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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老爷们的事,你啥也不懂,跟着瞎呛呛啥。还嫌这个家不够乱啊。得了,啥事你也别管了,你去那屋待着去,我们有事要说。”
连蔓儿一进屋,就见连老爷子正对着虚空处,数落道。不用指名道姓,大家也都知道,连老爷子数落的是周氏。
周氏抬起头,看了连老爷子一眼。连老爷子背对着周氏,没有回头。
周氏的目光转向连守仁和连守义。
连守仁和连守义都低垂着头,并不与周氏对视。
周氏的嘴唇就颤抖了起来。
连蔓儿在旁看了,心中暗道,在连家几乎只手遮天的周氏,竟然也有这样当面被当做替罪羊的一天!
第三百七十七章笑话
一直以来,面对连守信还有连守礼这两个,周氏都是为所欲为的。不管她多么的霸道,多么的不讲理,这两个儿子,加上他们的媳妇和儿女,都要对周氏表示顺从。周氏的错,这两家人要主动抗在肩上,以显示周氏永远是那么的完美无瑕、慈爱善良。
一直让三儿子、四儿子背黑锅的周氏,今天要替大儿子、二儿子,甚至连老爷子背黑锅了,而且还不是在家庭的内部,而是在众人的面前。
周氏她会顺从吗?
连蔓儿不由得将目光从周氏的身上,转移到连老爷子的身上。她感觉到,连老爷子似乎有些紧张。看来连老爷子心里也没有万全的把握吧。连蔓儿想。
刚才周氏在屋里闹寻死,连守礼和连守信一直在屋里,连老爷子从后院赶过来,这期间,应该是没有足够的时间让连老爷子和周氏沟通的。
连老爷子这样丢卒保帅的策略要成功,就要看周氏是否“懂事”、“顾大局”,是否能够为了连家、连老爷子、连守仁和连守义牺牲她自己的名声了。
“走。”周氏嘴唇抖了半天,就对身边的连秀儿说了一声,然后低着头往炕下蹭去。
周氏现在,她不敢抬头,她也抬不起头来。在几个儿子跟前,尤其是连守信和连守礼跟前,她可以敞开了来,啥也不用顾忌。可她没想到,王举人这些人会来。她被堵在屋子里,没来得及回避。
是没人通知她回避。
连老爷子、连守仁和连守义是故意留她在这里,故意要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刚才那一番话。
周氏现在心里明镜儿似的。连老爷子的面子得保,那代表连家的面子。大儿子连守仁的面子也得保,不然。真的传出去,说连守仁还没上任,就搜刮亲兄弟,逼的要出人命了,连守仁这官他还做得成吗?
她不服气。跟连老爷子争吵。那她在连家,那可就成了一根光杆。
而且。连家没了面子,连守仁做不成官了,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她和连老爷子是不怕啥了。可是连秀儿那。她这个老闺女可正是说亲的要紧时候。还什么上等人家,只怕一般庄户人家也不想跟他们做亲了。
打落牙齿和血吞,她只能忍。
但是作为一个习惯随心所欲,自己从来不忍。只会让别人忍的这么一个人,周氏心里不平静。她的脸上也做不到平静。
痛苦、愤恨、憋屈,都明明白白地写在她脸上的每一道纹路里,她的每一根头发丝里都散发出怨气。
连秀儿一直陪着周氏,别人都躲了,她没有。现在眼见着亲娘受了委屈,连秀儿咧了咧嘴,忍不住抽抽搭搭地哭了。
“这事它不怨我娘,”连秀儿一边扶着周氏下炕,一边为周氏辩解,“我大哥上任,哪哪不得花钱啊。我们这一院子的家当,它不值钱啊?再说,就算我三哥没啥钱,我四哥他有钱啊。他就是财黑,连亲娘和亲哥哥他都不顾!”
这么说着,连秀儿狠狠地瞪了连守信一眼。
屋内就听扑哧一声,不知是谁笑出了声来。连蔓儿忙捂住嘴,四下看了一眼,发觉大家表情貌似都很平静。有的人还看向她。
连蔓儿觉得很冤,刚才绝不是她在笑。虽然她也很想笑,刚才连秀儿分明透了底,是连守仁上任要钱。可这事是明摆着,大家心知肚明,都不说出来罢了。她笑不出来,她还为连秀儿发愁那。
周氏扛下了所有的错,这事肯定会传的到处都知道。周氏的名声是彻底的黑了,连一层薄薄的遮羞布都没剩下。以后,再有什么事,就是周氏要骂连守信、连守礼他们不孝顺,心狼,还有谁会相信周氏?
可连秀儿非要跳出来,支持周氏,非常实诚、发自内心地怨恨连守信。
人都不能选择出生。摊上周氏这样的娘是没办法。可有谁会去主动选择一个和周氏一样的媳妇?这么的混、是非不分的一个姑娘,谁家能消受的了这样的媳妇?
“对不住了,刚才没忍住,笑了一声。”这个时候,喜宝大咧咧地出声道,说完,还冲着连蔓儿眨了眨眼睛。“蔓儿,你老姑都说了,你奶要钱,是给你大伯要的。”
连守仁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想要说话,却被连老爷子一眼制止了。现在辩解,只会越描越黑,还不如就当小孩子的话,不去理会的好。
连秀儿听见说是喜宝刚才笑她,顿时羞的满脸通红,脚下一绊,如果不是旁边有炕沿子挡着,她非摔在当地不可。
连蔓儿就忙上前,作势要扶周氏和连秀儿。
周氏的眼皮子撩都没撩一下,连秀儿却很激动地甩了一下胳膊。
连蔓儿就往后退了一步。
她为连秀儿发愁,这并不代表对连秀儿这个时候依旧黑连守信,她就不生气。虽然连秀儿在黑连守信的同时,也把连守仁给黑了,而且更彻底。
“老姑,大伯要钱,那就说要钱呗,干啥还让我奶说啥让我们捡便宜的话。我爹是老实人,不怕吃亏,就怕占便宜。刚才,要是直接要钱,我们就不害怕了。”连蔓儿眨了眨大眼睛,做出和她这个年龄完全相符的幼稚、无辜的表情。
“蔓儿姐,四百两哎,那不是要钱,是要命。”连叶儿就趴在门口,说了一句。
“叶儿,你说啥那。咱两家分出来的时候,咱爷都说了,等大伯当官啥的,要可着劲照应咱两家,报答咱爹娘这些年供他们的情那。他不报答咱,还要咱的命,那不可能。咱大伯他咋能是那样的人那?”连蔓儿就故作生气地道。
“老三、老四。”连守仁受不住了,连忙解释。这解释,似乎是向连守信和连守礼,其实是说给来的王举人这几个人听的。“娘朝你们要钱,那可不是我让的。钱也不是给我的,那是娘朝你们要的孝敬钱。”
“大伯你知道的挺清楚啊。”连蔓儿意味深长地道,“……可是,这不对劲啊。四百两,咱庄户人家一辈子,干啥能花四百两银子?我奶要的还是三年的,那一辈子得多少。孝敬我奶,还得有大伯和二伯的份吧,不能比我们和三伯的少吧,那加起来是多少钱?”
“三年,起码一千两。”连叶儿就接茬道,“我爷我奶,前半辈子,也没花这老多钱吧。”
“这不还有秀儿吗。”连守义见连守仁脸色通红,就加了一句,为连守仁解围。
“这钱是给我老姑要的?”连蔓儿大惊道,“我老姑干啥用这老些钱?”
“才不是……”连秀儿大怒道。
“这钱就是我自己个要的……”周氏嚎了一嗓子,打断了连秀儿的话。“我老天拔地,……奶水钱,三年的奶水钱……”
周氏本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的,但是她被气疯了。这气她的人中不仅有连蔓儿、连叶儿,还有连守仁和连守义。她为这两个儿子担下了不是,可这两个人却要将她和她的老闺女往死胡同里赶。
连老爷子坐在炕沿上,抬手捂住了脸。
“老太太,听说,你这老闺女,还是你四儿媳妇给奶大的。”老金哈哈笑道。
“这老婆子她疯了,老三、老四,还不快点扶你娘到那屋歇着去?”连老爷子说着话,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连守信和连守礼上前去扶周氏,连守信冲着连蔓儿微微地摇了摇头。
连蔓儿就不再说话,拉着连叶儿站到外屋去了。
乱了一会,周氏、连秀儿被安置到西屋里去了,东屋这边,连老爷子和几个儿子都重新落了座。
“……她老糊涂了,狮子大开口,这事肯定不能这么办。”连老爷子打起精神,慢慢地说道,“正好几位来了,也给做个鉴证。我大儿子能有今天,和这些年他几个兄弟的帮扶分不开。他心里都有数,现在,正是他回报兄弟们的时候,他不能做这……这……不讲理的事。”
连老爷子说到这,就示意连守仁开口。
“我爹说的没错。我心里感激我几个兄弟,一辈子也忘不了。有啥能帮的,我肯定帮。这不,我要去上任,就打算把老二全家都带上。”连守仁就道。
“对,我大哥对我们,那是没话说。”连守义忙附和道。
“老三、老四,是他们自己个不愿意去。”连守仁就道,“分家的时候,财产啥的,我啥也不争,都给我几个兄弟。我娘说的那些,就是白给他俩的。”
连老爷子的脸色就缓和了一些,连守仁的这些话,还算和他的心意。
“空口无凭,还是立字据的好啊。”老金道。
连蔓儿和连叶儿就将两家分家时的文书拿了出来,给众人看了。大家看后,都相顾莞尔。嘴上说着照应亲兄弟,可分家却分成那样,这还真是有意思。就算是连守信分家时,连守仁还没发达,可现在连守礼分家了,还是一样的分法,这又怎么说。
还有三年四百两银子,这可真是“照应的”太“亲切”了。
“……十八亩地的收成,后面的园子,家里的鸡和猪,都给老三和老四……”连老爷子开口道。
“爹,”连守信就站了起来,“这些东西,我不敢要。”
第三百七十八章分产
连守仁要带上他的一家子去上任,连老爷子、周氏要带上连秀儿,还有二房连守义一家人也都要跟去,没有人愿意留下来。而连家的老宅,没分出去的园子、田地、院子里养的鸡和猪,这些都需要有人照看。
“……那十八亩地,你们就种着。还有那佃来的三十亩地,今年收完了。明年你们是要继续佃,还是退佃,都由得你们。”
连守仁说他不争家产,都给连守礼和连守信,连老爷子也说要将这些东西给三儿子和四儿子。
周氏去了西屋,连守义虽然在场,却一言不发。
老金嚷着要写文书,口说无凭。
而连守信则是直接站起来,说他不敢要。
“地、园子、鸡、猪,这些我们自己也有了。孩子们都还小,五郎和小七要念书,俩丫头也不能太苦了她俩。就我们两口子,这些就够忙活的了,多了,我们也忙活不过来。够吃够喝了,再多的,我们也没啥想法。”连守信接着说道。
连守仁和连守义处处算计,可周氏和连老爷子待他们是怎样的,连守信都看在眼里。他可以不争竞,但是他诚心诚意地顺从、听话,遇事先为老人考虑,连老爷子和周氏又是怎样待他的?他不能再一直自欺欺人下去了。
尤其是今天,周氏的举动,一开口就是四百两,这不是应急,也不是救命,还说是让他们占便宜。他说不能答应,周氏先是骂,后来竟然冲他下跪,叫他大爷。
他的亲娘。在要跟着他大哥去享福的当口,还要把他往死里刮、往死里逼,让他无地自容,死了都不能安生。
紧接着。周氏闹着要上吊,他劝着,拦着,就被周氏抓破了脸。
他孝顺、忍让,周氏却恨不得他穷死,没脸见人。连守仁和连守义独善其身,将不是都让周氏和连秀儿来背。周氏却能忍气吞声,为了连守仁的前途而甘愿自己没脸。
摸了摸脸上火辣辣的伤口,连守信的心里是拔凉拔凉地。
他是实诚的性子,本就不善伪装虚饰,一腔的义愤,强忍住没有爆发已经是极限了,开口说话,可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实得惠儿的来吧。公道自在人心。他连守信没对不起人,亲娘就是要拿屎糊他的脸,并不是他的错。
“爹。你说的那些,我也不要。我还想着继续在山上做工,叶儿和她娘也忙不过来。”连守礼也跟着站起来,闷声地说道。
连守礼是做哥哥的,不过他现在完全是看连守信咋做,他就咋做。相比起爹娘和其他的两个兄弟,老四人实诚,对他好,跟着老四,他心安。
“你们别听你娘刚才胡咧咧。这家还是我说了算。我说白给你们,就白给你们。刚才也说到这,就岔开了。你们俩心里不用有啥负担。这些东西,不给你们给谁?”连老爷子有些着急,当着这些人的面,他想要补偿连守礼和连守信。也急于想要重新确立一个和和睦睦、美满团结的形象。
“爹,不只这些我不要。原来分家分给我的房子、园子和地,还有这些家伙事啥的,我也不打算要了。”连守信又缓缓地说道,“六亩地、前院的半个园子,两间半房子、屋里这些家伙事、农具啥的,今后,就给爹和娘做养老用。”
连老爷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