是想,只是……”
“我明白,你是想问不早传神功原因及何以留在松观是不是?当初令等曾谈及,以群雄搜索追踪甚急,他要带你进仇远祸,万一不幸,书册流入江湖肖小之手,徒增罪孽,留置此处,才叫出其不意,谁也没想到这种奇异神功,会存在一个清修出家人手中。
“令尊曾说,要看你为人心性,如果天世淳厚,俟成年后告以前因后果,要你取书册自行研练。
“否则,他恐引起无边浩劫,告之实足害之,令尊为人方正,行事全凭义理,否则,我也不会承诺保管。”
余再添不由感慨,他对义父胸怀,更加敬佩,这种不计私人得失,全凭义理的磊落作风,举世能得几人,不幸天不垂佑,未享高龄,再不能膝前承欢聆听教益!思之泫然泪下,哀声说:
“先严在未遭害之前,告知此事,书册如在,就烦上人赐予,我要早日觅地研修,以雪父仇!”
“小施主!盼你喜体亲心,以恕为本:书册丰藏经阁,我没珍视他,与经卷存放一起,请随我来!”
这位有道玄门,策杖缓行,带着余再添向藏经阁来。
原来这阁筑于半峰,地势甚高,松筠上人腿脚尚健,不多时已到阁前,回顾余再添说:“书册存放二楼,小施主阶前稍待,我即取来。”
“晚辈陪同一往如何?”
“阁中藏经,例不入俗家,还请稍待。”
老人已进入阁中,久久未下,陡闻一声闷哼,接着一声微响,余再添以为老人不慎跌倒,年事太高,可能发生意外,回不得松观例规,一飘身扑上楼来,人目修状,不禁神色大变,目眦皆裂!
老人蜷卧楼板、七孔殷血,左目插着一支皂蟠,金线走过,上书神猿抓心,身侧铁企已开,锁被削断,盒中空无一物,书册已不翼而飞!
斯情斯景,他怎会不神色大变,怎会不目眦皆裂,陡然的发出长啸,声如哀猿夜啼,抖身形扑出阁后,暮色沉沉,任什么也未发现。
余再添哀伤的折人楼中,拔下皂蟠飞雪梭,抱起上人尸体落下藏经阁,恨恨自语:
“侯致远侯致远,杀父之仇未结,你又滥我无辜,松筠上人不事武术,与人无争,垂暮之年,惨遭杀害,这双重血债,你即使是粉身碎骨难偿,犯到我手,八雄不过一死,你却想死都难!”
他愤愤自语,却不料啸声引未公房道侣,六个道人跑过来,曾接待余再添的道人一把抓住他问:“施主!观主怎么了?”
“他上阁取经,遭人暗杀!”
“胡说!家师与人无争,与世无伴,清修之士,何来仇家,你,入观不久,突生修变,不是你下的手,又是谁人?现在何处?今天要你偿命。”
另几个一哄而上,抓住他不放,他们不懂江湖事,余再添也无从解释,更不能对道侣们出手。
正在纠缠不清,夜色笼罩中人影陡降,飘落当场,一看松筠惨状,跺脚说:“哎!一步来迟,果生惨变,不是我中途多事,不致于此,我拿什么面目见鹤风真人,又怎么对家师说,该死啊该死!”
余再添早就看到,来人二十上下年岁,面色白晰,眉宇带彩,星目朗朗,顾盼神飞,配上那猿臂鸢肩,有一股子逼人英气。
他看到,道侣们也看到,全跑了过来,异口同声说:
“吴施主!这姓余的杀了观主,还赖说不是,他力气长,我们抓不住他,请施主看在鹤风真人面上,为我们作主。”
少年摆手说:“诸位道友别急,跑不了他。但我要问过清楚。”
他一看余再添,就不由一呆,心说世上那有这等人物,自己够英雄潇洒的了,相形之下不免自惭形秽,如果说是瑶仙池童,也并不为过,却怎地……
余再添见他呆呆地看,不由面色一红,拱手说:“兄台想与观中人是故旧,这事还请代为解释,天下决没有杀了人还……”
“我叫吴铭,匪号圣手书生,黄山门下,家师讳上鹤下风,奉命来此探望上人,却不料变生意外,观中人不习武事,对此一无所知,我自有道理。”
这圣手书生转对道侣们说:“这种事你们不懂,先葬了上人,我自设法查凶。”
道侣们对这少年似是颇为信任,闻言自去备办后事不提。
他笑着走过来,继续说:
“真糟,家师本是令我回落前到极现的,不料半途遇一毒蟒,我费了半个时辰,才把它打发了。
“却不料迟到一步,巨变已生,我真无颜返去!老弟你何来?与松观有旧?据你观察害上人的为谁?务祈详告。”
“我名余再添,人称旋风太保,来自雁荡,奉亡父遗命,面见上人,联经阅……”
圣手书生吴铭面现惊喜,一把抓住余再添手说:“师弟!此非谈话之所,请入客室详谈。”
余再添迷惑不解的说:“你说什么?”
“客定详谈,你自然就明燎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走啦!师弟!”
他两个人定坐定,圣手书生吴铭笑说:“师弟!别说你想不到,天下人全想不到,你知我是谁?我师父又是谁?”
“你是圣手书生吴铭,尊师鹤风真人,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我是吴铭不假,但我不是黄山派门下,家师姓裘!单字腾!”
“啊!你谈的荣誉年孤云山雾闪会流云,龙吟抗至尊的笑……”
“正是他老人家!”
这突然情事,余再添惊喜得说不出话来,怔啊啊的仅说:“真是……真是……”
“师弟!你怀疑这事实?”
“当然不!但我愿听听经过,对伯父的遭遇及本派历史多了解点。”
“首先,我要告诉你,真正的崆峒山应是中州临汝县西南,山有广成洞,即黄帝问道广成子处。
“也就是本派所奉祖师,崆峒本属中原名门正派,起源之早,历史之久,任何门派均不足相提并论。
“如分崆峒山有四,陈临汝一处外,另三个全在陕甘道上,其一在甘肃平凉县境,分之人所称使们派,指此而名。
“不可讳言的是,本派历代掌门,良莠不齐,又仗恃本派奥秘神功,不免骄妄,至于三百年前,已被驱出中原,流为左道旁门。
“武隐上人重振本派,崛起武林:可惜杀孽太重,终如昙花一现,致遭彻底毁灭。
“在武林各派中,对崆峒派莫不深怀戒惧,视如洪水猛兽,武隐上人又复矫妄过甚,这种毁灭是不免的。
“师父他老人家接三十五代门户,继武隐上人之后,再现武林,有意刷新门户,重返中原,再复旧基。
“奈何名高道妒,老人家又善善恶恶过份,为人中伤,致引起武林至尊误会,孤云山之战,以寡敌众。
“在筋疲力竭之下,中了至尊昙云重手法,坠落深潭,若非黄山梅林逸叟柳老前辈适时赶到,早已……”
“伯父会至尊时何以不陈明种切?”
“我也曾问过,师父说当时群雄争相指责,几无置啄余地,重点在十二雄中六个弟子修毙,笑然神符系他人伪造,怎么办也不行。
“再一点,他老人家感到世无道理,愤而出此,何况当时情况恶劣,事实上已经不容他不拼。”
“伪造笑煞神符是谁?”
“师弟!你听我慢慢说,他老人家被柳老前辈教走,安置中州临汝县境崆峒山,重手法震伤五内。
“若非柳老前辈巧得广成洞内丹妙,见于不治,饶是如此,已不能运用神功,与普通武师无异。
“这是因为丹砂服法不知,才有这种现象,师父能行动后,怀疑丹砂是广成子祖师仙去所遗。
“何以药力这弱,继续搜求,找到一本丹砂服用百法,才知这伤势,要继续服用十二天,始奏全功,当时仅取五日,已然大愈,为谨慎计,没敢再用,不意竟留病根。”
“哎!这真是天意!”
“又安知不是福!”
“何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