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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及身,猛的对方掌风之中,穿出一股柔力,将自己朝前一带,上身本已前倾过度,这一下,重心前移,脚下一个踉跄,奔前了一步。
一奔不打紧,运集胸腹之间的气劲一松,恰在此时,对方掌力猛发,“嘭”的一声,牟昆被打得“噔噔噔”连退五步,方拿桩站稳。
顿感胸际饱问,逆血不涌,连忙强运口真气,不让翻腾之气上冒。
这一下突变,看得一旁的三人目瞪口呆,三人也算得上一代高手,就未理会到段姓少年何以能击退牟昆。
原来他乃是绝顶聪敏之人,见适才两招不见功,心中一动,故意提醒牟昆,佯言第三招要拼力一击,引得牟昆将上身前引,致重心顿失。
他真的推出一式辣着,本是招“力服九牛”,但临到中途,蓦然变势,掌化“欲擒故纵”,左掌改擒,化成股柔劲,往回一缩,将牟昆本已失却重心的身躯前带,右掌趁势猛吐掌劲,恰在对方气劲一泄之时,击了个牢实,宛如打在一面牛皮鼓上。
他习了这套掌招,还是首次运用,谁知初显身手,就击伤这等魔头,心中着实高兴,油然的就朗声长啸。
豪情胜概,他赢来虽是有点幸致,但毕竟他真的习得绝世奇学。
牟昆带来的两个下属,花、黄二人,各趋几步,一左一右的扶定牟昆,恭谨的问道:“帮主,要不要紧?”
牟昆摇头长叹了口气,唉声道:“是我作法自毙,当年我不该……不该带走这祸根,更不应抄录那本劳什子鬼书,唉!”
二人不知他这段话的含意何指?狂道陷隐的听出来点端倪,朝段姓少年一望,暗中点头道:“是了,他准是世杰,当年被牟昆这狗贼带走!但不知他何以又会落在段圭的手中?这孩子怀中揣着的那本书,准是牟昆这狗贼偷录的武当奇书。”
朱纯飞是个肚皮老黄的江湖道,江湖过节,闻一知十,牟昆一声慨叹,他已知了个大概。
其余三人,连在江湖上混迹八九年的陈仕珠在内,都测不透他说些什么,像跌入五里玄务之中,摸不着方向。
……
段姓少年本可趁他受伤之际,补他几掌,牟昆虽能作临死挣扎,但终要废在他掌下。但他看到牟昆一脸痛苦神色,白发苍苍,脸上汗珠如豆,不由心一软,升上来一股歉意,未再出手。
当断不断,这时只须再出几掌,武林之中岂不是天下太平,也是劫数未尽,牟昆祸害无穷。
朱纯飞乃是正派侠士,自不便提醒段姓少年。陈仕珠也是侠名震天下之人,更不会对一个受代办处之人再施辣手。
蒙面少女虽跃跃欲动,几次想扬手出剑,但终觉自己是侠门虎女,不便出手伤一负创之人。
牟昆在黄姓老头与姓花的凶汉回护下,盘膝趺坐,闭目调息,运气疗伤。
狂道像有未完之言,要与牟昆说个清楚,段姓少年也双目射光,虎视眈眈的瞪定跃坐地上的牟昆。
这两人不声不响,另外二人自不便多言。
就这样,两起人对耗了约摸一刻。蓦的,牟昆挺腰自地上跃将起来,双目凶光如焰,向段姓少年投来狠狠一瞥,低哼一声。
姓黄的精瘦老头一扯他的下襟,压低嗓子道:“帮主创伤初愈,这笔孽债,压后些时再算不迟。”
牟昆回眸向他瞟了一眼,咬牙沉声道:“纵虎归山,遗祸无穷!”
姓花的凶汉也进言道:“来日方长,以帮主的神威,不怕这小子飞上天去!”
牟昆苦笑了一下,倏的一摇头,眼中凶光慑人,沉声叱道:“本帮主心意已决,你们再勿多言。”
他大踏步,神气活现的走前五步,一指段姓少年道:“来!来!来!老夫适才一时大意,着了你的道儿,此刻各凭实学,对拼几招,看看究竟谁强。”
神情仪态,宛如并未受过伤,这使得朱纯飞大吃一惊,心忖道:“牟昆这狗贼真个功力已达巅峰,炉火纯青了!”
段姓少年豪然微笑道:“刚才承让,在下也觉得不是味道,自不能算数,理应痛痛快快的过过招。好吧!段某今天真是有幸,初出道,能如愿以偿,在你高招下讨教。”
牟昆老脸气得绯红,沉声低哼,阴笑道:“亮招吧!”接着猛咬了下牙,显示出他今天非将段姓少年伤在掌下,不足以泄胸中之愤。
少年昂然迈步,就待上前,朱纯飞一带他的衣袖道:“小心啦!人家真有两下子!”
关护之情,溢于言表,少年再狂傲,但他还分的出来话的好坏,含笑点头道:“谢谢朱老前辈。”
朱纯飞一耸他的肩膀,轻推了他一下,旁立少女不由上前一步,黑漆漆的眸子瞪着少年的背影,不知她在关心他的安危,还是另有什么感触?
牟昆早已亮开架式,见少年两步跨出,不再客气,一个飞龙步,腾空三尺,一式“开天辟地”,双掌猛击,卷起两股狂风,向少年猛撞。
少年晃身疾旋,出手:“龙腾虎跃”,上卸牟昆龙掌,下避他的阴手。
牟昆一招落空,狂吼一声,双掌赛如雪片,双手飞劈,连进五招。
段姓少年确已领悟透这套绝学,饶他牟昆功力老到,但新创未愈,一时之间仍赢不了少年。
两人翻翻滚滚,连斗了二十来招,打得天愁地惨。一个是一代巨孽,一个是后起之秀,使的是同一套掌式,牟昆功力虽为稍强一筹,但掌路变化,少年先期早知,反之,少年偶尔在招法之中,间或露出些精妙处,反逼得牟昆手忙脚乱。
一个功老,一个招灵,打成个平手。
其实,牟昆内伤未愈,此刻咬牙苦撑,要不是他受了少年的掌伤,怕不十招之内少年准输。
两人翻腾了一阵,牟昆额头冷汗直冒,少年也微感后力不,牟昆猛咬了下牙,心忖道:“刀斩乱麻……”
念动式变,龙虎玄阳掌八式绝妙神招源源使出,双掌还特别加了把真力。
牟昆知道,当今之世,就他目前所知,真能胜他之人,少如凤毛麟角,但眼前的少年,假以时日,三年五载之后,气候大成,必是自己的克星,如不趁此刻他羽毛未丰之时剪除,将来要遗恨终生。
他有了这种想法,今天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定要将少年伤在掌下方休。
猛然之间,他凄声阴笑道:“小子!还不拿命来!”
声落势变,招化“盘龙刺虎”,脚下还连踢两下。
这一式辣招,牟昆当年在武当山就显尽威风,可说是他一生心得所汇,威猛妙绝。
少年聚遇这种凌厉狂攻,连闪了几下,均未脱出这式绝招之外,心中发慌,勉强使出一招“金龙抱柱”,手足齐动,震出几道掌风,对牟昆的攻势挡了一下。
牟昆嘿嘿一声奸笑,讥声道:“你想逃?”
他已存下了誓要废了少年的心,双脚晃荡,连踩九龙连环步。
他掌势不变,左掌仍指少年气海要穴,右掌击向锁喉穴。
九龙连环步妙绝武林,少年曾习过此种步法,早先纯凭身形灵巧,勉强接招,此刻牟昆脚下一变,在身形的灵活上,就落后了一着,连使了两三个身法,均未摆脱牟昆这一招。
狂道与蒙面少女均急得尖声狂叫,蓦的“嘭嘭”两声,两人各向后飞返半丈,牟昆脸色苍白,吐了口鲜血,跃坐地上。
段姓少年手掩小腹,一阵哼哈,额上汗珠如豆。
两人各受了极严重的内伤。原来少年在退无可退之时,心念陡升,暗道:“我怎能弱了祖父的名头,拼着两败俱伤,我也要给他一下。”
他本是聪明之人,心思灵敏,一闪身让开牟昆击向锁喉五指,全身气劲功贯气海,拼着硬接牟昆一式阴手,一面双掌势化“童子拜佛”,扬掌当胸给了牟昆一下重的,牟昆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走到绝路上去,阴手才一拽实少年气海,嘿笑击掌吐劲之时,骤感胸前也着了下重击。
牟昆何等功劲,一击力道,重逾千斤,少年虽是事前运劲护穴,仍受伤不轻。
少年一哼不打紧,不但将朱纯飞急坏,连带着蒙面少女失声惨叫,真情流露的叫了声:“哥哥!”蹲下身就要来扶少年。
少年生性狂傲,男女授受不亲,自己往昔常说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此刻虽是伤得不轻,当着女孩之面哼哈,感觉十分羞愧,再则是蒙面女子弯腰搀扶,顿感自尊心受损,强忍疼痛,一甩少女扶来的玉手,立直身躯,向狂道点了下头,说声:“再见。”又转头向面如金纸的牟昆怒声叫道:“姓牟的老贼!你要是死不了,咱们还有见面的一日!”
他硬朗的一步横跨,撩袖一揩额上汗珠月眸一瞪蒙面少女,升上来一上个鄙夷的冷笑,双足顿地,一纵三丈。
倏起倏落,三数个飞腾,隐入夜雾之中,没有多久,远处起了声唏呖呖的马嘶声,蹄声震耳,渐渐被夜风遮盖。
姓花的本是立着,突的一步跃起,急声叫道:“我的照夜玉狮子!”姓黄的老头冷哼道:“帮主伤重,一匹马能值几何?”说得姓花的一脸懊丧,不好再说什么,两人连忙施游牟昆,但姓花的心中老是惦记着玉狮子。少女伤心惨然的娇呼了声:“哥哥!”望着飞逝的少年背影凝泪啜泣。
狂道轻点了下头,从少女的口气中,已听出来少女准是自己所想之人,走将过来,轻舒枯瘦的干手,一抚姑娘的香肩道:“孩子!别伤心啦!他此刻不认你,将来总要认你的!”
蒙面少女一声恸人心魄的:“伯伯!”一头倒入狂道朱纯飞怀内。
狂道轻轻扯她的罗袖道:“走!此上不是谈话之所,再待下去,对你、对他不利!”他本指另外一个人,但一旁发怔的陈仕珠可就听得大惑不解。
两人这番谈话,好在牟昆此刻受了重伤,未听得只字,黄、花。人也正忙得慌了手脚之时,未留心三人,否则凭今晚的蛛丝马迹,河洛帮要掀起轩然大波。
三人看了下跌坐疗伤的牟昆,蒙面少女暗中一指他,狂道摇了下头道:“他离死不远,今天权且饶他这条狗命吧!”三人踊身急纵,投入茫茫夜色之中。
按下三人不表,且说投入夜幕之中,带伤而去的少年,跃离土地庙之后,不辩东西南北,笔直的朝远处一片葱茏的森森古柏中纵去,一面飞跃,一面手扪着小腹,口中不停的沉声低哼,额上仍是冷汗如洒。
他一窜进古柏之内,蓦的见前面丈外一棵合抱大树之下,拴着三匹昂头低嘶的骏驹。
他正在行不得也的当儿,登时心中一动,暗自叫了声:“真乃天助我也!”遂走将过去。
那匹周身雪白,除眉心有撮光乌光如墨的黑毛外,别无一根杂的照夜狮子,见了他前蹄迎着他连扒了两下,其余两匹倒不见有何动静。
他朗目一转,有了主意,伸手一抚骏驹,玉狮子偏着头,挨着他身边一阵挨擦,连着掀了两下鼻子。
他仰头一望星斗,沉声一叹,解开缰绳,腾步跨上玉狮子,扬手一拍,“唏呖呖”一声昂嘶健驹四蹄生风,腾跃如龙,一下子就冲出去十来丈。
也不知跑了多远,只觉的两耳风生,渐渐的东方抹上一层白色,紫微星由明渐黯。经过半夜的奔波,他实在疲累不堪!加上气海穴伤势恶化,腹痛如绞。
他再也忍熬不住,恰好此时来到一个水池边,池中水清如镜,周围柔草如茵,骏驹自动停歇下来。
他翻身落到草地上,四肢仰躺,静歇了好一阵,然后忍着痛坐将起来,盘膝趺坐,暗自运劲疗伤。
不知不觉,天光大亮,伤势减轻不少,痛楚亦消除大半,他猛睁眼,健驹仍在身侧丈外低头啃草,一身毫毛如细银丝在晨风中飞荡,显得十分神骏。
许是他痛楚消失了大半之故,神智顿感十分清爽,散去聚凝气海的劲气,倦意顿升。
他昂头叹了口气,一头侧倒,蜷卧柔草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觉醒来,朝阳晒得左面脸颊暖烘烘的,他坐直身子,右手一抹脸嘴,沉声一叹。
“孩子!叹息有什么用,练好工夫,再去找他!”没头没脑的起了这声话音,少年为之大吃一惊,张目四望,远山如黛,晴空碧蓝,十数丈外一丛枫林似火,左近别无人影。
这一惊,骇得他噫了一声,挺腰站了起来,登时目得,啧啧称怪。原来其痛如绞的气海穴,一觉香梦,竟然痛楚全消,这般用劲挺腰,竟未觉得丝毫痛楚。
他乃是极聪明之人,对证了方才的人语声,已知自己伤势顿消并非无因,必是遇上高人。他生就了副傲性,自己受伤之事,那人语气之中,似又亲自所见,心中一阵难过,暗中一咬牙道:“牟昆,小爷他日练好工夫,必找你拼个彻底。”
此念一生,顿觉替自己疗伤的高人,虽是穷搜四野均无迹象,但不能不谢,立时双膝一屈,当即拜了下去:“何方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