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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同情,他们当然也尊敬她,却无非是出于两个原因──第一,她是萨克的妻子,说起来这些人根本不认识她,尊敬的只可能是莱奥维勒夫人;而另一方面,在这种颠沛流离的特殊时期,他们需要一个精神上的寄托,在强大的巫女面前,有另一个巫女站在他们这一边,这样的念头会让脆弱的心灵好受许多。
“那么说来,先生,你已经下定决心了?我真高兴!”夏兴奋地大笑,说他好像打了场大胜仗那样,想痛快地喝一杯。
他看了看莎拉,抬起纤细的手臂要和她握手,莎拉却一动不动。不止是他,连其他所有人在内,莎拉全都显露出拒绝的神情。即使躺着的病人请求她弯下腰来,好让他看清楚她的脸,或者递一只手来让他亲吻,她也毫不留情地拒绝。她皱眉,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们,就好像看着某个可怖的场面。
夏尴尬地缩回手,问她:“你这是怎么啦?”
“莎拉,”萨克叫了她一声,介绍说,“这是夏,兰迪摩亚的骑兵团长。”
“很高兴见到你,我叫夏,是这里花妖精的首领。”他笑了笑,又重新伸出手。
但莎拉仍然不动,紧闭着嘴唇,好像她一个字也听不懂。她的目光警惕,慌张, 从一双双盯着她看的眼睛之间游移。她能够听到他们的心声,假如她再虚伪点,忽略自己的良心,她大可以若无其事地握住面前这只手,安然地待在这群人中间,和他们有说有笑──但她做不到!
这些异族人开始窃窃私语,皱眉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互相询问,肯定发生了什么,但对于这位古怪的巫女,他们所知不多,无从猜测。
萨克也察觉到了莎拉的不对劲,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柔声说:“别担心,爱兰格斯的红眼珠已经不存在了,她看不到这里,所以你不必为大家的安危担忧。”
莎拉摇摇头,她担心的不是这个。
“啊!如果你是怕连累我们,那容我不客气地说一句,你也太小看我们啦!”一旁的牛头人首领杜拉姆笑声如雷,两条粗壮的胳膊在空中使劲挥舞,呼哧呼哧作响,赢得了一片掌声。这样一来,杜拉姆更来劲了,跳到莎拉面前大声说:“来吧!红巫女,和我们在一起,共同反抗爱兰格斯的统治!我们这里的人全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而聚集起来的,我们要用革命让她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自由的可贵!这个世上有那么多种族,各自都有各自习惯的生活,几百几千年来都是如此,绝不可能服从于一个人类的统治,更不会屈服于暴力和野心!所以我们需要你,命运的女神,请和我们在一起!”
“对,对!我们需要你!”众人跟着喊,牛头人激昂的宣言顷刻间把凝重紧张的气氛一扫而光。战士们欢呼起来,好像莎拉已经答应了似的,好像没什么可以担心的,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一样。
莎拉咬住嘴唇,两只手绞在一起,止不住颤抖。
萨克蹲下身说:“莎拉,说些什么吧,呵……看在大家那么热情的份上,抬起头来好吗?我知道你也许担心自己没有魔力,帮不上什么忙,但你只要──”他突然说不下去了,目光诧异地望着莎拉,她呼吸急促,脸颊通红,她那始终抿紧的嘴唇这时张开了。
“你们知道什么?!”
莎拉激动地站起来,一声大喊打断了众人的欢呼,声音顿时嘎然而止。
“别叫我‘巫女’,好像你们有多了解我似的!”她用颤抖却清晰的声音说,“命运女神?你们是这样看待我的?你们不曾走过我的路,不曾经历过我的痛苦,哪里会明白我的心情!”
她咬了咬牙继续说:“别指望我会加入你们,别做梦了!我根本不是什么见鬼的巫女,我只是一个,长得和爱兰格斯相像的行尸罢了!和我待在一起可没什么好处,我曾亲手杀死了我所爱的人,害死了和我接触过的朋友,我的心里住着魔鬼,留神点,它会毫不留情地把你们吞噬得一干二净!”
“莎拉,我的天哪……”萨克说,想阻止她。
“还有你,萨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也参与了──不,或许你还领导了反抗联盟军的组织?”莎拉转向他,气愤极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说什么坦诚相待,答应我永远不隐瞒任何事,到头来还是满口谎言!你说需要我,到底需要的是什么?我的外貌,我的声音,我那第十七代巫女的身份?还是我这具破败不堪的、没有生气的躯壳?”
随着她话音落下,四周一片沉寂,没人敢出声──萨克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莎拉……”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外头来了人,夏发出“嘘”的警告声,走出矿洞。
夏很快折回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弟弟比诺,负责探听情报的侦查工作。牛头人首领杜拉姆立刻关切地走上来,同样担忧的还有树人首领阿尔切和黑妖精姑娘班西,除了夏,就属他们和萨克最亲近。
萨克请求班西把莎拉带到矿洞深处去休息:“莎拉,你很累了……我们明天再谈好吗?”他抚摸她的头发,不舍地拉住她的手,把它交给班西。
在那一刻,他悄悄叹了口气,然后振作精神倾听花妖精比诺的报告。莎拉低着头,刚才的情绪失控让她的双腿发软,只能依靠班西搀扶才能走路。她听到身后比诺用尖细的声音说,北部的人类主城将是爱兰格斯的下一个目标,现在该是行动的时候了,心里便有一阵说不出的痛苦。
战争、战争,她痛恨极了!她原先还只是讨厌彼此伤害,害怕有人在她面前死去,现在则是极端厌恶了!她不明白的是,萨克──他是那样爱好和平,向往自由而平凡的生活,这样的人怎么会参与到战争中去呢?
走到矿洞深处,莎拉才发现,这个矿洞实在比想像中要大得多。擅长改造房屋的树人把它分割成了无数个小房间,呈叶脉状分布,彼此之间由狭小的通道相连接。班西把她领到自己床边上,踢开瓦罐,挪出足够大的地方让她坐下。她显得怒气冲冲,脚下太使劲,踢破了一个罐子,“哐当”一声,把床上的婴儿吓哭起来。
“班西小姐……”莎拉嗫嚅地叫她。
“别叫我小姐,我不是小姑娘了,而是这个孩子的母亲。”班西抱起婴儿,心情烦躁地哄他入睡。她的皮肤乌黑,因此眼眸显得格外亮丽。
“那么班西太太……”
“还是叫我班西好了!噢,天哪!”她敲着额头,皱眉说,“对不起,我不该发火,可我忍不住!”
“你在生我的气。”
“不是。”
“你是!别否认,我知道。”莎拉盯着她,“可是我不会道歉,我刚才说的是事实,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都会照我说的做。”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遮蔽了你的眼睛,噢,坦白说,我认为你太不识好歹!”班西低声说了句抱歉,又急匆匆地吼出来,她大概不太擅长控制音量,说起话来像钢珠滚落在玻璃上,劈里啪啦的。
她直言不讳地说:“萨克里菲斯先生,他是个英雄式的人物,不止我这么想,夏、阿尔切他们都这么认为,我们尊敬他,就像尊敬一个领袖。倘若你以为是他怂恿我们革命,那就错了!他始终声明自己是一个圣疗师,普通的白魔导士,他所做的仅仅是治好我们的伤,给我们吃的,提供我们住的地方,不求回报地照料我们而已!噢,我不知该怎么形容,他拯救了我们!可是当我们一致请求他留下来当阿斯贝的首领,反抗爱兰格斯时,他却拒绝了。知道吗?那都是为了你。他从不在这儿过夜,哪怕再劳累,他都会回到你们的家。他什么都不告诉你,是啊,他一直犹豫,这几个月来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苦恼──这是为什么?你难道从来没为他考虑过?”
莎拉挺直了腰,表情僵硬,她动了动嘴唇想反驳,却又被班西打断了。
“等等,听我说完……噢,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对一个巫女大呼小叫的!”班西又羞又急,却还是坚持把话说完,“可是,红巫女,我班西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却禁不住想替萨克先生抱屈──他是这样爱你,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爱,结果却遭到你如此无情的冷嘲热讽,噢,真叫人心里难受!”
她丢下这句话,心里大概慌张得厉害,把婴儿塞在莎拉手里就急匆匆走出去,只留下不知所措的莎拉,和一个咬着手指头睡觉的孩子。
“唉,你的母亲,还真是火爆脾气,你说是不是?”莎拉捏了捏婴儿的尖耳朵,噘起嘴,使劲忍住胸口的酸楚,“她说得不错,可她不了解啊!没有人知道,连萨克也不知道,我身体里有个可怕的怪物,总有一天,我会伤害你们啊!”
没错,我不该责怪萨克,我要向他道歉,可是又有谁来体谅我呢?
这天晚上,她做起了恶梦,有个面目狰狞的家伙把她推落了悬崖,在坠落的前一刻,她看到那个人竟是自己。而更令她害怕的是,醒来后发现,恶梦还在延续,现实反而更残酷。她直冒冷汗,手脚哆嗦,想起床出去走走,猛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矿洞里各个种族间正为某个问题争吵,人声嘈杂,而这个人却低着头沉默地徘徊,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
“是谁?萨克?”
他清醒过来,抓住她的手:“是我,莎拉,我吓到你了?”
一阵沉默后,两个人同时说了声“对不起”,莎拉为了刚才对他大发雷霆的事,而萨克则是因为对她有所隐瞒。他担心莎拉一怒之下离开他,焦急难耐,于是守在门口,思忖怎样解释他的理由。
他最后还是这样说道:“我不想找借口,是我错了,莎拉,我没想到这会令你如此生气。”他说,请求原谅的最好方式就是把实情和盘托出,只要莎拉愿意,他现在就可以从头至尾一字不漏地告诉她,哪怕说到天亮也行。
莎拉摇摇头:“不,错的人是我。倘若我没有诞生在这个世上,现在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萨克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仿佛嗅出了危险的讯号:“这是什么话,天哪,你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念头?”
“假如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就会理解了。”
莎拉领他进屋子,把胸中的恶魔描绘出来,它虽然使萨克大吃一惊,却动摇不了他。“那又怎么样?”萨克说,“它并非出于你的意志,你不能把所有的罪孽全归结在自己头上,噢,莎拉,你想太多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我真希望事情有你说得那么轻巧!”
“它哪怕再严重,也不值得你放弃自己的生命!莎拉,想想我吧,假如你离开我,我该怎么办?”萨克气喘吁吁,一个哽咽打断了他的话,他立刻窘迫地把脸埋进莎拉胸膛,手臂死死地抱住她。这实在出乎意料,莎拉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样激动的模样,他不是像往常那样说,“你还有我呢,依靠我吧”,却反而流露出对莎拉的依赖。莎拉想,可怜的萨克,他实在是太累了,连话也说不清了。
可他很快恢复平静,又一次压抑了自己。
“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带我来这里。”莎拉问。
“就如你所看到的,为了使你成为阿斯贝的一员,为了阻止爱兰格斯的野心。”
“这是你所希望的吗?”莎拉要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说实话,“萨克,你真的希望我成为这些异族人的巫女,卷入这场战争吗?你曾对我说过,你只是希望和我过着平静而单纯的生活,就我们俩,或许还有孩子,我们可以四处旅行,随心所欲,你说过,我们会很幸福。”
“是的,我的承诺不变,但是这些幸福都要建立在和平之上。你知道,这半年来,东岛战祸连绵,到处都有流血和战争。四个岛中只有东岛最为贫瘠,犹如四分五裂的土地,势力分散,因此对爱兰格斯来说,东岛是最容易征服的,事实上,她也几乎完全征服了这个岛,成立了青布鲁联盟。我不是希望你卷入战争,而是我们本身已经深陷其中,难以逃脱了!”
“可是假如你愿意,我们仍然能够像以前一样……”
“不可能了,整个东岛都在通缉我们!”
“但他们也许并不会找到吉莫拉小路……”
“吉莫拉城已经沦陷了!”
“可是我身体里的魔鬼,会害了大家……”
“我相信,任何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因为阿斯贝的每一个人都是勇士。”
莎拉哑着嗓子,看了看萨克的表情,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拥抱了她,温柔地抚摸她纤细的脖子:“再忍耐一阵,莎拉,这是我常对自己说的,我现在也这样告诉你。这半年我过得很快乐,真的,这些快乐都是你带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