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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剑雄朗目如电,俊眉斜挑,豪气冲霄的道:“小婿想再见我凤姐一面,如凤姐肯原谅我,相偕返襄阳团园。如她不予见谅,小婿当自于她面前,以她对小婿的思情。”
戚玄龄吩哈哈大笑道:“好豪壮的口气!老夫问你,前在灵崖山麓为何不引颈自裁,还相段丫头欺侮凤儿?”
一句话剖识问得柳剑雄为之语塞,不由俊面泛红,唉叹了一声,道:“百口莫辩,便是小婿说出几里话,你老人家也不会相信。”
戚玄龄嘿嘿一声冷笑道:“图穹匕首见,你虽狡口利舌,怎能见信老夫,今天看在凤儿的份上,不为难你,来年武当同山论剑之时,老夫要见于柳彤与朱纯飞,要将此事求个公平了断。”
柳剑雄听得脸色大变,急心道:“此事由小婿而起,小姐一人承担,论剑仍是团结中原武林的一大壮举,请你老人家别把些事扯入门派,否则,小姐将成为千古罪人了。”
戚玄龄又是一阵冷笑,不屑的道:“那么此事如何了结?”
柳剑雄剑眉斜飞,扬声道:“小婿求见我凤姐一面跪地自裁。”
戚玄龄冷然一哼,摇头道:“凤几天性淳厚,你知她见了你,必不容你死,这条便宜路,告诉你死了这一条心,你且走!”
柳剑雄走头无路,心火直冒,豁出去不管戚玄龄见不见怪,反正自己不远千里跋涉,受尽艰辛,为的只是要见风姐一面,情之一字,惊天地,动鬼神,自古以来,多少痴情男女,甘为情死!柳剑雄与玉凤之间的攀爱,海枯石烂,两相难忘,此刻来到天池,不容他见一面,真是死不心甘,不由使上个性子,扬声道:“不管你老人家见谅于否,小婿今天非见上我凤姐不可!”
戚玄龄气得萧萧白发飞抖,扬掌劈出一股罡风,厉声狂吼道:“常人擅间我天池禁地,已是罪不容诛,老夫念你于民儿有人拜之情,方不予降罪,只逐出天山。嘿嘿!你今天公然不把老夫放在眼内,要霸王硬上引向老夫使横!哈哈!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柳剑雄心气早已浮动,那还管戚玄龄是泰山还泰水,一看掌风迎面劈到,忙气纳丹田,功纳右臂,怆声悲啸,运足真气,还劈回去。
“哟”的一声震天暴响,有如平地打了焦雷,两人都在气头上,全使出了十成真力,一招接下,半斤八两,功力不相上下,各被震退三步。
两人在嵩山之上就已较过技,那一场,若非栖霞姥姥现身相救,两人准要两败具伤。戚玄龄一见柳剑雄真的敢接他的掌,翁婿之情已破,气得面泛紫色,喘了两口大气,怒喝道:“小贼!、你这等目无长上,好哇!那丫头真的瞎了眼。”
两人各走极端,戚玄龄一喝,柳剑雄方知做错了事,悔已无及。心知戚玄龄动了真火,任由他喝叱,不敢还嘴,只是暗中防备,准备接戚玄龄一阵猛攻。
果不然天山神君一阵喝叱之后,欺身进掌,双手交换互劈,一连打出十几掌。
柳剑雄心性纯笃,自忖自己终究是小辈,头脑“清不敢还手,任由戚玄龄劈来的十数股罡风绕体卷旋,中施展出九龙连环步法;一味闪避。
十几招过后,戚玄龄展尽绝招,连柳剑雄的衣角都没碰着一下,不由怒火更炽,狂声大吼道:“狗贼!你敢这般目中无人,轻狂放肆,老夫誓不饶你!”
声出势变,探臂一挽,银虹惊天,手内已执定一柄银汪汪、冷森森的宝剑。
柳剑雄被锦虹引得眼神一花,连踩九九,倒退三步,一眼看清,天山神君手中之物,正是自己的银阙剑,登时心一动,忖道:“剑在人在,二哥必在天池。”
戚玄龄看他只顾沉神凝思,不理自己,冷声哼道:“还不亮剑,空耗时间做甚。”
柳剑雄蓦的一惊,惶然道:“小婿天胆也不敢招你老人家的招。”
戚玄龄怒声说道:“你敢与老夫对掌,眼中还有老夫?哼!哼!目无长上,顷间已然出手,现在何必装假,少废话,快亮家伙!”
柳剑雄又退了一步,双手一拜道:“请你老人家原谅小婿适才莽撞……”
戚玄龄已自不耐,大声叱断他的话道:“告诉你少废话,今天决不轻容放过你,噜苏无用,你不敢亮剑,老夫动手了。”
柳剑雄再强也不敢,也没那份胆量,敢空手接戚玄龄妙绝武林的剑招,但势成骑虎,不拔剑也不行。
他几度探背,才弯肘,一摸到剑柄,又复将手垂下来。
戚玄龄冷声一哼道:“你的意思是你背上剑是老夫的青虹剑,不敢用以对付老夫,好!接着!这柄剑交还给你!”
抖手银虹划空,银阙剑朝柳剑雄电疾射到。
柳剑雄一面伸手接剑,一面摇头分辩道:“小婿不是这个意思。”他本是说不敢接他的招,但戚玄龄更是火上加油,怒不可遏的道:“你这么说,你真敢以老夫之剑反噬老夫,好狗贼!将老夫的神剑掷过来,看你今天如何下天山?”
事态愈演愈糟,不管接不接招,反正背上的青虹剑总归要还给老夫,柳剑雄一松剑绊,连鞘御下,双手捧定,高举过顶,紧走几步,呈献上去。
戚玄龄接过青虹剑,抖手将柳剑雄的银阙剑鞘抛还。
“咔嚓”一声,剑簧响动,青虹耀眼,戚玄龄握剑在手,亮开门户,喝声:“小心了!看剑!”
“唰”的一声,一招“万灵金阙剑法”中的“花外流莺”,划出数缕青虹,分削柳剑雄的五官四肢。柳剑雄立剑虚晃,双脚一盘,连踏两次九龙连环步,让过一剑。
戚玄龄见他不接招,更是气昏了头,他本是性情孤傲之人,狂吼一声,剑演“三元及第绝招,青虹如雪舞花飘,分点魁首,撩“华盖”,撞“中极”。
一招三式,式式致命,既狠且辣。
柳剑雄早已有积备,但这一神妙绝招,在天山神君使来,真是剑法神通,只想一味闪避,已不可能,要还手吗?大为初衷,电光石光之瞬间,柳剑雄咬牙倒仰,让过三缕剑风。
上体未与地相触,人已点足腾身,倒纵三丈。
戚玄龄剑招出手,自知伤不了他,见他顷身倒卧,忙即点足进扑,剑一沉,改削双足,柳剑雄退得虽够快但戚玄龄身手超绝,柳剑雄这般一味让招不还手,自然应付,“嘶”的声响,裤管被划开半尺,幸喜未伤及皮肉。
戚玄龄身如行云流水,再进步探剑,直指柳剑雄气晦重穴。
柳剑雄吓得魂皆冒,面对此绝世高手,内心由然冒上来几股凉意,心中一冷,暗忖道:“还不出手还招,定必伤在青虹剑下,如出手接招,因可逃此一劫,但要落个不义之名。”
他生就了副宁不折不弯的性情一声冷哼,果决的想道:“二哥!为了你!就是命丧九泉,我也要为你再承受这一剑,可是人以如断了线的风筝,向万丈深崖中倒翻而下。
正当此时,崖顶上一声惊呼,清泪盈面,狠狠的向戚玄龄瞪了一眼,呼天抢地的道:“他死了,我岂能独活!”话落,涌身一纵,朝岩下飞纵。
※ ※ ※ ※ ※
戚玄龄视她为命根,如何舍得她死,玉凤一纵,狂呼一声“傻丫头!”人如一只大雕,踊身一个飞扑,探手一抄,扯住她的绣带,从突崖外硬把她扯回来。
她强挣了几下,戚玄龄死命不放,一指去雾深处道:“谷深万丈跳下去不是好玩的,你放心,这负心狗贼一脸福像,他死不了,何况他习了大罗金刚禅功。”
玉凤顿足失声,眼泪婆娑,怆声大叫道:“死不了,死不了!你跳下去看看。你让我和他一块死了有多好!”
戚玄龄那会真的看出柳剑雄一脸福像!他这不过是宽慰她的话。人一到晚年,最是痛爱子女,戚玄龄一生孤傲,但最是爱护玉凤,也最为怕她,此时此地,他真怕她发横,一步跳下去,岂不是连自己的半辈子希望落了空,他说柳剑雄死不了,这是被逼着冲口道出,此刻被爱女反问,真傻住了!真的连自己也不相信,人从这么高摔下去会不死。
他今天原本不想致柳剑雄的死命,只想煞煞他的火气,替爱女出口气,不想弄七巧成拙,反而作了难。
栖霞姥姥当年顷心于他,可见他人才,连机智都是一等,此刻被爱女一驳,虽是张目结舌,为之语塞,但俄顷之间,就脸泛慈笑,抚着玉凤的头道:“孩子!我说他死不了,你该相信爹的话。”
玉凤半信半疑,但仍清目盈面的道:“你别骗我,我要下谷去救他,如果他真死了,哼!看我死给你看,免得你瞧着他不顺眼,前在嵩山少林寺你几乎要了他的命,此刻算是稍称了你的心。”
话落,掉头寻路,朝半峰腰跃坠。
戚玄龄真怕柳剑雄跌死,气急败坏的道:“凤儿,别忙,爹跟你一块去!”声发势动,振袂疾追。
不管他父女俩寻路下谷。且说玉凤本来约了柳锦虹去燕然山,何以又回至天山,原来她自华山一出走,陆筠芳发觉爱女失了踪,可急坏了,登时拔步疾追。三天之后方赶上她,母女情重,陆筠芳一番劝说,又答应她将柳剑雄找来替她出气。
爱之越深,恨之更切,她虽则恨他,口口声声不愿再见他。但是一般情海翻波的男女的心,衷心是矛盾的,嘴皮硬绷绷的像面鼓,心里却软的像堆絮。玉凤心里真想立即见心上人一面陆筠芳一劝解,她的心上被说话了。上燕然山,原是发泄一下心中的瘀塞的闷气。既是有人保她得泄气愤,于是乘机随陆筠芳上了天山。
戚玄龄夫妻父女大团圆,表面上,天伦之乐,融融洽洽,实际上,玉凤落寞寡欢,恨死了段玉芝,也恨死了柳剑雄,她此刻矛盾到了极点,既恨他,又爱他,更想立即见到他。
若不是戚玄龄告诉她新近研创了一套剑法,齐巧天池中的雪连实行将蒂落,拟给她服食五粒,以增进功力,再将剑招授给她,将来能使她有武当三次百年论剑时扬眉吐气,使柳剑雄不敢小看她,怕不早已溜下天山去寻柳剑雄了。
女孩子,特别像玉凤这种艳春花,生性刁蛮而又极端高傲之流,岂甘雌伏,是以她无时无地不想出人头地。
她暂时忘记了痛苦,寄情武学,每日流连天池之畔,望着湖心那株红叶白莲实。
今天一早,紫电无影偷偷的摸进天池,饶他手脚快,怎能赚得过玉凤,一声喝叱,戚玄龄及时现身,亮合击,杀得牟昆飞窜而逃。
玉凤心机缜密,怕中了来人调虎离山之计,不敢随父亲追敌,及致陆筠芳闻惊出来,她芳蹑踪前来,替老父打接应,不想敌踪未见,正看到心上人被老父一剑逼坠深谷的一幕。
柳剑雄这一坠入深谷,怎不叫她柔肠寸断。
她急于降落深谷,察看究竟,亡命飞奔,也不知跃落了多少丈深,来到谷底一条冰河,玉带如银,下泻无际,她抬头看了看通才立身之处,云封雾锁,不知自己立身何处,正应了“云深不知处”之景。
玉凤自小生长天山,天池周围十里内一草一本她均熟悉能详,虽说适才立身断崖看不清楚,但概略的位置尚能勉强辩认,她相度了一下,朝一株长在稍壁上的苍松下走去。
蓦的一声惊呼,她没命的向一块五尺高的突岩奔去。
戚玄龄心中猛跳,朝爱女奔去之处一看,霍的然见岩上一推殷红鲜血。
他心中七上八下,慌慌然两个腾步,跃到岩畔,拢目一看,突岩横在壁端那株老松下,岩石四周,杂草丛生,除那摊鲜血外,只有些凌乱的足印,柳剑雄影踪毫封无。玉凤“哇”的一声娇泣,望着那摊鲜血,泪珠如豆的洒落,悲声狂叫道:“雄弟!你去那里了,便是死了!也应该让姐姐看到你的尸骨啊!”
哭声如杜鹃泣血,空山寂寂,凄凉悲切,回荡在群山幽谷之中。
戚玄龄舒掌一拍她的香肩,柔声道:“孩子!别哭!你看岩下足迹凌乱,如为父猎的不错,必是他跃下来受了点轻伤,以他那身上乘功力,稍为运功疗伤;也就太好了,伤势痊愈,怎还不走。就最坏的地方想,便是他受了重伤,巧逢高人将他救走,他日你们总有见而后一天。”
这篇话倒有点道理,玉凤本是心窍玲珑之人,一想也对,不由暂抑悲声,转头朝戚玄龄横目瞪了一眼,凝泪哀声道:“别是他被野兽拖走了!”
戚玄龄哈哈一笑道:“傻孩子,这些足印全是人的足迹,你仔细看罢,那来的兽蹄足迹。”
这篇话顺理成章,玉凤暗自点头,只是推断不出柳剑雄的遭遇究竟如何?但他心中另一恐惧心理,是诚恐柳剑雄在跃死之后被人抬走。尽管她从最坏的地方去想,但在她心灵深处,是虔诚地祈祷,希望柳剑雄只受点轻伤。
这一线希望,使她增加了几分生存的勇气,将头点了几下,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