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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敲开了梁笑笑的房门。
他只希望梁笑笑能跟他喝一杯咖啡,最大的愿望是梁笑笑还能和他一起吃一顿晚饭。
对这个简单的要求,梁笑笑再也不忍心拒绝了。她走出了房间。
巴黎的暮色是非常非常之迷人的,它的魅力是勾魂摄魄的。梁笑笑一辈子也忘不了暮色迷离中的巴黎
月亮出来了,杭州西溪湿地弯弯曲曲的河道泛着月光,掌着灯的木船从一座石桥的桥孔下缓缓地划出来。周围静得只能听到划水的声音。老谢用自己的衣服包裹着梁笑笑。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他俯下头,脸贴着梁笑笑的额头,眼神里尽是绝望。
梁笑笑气若游丝地说:“我没有对不起你,我怎么舍得惩罚你。”
老谢吻着她的额头,手掌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抚摸着。
梁笑笑又说:“你答应过我让我等你三年,我等了,你说等到奧运会开幕的时候我们就能在一起了,现在离开幕还有不到一个月了……”
谢子言沉默。
梁笑笑绝望地说:“你不会要我的,但我会好好疼你到我们说好的那一天,原来以为能爱你一辈子呢,没想到剩下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
老谢听了眼泪就流下来。
木船在月色朦胧的西溪湿地中默默地航行,渐行渐远。
约会七 熊市论婚
男人对于女色,是势利到家的,你年轻美貌的时候,成千上万的苍蝇叮着你,为了得到你,倾家荡产抛妻弃子割手腕子剁手指头的,大有人在。可是一旦花颜逝去,走大街上碰个满怀都假装不认识你。
日子匆匆而逝。秦奋回到北京以后,忙这忙那,依旧是无聊枯索。其间他给梁笑笑打过两次电话,但她都没有接。后来梁笑笑给他回过一封短信,信上说:“我不喝酒了,勿念。”
夏天差不多就要过去了,为了办理购房的手续他去过两次杭州,每次乘机他都会留意空姐中有没有梁笑笑,但他看到的都是陌生的面孔。
天气变凉了,秦奋征婚的热情也随之渐渐地冷却。傍晚的时候,世贸天阶几百米长的天幕上播放着外太空的景象。天幕洒下的光线映出了天街两侧的名品店和露天酒吧。这是追逐时尚的白领小资们聚会购物的场所,由于在长街上架设了一块巨型天幕而闻名。
秦奋约了一个女孩在这里见面。但从心里讲,他与其是来征婚,倒不如说是借着这个机会来世贸天阶看看热闹。这种地方,一个人来是没意思的,有个美女相伴,也就可以算是休闲了。
正好梁笑笑给他打来电话,说要谈点儿事,他就把笑笑也约到了这里。他想,即便见面的女孩又是个不靠谱的,也还有梁笑笑在。这,会给他心理带来很大的安慰。
约的这个女孩是个漂亮的女性小资,他们坐在星巴克咖啡馆的布伞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秦奋很快就把自己要的那杯冰咖啡喝到了底,烟灰缸里也都是长长短短的烟头。
小资的穿着很有品位,左手腕上戴着一只浪琴坤表,右手腕上有一串水晶手圈和一串印度紫檀木的手圈。言谈举止锋芒毕露,一看就是那种自我感觉良好又觉着自己挺有钱挺成功的女性,看秦奋的眼神里,有一种玩世不恭和一眼看穿你老底的架式。
秦奋刚想说什么,手机响了,是梁笑笑打来的。他旁若无人地接起来,“对,是世贸天阶,头顶上有天幕的那个,没错,是今天晚上7点,这点儿事儿你都问我八遍了。不见不散。”
秦奋放下电话,对小资说:“报歉,实话实说,我今天晚上约了两个人见面,这样效率高点儿,请你不要介意。”
小资也很开通,说:“没关系,我的工作就是炒股,最近熊市,无事可做,偷闲给自己物色个老公,等牛市一来,就没时间了。你炒股吗?”
秦奋摇头:“不炒,不懂。”
小资说:“其实征婚和炒股票是一个道理,你可以同时看好几支股票,最后到底买哪一支就得对它的表现进行冷静的分析,比如说长相身材啦,性格受教育程度啦,家庭背景收入状况啦,等等,等等。”
秦奋有点儿幸灾乐祸地想:你看这个看那个,就是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股?有多少美女,年纪还轻时气焰万丈,把自己看成嫁给国王都觉得吃了亏的天字第一号。可是挑来拣去,曾几何时,人老色衰,就什么都不剩了。有的嫁过几次,不是大打出手就是鸡飞狗跳,全离了。往往是这种美女的丈夫却爱偷腥,外人看来有如花似玉妻子的似乎应该很满足了,可是这样的老公却特别饥渴,非上外头叨点儿零食不可,也怪了!到头来,一个好端端的女人,携子将雏,满怀深仇大恨,却已经无可如何了。男人对于女色,是势利到家的,你年轻美貌的时候,成千上万的苍蝇叮着你,为了得到你,倾家荡产抛妻弃子割手腕子剁手指头的,大有人在。可是一旦花颜逝去,走大街上碰个满怀都假装不认识你。人还是同一个人,容貌只是表面,其实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但只要表面一变,男人对你的态度,立刻就成了冰火两重天,完全改变。有什么道理?一点儿道理也没有,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可惜的是,大多数美女不亲身经历这样的世态炎凉,你怎么说,她也听不进去的。
这样的女人,该算什么股呢?秦奋想到这些,连自己也感觉挺残忍,作为男人,确实觉着挺孙子的,真不好意思。所以他转了话题问道:“那你看我应该算一支业绩怎么样的股票呢?”
小资端详着他说:“从年龄上、相貌上来说,你应该属于跌破发行价的那种。”
秦奋点头表示同意,又问:“要是没人看得上,就有被摘牌的危险了是吧?”
“也不见得,一般没有经验的人都喜欢追高,可是追高的风险太大了,很容易把自己套进去。有经验的就低价抄底,像你这种市赢率低的就无人问津,一般人不碰,所以安全性比较好。”
秦奋试探道:“那像我这种低价抄底收进来的,你是准备长期持有啊,还是短线玩玩?”
小资一下子笑弯了眉:“短线玩玩?你有那爆发力吗?只能长线拿着有当没有了。”
秦奋也笑了:“要是你拿了好长一段时间,一直没有坚挺的表现呢?”
“你放心,我不会傻到只持有你这一支的,不能都不坚挺吧?那我也太背了。”
这时秦奋的手机又响了,梁笑笑已经到了这里,但找不到他。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四下张望着说:“你到了,我就在这儿啊,噢,我看见你了。你先稍等片刻,想喝什么你就点,我结账。”
在另一边,梁笑笑寻寻觅觅地走了过来。
秦奋挂断手机,对小资说:“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可不安全,你最好是别碰,一旦砸你手里既不中看也不中用,到时候想抛割肉你都抛不出去。从投资的角度说,我就算不良资产,这包袱说什么我都不忍心甩给你,咱们今儿就先停盘吧。”
小资也看见了不远处落座的梁笑笑,打量了一番对秦奋说:“我也还有一支股票要看看,约的是8点,你过去和她聊吧。”
秦奋起身和她握手道别,小资叮嘱他:“现在大市不好,千万别盲目入市。”
秦奋说:“我也是走马观花,咱们都得谨慎。”
小资转头又看了梁笑笑一眼,落落大方地走开了。
梁笑笑坐在那儿仰着头看天街顶上的大屏幕,屏幕上放的是一片太空景象,十分超现实。秦奋走过去,在她面前落了座。
梁笑笑放下眼帘,问:“没影响你约会吧?”
秦奋说:“人家看不上我,说我是支跌破发行价的股票。”
“什么意思?我不懂这些行话。”
“垃圾股你听得懂吧?”
梁笑笑一副怜悯的表情说:“真可怜,这么大岁数了出来征婚还老让人家伤自尊心。”
“你别猫哭耗子了,说吧,又找我什么事?”
梁笑笑望着他,郑重道:“我想正式当你的女朋友。”
秦奋一脸狐疑,问:“哪种女朋友啊?”
“可以结婚的那种。”
秦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呀?你也怀上了?”
梁笑笑不悦地说:“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跟你谈恋爱,甚至结婚,所有妻子该尽的责任我都可以做到。但你要允许我心里有别人。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不会有任何实际的行动,只是会在心里给他保留一个位置,有时我会走神,会想念他,但仅仅是想念,绝不会和他有任何联系。你能接受吗?”
秦奋思考着:“人在我这儿,心在别处……”
“你可以不接受,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
秦奋想了想,问:“那你能允许我,心在你这儿,身体有的时候开小差吗?”
梁笑笑斩钉截铁地说:“不允许。”
秦奋说:“好,我身体全在你这儿,但你心不在我这的时候,我心也不在你这儿行吗?”
“可以。但身体要忠于对方。”
秦奋笑了,“那我还得赶紧再找一个想的人去,要不然你心里有别人,我没有,那我不是亏死了吗。”
“你同意了?”
“同意。”
梁笑笑有些意外,说:“能陪我去一趟北海道吗?我和他是从那里开始的,我也想在那里结束。”
北海道
在那些像蜜月一样的日子里,她披幸福所淹没,以为拥有世间的一切。她觉得,自己就是为爱而生的,也是为爱而活着。除了爱,一切都不重要。
在钏路机场迎接秦奋和梁笑笑的是一位皮肤黝黑戴着棒球帽的男人,他是秦奋多年前认识的一个朋友,秦奋称呼他“邬桑”。邬桑是上海人里少有的那种很幽默豪爽的人,移民日本已经十几年了,娶了日本老婆,有两个孩子。
秦奋和梁笑笑走出机场,在接机的人丛中寻找。看见邬桑手举着他的名字,不敢相信地打量着对方。两人几乎同时豁然认出。互相猛烈拥抱,把梁笑笑晾在了一边。
邬桑拍着秦奋的背说:“快二十年没见了,我还怕认不出你来了,还写了张纸举着,没想到你还是那凑性。”
秦奋笑着说:“你就是眼神比日本人贼点儿,乍一看还真以为是日本鬼子呢。”从邬桑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他向梁笑笑介绍说:“这是邬桑,我出国前天天混在一起的哥儿们,这次他陪咱们视察北海道。”
梁笑笑伸出手,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邬桑马上收敛,一本正经地用日本人的方式向梁笑笑鞠躬,说:“梁小姐,很荣幸能为你效劳。”
他们说说笑笑地向外走去。邬桑告诉梁笑笑,他是外语学院学日语专业的,毕业后到北京的一家日企工作,认识了秦奋。他经常到秦奋家去喝酒聊天,夜里喝大了,就住在秦奋家,日久天长都快成了秦家的一个成员。
他还讲起刚到日本在东京的趣事。那叫候没饯,为了省房租,他没租房子,而是找了一份夜里干活儿的工作,在一家居酒屋刷碗,那家居酒屋是通宵营业的。白天下了班,他就坐上转圈循环的山手线地铁,在地铁上睡觉。过了些日子,他发现其他乘客都躲他,他旁边座位空着,也没人来坐。刚开始他认为这是日本人歧视中国人,但他形貌跟日本人没什么区別啊,日本人怎么会知道他是中国人呢?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他多天不洗澡,身上散发出了怪味儿。于是,他马上跟一个朋友去了那人住的街町的公共澡堂(钱汤)。
日本的公共澡堂和中国的很相似。澡堂老板娘坐在一个高台子上收银,因为是社区的澡堂子,老板娘跟谁都认识。他买了澡票后进了男更衣室,找到自己的储物柜,一看,自己仍暴露在老板娘的视线之内。换个地方,再看,还在人家的视线里。躲到最偏的墙旮旯,还是看得见。敢情老板娘的位置是在男女更农室的中间,两个更衣室的空间无不在她的视野之中,根本躲不开。
没办法,他只好迅速更了衣,一溜烟儿跑进了浴室。可是人家老板娘根本不把这放在眼里,高声大嗓谈笑风生,一会儿跟这边(男更农室)的聊,一会儿跟那边(女更衣室)的逗,好不热闹亲切。就是男女两个更衣室里的人。也隔着挡板互相说笑。他们说的都是关东地区“下品”(下层)的土话。邬桑虽说是日语系毕业,刚到日本那会儿也听不大懂。就像北京胡同里的街坊们互相笑骂打趣的话,刚来北京的外地人也听不大懂一样。说到这儿,邬桑自己咯咯地笑了起来。
梁笑笑一边点着头,一边不时“噢……噢……”地给以回应。但其实,她一句也没听进去。望着机场似曾相识的建筑和环境,她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那个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