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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柔在忙了几日后,“生意”明显的少了许多,空闲的时间也多了起来,时间一空下来,她脑中又开始转着师父交代的任务。
藉由看诊,她认识不少居民,从交谈中知道了白水寨最重要的人物有哪些人、谁家闺女尚未婚配、哪家大娘的厨艺最好、谁的女红最佳、甲家的女儿和乙家的儿子郎有情妹有意,决定互许终身等,各式各样的小道消息听了不少,独缺她最想知道的玉面阎罗的消息。
像现在,她坐在药堂里,手上翻着药书,看没几个字,就见柯大同自街上晃进药堂,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穆兄弟,几日没见你,你还适应这里吧?”柯大同笑着问她。
无柔抬眼看他,轻笑道:“习惯四处为家的人,有什么地方不能适应呢。倒是柯兄,怎么这几日不见你呢?”
“还不是被大当家派了差使下山一趟,刚才见了大当家后就过来瞧瞧你。”何大同耸了耸肩,抓了抓胡子笑。
“是什么事要你才回来又下山?”
“大当家要我送东西去给二当家和孙爷。”
无柔心一动,轻挑眉问:“孙爷?”
“孙爷是白水寨的师爷,全名孙恨古,这次跟二当家下山去办事。”
孙恨古?无柔愣了一愣,继而抿唇轻笑。这个“孙恨古”不知能不能解释成孙玉恨古老人呢?
“我在这里几天,怎么没听人提起过孙爷?”若是有听过,她也不会坐困愁城,早就去探探孙恨古的房间了。
“没听人提起是应该的,这个孙爷非但人长得丑,连个性但阴险狡诈,很会记恨,和别人稍有个冲突就会挟怨报复,所以大家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柯大同哼了哼,提起孙恨古也是一脸不屑。
“咦,孙爷长得丑吗?”面如冠玉的孙玉,难道也如同自己毁弃俊颜,以阻众人的注目。
“是不好看。”柯大同毫不考虑的回答。“不过他很聪明,所以当家们才会倚重他。”
“倚重他?意思是大当家很信任他罗?”一想到封飞雾会信任孙恨古,就让她觉得很怪异。
“信不信任我是不知道,不过,倒也会听取他的意见,像前阵子孙爷突然下山,大当家也没有问他的行踪,反而是他一回来,就跟着二当家再度下山,由此看来,就算不是信任,也不会是不喜欢吧。”柯大同对孙恨古没有过结,只是看不惯孙恨古的为人。
无柔笑了笑,对别人的事,她从不会过度询问。“看来今天不会再有人上药堂看病,我想先回去休息了。”
“对了,如果你要回白屋,就顺道去看看大当家好吗?”
“看他?他不舒服吗?”
“外表看不出不舒服,但我就是觉得他脸色不太好。”柯大同虽然粗线条,但是在某些地方又特别敏锐。
“我知道了,我会去看看他的。”无柔起身,和柯大同一起步出药堂,朝他微颔首,转身朝白屋的方向而去。
回到封家兄弟及白水寨重要部属所居住的白屋后,她必须越过封飞雾住的流星轩才能到孙恨古的房间。当她经过流星轩时,一种压抑充满痛苦的低鸣声突地钻入她的耳膜,低鸣声并不大,但其中的挣扎难忍的喘息让她停顿脚步。
她向来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因为自小的训练让她知道好奇心极有可能会害死自己,但是当她听出声音的主人是封飞雾时,不知为何原则动摇了,脚步直直地往他的房间走左。
愈靠近房间,如动物受伤般的低嚎声听得愈真切,她没有给自己犹豫的时间,伸手推开房门,只见房里一片凌乱,封飞雾苍白着脸抱紧身子蜷曲在床上。
“谁?滚……滚出去!快……”封飞雾双目泛着红光,眼神狂乱的瞪向她,双手捉紧床褥,青筋暴露的吼道。
无柔不理会他的吼叫,自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想也不想的上前,按住他的肩,将瓷瓶靠近他的鼻下,其间她几乎以为他会出手杀她,但是除了杀人般的目光外,他全部的力量全在压抑着体内的痛苦,根本无暇顾及她。
封飞雾一间到瓶中的香味,整个人怒吼起来,想要挥掉瓶子,手却像松了的棉花,整个人瘫软了下来,接着神智自痛苦中被抽离开,在他失去意识的瞬间,他只看见无柔黑沉而神秘的眸子。
看着他昏迷过去,无柔这才收起瓷瓶,皱着眉头盯着他的睡颜,即使在睡梦中,他仍是眉头紧蹙,并不安静。
轻叹口气,她在床沿坐下,伸手把着他的脉。
虽然自己专精的是医术,但在无情学毒时,她多少也学了一些,所以一看到封飞雾的症状,就知道他中了毒,而且不少时日。
“这毒……怎么会……”如此类似师父的一线毒,难不成他见过师父?不,不可能,一线毒通常只要一发作就会死亡,不可能拖这么久还能活着,而且这毒似乎还夹杂着催情的成分,所以才会让他心灵、肉体都如同火焚。
望着他的俊颜,无柔的眉头愈蹙愈紧,完全不了解自己怎么会呆坐在这里,而不是去执行任务?她再度叹气,手贴着他的胸口,运功将他积滞在胸腔中的毒逼散;即使不能完全解去他体内的毒性,至少让他下次发作时不会再那么痛苦。
也许,她在白水寨听到的小道消息太多,多得连她的脑子都有些不正常了。她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借口,安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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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飞雾睁开眼,立即翻身坐起,地上洒着淡淡的月色,将屋内的凌乱映人他的眼帘。他抚着胸口,胸口的郁闷轻淡许多的感觉提醒他,穆容的确发现他中毒的事情,并且出手帮了他。
他中毒的事除了弟弟之外,整个白水寨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如今被这个他尚且不信任的人发现秘密,让他有些不安。更教他难以忍受的是,当他的情毒发作时,他竟然会对穆容产生异样的感觉,那时他的手按住自己的肩头时,他差一点就要攻击他。
难不成他中的情毒不只对女人,对同性也会产生反应?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封飞雾脸色更加铁青,恐惧像只巨大的手,捉住他的心口,几乎让他无法呼吸,四周的白墙同时朝他压迫过来,让他再无法保持冷静的站起身,拧开房门走到庭院里。
院子中的桂花香随着夜风飘散在空气中,逐渐安抚他混乱的情绪。
轻悄的步履声传进他耳中,不久,一抹青色的人影自长廊中转了过来。
一见到月光下的青色人影,封飞雾突地僵直了身体,一双金褐的眸变得深邃而防备。
“大当家,你醒了啊。”无柔端着刚熬好的药汁,笑着走近他。
封飞雾表情冷淡的盯着她。心中情绪却已千回百转,始终无法决定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她。
无柔淡淡—笑,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大当家不用担心我会将你中毒的事传扬出上,我不是长舌之辈。”
封飞雾眸中星光一闪,忽地挑眉笑问:“你手中的药是为我煎的?”
无柔猜不出他的反应,但听他转开话题,也顺势回道:“这不是药,因为我对你的毒无能为力,只能算是补药罢了。”
“那……你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吗?”既然他的秘密被穆容发现,他索性摊开讲。
“说实话,尚不明白,但是我知道你中的两种毒中,有一种和鬼罗刹的一线毒相似,另一种则是情毒——散天仙。”她坦白回道。
“你还是第一个看出我是身中两种毒的大夫呢。”他撇撇唇淡笑。
这几年他访过不少大夫,却没有人能将他身上的毒性搞清楚过,这清瘦无颜的男子,腹中的确有些东西。
“我还不算好,如果是我师妹……”无柔突地住口,她竟一时大意的说溜嘴。
“师妹?你有师妹?”封飞雾敏锐的捕捉到她乍现即隐的懊恼神情,不禁被勾起好奇心。
“嗯。”无柔仅是点头回了一声。
“你师妹的医术更胜你?”
她摇摇头,“不,她学的是毒,所以对天下的毒知之甚详,若是她,必定会知道你身中何毒,又该如何解毒。”
“你能找到她吗?”封飞雾眸光一亮,忍不住问道。
无柔眼神一黯,哀伤地说:“她跌下山崖,生死未卜。”
希望落了空,封飞雾也只是无奈的淡笑,看来这毒还是要跟着他了。
“那么……散天仙之毒是否能解?”他不愿为了身上的毒而抱女人,那种感觉很脏,不容否认的,他是个有洁癖的男人。
“不能解,也不可以解。”无柔摇头道。
“什么意思?”封飞雾眯起眼问。
“下毒之人并不想夺你性命,只是想让你受苦,是以散天仙能压抑另一种毒性,若是解了散天仙,你必定毒发身亡。”
封飞雾闻言脸色一变,但仅一眨眼时间,他又恢复平常的自持和淡然,轻笑道:“我没想到原来散天仙还有抵御另—种毒性的妙用,今天算是长见识了,看来,我这辈子就要任它折磨摆布了。”
“虽然我没有能力解毒,但是天下之大,绝非无人能解——”她微蹙眉,为他不在意的口吻而恼。
“你若是指下毒的人就不用提了。”封飞雾冷淡地打断她的话。
“我不是指下毒的人,而是鬼罗刹。”
封飞雾轻挑眉,“说下去。”
“我发现你身上的毒和鬼罗刹的一线毒十分相近,我想解药的药引也应该相去不远,就算不能完全解你的毒,但我相信至少能舒缓毒性发作的次数和痛苦。”无柔望着他勾嘴不在乎的表情,忍不住又扬声道:“你不能放任毒在你体内不理不睬,那是消极不健康的态度。”
封飞雾即使讶异于她的激动,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望着无柔因怒气而泛红的面容时,在刹那间,他竟有些失神。那眉间、嘴边的愠怒,在他眼中怪异的带着些女子的阴柔,一种不属于男人的柔媚姿态。
“你怎么了?”无柔察觉自己的失控,又见他直直的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忐忑起来。
封飞雾回过神,突然觉得心跳快得有些失常,脑中盘桓着不愉快的念头。
“没事。这是我的事,不需要大夫多管闲事。”他偏过头,不再看她。
无柔听出他冰冷语调中的拒绝和警告,暗恼自己的不悦,将药盅放在石桌上,冷淡回道:“我知道了,以后除非是大当家开口,否则我绝不会再对这件事表示任何意见。”
话一说完,她转身就走,纤细的青影,不一会儿就离开他的视线。
她一走,封飞雾才吁出一口长气,望了药盅一眼,同样不理会的转身回房,将无柔的一切开在门外……和心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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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行的会议上,弥漫着一丝与往常不同的不寻常气氛。
偌大的厅堂里,除了下山办事未回的二当家和师爷孙恨古外,寨内的重要成员全数出席,连才人寨数日的大夫都列席参加。但是这股紧窒的气氛正是自无柔和面色不豫的封飞雾身上散发出来的。
无柔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但那抹笑容却总在瞥向封飞雾时化为冷意,而向来莫测难解的封飞雾则是面无表情的听着属下的报告,瞧也不瞧无柔一眼。
柯大同人虽粗心,似在这种怪异气氛下,再粗心的人也不能不察觉。他趁大当家将注意力放在他人身上时,悄悄地换到无柔身边的座位,低声地问:“穆兄弟,你和大当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无柔依旧一张笑颜地睨着他反问:“你怎么会这么问?我和大当家能发生什么事呢?”
“你别想敷衍我,你和大当家之间暗潮汹涌,绝对有事情。你们吵架了?”
暗潮汹涌?她的情绪真的明显到连柯大同都瞧出端倪?
无柔笑得更灿烂,“你太多疑了,他是白水寨的当家,我不过是个小大夫,能有什么资格和他吵架。”
何大同被她笑得寒毛直竖,来不及回话,就瞥见一道目光彷若利刃的直刺向他。
“穆大夫,你们说什么有趣的事吗?可否说出来让弟兄们一起笑一笑?”封飞雾冷冷的问道。
“有些事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说,而且人不对,说了也只是扫兴。”
“人不对?是哪些人不对,让穆大夫没有兴致说话?”
“大当家以为我在说谁呢?”无柔嘲讽的回道。
“听你言下之意,这不对的人似乎是我?”封飞雾面容平静的笑着,握着扶手的手却青筋暴露。早在瞧见她和柯大同头靠头,低声私语时,他的心情就恶劣到极点,再听到她冷言回答,怒火更炽。
“大当家多心了,白水寨里,大当家是主,我不过是仆,又怎么有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