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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媳妇,去后院间点白菜,给鸡剁了吃。没听见外面鸡叽叽喳喳,饿的直叫唤吗?”周氏朝着古氏挥了挥手道。
古氏正说的起劲,见周氏这样,也只能下炕出来干活。
后院的菜园子,当先是两菜畦的旱黄瓜,旱黄瓜的秧子已经长的很高,架子也搭好了。再往北,就是一菜畦一菜畦的白菜,如今的白菜苗已经有半尺来高,白菜苗种的密,要间苗。连家上房,这些间下来的菜苗,都是喂鸡的。
古氏招呼了蒋氏一起到后院。
“刘老四家那个英子是咋回事,她咋跑县城去了,还找上了花儿?”瞧着四下无人,古氏脸上的喜色顿时被忧色所取代,她压低了声音,问蒋氏道。
第三百六十七章喜讯
连蔓儿和小七坐在铺子后院外的杨树下,听这六郎磕磕绊绊地转述他偷听到的话。
“大嫂跟大伯娘说了英子的事,大伯娘听完后,是咋说的?”连蔓儿问六郎。
“大嫂说完了英子的事,就问大伯娘,英子咋跑城里去找花儿姐。大伯娘就挺生气的,说她也不知道,就说英子太不要脸了。在村里做了这么丢人的事,还跑去宋家,跟人家说她和花儿姐以前咋好咋好的,非让花儿姐收留她。”
六郎继续转述他听到的话。
“花儿就是心太善了,搁不住别人的几句好话,她就答应了。英子在宋家,说下人不是下人,说客人不是客人的,花儿还做着月子,哪里照顾得过来她。这英子她……还不让人省心。我今天回来,我就说正好顺路把她带回来。她出来几天,她爹娘不得惦记她。她死活不跟我回来,说是得留下照看花儿。我呸,她不敢回来,还没安好心。……得想个啥法,把英子从宋家给弄出来。”
“那大伯娘和大嫂说了要用啥法子了吗?”连蔓儿就问六郎。
“哦……”六郎用手擦了擦鼻子,“那我没听见,大嫂就看见我了,她们就不说了。”
原来英子从王家跑了,并没有丧命,反而跑去县城,去了宋家。回想一下过去英子和连花儿的交往,两人似乎并不如何亲厚。而且英子和连花儿非亲非故,就是同一个村的。以连花儿的为人,说赶英子出门,那也是一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情。可听古氏话中的意思,却是花儿不便开口,还要古氏和蒋氏来想法子。
还真是可惜,连蔓儿心想,她其实很想知道古氏和蒋氏商量的结果。
“小六。你仔细想想,就真没再听见点啥?”连蔓儿继续盘问六郎。六郎虽然比七郎还要大,但是说到机灵。他就差了小七一大截子。公平地说,六郎要比一般的孩子都笨一些。
六郎望天,挠脑袋。
“啊。大伯娘听说了英子的事,说要赶紧捎信给花儿姐。还跟大嫂商量,要让谁捎信好。大嫂没说话。大伯娘还说她们俩都不会写字,要是会的话就好了,能写信,就不用让人带口信啥的。”
“还有别的吗?”连蔓儿又问。
“没了。蔓儿姐,我听到的,可都跟你说了,你答应给我的包子,你不能反悔。”六郎盯着连蔓儿道。
“答应给你包子。我就一定给你。你啥时候看见我说话不算话过。”连蔓儿这么说着,真的就扭身进门,去给六郎拿包子。
小七坐在大木床上,没有动。
“你咋听见的她们俩说话,她们俩咋一开始都没看见你。你在后院干啥来着?”小七仰着脸,问六郎。
“我蹲夹道里拉屎来着,夹道外面不是有老姑的苦姑娘儿吗,她们俩就都没看见我。”六郎道。
“你又到处拉屎了!”小七指着六郎,“你咋就不能去茅房?上次咱爷在后院浇菜,踩了一脚。那就是你拉的吧?”
六郎吭哧了两声,扭开了头。
小七也拿他没办法了。
“那后来,你咋被她们给发现了?”小七又问六郎。
“我、我不就是放了个屁吗,大嫂就听见了。”六郎闷闷地道。
小七放下手,无语起来。
这个时候,连蔓儿一手端着一大碗的包子,另一只手端着一碗汤,从院子里走出来。
六郎赶忙过去接住了。
“别着急,你坐下慢慢吃。”连蔓儿就道。
六郎也不往大床上坐,蹲在地上,几口就吃掉一个包子,噎住了,又端起碗,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然后又去抓包子吃。
“小六,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连蔓儿就道。
“嗯,嗯。”六郎答应着,却依旧狼吞虎咽。
“以后你在家多留个心眼,听到啥事,你就来跟我说。我还给你包子吃。”连蔓儿就道。
“蔓儿姐,你放心。有啥事,我肯定跟你说。”六郎将最后一口包子咽进肚子里,打着饱嗝说道。他打算以后都把耳朵竖起来,听到啥事,就来告诉连蔓儿。不过是几句话,就能换一顿肉包子吃,这太值了。
连蔓儿就笑着点了点头。六郎年纪不大,人又笨笨的,家里人说话办事多不防备他。
打发走了六郎,连蔓儿就和小七回到铺子里,张氏正在做针线,连蔓儿就将六郎说的话,都告诉了张氏。
“英子跑花儿那去了?”张氏就吃了一惊,“英子跟花儿……她俩的关系,依我看,也就一般。……不想留下英子,就打发她走呗。咋你大伯娘还神神叨叨的,英子的事,她谁都没告诉,就跟你大嫂说了,你大伯娘这人的弯弯肠子……”
说到这,张氏突然停下手里的针。
“我咋就忘了那。当初花儿打碎了宋家定亲的玉佩,英子就在啊。花儿这是害怕英子把那事跟宋家的人说吧,这才想赶她走,又不敢赶。”张氏恍然大悟地道。
“谁知道那,”连蔓儿就道,“反正她俩肯定得有点不可告人的事。”
“怪不得看你大伯娘这两天脸色不大好看。别看她笑的欢,她心里肯定发虚。”张氏就道。
“娘,你咋看出来了?你没听我大伯娘说的,花儿姐在宋家好着那。”连蔓儿就笑道。
“她就吹牛。心不虚,她还用得着吹牛?我第一胎生的枝儿,你奶一天到晚给我话听,你爹上面还有三个哥哥,那时候家里都好几个男孙了,还这样那。还有你二伯娘,也没少跟我显摆,直到我又生了五郎,这才好点。宋家家大业大,就宋海龙一个儿子,跟咱家又不一样了。”张氏道。
“我大伯娘是吹牛,还吹漏了。”连蔓儿想了想,就道,“我记得好像宋老夫人有一个孙女,花儿姐生的这个,可不是宋家第一个孙女,我大伯娘非说是,就是抬高花儿姐和她闺女的身份呗。”
“……不知道花儿今后的日子咋样?或许人家宋老夫人开通,小夫妻俩都年轻,慢慢生呗,还怕生不出儿子。……你大伯娘这月子都没伺候完,就回来了,这要是花儿生的是小子,肯定不会这样。……第一胎,生男生女的,这谁也保证不了。要不是你大伯、大伯娘心里想要靠着人宋家,也不用这么慌。”张氏低下头一边做着针线,一边说道,“这儿女结亲啊,还是得门当户对,就像咱家跟吴家,这多省心。以后就算枝儿第一胎生个闺女,他吴家也不能咋地。”
“娘,你老真高瞻远瞩。”连蔓儿就笑道。
“高啥远啥?”张氏显然没听懂。
“啥也不啥,我就是说,我姐这门亲事定的好。”连蔓儿忍不住笑,又不想跟张氏解释,就道。
“那是。”张氏满意地点头道。
……
天气干燥,连蔓儿看着墙角堆着的小地瓜仔,就想到一个主意。
“娘,咱一次多烀点地瓜,晒成干,可以留着当零嘴吃。”连蔓儿就跟张氏商量。
“那样能好吃?”张氏就道。
“肯定好吃。”连蔓儿道。
“你跟你姐、你哥,还有小七商量去吧,爱咋整咋整。”张氏就道。地瓜是个新鲜物,几个孩子都爱吃,她这个做娘的,就让她们随便吃。
“行。”
连蔓儿应了一声,就过来找连枝儿、五郎和小七。大家当然都没有异议。几个篮子捡了两篮子的小地瓜仔,提到井边清洗干净,又回到厨房,一只大铁锅里倒进一篮子小地瓜仔,烀熟了,就拿了盖帘,将小地瓜仔平铺了一层自上面,就拿到院子里,在太阳下暴晒。
经过太阳的暴晒,小地瓜仔里面的水分被晒干。这样晒出来的地瓜干,便于储存、也便于携带,而且吃起来的口感变劲道了,也比刚烀熟的地瓜更甜。因为水分可以被蒸发掉,糖分却不会减少。
连蔓儿平常闲了时,就爱吃块地瓜干磨牙。五郎和小七去上学,也常在书包里带上两块。就是张氏和连守信,也常拿地瓜干来垫吧。
眼瞅着最忙的秋收季节就要到了,王幼恒突然被王太医叫回县城。两天之后回来,王幼恒来了三十里营子一趟。说是他在太医院做太医的大哥,连升了两级。还有他一个做知县的叔叔,被升做了知府。
“……应该是这地瓜的功劳。”王幼恒就道。沈家和辽东府的官员,将地瓜的事情上报朝廷。朝廷在与福州府核实之后,决定推广种植地瓜。在上报朝廷的奏折中,提到了王家的功劳,因此朝廷对王家论功行赏。
“幼恒哥,功劳最大的应该是你,咋这赏,没落在你身上?”连蔓儿就道,王家有人因此发迹,但却不是王幼恒,连蔓儿不由得撅起了嘴。
第二天,宋家打发人来报喜,说是连守仁的任命下来了。接着就有人送来文书,着连守仁即日就任河间府太仓县县丞一职。
第三百六十八章蠢蠢欲动
县丞,是正八品的官职,是一县除了知县以外的第二把手,也被人称作二堂。大明朝的规矩,规模小的县,还不设县丞,只有超过两千两百户人口,富裕且事务多的大县,才会设县丞一职。
县丞虽只是八品,但是在庄户人家眼里,已经是不小的官了。俗语说的破家的县令,庄户人家也许不知道什么将军、尚书、御史是多大的官,但是他们的眼睛里,知县和县丞是很大的官。一般人尊称知县为老父母,而尊称县丞为父母。作为一方的父母官,知县和县丞的手里直接掌握着百姓的生死。
先是捐了监生,这紧接着又有了实缺,任一方的父母官,这在连家,真是鸿运当头,祖坟冒青烟的事。
连老爷子让周氏拿出钱来,打发人去镇上买酒买菜,又将一大家子人都召集在一起,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连守信这一家已经分出去另过的。
走进老宅的大院,连蔓儿就感觉到了喜气。她们走进上房的时候,屋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老四,坐到这来,坐你大哥跟前。”连老爷子见连守信带着张氏和几个孩子来了,就笑着招呼道。
连守仁从秀才、到监生,现在又做了官,又是长子,他的地位在连老爷子心目中,是无法动摇的。连守信虽然不能和连守仁比,但也是在十里八村建立了威望。是个成功的庄稼人。所以在连家的兄弟中,连守仁居首,连守信稍微次之,却也排在连守义和连守礼的前面了。
连守信答应了一声,并没有按照连老爷子的指示,往连守仁身边坐,而是离着连守仁稍微远一些。坐在了连守礼的旁边。
张氏带着连蔓儿几个,就在炕梢的炕沿上坐了,正挨着赵氏和连叶儿两个。
“海龙上次来。说是不日就能帮我补上实缺。当时不只爹你不相信,就是我,也不敢相信。谁不知道。这捐监生,是没有门路不行。要实缺,就不是啥样的门路都行。不只要有门路,也要这履历、文章得了上官的赏识,要真才实学,这才能轮到实缺。”
连守仁盘着腿,坐在炕头上,说话的时候,还打着手势,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味道。
连家上房东屋的炕头。历来是一家之主连老爷子专属的坐席。以前就是连守仁,也就是在炕头的炕沿上坐一坐。而现在,连老爷子坐在炕头的炕里,连守仁就挨着他,也坐在了炕头上。
“谁不知道我爹有才干。就是这些年,运气不好。现在好了,终于熬出来了。以后,就看我爹大展拳脚了。”连继祖坐在炕沿下的椅子上,笑着道。
“……这是宋家娶咱花儿的时候,答应了咱们的。花儿在宋家。哪天不催个三四遍,就是临盆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这件事。花儿给他宋家添了千金,宋家老夫人高兴,看重咱花儿,这才多加了把劲儿。这也是咱花儿的体面。老爷,咱们可总算熬出来了……”古氏嘴角含笑,眼角却是湿湿的。
泪是真泪,笑也是真笑,与刚从宋家回来的时候,那种硬撑出来的笑,很是不同。
“宋家办事挺有意思的。”连蔓儿就道,“上次给大伯捐监生也是,提前啥信儿都没有,哐当一下子,就拿来执照了。这次也是,大伯娘去看花儿姐,在宋家待了有半个多月没,宋家也是一点信儿都没透。大伯娘这回来也没几天,这上面的文书就下来了。”
“你这孩子,说着话是啥意思?”连守仁就不高兴了,立刻沉下脸道。
“蔓儿一个孩子,想到啥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