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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是侍卫大军副指挥使陈敏大人，另一位就是昭文殿大学士秋玄大人。”
百里安的身子一颤，而后挣开伺候的侍女，顾不得尚未系好腰带，直接拖着裙子走到门口，掀开珠帘，看着外室的大管家，一双清澈的双眼波澜起伏，用颤抖地声音问道：“你说谁？大学士？”
管家惊异王妃的反应怎会如此激动，可又看到王妃衣衫不整，赶忙后退一步，再次躬身说道：“是，大学士，秋玄大人。”
“那，秋少爷呢？”
“听说家眷也都抓起来了。”
——暴风雨，就要来了——
百里安一瞬间浑身无力，竟有些头昏目眩，青雨赶忙过来扶着她到里间坐下。百里安的眼眸中有着点点泪光，发生了什么？
就这样坐在床边，一直等到傍晚端木若泽回来，听下人说王妃不吃不喝，他自然是过来看望的。
百里安听说他来了，一下子又有了精神，在他才走进外间，就迎了出去。
端木若泽愣了一下，而后微微一笑：“王妃是在担心本王吗？”
百里安被他这样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自从知道端木苍兰不是针对端木若泽，她便没有再去担忧他。
可表面上，她还是含羞笑了笑。这位高傲的王爷，总不能一再打击他：“是，王爷平安无事，真得太好了。”
“王妃忧心了。只不过今天的情形，就是本王也着实吓了一跳。”
端木若泽拉着她的手，双双坐在八仙桌旁，侍女端来了清香的桂花茶，端木若泽抿了一口，百里安却是探了探身子，她可没心思品茶。
“王爷快说说，今天早朝发生了什么事？”
038 可怕的男人
端木若泽放下茶碗刚要说什么，他的近身太监陆海过来说道：“王爷，晚膳准备好了，王爷是否用膳？”
端木若泽便起身说道：“本王也饿了，叫厨房将饭菜送到王妃这里，本王要在这里用膳。”
百里安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可她不能在端木若泽面前太过表现心意，免得端木若泽起疑反而不肯说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饭吃好了，看着他漱口，百里安又赶忙问道：“王爷还没说发生了什么呢。”
下人们撤走饭菜，端来一壶普洱，端木若泽一边喝着茶，一边轻叹一声说道：“在本王的印象里，皇兄只是个不喜束缚的人，更不喜尔虞我诈。可没想到却是本王不了解他，为了揪出真正的贼人，可以忍耐这么多天。”
他放下茶碗，目光游离，仿佛思维回到了早朝的时候，那一幕幕的惊心动魄。又仿佛在估量他的皇兄，究竟蕴藏着多少的能量。
百里安见他不说了，又唤了他一声，端木若泽这才回过神，又喝了一口茶。
“还记得我们去陀螺山的时候，山顶突然落下石块阻挡了道路，而后你坠崖了。”
百里安点头，端木若泽接着说道：“其实那石块并非偶然落下，却是精心布置好的。侍卫大军副统领陈敏收买利用自己的手下、当时担任清障任务的侍卫，布下陷阱试图在陀螺山害死燕国皇太子，挑起雪国和燕国的战争，可因为你的突然坠崖，计划被打乱了。虽然计划失败，然而只不过掉了几块石头，不可能有人去怀疑什么，陈敏也就没在意。可皇兄却注意到了，派侍卫大军指挥使李辉城大人暗中调查，最终查出了陈敏来。而陈敏设得这个局，如果成功了，他的身份也会暴露，所以皇兄肯定他不过是个棋子，定然还有一个人在暗处指挥。而这个人，却怎样也查不出来，狡诈程度可见一斑。”
百里安听到这里，隐隐能猜出秋玄是以怎样的罪名被抓，端木若泽继续说道：“尽管狡诈，却还是无法十全十美。丞相病重一年，有实力的官员都在期待这个位置，在丞相病故之后，皇兄早朝与百官商议丞相人员，自然要有一番的推荐，而被副指挥使陈敏推荐的人，很可能就是那个幕后之人。”
端木若泽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而后看着茶碗，茶水在灯光下闪着碎碎的光，看上去仿佛被刺得千疮百孔的琥珀：“早朝刚开始，侍卫大军就已出动，由总指挥使李辉城大人亲自负责，抓捕了早已调查好的陈敏的手下，而后出兵将皇城内外所有官员的府宅围住，只等陈敏说出哪个名字，哪个大人的府宅就会被封查。而陈敏最终推荐且力保的人，就是大学士秋玄。”
百里安听得惊心动魄，没想到这看似平静的几日，竟暗藏波澜。
端木若泽继续说道：“当然，皇兄也不是莽撞之人，那边陈敏力保秋玄，皇兄并不急着抓人，他还是需要证据的，表面还在与百官早朝。那边侍卫大军冲入秋府搜查，在秋玄的书房中找到了陀螺山计划的草图，还有打算在中秋赏灯会上实施的刺杀计划。铁证如山，皇兄当场捉拿了陈敏和秋玄，将朝中百官禁足在宫里，等待审讯结果。”
百里安的呼吸急促，脑子反而情绪许多。那日躲在御书房中，曾听到左大将军由贺音提了一句陀螺山的事，就被端木苍兰打断了，原来那个时候，已经查出了端倪。又想到假山旁与秋玄的相遇，他看着天空喃喃说着：暴风雨就要来了。是不是他已经有了预感，自己会被抓？
秋玄开心的笑容突然出现在脑海中，那对可爱的小虎牙在阳光中闪烁着光彩。他对着她的温柔，他看着秋慕时的疼爱，不，他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秋玄，是她见过的最纯洁温柔的人，他不可能做出不忠不孝的事来。
“安儿，你怎么了？”
百里安回过神，对端木若泽温柔地笑，可眼底，怎样的悲伤：“后来呢？审讯的结果如何，可还有其他同党？”
“没有了，只是秋玄。虽然他怎样都不肯承认，但陈敏却受不了酷刑招供了。他是被秋玄抓住了把柄，才只有惟命是从，而且秋玄也答应他事成之后会给他很多钱财安排他远走高飞。”
“那缘由呢？秋大人这么做的缘由是什么？”
端木若泽微微皱眉，感叹着说道：“缘由就是前左大将军肖龙，安儿你以前隐居山中，可能不知道这件事。肖龙将军的爱妻难产，生下孩子后奄奄一息，声声呼唤着肖将军的名字，家奴通知了还在战场的肖将军，他不顾一切地回来了，陪着妻子最后一程。可他却犯了军纪，陛下震怒，夺了他的兵权，将他关押在天牢中。肖将军失去爱妻本就伤心欲绝，再被夺了军权，罢官收押，便一口血吐了出去，不久之后也死了。秋玄与肖将军世交兄弟，所以肖龙临终之前托人捎了口讯给秋玄，要他报仇。那个捎口讯的人也已经被捕，并承认了的确有这么回事。”
百里安垂下眼，原来慕儿的生父母是这样去世的，可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也不相信秋玄会干出害人的勾当。
“安儿，你的脸色真不好，晚饭也没吃几口，是不是不舒服？传太医给你瞧瞧吧。”
端木若泽的大手，握着百里安垂在膝上的小手，有力地握着，传来一阵阵的温热。
百里安回神，抬眼看着他，他清秀的眉眼间，在灯光下更添温和。她以为他期待什么，所以她想找个借口拒绝他又不会伤害他。他却突然松开了手。
“早点休息，本王还有事情要做。”
他站起来，百里安也赶忙站起身，欠了欠说道：“王爷也要注意身子。”
他冲着他一笑，离开了。百里安皱着眉头看他，虽然那一笑满是柔情，可她却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烦躁。
他为什么烦躁？因为发现了他那个看似很和蔼又很任性的大哥却有着缜密的心思与可怕的洞察力？那几块落石，换做是谁都不会在意，可端木苍兰却会去调查，而且查到了，又很有耐性地等到了现在，精心布置了一切。
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哥哥，他应该会烦躁吧。
039 帮忙还是死
细雨丝丝，缠绵在这夜空下。百里安辗转难眠，满脑子想的都是秋玄和秋慕。
卯时刚到，她就遣了青雨找院子里可靠的人去打探秋玄的消息。早饭没吃，胃口好似堵了块大石头。洗漱完毕，青雨派去的人便回来了。
是个很机灵的小太监，名字叫无欢。他跪在外室，清晰地说道：“秋大人被刑部关押在天牢，家眷一并也关在天牢。因为皇帝震怒，命刑部半日之内审讯出结果，所以是用了大刑的。听说秋大人也是奄奄一息，别说吃饭喝水了，就是话也都讲不出来了。”
百里安的心，仿佛被人揉在了手中，喘不上气，只有阵阵的痛：“那秋少爷呢？”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因为秋大人是重犯，能打探出来的消息很少。”
百里安捂着额头，青雨赶忙端来冰镇雪梨膏，百里安摇了摇手，让她赏给了无欢吃。
独自坐在窗边，看着外面下了一夜依旧没有停下的恼人的雨，明明有风，她却胸闷难耐。收回目光，她看向床边柜架上的小木盒。走过去打开，里面，是秋慕送给她的一把木剑。
在视线中的木剑，突然变得模糊，而后变成了好多个，重重叠叠。有的，随着眼中积攒的热热的东西一起滚落，却又很快补充了更多。
不行，她不能放着不管。就算秋玄真得做了那种事，她也要听到他亲口承认。
百里安将木剑放回到小木盒中，而后擦了泪珠，用还有些沙哑却冷静的话语问道：“王爷呢？”
青雨赶忙答道：“今天早朝，所以大早上就走了。”
早朝，端木苍兰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早朝。是要与百官商议惩处秋玄的办法吗？
百里安看向青雨，眼睛因为哭过有些红，可眉眼间尽是坚定，那带着点点血丝的瞳仁闪烁了清亮的光彩：“刑部，有与王爷熟识的人吗？”
青雨顿了一下，而后赶忙答道：“刑部侍郎鲁古山，是咱们王爷的门人。”
百里安嘴角一翘：“昨天，公主是不是还谴人邀我进宫了？”
“是。”
“那就备车，我们进宫去。”
恼人的细雨，纠缠着天地之间。即使打着伞，也会弄湿你的发丝脸颊。百里安进宫后，并没有直接去找叶心心，却让引路的太监带她到了刑部外，她给了太监一锭银子，微微的笑容，高贵不可方物：“我有件新衣裳要赠给刑部侍郎鲁大人的夫人，今儿入宫，正好叫鲁大人帮着捎回去，烦劳公公帮我喊他出来。”
小太监赶忙称是，百里安接过他手中的雨伞，看着那小太监在雨中小跑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小多子。进宫几次都没见到他，也不知道这小多子跑到哪里去了。
半盏茶的功夫，那小太监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湛蓝色朝服的男人。他见到百里安，赶忙行礼说道：“下官刑部侍郎鲁古山参见王妃殿下。”
“鲁大人快请起。”
鲁古山，三十岁上下，卧蚕眉，国字脸，看上去是个耿直的人。虽然耿直的人都是好人，可百里安现在却不需要好人。
“王妃是要下官捎赏赐回去给内人是吗？”
见百里安打量他，鲁古山显得尴尬，赶忙说话解围。百里安看了一旁的小太假一眼，慢悠悠地说道：“烦劳公公告诉公主殿下一声，我一会儿就过去。”
小太监愣了一愣，百里安便露出她甜美的笑容：“路我认得，我会自己走的。”
百里安怎样的美人儿，她的笑如同醉人的美酒。小太监看得痴了，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吓得一个劲儿磕头称是，而后一溜烟地跑了。
百里安重新看向鲁古山。后者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已经猜到百里安叫他出来，不是为了捎衣服那么简单。
“王妃有何吩咐，尽管说。”
百里安嘴角微翘，真是个聪明人。太好了，既然是聪明人，当然就能想到办法带她进天牢。
“鲁大人，有一件事我只能求助于大人。因为这件事，别人做不到，我也不放心别人去做。”
鲁古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知是何事？”
“我要进天牢。”
鲁古山倒吸了一口气，他盯着百里安看了良久，百里安也同样坚定地看着他，最后鲁古山垂下眼，脸上写满了严肃：“不论王妃进天牢做什么，下官都不可能答应。”
百里安知道他不会一开始就答应，所以她会很有耐性地说：“不用你猜，我直接告诉你。我进天牢，是为了看望秋玄大人。他曾经在我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所以我也要回报他。我当然不会做出什么劫天牢的事情，我只是看看他，跟他说说话，就那么简单。”
“王妃，这个恐怕……”
百里安的目光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