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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她叫奴才们背过身去，而后她做了一件事。这件事将会一辈子跟随着她，折磨着她，就好像当初在芦苇荡边堕下那无辜的孩子一样。她将为此蒙受着罪恶，也将因此坠入地狱。
可在坠入之前，她却要将同样罪孽的人统统也拖进去，还给这个世界干净。
百里安闭上了眼，她用脸颊贴着儿子的额头，她用双手扼他的脖子时，她也已经随着一起死了。
“王淳，你下去吧。”良久，端木苍兰才说了这样的话，王淳曾是，便转身离开了。
“丞相也回去吧，朕在这里就行了。”
林飞鹏皱眉说道：“陛下，这件事不查吗？”
“朕已经将皇后软禁在月鸾殿中，一切等武妃恢复正常再说吧。”
“此事非同小可，请陛下无论如何追查，还武妃一个公道，还天下一个公道。”
“你下去吧。”
端木苍兰显得心烦意乱，林飞鹏也不多说什么，离开了。端木苍兰凝视着台阶上的百里安，那双紧握的手不曾分开过。
已经到了申时，太阳拉得人影长长的，百里安依靠着雕栏，一直贴着孩子僵硬的身子。端木苍兰，也一直那样站着，看着她，没再说一句话。
他在想什么？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百里安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依着雕栏，呈现昏昏欲睡的样子。端木苍兰转过头看了一眼多中，后者点了头。
多中亲自带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慢慢靠近百里安，趁着她不备，突然围住她，将她按住，夺下了她怀中的孩子。
百里安疯了一样哭喊，端木苍兰赶忙走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摸着乱了的发鬓，他轻柔地说道：“乖，没事了，没事了……”
百里安早已经哑了的嗓子，却依旧没命地叫，就好像有谁在她的身上用刀不停地割着。直到叫得连音都发不出来了，她还是紧紧揪着端木苍兰的衣服。
端木苍兰一直抚摸着她，安慰着她，最后她又哭了起来，却已经不再那样疯狂。
“我的孩子呢？”
“王淳正在医治他。回去吧，回去睡一觉，等到明天，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端木苍兰扶着百里安往回走，他们在前，远远的跟着一干奴才。一直到了她的睡房中，几个宫女赶忙接过主子，扶着她躺在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
端木苍兰坐在床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头，百里安傻傻地看着他，一直念叨着：“皇后要杀我的孩子，苍兰，别让她得逞。我的玄穹不能死，我已经不能再失去孩子了……求求你……救救玄穹……”
端木苍兰半眯着眼睛，他轻抚着百里安的发丝，却没有再说话。百里安渐渐合上了眼睛，良久，她感觉到身边的男人离开了。她还是静静地躺着，小手在被子下紧抓着床单。睡不着，可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躺着。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其他人了，而她只要等着，序幕拉开之后，正式的表演。
好累，桑仔仿佛一团火在少，头嗡嗡的响，浑身没有了一点的力气，而心脏，也仿佛随时都会停止跳动。
一直到现在，她才能真正的只因为儿子的死难过。她的小儿子，已经死了。
“娘娘，您睡了吗？”是百合的声音，百里安睁开眼睛，她的脸色也很不好。
“青雨呢？”
“陛下问了我几个问题后，就将青雨带走了。”
百合过来，扶着百里安坐起，挪了软枕给她依着。百合很担心她，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百里安想笑一笑给她安慰，可她实在笑不出来。
“你明日去打听一下皇帝的动向。”
“小欢子早就去做了，一有消息他就会来跟主子说。”
百合给百里安揉手，百里安垂着眼眸：“皇帝都问你什么了。”
“问了我昨晚开始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都问得仔细。然后他就放了我，将青雨带回去了。”
端木苍兰绝不会直接审问你什么，他问百合这些看似无关痛痒的问题，是在比较。如果发现不通的地方，他就会知道百合在说谎。
之前，她们简单了串了一遍，至于端木苍兰会不会发觉她都不在意。因为很快的，整个国家都会谴责叶心心，端木苍兰想要包庇她也不可能了。
半夜，青雨也回来了。端木苍兰问了她皇后掐死皇子的整个过程，叫她一遍一遍的说。青雨的嗓子都哑了，可她看见主子还没睡，反而更担心她来。
“娘娘，您睡一下吧，究竟如何还要明天见分晓。”
“我睡不着。”
她，其实对端木苍兰并不抱希望。压根就没想过他会因此重罚叶心心，更不指望舆论的压力压迫端木苍兰什么。她做着一切，不过是为了那华丽的登场做铺垫，只是一场序幕的结束。
可她，还是想知道端木苍兰的反应，想看看这个男人会怎么做。他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她的计谋吗？他会谴责她，或是叶心心吗？还是他，会再一次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个人压下这一切？
百里安想了好多，这样的思绪让她无法入眠。一直到第二日清晨，小欢子跑进来报信。
“娘娘，丞相带着百官在光明大殿前跪求皇帝裁决皇后，朝中的文官，除了吏部尚书全部参与进来，呼求声阵阵响彻正阳大殿。不就有由将军率领武将也参与进来了，奴才回来之前，除了生病在家的吴大人，几乎所有官员都跪在了大殿前。尤其是昭文殿的学士们，更是愤慨难当，写了千本奏折参奏皇后。”
百里安静静地听着，这是她早就筹划好的。舆论，永远是最强大的武器。她要看看端木苍兰在这样的舆论下，做出怎样的决定。
305 不会怕死
百里安，虽然很心痛，虽然很恼怒，可她的失心疯却是装出来的。武华殿沉浸在悲痛之中，但她还不至于失控。
百合端来了饭菜，她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没有人吃得下。看了院子里的花海，在她的眼中却变成了黑白色。
一直呆滞，直到看见了端木诗瑶握着端木玄瑞的手走入了玄穹的房间里，她才站起。
走在外屋，她静静地站住，听着里面孩子们的哭泣声。
“姐姐……真得，再也见不到了吗？”
“是呀，他死了。死了，就永远见不到了。”
“我还想着，教他骑马。师父说我的马骑得很好，我想教他。”
“你烧个纸马给他吧，他一定会喜欢的。”
百里安站在外面，她只是站着。她已经哭干了眼泪，真得干了。
青雨跟百合捂着嘴，压制着哭声不让屋中的小主子们听到。那两个小家伙发出窸窣的声音，像是坐在了床上。
“玄穹，到了那个世界见到了哥哥，跟他说，我们也很想念他。”
“玄煜死的时候你还没出生，你想念什么呀？”
“经常听丞相提起，他说，是个很漂亮的孩子，长得也很像父皇。”
“我们是孪生的，你看我就知道了。”
“姐姐，娘好像很难过。”
“娘是我们的娘，当然会难过了。”
“父皇，会杀了皇后吗？”
没有了身影，又过了一阵子，传来了端木诗瑶坚定的声音：“一定会的。”
百里安扭头走了，她离开孩子的睡房，坐在了秋千上。轻轻地荡着，目光呆滞。
会杀了吗？她冷笑。如果会，她又何苦演那场戏？我的玄穹，又何必在死了之后依旧被后宫的纷争打扰？
百官奏请，端木苍兰的决心会动摇多少？她不抱希望，她只是想要知道结果。
不多时，小欢子回来了。他有些踌躇，百里安便知道了答案。
“没事了？”
“也不是没事。陛下颁旨，此事疑点甚多，需要一一查证。皇后暂且软禁月鸾殿，等待一切水落石出，再行定夺。”
百里安闭上了眼睛，她没哭，没闹，却笑了。对呀，这才是端木苍兰。一个玄煜不算什么，一个玄穹更不重要了。
百合却在哭，青雨摇着头愤怒地问道：“百官呢？百官今早不是在正阳大殿前跪请罢免的吗？”
“陛下说有疑点，是要查的。给了百官交代，百官还跪着不走不是造反了吗？丞相将每一个人些的荐书送到陛下的书房中，而后恳求陛下秉公办理就带着百官离开了。”
这个，也是她早有预料的。从一开始，她就不信端木苍兰会处置叶心心，她也没打算用这个扳倒她。只是，当一切结束后，天下人会说叶心心是罪有应得。她要的，只是这个。
“武华殿的人，从今天起不要在议论这件事了。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眼前的三个奴才都知道她要做什么，他们垂下眼，他们想要替主子去死，可是他们不够资格。在那充满鲜血的道路上，只有主子一个人可以通过。他们，只能在另一边，为她祈祷。
“娘！”
两个孩子从弟弟的屋子里出来，就看到了百里安坐在秋千上。他们跑了过来，一左一右扑进母亲的怀中。端木诗瑶哭着，端木玄瑞也红着眼圈，他们的妈妈用力抱着他们，轻抚着他们的发丝。
“别哭，你们要变得坚强。在这后宫中生活下去，你们就要坚强。娘，不会再失去任何一个，永远不会再失去。”
永远不会，因为她已经醒了，真正的醒，死而复生。
孩子们回去了房间，她也回去。百合又端来了饭菜，她却没吃一口。她只是坐在软榻上，一个子一个子弟摆放着棋盘。很快，那棋盘便摆满了黑子，却没有一颗白子。
她愣愣地看着，不多时，小欢子进来了，他小心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躬身递给了百里安。百里安将包裹放在腿上，打开来，正是一把不长不短的匕首。
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她举到面前，反正过来看着。室内的光线映射着刀刃，发出阵阵的寒光。可那寒光，又如何与她的眼神相比？
转过头，她看着棋盘，脸色凌然，她握着匕首劈了下来，整个棋盘连带着方桌被一份两半，棋子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百里安冷冷地笑，而后将匕首放下，合上布块将它重新包好，叫青雨放入了箱子底下。
奴才们收拾了屋子，换上新的方桌和棋盘，她便笑着说道：“我饿了，给我饭。”
吃得饱饱的，之后百里安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后，已经是夕阳西了。
青雨说，端木苍兰来过一趟，见她睡得那么香也就没打扰，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他没见见他的孩子们？他仅剩的一子一女。”她淡淡地问。
青雨摇头：“陛下很快就走了，并没有传见小主子们。”
她冷笑：“他没脸见孩子，他有什么脸见孩子？孩子们问他，为什么不惩罚杀死了弟弟的凶手，他又要如何对孩子们解释？”
百里安看了一眼青雨：“你去，将百合跟小欢子叫进来。”
青雨赶忙称是，不多时，百合跟小欢子都进来了。
百里安叫百合将箱子里所有的金银珠宝都拿出来，放在床边，百里安抬眼看着他们。
“你们的主子没用，图有个贪慕虚荣的名号，却什么都没能留下。这些是我仅有的，你们一半给你们三个，另外一半分给这殿里所有的奴才。”
三个人一定，赶忙都跪下：“娘娘，您这是干什么？”
百里安静静地看着他们，没有表情，就好像在说着一件很普通的事：“我这一次，或许会被杀。虽然他也不希望我死，可谁知道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呢？如果我不能全身而退，你们就离开。或是拿着这些钱远走他乡，或是投靠小多子都行。”
三个人磕头如捣蒜一样，小欢子哭道：“奴才们生死都要伺候主子。主子若是去了另一个世界，我们也都跟去。”
青雨也说道：“是呀是呀，我们绝不独活。”
百合却突然站起来，将那些东西收拾了。青雨跟小欢子齐齐惊呼道：“百合，你做什么？！”
306 血洗月鸾殿
百合站起来，将床上的金银都收拾起来。这一举动令青雨跟小欢子同时惊呼道：“百合，你做什么？”
百合拿着东西，转过头看他们，她的脸上都是泪水，可她却严肃地说道：“主子叫你们去做什么，你们就去做什么。这样主子才能安心做她的事。至于之后你们要何去何从，不需要告诉主子。”
青雨和小欢子都愣住了，没想到平时看似柔弱的百合，竟如何刚毅。他们这才站起来，连忙称是。
百里安看着百合的身影，也不由得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