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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金凤嗤嗤笑道:“就是爹呀,做女儿的喜欢爹,难道还要每天挂在嘴上不成?”
谢进松了口气,道:“你不要胡扯,我是问你除了爹之外,有没有其他男人?”
谢金凤俏脸一红,道:“当然没有,自从娘死了之后,我跟爹没有一天离开过,如果有,爹还会不知道么?”
谢进长叹一声,道:“日子过得真快,转眼你都快二十了。”
谢金凤道:“可不是么,这些年爹也显得老多了。”
谢进怜惜的望着谢金凤,道:“爹几乎忘了你已经长大成人了,等这次事了之后,如果我父女还有命,爹一定想办法给你张罗个合适的婆家……”
谢金凤截口道:“我不要嫁,我要一直陪着爹跑江湖。”
谢进苦笑道:“那怎么可以,你总不能为了陪爹跑江湖,把自己的终身大事都给耽误了。”
谢金凤跺脚道:“我说不嫁就不嫁,我绝不能留下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江湖上受苦。”
谢进只好点头道:“好,好,那是后话,暂且不提也罢,咱们且先搬到最后那间房去再说。”
谢金凤急道:“爹,别搬了,还是赶快走吧。”
谢进道:“你不要着急,时间还充裕得很,你先用灯光把外面的眼线帮我引过去,我好趁机溜出去探采情况,也好顺便找个可以隐藏这个人的地方。”
说着,足尖还在那侯二公子头上拨了拨,谢金凤紧张叫道:“爹,你不要忘了,他是侯二公子呀。”
谢进淡淡道:“我知道,所以我才尽量想办法把他安全的带出去。”
谢金凤不再多说,左手拎起包袱,右手端起油灯,毫不迟疑的走了出去。
来到隔壁门前,腰身一摆,用屁股将房门拱开,高举着油灯朝里照了照,然后又转到另一间。
又将房门挤开来,同时手里的油灯又高高的举起,左照右照。
如此一路照下去,直走到最后一间,才将油灯摆在床头的一张茶几上,随手把包袱往桌上一甩,人又飞快的冲回了天字三号房。
房里早已不见父亲的踪影,大约真的乘机溜出去探路去了。
那年轻人依然躺在几具尸体中间,暗淡的月色从破窗子斜照进来,将房里映昭得朦朦胧胧,如真似幻,也凭添了不少恐怖气氛。
谢金凤当然有点害怕,但她还是壮着胆子,将那年轻人从几具尸体中抱起,小心翼翼的转出房门,穿过漆黑的通道,直奔最后那间房。
夜色更深,除了一轮水曰罂似的明月,四下一片更加死寂。
只有被风不时吹动着窗纸,发着“波波”的轻响。
谢金凤呆呆的端坐在床前,用手绢沾着茶水,小心翼翼地为侯二公子擦拭脸上的血迹。
目光不时在紧闭的门窗上扫动,一脸焦急之色,显然是在耽心老父的迟迟不返。
远处隐隐传来了几声更鼓,已是三更时分。
谢金凤终于忍不住放下手绢,站了起来,刚想走到窗口去瞧瞧外面的动静,忽然觉得衣裳下摆被甚么东西扯动了一下?
急忙低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正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的盯着她。
是床上那年轻人,也不知他何时清醒过来?
方才扯动她下摆的,正是那年轻人垂在床边的一只手。
谢金凤手抚胸口喘气道:“你醒了?”
年轻人其实就是被误认为侯二公子的小马,只见他嘴巴翕动了半晌,才说了一个字:“水……”
谢金凤赶紧把桌上的水壶提过来,小心的将壶嘴送到他的口中。
小马一口气喝下了大半壶,才将头撇开。
却无意间触动了伤口,登时大叫一声,道:“哇,痛死我了!”
谢金凤急忙道:“哪里痛?是不是伤口痛?”
小马咬牙呻吟着:“到处都痛……肚子最痛……”
他的到处都痛,当然是身上的伤,他却不知道他肚子痛是因为他服下了“碧眼金蝇”那种至淫之物,在他肚子里作怪的缘故。
谢金凤自然更是不会知道,只能伸手抚着他的额头,安慰道:“忍耐一下,你要勇敢,要坚强,忍耐一下……”
这样轻声细语,温柔抚慰,无形中就熨平了他的情绪。
望见窗外明月,耳畔似乎隐隐传来虚无缥缈的声音:
吞日为阳……
吹月属阴……
阴阳合和……
妙谛真经……
是谁?是谁在说话?
他转头四顾,这里只有谢金凤,根本没有旁人。
但是耳畔那虚无缥缈的声音仍在索绕:
吞日为阳……
吹月属阴……
吞日?吹月?这是甚么意思?
腹中疼痛,一眼望见窗外明月,忍不住的吸一口气,对着月亮用力吹出。
似乎有些效果,立时又用力吸一口,再吹出来。
才吹了几口,似乎周身的疼痛就缓和了许多。
谢金凤忙道:“你受了伤,千万不要乱动。”
小马这才缓过一口气,向四周打量着,道:“怎么搞的?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谢金凤道:“你逃过了霍传甲‘断虹宝刀’,又被神鹰教数十名高手追杀,只受了点伤,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小马茫妖道:“神鹰教追杀?”
他又茫然又苦恼,呻吟道:“神鹰教我是听说过,那些人都厉害得不得了,可是……他们为甚么要追杀我?”
谢金凤苦笑道:“你杀了他们总舵主的女儿,他们当然要杀你。”
小马急道:“这是哪个胡说的?我虽然每天手不离刀,却从来没有杀过人。”
谢金凤不由怔住了!
小马斜着眼睛端详了谢金凤一阵,道:“你是不是神鹰教的人?”
谢金凤道:“当然不是,如果我是神鹰教的人,你还醒得过来么?”
小马点点头,道:“那么你是谁?”
谢金凤俏脸一红,道:“我姓谢。”
小马十根手指同时动了动,道:“螃蟹的蟹?”
谢金凤失声笑道:“二公子真会开玩笑,哪有人姓螃蟹的蟹,就姓解,也是螃蟹下面没有虫的那个解。”
小马恍然道:“我知道了,你姓的是羊角解。”
谢金凤怔了怔,道:“甚么羊角解?”
小马道:“一个羊肉的羊,再加上一个菱角的角,不正好是你的那个解字么?”
谢金凤轻轻一笑,道:“不对,我不姓那个解……”
小马道:“对,是谢谢你的谢。”
谢金凤一笑,千娇百媚,道:“看样子,你好像是饿了?”
小马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他的柔荑,叹气道:“我已经快饿扁了。”
谢金凤忍笑解开包袱,取出一袋干粮。
同时也露出了一柄短刀,缠绕在刀柄上的猩红丝绳,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小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谢金凤道:“那是我防身用的兵刀,是不能吃的,能够充饥的只有这袋干粮,你就先将就着垫一垫肚子吧!”
说着,取了一块肉脯,喂在他嘴里。
小马立刻狼吞虎咽地吃着,边嚼边道:“原来这里不是你的家?”
谢金凤黯然道:“我没有家。”
小马嚼着肉脯,一面含含糊糊道:“那么这是甚么地方?”
谢金凤道:“这里是浏家集的‘平安客栈’。”
小马嘴巴停了停,道:“浏家集?”
谢金凤道:“是。”
小马道:“离扬州远不远?”
谢金凤道:“远得很,少说也有五、六百里。”
小马咕地一声,便把口里的肉脯咽了下去,叫道:“我的妈呀,我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谢金凤笑道:“我不是你妈。”
小马道:“我知道你不是,你太年轻,当我姊姊还差不多……”
谢金凤不再跟他开玩笑,道:“是‘武当四剑’带你来的。”
小马皱眉道:“甚么‘武当四剑’?”
谢金凤眉棺也微微动了一下,道:“就是武当派第十代弟子中的四名俗家高手,难道你连这四个人都没听说过?”
小马摇头,浑然不解道:“他们把我带到这里来干甚么?”
谢金凤道:“来找周天羽替你医伤,周天羽是武林中有名的神医……可惜现在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不禁悠悠的叹了口气。
小马眼睛一眨一眨的又呆望她半晌,才道:“原来你说的都是些武林人物,那就难怪我对他们一无所知了。”
谢金凤也呆了呆,道:“我爹爹也是武林人物,江湖上都称他为‘满天花雨’谢进,这个人,你有没有个耳闻?”小马依然摇头。
谢金凤俏脸一沉,忿忿道:“你侯二公子高高在上,当然不会把我们这些小人物看在眼里,可是你知道么?这些小人物,现在却都在替你卖命啊!”
小马忽然撑起身子,道:“等一等,等一等……你方才叫我甚么?”
谢金凤道:“侯二公子,你不是侯玉阳侯二公子么?”
小马道:“难怪我们说起话来格格不入,原来是你认错人了。”
谢金凤跳起来,道:“甚么?你不是金陵侯家的侯二公子?”
小马咧嘴干笑道:“我当然不是,我从未到过金陵,而且我也不姓侯……”
谢金凤截口道:“那你是甚么人?”
小马神色自负道:“小马,扬州小马。”
一听就不像个正经名字,她不禁笑道:“你一定在骗我。”
小马急道:“我没有骗你,我在扬州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人,不信你可以到瘦西湖旁的水月楼去打听打听。”
谢金凤一个失神,手中的干粮“哗”地一声,整个洒在地上。
她一面后退,一面摇着头道:“我不要去水月楼,我也不要去打听,我根本就不相信你的鬼话,我认定你就是侯二公子!”
小马瞧着洒得满地的干粮,叹了口气,道:“或许我长得很像甚么侯二公子,可是我真的不是他……”
话没说完,陡然“碰”地一响,房门已被人撞开,但见一条黑影疾若闪电般的窜了进来,手中长剑一挺,对准床上那侯二公子就刺。
谢金凤反应极快,想都没想,随手抽出桌上那柄短刀,头也没回便狠狠的甩了出去。
只听那黑影闷吭一声,人已栽倒床前,但他手上那柄利剑,却已刺进了床头的枕头。
幸亏侯二公子机警,身子一缩,已滚到床角边。
几乎在同一时间,谢进也陡然自窗口出现,脚未着地,暗器已如雨点般打出,便将想陆续冲入的人给逼出门外。
他足尖在地上一点,庞大的身躯已落在床边,一把便将那侯二公子抱了起来,扭头冲着一旁的谢金凤喝道:“还不快走!”
谢金凤双脚动也不动,只凝视着插在那枕头上的那柄利剑,道:“爹,那不是韩二侠的寒铁剑吗?”
谢进顿足叹道:“程明和朱怀东都已被杀,咱们再不走,也要跟着他们去见阎王了。”
说话间,又是一把暗器打出,外面的人刚想冲入,又被吓了回去。
谢金凤立刻收起了短刀,也拔起了那柄寒铁剑,回首望着谢进,道:“从哪边走?”
谢进没有回答,抬腿踢出一张板凳,将窗户砸了个粉碎,人也跟着掠出了窗外。
谢金凤却倚着窗口在等,直等到那柄寒铁剑贯穿了第一个冲进房门的大汉胸膛,她才从容不迫的自破窗中窜了出去。
在神鹰教高手的追逐下,三人在暗巷内闪躲了大半个时辰,才窜进镇尾一间黑漆漆的谷仓里。
谢进将那小马往稻草堆里一丢,挥汗如雨道:“幸亏追赶杨长仕和陆友仁的那些人还没有回来,否则,咱们父女早就完了。”
谢金凤喘气道:“咱们父女死不足惜,这个人,咱们不能丢下他不管。”
谢进道:“直到现在,你还想舍命救他么?”
谢金凤道:“当然想,如果我们现在罢手,怎么对得起‘武当四剑’?咱们非想办法把他救出去不可。”
谢进点头道:“还有周天羽,我想这个侯二公子一定是他最后的杰作……”
谢金凤道:“最要紧的还是整个武林,如果没有金陵侯家,今后武林的局面,实在让人不敢想像。”
谢进缓缓的点了点头,忽然道:“有一件事,我觉得非常奇怪,怎么想都想不通。”
谢金凤道:“甚么事?”
谢进道:“这个人虽然没有武功,可是却有一双使刀高手的手掌,周天羽纵然妙手无双,但掌中那些老茧和腕上的筋肉,却是无法做上去的。”
谢金凤立刻抓起了那侯二公子的左手,道:“他有镂着虎头的寒铁戒指,这可是只有金陵侯府主人才有的信物!”
谢进冷冷道:“谁捡到都可以戴上。”
谢金凤道:“金陵侯府原来的主人是大公子侯玉麟,五年前过世,这寒铁戒指就在二公子手上戴了五年……”
谢进道:“戴了五年戒指的手指,当然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