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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谨见完了这些闺秀,连蔓儿想起答应要带张采云来念园玩。张采云也想见沈谨,但是张采云的目的和那些闺秀们不一样,用张采云的话来说,她“远远看一眼就行”。
连蔓儿挑了沈谨心情好的时候,婉转地提到张采云在她家里的事。
“…不是说要带她来念园,怎么一直不见你带来?”沈谨就问,“要不,就明天,我看这两天天气好,你带她来玩玩。”
这正是连蔓儿所希望的,自然点头答应了。
“还有你姐姐,一直听你说,是在家里绣嫁妆,都不出门的是吧?明天也请她来,玩一天,也不会耽误了绣嫁妆吧。”沈谨想了想,又道。
“五姐这样说,她必定要来的。…我还有两个小姐妹,都是庄户人家的孩子”连蔓儿就又笑着道。
“你的姐妹,总是差不了。你都带她们来吧。”沈谨就道。
连蔓儿回到家,就将这件事和张氏、连枝儿还有张采云说了。张采云自然高兴,连枝儿听沈谨要她去,也点了头。
“你说还有两个小姐妹,是打算带谁去?”张氏就问。
“就叶儿和家玉吧。”连蔓儿道。
张氏就忙打发人去叫连叶儿和吴家玉。
连叶儿离的近,先来了。
“明天有没有什么事,没什么事,我们一起去念园玩。”连蔓儿对连叶儿道。
连叶儿也是小姑娘,虽然每天操持家事,但心里何尝不喜欢玩那。何况,她虽然去过念园,但是那个季节的念园和如今盛夏时节的念园是不能比的。
“…捡你最好的针线,拿上一两样。”连蔓儿又嘱咐连叶儿道。
连叶儿答应了,就回去准备。
这一会的工夫,派去接吴家玉的人也回来了,吴家兴送了吴王氏和吴家玉一起来。
连蔓儿又将事情跟吴王氏和吴家玉说了一遍,能去念园玩一天,还能见见沈家的五小姐,母女俩当然都高兴。
“…她有什么事,就是有事,也没这件事重要。”吴王氏就笑着对连蔓儿道。连蔓儿每次有好事、好东西,都会有吴家玉的一份。这是看在谁的情面上,吴王氏哪里会不知道。两家人也是因此,才越走越亲密的。“这样见大世面的机会,可多难得啊。”
“这要见人家五小姐,还得准备个见面礼不?”吴王氏不愧是到了去的人,就问连蔓儿道。
“家玉姐有好的针线,准备上一两样就行了。”连蔓儿就道。
今天听沈谨话中的意思,明天肯定要见连枝儿她们一面,到时候,沈谨也会有表礼。
吴家玉这一晚就没有回镇上,第二天,连蔓儿又将连叶儿叫过来,大家一起吃了早饭。饭后,几个小姑娘都收拾的干净利落,穿上最漂亮的衣裳,坐着马车就往念园来。
连蔓儿已经打发管事韩忠带着人往念园送了两篓子新鲜的鱼虾,一扇猪肉,鸡鸭鹅若干,还有各色干货、新鲜的瓜果蔬菜。韩忠媳妇也被打发跟了去,带了足够的赏封,到念园的厨房等处打点。
连蔓儿这边另外又备了不少的荷包,是预备给连枝儿、张采云、连叶儿和吴家玉到了念园之后打赏下人的。
到了念园,连蔓儿先领着小姐妹们一径到荷轩来见沈谨,送上各自带来的针线。
就像张采云几个对沈谨好奇,沈谨对这几个庄户人家的小姑娘也是有好奇之心的,等大家坐下来,说了几句话,又见这几个虽是庄户人家的闺女,却都样貌可人,举止不是温柔腼腆,就是大方爽朗,其中又以连枝儿的人才最好。
坐了一会,沈谨就示意丫头们端了表礼上来。
沈谨给连枝儿、张采云、连叶儿和吴家玉的,都是一对镯子并一对绢制的新样宫花,另外还添了两根赤金发钗,两块玉佩给连枝儿,说是给连枝儿的添妆。
见过了沈谨,连蔓儿又带着连枝儿几个从荷轩出来,在念园游玩了一回,晌午,沈谨留饭,大家吃过了,才高高兴兴地回来。
回到家,几个小姑娘犹自说笑个不停,都说这次算是开了眼界。
“…真像画里的人一样,说话声音也好听,比百灵鸟叫的都好听。”张采云这样说沈谨。
她们正说的热闹,外面就来人禀报,说是老宅那边来了人,说是周氏发话,让她们赶紧去老宅有事。
“好不容易消停了这些日子,这是…又有啥事了?”张氏皱眉道。
第六百四十八章本性难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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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给连守礼燎锅底哪会阄过一次之后,周氏也不知道是真的伤心了还是怎么的,很是消停了一阵子。这个所谓的消停,就是连蔓儿一家人每月过去看望她和连老爷子的时候,她至始至终,都不说话,只是偶尔用眼睛狠狠地刮连守信。
那绝对是一种自觉理直气壮,因而谴责他人的眼神。在这种眼神下,但凡精神脆弱一点的人,都会受不了,甚至会生出一种错觉,觉得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忤逆不孝的事情。
过去的连守信,是绝对受不了这种眼神的。好在如今他也算成长了起来,心里有了准主意,没那么容易被人左右了。即便对方是周氏。
不过,即便如此,每次在周氏这样的眼神下,连守信也不是不难受的。每次从老宅回来,他总要叹一会气,好在妻儿们都贴心,往往就舀别的话头将事情岔过去。五郎不在家,外面有许多事情都要连守信来打理,他也确实没那么闲工夫无谓地伤怀。
今天,来传话的人是四郎。四郎说的很明白,是周氏打发他来叫连守信去老宅有事。
听说是周氏叫他,连守信顿时脸色就有些不好。
别看他一个大老爷们,家里有妻有子,外面受人尊敬,但是要去见周氏,他是真犯怵。
连守信就问四郎,知不知道周氏叫他是啥事。
四郎摇头说不知道。
“我奶叫四叔有啥事,那咋能跟我说那?”四郎在连蔓儿家不敢放肆,可他虽然低着头说话,但是那语气却是有点酸溜溜地,还有一点吊儿郎当。
“你先回去吧,我这有点事,办完了就过去。”连守信就将四郎给打发了出去,然后到后院来,跟张氏,还有连蔓儿几个孩子商量。
“能有啥事?”连守信自言自语。
如果能猜出周氏叫他过去是什么事,他也好心里有些准备。
“昨儿个,不是我大姑回来了吗?”连枝儿就道。
“是她在老太太跟前说啥了?”连守信就皱眉道。
“估计跟她应该是有点关系。”张氏就点头道。
连守信挠头。
连蔓儿看着,心里很是无奈。周氏永远将会是连守信的弱点,她们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削弱周氏对连守信的负面影响,但是却不能完全将这种影响清除。没办法,谁让连守信是周氏生的,还在周氏身边长大那。
父母以及成长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在一个人的身上,不论深浅,都会留下终身的印记。
“还能咋样,就是挨顿骂呗。”连守信挣扎了一下,跺跺脚站起身,“不管她咋说,咋骂,我就一声不吱。”
连守信要出门回老宅见周氏,脸上竟然是一副破釜沉舟的神态。
“…风萧萧兮易水寒”连蔓儿低声道。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小七低声接了下一句。
姐弟俩交换了一个眼神,毫无同情心地抿嘴而笑。
“那我真去了?!”连守信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道,他还特意多看了小七两眼,“儿子,你不送送爹?”
连守信每次示弱求助,都是找小七。
张氏轻笑,叹气、摇头。
“娘,要不明天咱也该去老宅了,干脆,咱这会跟我爹一起过去,行不?”连蔓儿就道。
周氏对于连守信这一家,历来都是分里外的。连守信是里,张氏和连蔓儿这几个孩子是外。原先没分家的时候,周氏是向着这个“里”的,也就是说跟妻儿们相比,连守信在吃穿上是略受优待的。
而现在,周氏当面要骂,一般也都骂连守信,而不会去骂张氏还有连蔓儿几个孩子。至于她背地里是怎样,连蔓儿她们干脆就不去关周氏这样做,理由是很充分的。那就是,“说下大天来”,连守信是她生的,可张氏不是,几个孩子和她又都差着一层。用周氏的话来说,就是连守信永远都欠她的。
如今连蔓儿家境不同了,张氏、连蔓儿、五郎和小七都不是周氏能再舀捏的,连枝儿更是即将出嫁,因此,如果有张氏和几个孩子在场,周氏即便想骂连守信,也会有所收敛。
连蔓儿这样提出来要一起去,那是想帮连守信,张氏自然不会有异“那有啥不行的,一起过去呗。”张氏就道。
妻儿们一起去,最高兴的是连守信。
大家略收拾了收拾,连蔓儿用食盒装了些点心,就往老宅来。张采云不愿意一个人留在家里,也跟了来。
走进村口,远远地,就听见了周氏的声音。这又是骂谁那?”张氏小声道。
“谁知道那。”连守信皱眉答道。
有村人站在门口,见连守信一家过来了,就忙打招呼。
“这又是去看老爷子、老太太的?”
“对。”
“老爷子现在不大出门了,那天看见,身板还挺硬朗的,活到八十没问题。老太太更不用说了,这嗓门,这中气,没啥可担心的。”
这是村里有名的一个说话冷的人。
说话冷,是三十里营子的庄户人家的口头语,一般是形容一个人说话直接,切中要害,当然一般这样的话,大多数都不那么中听。
走到老宅的大门口,连守信推开大门,一家人走了进去。
和每一个庄稼院一样,这个季节,老宅的院子里也是满目苍翠,中间只有一条窄窄的走道,两侧都种满了各色的瓜果蔬菜。一边的猪圈里,还正养着三头猪。猪已经长的半大了,听见人声走近,就都跑到猪圈门前呼噜呼噜地仰着脖子期待喂食。
另一边的猪圈里,则是存放着一些杂物,其中最显眼的是磨盘。
自打古氏死了,连老爷子就发了话,把那盘石磨给拆了,连家的媳妇们,谁也不用再推磨了。
连芽儿抱着二妞妞站在东厢房门口,旁边还站了何氏,而周氏正站在上房的门口,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指着何氏和连芽儿两个在骂。
周氏骂人花样百出,不过骂道儿媳妇、孙女的时候,最多的还是“黑心、烂下水,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等语。
连守信带着张氏和几个孩子往院子里走,周氏头也没抬,骂的更加起劲了。不过骂词却出现了变化。
“…吃里爬外,就净想着往外的赔钱货,养活你们干啥?你还记得你姓啥不,你还记得你爹是谁不,有能耐你出了这个门,管那姓张姓李的叫爹去。…你别姓连,别认我们这做爹做娘的,那你乐意调和谁你就调和谁去。你不是看不上我们吗,那你走啊,吃里爬外,好大的脸”
周氏一边骂着,竟然还举起一只手拍打自己的脸。
这一般是人自羞自臊的动作,但是周氏这样高抬手轻轻落的,分明臊的是别人。
她那骂词,跟刚才的截然不同,也不是在骂何氏或者连芽儿,而是在骂正走进门来的这几个。
“每次都这样。”张氏走在连守信身边,脚步略滞,低声地道。每次来到老宅,迎接她们的总是周氏的骂语。
周氏不敢在当面骂张氏、连蔓儿等人,每次都是这样指桑骂槐。
“大奶这是骂谁那?”张采云从周氏的骂声中听出了点什么,就高声问道。她性子随张王氏,是极泼辣的,眼睛里不容沙子。
“采云姐,你这还没看明白。”连蔓儿立刻就接上了话,眼神往何氏和连芽儿身上瞟去,“我奶这骂的是我二伯娘,还有芽儿,应该没二妞妞啥事,二妞妞还是怀抱的孩子那。”
“二伯娘,芽儿,你俩这又是咋地拉,是做了啥事,惹我奶生这么大的气那?”一家人走到上房门口,连蔓儿就问何氏和连芽儿。
“…鸡跑园子里去了,没看住”连芽儿怯生生地答道。
周氏早上移植了几棵瓜秧,让连芽儿看着,不要让鸡进园子里,结果连芽儿没看住,有鸡跑进园子里,不过并没祸害那瓜秧就被发现并赶了出来。
就这么点事,周氏就能不停歇地骂半个时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那。
“是这个事啊,那该骂。”连蔓儿就道,“奶啊,你骂的对。”
连蔓儿走上前去,笑盈盈地看着周氏。
“不过吧,这骂也得分咋骂。我二伯娘和芽儿做错事,你老就事论事的骂,那谁都得说你老骂的对。可你老咋还不让芽儿姓连了,还让她管姓张姓李的叫爹去,你老这是啥意思啊,让这左邻右舍的可咋想?”连蔓儿大声道。
“自家的孩子,该打该骂,那没啥说的。可是这亲骨肉啊,咋能动不动地,就往死里给逼勒那?咱这周围知道的人,都知道你老心眼最好,心最软,可万一那不知道的人听见了,那可咋想你老啊。你老这么大年纪,这么慈软、心善的一个人,让他们背地里讲究,这你老…多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