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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樊哙滚鞍下马,有侍者接过。那樊哙煞有介事的在端来的一盆水中净了一下手,又在一条白巾上擦来擦去。
韩淮楚心中暗笑,“樊哙封了侯,派头越来越大了。可他那双黑爪子擦得白吗?”
那樊哙擦完手,手舞令旗,走上一案前。士兵们嘈杂之声减弱了不少,却并不见停。
樊哙拿铜铃般的牛眼向下一看,不见雍齿,高声喝问:“雍齿何在?”
有知情者报道:“雍将军昨夜不告而别,想是逃走了。”
樊哙顿时火起,破口大骂:“狗娘养的雍齿!先头降了魏军叛俺大哥,俺大哥不计旧仇收容与他,他竟招呼也不打,又私下逃走了。俺要抓住他,定把他脑袋砍下来做尿壶。”
左右劝道:“雍齿小人一个,将军不要因他烦恼。如今大军集结,还是开始操练吧。”
樊哙便任命了一将顶替雍齿的位置,手一挥,对将士高声宣布道:“操练开始!”
看来樊哙这几年军旅生涯也不是白混的,那屠夫出生的他居然也玩起了大型实战演习,还是攻防对战。防守者据了一排长长的垒好的土墙假作城池;攻击者驾起云梯,搭在那土墙上向上攀登。而云梯之下堆起厚厚的沙土,防止士兵坠梯受伤。
攻的一方一阵乱吼,数百架云梯一起竖起,执盾争先攀登。守的一方则用力推梯,用包了头的木箭射击,用木棍击打攀上者,不让对方得逞。
到底是演习,攻守双方均未出动伤人的兵器,场面看似热火朝天,却并不激烈。
守城容易攻城难,那竖起的云梯接二连三被墙上士兵推倒,虽说是摔不死,那一跌也是不轻。而攻城者有几次攻上土墙,又因后继无人,被守方依仗人数优势频频赶下墙来。后来甚至那攻击一方的统领攻上土墙,也被守方一阵乱棍打了下来。
韩淮楚心中嘀咕,“这演习看似热闹,在真正的战场中又能派上多大用场?真要攻陷人家城池,人家还不矢箭如雨,滚木礌石加火油一起上?而攻的一方也会用上撞城车,投石机等大型战械,而不是只用云梯这般单一。”
那樊哙见攻城受挫,不由一个劲地跺脚,嗷嗷乱叫。仿佛那指挥攻城的不是手底下的将领,而是他自己。后来看得不对劲,忽然高喊一声:“让俺来!”
只见他黑爪子一扯,把那身战甲脱了,露出胸前黑肚皮上幽幽一丛黑毛,真正的赤膊上阵。
他左手提了一面大盾,右手操了一杆木棍,走到土墙边,吼道:“架梯!”
将军有令,士兵们哪敢怠慢。把那推倒的云梯又架了起来,扶梯的人数是其他的两倍。樊哙大足一抬,登梯直上。
墙上人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寥寥射下几支木箭,都被樊哙用盾挡住了。只见他那黑影直窜直窜,一忽儿就攀上了土墙。
一排士兵拿棍便打。樊哙一边招呼后继者跟上,一边棍盾齐发,横冲直撞。那守的一方可能不敢真地与这樊屠子较真格的,存心相让,连连后退。樊哙更是得意得嗷嗷乱吼,越打越精神抖擞。
不到一会,攻方后继者接连登上土墙,人数越来越多。局部的兵力优势逆转,一杆大旗插上了土墙,攻方得胜!
四下里万千将士一起高喊:“樊将军威武!樊将军威武!”叫得一个比一个起劲,喊声是震天动地。
樊哙立在土墙上,得意地大手一挥:“今日操练结束!大家造饭!”
“每日就操练这么一会?质量还这般低劣?”韩淮楚看得一愣一愣。
在郯城时韩淮楚也练过兵,那可是精疲力竭加码法,每日早午两练,虽说比不上他在特种部队经受的魔鬼训练法,效果却十分明显:他练过的兵,战力明显提高,在楚军中首屈一指。
而他独创的步,骑联合军事演习,红蓝两军各出阴谋诡计,狠招毒手,只到消灭对方为止,一直在楚营中被人津津乐道。后来韩淮楚免了都尉之职,由季布接替,季布一军一直在沿用韩淮楚创造的练兵之法。
那樊屠子的练兵,质量连韩淮楚的十分之一也及不上。就凭这批战力低下的汉军,也想杀出汉中与西楚霸王项羽争夺天下?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算了。
韩淮楚想着想着,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今日我私下令人烧了几样小菜。韩将军,走,咱们饮上几杯。去”一旁王吸盛情相邀,打断了韩淮楚的思绪。
※※※
觥筹交错,韩淮楚与王吸边饮边聊。
“汉军整个下午都没有操练,大家都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赌钱嘛。韩将军可有兴趣,去赌上一把?”王吸一提起赌钱,就眉飞色舞。
“与楚军一样,汉军营中闲暇之余,也只有赌钱这么一点消遣。”韩淮楚哑然失笑。
在这遥远的楚汉战争年代,想要士兵像后世一般禁止赌博,那可是异想天开。
那时没有电视机、DVD,没有卡拉OK、迪吧,不能打台球、高尔夫球,更不能上网泡美眉。士兵们的业余生活,可说是乏味之极,要是连赌钱也禁了,那简直要把人憋疯了。
韩淮楚偶尔也赌一把,对此的观点是:小赌能够怡情,大赌绝不参与。
那时流行的赌钱方法还是原始的摇骰子看大看小,什么纸牌老虎机轮盘机斗地主二十一点秀哈是想都不要想。士兵们玩那摇骰子,也是玩腻了。
韩淮楚心想,“等自己做上大将军,是否要搞出一样新奇的赌具,提高一些士兵赌钱的兴趣,也给军营生活带来一点乐趣呢?”
但那时没有造纸术,工业水平低下,纸牌是制造不出来的,别的复杂一点的东东更不用说。
韩淮楚心中一阵酝酿,一项新颖的赌具就此问世。
这赌具现在在台湾非常流行,便是雀牌,也就是麻将。韩淮楚要造的雀牌,为了制造方便,正面没有“索、筒”等复杂图案,只简简单单刻字。东、南、西、北四色风牌与中、发、白三元牌均无。
一项影响到全球华人的新颖赌具就这么在韩淮楚的酝酿中因而诞生。与韩信被称为风筝之祖,象棋之祖一样,韩信被誉为雀牌之祖,被供奉在雀牌馆中。
韩淮楚正在想着如何制造雀牌,忽听门外一声暴喝:“那跨夫何在?”听得人心中一沉。
该碰面的终要碰面,该有的麻烦总会到来,那呼喝之人正是屠夫樊哙!
韩淮楚微微一笑,将萧何写给夏侯婴的书信急递到王吸手中:“王将军,樊将军与韩某有隙,若是他要杀我,你速去找滕公将这书信给他。”
王吸也知樊哙与韩淮楚的纠葛,皱着眉看着那信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道出一句叫韩淮楚哭笑不得为之气结的话:“滕公现在不在营中。”
转眼之间那樊屠子已来到屋中,望着韩淮楚呲牙直笑,那样子就像饥饿的豹子看到猎物一般:“哈哈,韩信,你好大的胆子,俺的军营你也敢来?”
韩淮楚长身而起:“樊哙,你与韩某较技输了,按赌约便该绕道走,怎这般无礼?”
樊哙连连点头:“不错,俺可以遵守赌约见你绕道,但俺也可以杀你!”
韩淮楚眉宇一挑,厉声问道:“韩某何罪之有?”
樊哙放声大笑:“韩信啊,你真是孤陋寡闻。你去打听打听,俺樊哙杀人何时要什么理由?在这军营之中,谁得罪了俺,谁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那樊哙摆出一副“俺的地盘俺作主”的蛮横模样,居然也是个不讲道理的主。
韩淮楚暗骂一声:“萧何,陆贾,你们两位怎么不去打听一下那夏侯婴在不在,就把小生送到了鬼门关。”
那王吸连忙作和事佬,说道:“樊将军息怒。韩将军不过是武艺略高,比试胜了一场,与将军也没有什么不可化解的冤仇。不如韩将军敬你一杯作为赔罪,以后将军见他不用绕道走,如何?”
樊哙冷笑一声:“比试输了也没什么了不起,见他绕道走只不过丢一下人。这些都可以不杀。”他话语一顿,指着韩淮楚道:“你可知俺嫂子说过,见了这跨夫,要把妹子嫁他?”
韩淮楚听得纳闷,“樊哙哪来的嫂子,还说要把妹子嫁给小生!”不由问道:“樊将军嫂子是何人?”话一出口,顿时醒悟,樊哙说的嫂子便是那老处女吕雉,而吕雉要嫁的妹子就是那曾向自己提过的吕媭。
“难道这屠夫樊哙的心上人竟是那容颜秀美的吕媭!”韩淮楚是震惊不已。
“这是哪归哪啊,吕嬃要嫁给樊哙,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韩淮楚却不知这世间的事就是这么令人不爽,鲜花偏爱插牛粪,牛粪专门滋养鲜花。那吕嬃的意中人就是这么一个丑得不能再丑的樊哙。
韩淮楚叹了一气,说道:“这事王妃也曾对韩某提及,可这是王妃一厢情愿的想法,韩某并未答应。恐怕樊将军是误会了。”
樊哙怒吼一声:“怎会误会。在来汉中的途中,俺嫂子亲口说要把妹子嫁你,逼的媭儿直哭。这事不知多少人听说过。王吸,你听说过吗?”
王吸确曾听说过此事,只得点头。
那樊哙越说越觉有理,说道:“你先头不答应这门亲事,不过是身边有项羽的妹子。如今来到汉中,项大小姐是不能要了。能娶得王妃的妹子,便与俺大哥是连襟,媭儿又美如天仙,这等好事你还会推辞?”
在樊哙口中,那稚气未脱的吕嬃居然是美如天仙!韩淮楚心想美如天仙哪里轮得到她,心中蓦然想起在项羽身边日日陪伴那暴君的旷世佳人。
“芷雅,那项羽待你可好?是否会终日以泪洗面,思念着你的信郎?”
韩淮楚生起一阵心碎的感觉。那樊哙口中还在说些什么,浑然听不进去。
一个士兵进来,手拿绳索,在韩淮楚身上很利索地一套,绑得紧紧。韩淮楚猛然醒觉:“不好,这樊屠子真要动手杀我!”
急忙高呼:“王将军,快去找萧何丞相救我!”
樊哙铜铃般的牛眼冷冷看着王吸,手中比划着他那把削骨刀。王吸哭丧着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此时就是想找萧何救驾也是不及。从郊外军营出来去到南郑城中丞相府,到萧何赶来,韩淮楚那颗人头早就被砍了下来。
第十七章 滕公救驾
樊哙这次将韩淮楚擒住,大概是想在手底下人面前抖抖威风当众斩首,反正这跨夫像孙猴子一般翻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暂时将韩淮楚关押在一间牢笼中。
樊哙知道韩淮楚有绝顶内功,绑缚韩淮楚的绳索用上了又粗又韧的牛筋。就算他有千钧之力,要对付这牛筋也全不管用。在牛筋之外,还有一道坚固的牢笼等着这跨夫,可说是插翅难飞。
哪知看守韩淮楚的士兵一个打盹,这小子居然不见踪影!
那看守正忐忑不安地向樊哙汇报,不知这杀人如杀猪般的屠夫如何处置自己,又有把守营门的士兵慌慌张张前来报告,说韩信突然杀出营门。他武功绝高,想拦也拦不住。
樊哙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暴怒道:“快点起军马,追上这跨夫,立斩无赦!”
※※※
南郑郊外的官道上,一人奔行如风。
韩淮楚此番死里逃生,全仗了练成的道家无上玄功——软骨玄功。
看守韩淮楚的士兵只开了一下小差,稍微眯了一下眼,韩淮楚便运起软骨玄功,脱缚而出,将身躯如泥鳅般挤出牢笼,溜之大吉。
杀出营门,并不意味着就没事了。那暴跳如雷的樊哙一定会发疯般领兵追来,要再落入他手,便是死路一条。
韩淮楚施展轻功,也不择路,漫无目的地一阵乱跑。如他所料,身后响起了急遽的马蹄声!
他心中暗暗焦急。虽说他轻功施展开可比得上奔马,但只是暂时,并不能维系长久。等到自己力遏之时,终会被那樊屠子追上,到时便会丧命在千军万马之中。
尘土飞扬,马蹄得得,一队汉军迎面驰来。刀枪掩映,甲胄分明。
韩淮楚只是叫苦,“这南郑郊外,只有一座军营,这些汉军想必是樊屠子的部下。真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这下如何是好?”
正在思索对策,前方骑士已看见韩淮楚,高声吆喝:“滕公在此,闲杂人等赶快让路!”
“居然是老朋友夏侯婴。有他在此,就让他打发那樊屠子好了。”韩淮楚听见滕公二字,心中一喜,索性也不跑了,就叉着腰站在路中等候。
转瞬之间,一骑绝尘驰到。马上骑士长鞭一抖,没头没脑向韩淮楚抽来,喝道:“不让路,想死么!”
韩淮楚手一挥,那鞭梢已落到他手中。嘻嘻笑道:“滕公见了韩某也不敢如此无礼,尔等何敢?”
便听一声哈哈大笑,声如洪钟,人丛中一人纵马趋到。一脸大胡子的夏侯婴立在马上抱拳行礼,说道:“韩信,你到底到我汉中来了,汉王可等你好久了。”
韩淮楚闻言心中就在嘀咕,“那刘邦怎知我要来汉中,还等了好久?”
正在猜测,便听身后一声高喊:“跨夫!看你往哪逃!”
这樊哙来得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