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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剑雄剑鼎一挑,朗目转了两下,猛的足尖点地,身形如电,一下子跃落狂道朱纯飞跟前,双拳一抱,道:“大哥……”他意在阻止狂道往下说,怕他将气死神判夺走真经之事说破,那时岂不糟糕,玉凤固然面上无光,笑面弥勒又该如何善处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当,武当、青城两派向天山要经,那岂不出师未捷就先乱了章法。
这当口,最为紧张之人,还得数玉凤与师兄笑弥勒。
岂知柳剑雄“大哥”二字方叫出口,狂道猛地一得两眼,厉叱道:“怎么!我这个做大哥的连说说的资格都没有吗?”
柳剑雄弄得尴尬至极,慌忙双手一拱,躬身低应道:“小弟不敢!”
狂道哈哈狂笑道:“不敢就免开尊口!”
他接着将头仰了些,望着灵修道长,缓缓的道:“那部经典,本是封存在少林寺经楼之上,后来……被牟昆盗跑了……”
“啊!”四座起了一片喧哗声,将狂道的话岔断,朱纯飞以疯卖狂,神气十足的提高嗓子吼道:“你们别紧张!”群雄立时静了下来,他又往下接说道:“那魔头才将经书弄到手,就被我三弟截住,大打了一场,谁知是天数呢,还是武林劫运未终,半中腰杀出个李逵,从牟昆背上将经书抢走啦!”
群雄一个个眼珠睁得老大,抢着问道:“那人是谁?”
狂道走了两个歪斜步,瞪目答道:“我怎么知道?你们问我,我去问谁?”
好些人松了口气,灵修道长问道:“朱道爷的高见是……”
汪道纵声大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神道伏魔令干干脆脆让给少林,贫道加上武当回杰,我们五人穷搜人荒,务必要找到这部经典,那时候,贵我两派,共同保存,上半部归你们少林,下半部算我们青城吧!”
灵修道长手捻垂胸长髯,皱眉沉吟一刻,猛的低沉着声调道:“朱道爷的办法确实好,只是本门对神道伏魔令责无旁贷,贫道明知无德无能,实不敢再继续保存它,站在本门立场,非要亲手交出不可,是也妙清……”他沉吟了一下,徐徐的接说道:“这样吧!我另外派个人跟朱道爷去……”
“谁”?狂道愕目发问。
灵修一时答不上话来,不知应请谁去,蓦然一声朗朗长吟,起自前殿,眼着就是一声:“我去!”
狂道朱纯飞望着前殿的山门,叫了声:“好!”接着走前几步,迎着自前殿山门转进来的一个少年走去。
那少年身形快极,眨眼来到席前。
众人错愕之际,玉凤与段玉芝已是忍俊不住,脱口大呼一声:“杰儿。”
柳世杰转头叫了声:“娘!”跟着向席中的长辈见过礼,方走到柳剑雄与朱纯飞跟痢道:“杰儿陪伯伯去。”
灵修道长拊掌道:“好!就是杰儿去!”
玉凤与方氏姊妹双双站了起来,向柳世杰道:“我们也去!”
柳剑雄点点头,向朱纯飞道:“有他们母子去,大哥就不必再劳驾了。”
狂道笑着说:“也好,我还是跟你一道上黑龙关较为妥当些。”
玉凤婉应了一声:“好!”向座中之人福了福,微微向柳剑雄示意,一扯方氏姊妹,向狂道说道:“我们走啦!”
玉凤率着柳世杰与方氏姊妹俩,四人向七位掌门人一拜之后,当晚就下了武当山。
但段玉芝心中多少有些痛惜,爱子甫才奔波而来,征尘未洗,又得上道。
中秋之夜,武当山的事就这样决定了下来,前面一拨人走后,翌日,武当三杰率着柳剑雄夫妻与狂道,还有少林双僧,直奔黑龙关而去,华燕玲母女,柳剑雄将她们支回襄阳,去侍候双亲,柳剑雄感到背着那张古琴有些不便,暂时将它留在武当山上。
这些人,实力非常雄厚,以妙清道长为首,中间夹着个朱纯飞,行来有说有笑,生气勃勃,在路非止一日,这天来至风陵渡,甫一渡过黄河,蓦地远处尘头飞扬,迎面奔来几匹骏马。
马上乘着三位劲装短打的壮汉,凶睛怒突,一脸的凶戾之气,一看就知不是善类。
三人纵骑狂驰,一直冲到距妙清不到三丈,方收缰驻足,摇鞭一指众人,道:“喂!你们可是从武当山来的?”
狂道不待妙清答话,立时闪身站了出来,纵声打了个哈哈,道:“那儿来的猴儿崽子,这么不长眼,莫不是吃了熊心豹胆不成?还不赶快给道爷滚将下来,惹恼了道爷,将你项上的飘儿摘下来做夜壶!”
不如马上的凶汉闻言冷笑两声,不答他的话,一扬手,袖中甩出一个油布纸包,托放于掌心之内,动作十分俐落的将油布包打开,取出一封大红柬贴,迎风一扬,慢斯条理的道:“我们瓢把子向柳大侠致意,约他上五龙台小叙一番!”傲态依西,原样未改,根本将狂道的话当成耳边同风,来个相应不理。
狂道见状之下,直气得吹须瞪眼,哇呀呀一阵乱叫,方待出手惩治三人一番,柳剑雄朗声大笑,若无其事的瞥扫了马上三个凶汉一眼,然后一步横越,与狂道站了个并肩,轻轻抬手,伸掌向那三个凶汉一招道:“在下柳剑雄,牟舵主既赐示,请赐给在下……”神色自若,真不愧是大侠气度。
他那手掌轻抬之际,五指似是有意无意的微一伸屈,轻弹了一下,只听得一声“哎呀”,惨叫过处,三名凶汉立时滚鞍下,一个个手按腰眼,动弹不得。
狂道拍手指指三个凶汉,怒叱道:“不见棺材不掉泪,看你们三个狗贼那副张狂的样子,我就一肚子的不舒服。”
柳剑雄转身向师伯妙清躬身一礼,道:“雄儿无状,请师伯……”
妙清不等他说完,截住他的话道:“权宜行事,不失英雄本色,幸好你惩戒了这三名狂徒,否则,朱道兄真无法下台。”
柳剑雄低应一声,走了过去,自地下将壮汉手中的那张红柬拾起,只见上面写着:“字示柳剑雄小儿得悉,前在嵩山之上,因爷爷技艺未成,你我战个平手,今爷爷精研苦练之下,绝技已成,有兴尝尝我绝世剑法的滋味吗?明夜子时,在五龙台上,一决雌雄,权借你项上人头,作爷爷重九黑龙关上论剑之彩头,如爷爷不幸输招给你,愿以神道伏魔令作赌注,绝不失言,执令以待。”
柳剑雄看得剑眉耸扬,朗目望看那张红束之上的下款轻哼一声,道:“牟昆你这狗贼,柳某不将你碎尸万段,难消心头之恨!”但他看到以神道伏魔令作赌注,面上亦不由激动十分。
狂道一把将束贴抢了过去,看得吹胡子瞪眼,霍然那下款落着:“君临四海剑盟七门第四任宗主牟昆”等字。
狂道气得跳了起来,大声叫道:“反了!反了!”
他顺手将柬贴递给妙清道:“老儿!你看气人不气人?”
妙清接过一看,慧眼闪动,扫了地下那三个凶汉一眼,道:“雄儿!你先将他们放了,我们明天准时去!”
柳剑雄大踏步走到那三个凶汉前面,气壮山河的喝道:“朋友!借你的尊口,传语牟昆,说我姓柳的明晚准定子时上五龙台候教片
也不知三个壮汉听清楚他的话没有?他喝完之后,轻轻伸腿,在地上连钩了三次,说也奇怪,他每钩一脚,倒地哼唧的凶汉必有一人被踢得飞上马背,无巧不巧恰恰落在鞍上。
那三匹骏马,似是久经训练,三个凶汉虽是落了马,但他们并未跑开,及至三人被踢放鞍上之后,三骑方怒嘶一声,昂首疾驰而去。
霎时之间,尘头随着瑟瑟的秋风卷失。
几个望着三骑背影愕然一阵,柳剑雄突然朗目一轩,“呃”了一声。
狂道朱纯飞问道:“三弟有什么事,这般失声嗟叹?”
柳剑雄先不答他的话,伸指望空划个半圈,虚空又打了一点,狂道也跟着哦声转过头来,向妙清问道:“老儿,你是未来的武当掌门,天下关卡地志,数你最熟,五龙台在那里你当然识得罗?”
这一着,厉害到家,真把个妙清扣得死死的,他话中已明显地指出,自己是未来的武当掌门,要说自己连这神州之内的靖国地志都弄不清,那还像话,登时问得他心中起了个大疙瘩,仰脸望着红艳似火的秋霞,意在搜肠索思。
在场之人,以他为尊,谁也不好岔嘴,这真是个难题,柳剑雄暗自替师伯着急。
柳剑雄突剑眉一轩,剑眉一动,叫了声:“糟了!”
众人愕然不解,刘银龙愕目问道:“什么事使你这般惊诧?”
柳剑雄扫了众人一眼,苦笑道:“牟昆真是出难题给我们做了……”众人望着他一声不响,静待他接说下去。
他接说道:“我想起来啦!这事得从十多年前说起,那时,我因痼疾已深,在西昆仑山上从昆仑老人养病,就曾碰上牟昆那狗贼过,他对那里的地势想来十分熟悉,我听昆仑老人曾说:‘那天河尽头有座五龙峰,冰封雪冻,万年玄冰,晶莹如球,非有绝世神功之人,休想上下……’当时我因疗疾养神,等身心调养好了之后,又因急着去寻杰儿,是以未曾登过那峰,我想……”
妙清一拍额头,道:““呵!呵!对啦!我想起来啦!数十年前,听家师伯说过这五龙峰,好像隐隐提到过五龙台……”
狂道不待他话落,急得跳了起来,狂吼一声,道:“牟昆这狗吠真个心毒如蝎,那五龙山即是在西昆仑绝顶,距此当在千里之外,他本人此刻必是早好整以暇的在那峰顶之上养神,只待我三弟万里奔去,精疲神瘁之时,他好以逸待劳的不费吹灰之力,将我三弟……”
他不由自主的咽住话音狂吼一声,道:“三弟!不去也罢!”
武当三杰不置可否,段玉芝一步靠近丈夫,拉着柳剑雄的长袖,憔灼的望着他。
柳剑雄沉默了半晌,仰头望着染红了西面半边天壁的艳霞,轻喟一声,猛地昂然说道:“大丈夫既生于世,岂能言而无信,被牟昆这种小人耻笑,我已经答应过他,明夜三更必与他一决雌雄,怎能失梅反复?”
段玉芝含着两眶清泪,凄声道:“但你万里奔波,我怎能放得下心?”
柳剑雄望着娇妻,苦叹一声,道:“芝姊既然这般爱我,就不会陷我于不义!”
段玉芝紧抓着柳剑雄的健臂,啜泣失声,无言以对,狂道抖嗓向妙清问道:“妙清老儿,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妙清皱皱眉头,道:“雄儿是你们黄鹤老三,这事还是由你作主。”
狂道急得搓手,良久,一拂破袖,大叫一声,道:“算了!算了!事已至此,我也作不主,此番出来非是办我们黄鹤三雄之事,他乃是代表少林一脉,想争取剑盟宗主之荣誉,这事看来你我双方都作不了主张,还是由他自己去决定吧!”
柳剑雄朗声豪笑,剑眉一扬,向狂道朱纯飞道:“芝姊仰仗大哥多予照拂,小弟先走一步。”
段玉芝是一代侠女,乃知情达理之人,不忍心离开丈夫,但她深知脚程没有丈夫快,当下提出意见道:“雄弟先走可也,但我们要跟着赶去!”
妙清拂拂长髯,道:“一言为定,就这么办。”
柳剑雄登时拜别诸人,爱意横溢的凝望了娇妻一眼,拱手振臂,迎着烧天的残霞飞身而去。
妙清低叹一声,狂道望了望段玉芝道:“狂道生成是个苦命……”他想起以前玉凤找不到柳剑雄的时候,他不知遭受了多少磨难?心中一面盘算,一面低低的褥告:“你可别使小脾气,否则,我这半条老命要送在你手上了……”
他方才思忖间,妙清已低低的道:“走吧,我们大概要后天才能赶到呢?”
一行人黯然神伤的迎着抖瑟不已的秋风,望着柳剑雄的去路,飞起几道影子,猛赶而去。
轻车熟路,柳剑雄提着一口真气,宛如腾云驾雾,在穷荒僻谷中极力飞驰,尚幸他用的是“空”字诀,身轻气灵,加上他的大罗金刚禅功已练到九成火候,一再的提运灵气,仍未觉得精力匮乏。
他一口气奔了一日一夜,少说点话,也跑了个里出头,这真是史无前例的飞行轻功,骇人听闻。
人终究是人,不是铁打的金刚,铜铸的罗汉,就算是铁打之人行了千多里,也要磨掉层铁锈,他大罗金刚禅功未到十成火候,以是这血肉之躯,在急速的奔了这么远的距离之后,渐感心力交瘁,体力不支了。
第二天日落时分,他来到冰天雪地的西昆仑那座高峰脚下,望着白皑皑的冰河,他不自觉的浩叹一声,失神的轻喟道:“唉!我要翻上五龙峰,起码还有两百来里……看来三更天都无法走到!唉!我柳剑雄难道真个今天要埋骨冰窖不成?”
他暗中在想,要不是急着赶在三更前头上五龙山峰,先去找昆仑老人商酌一下,岂不是个绝佳之策。
他想得有些烦恼,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