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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那是我梦见的那片颜色。
“槿儿?”萧楚轻叫了一声,带着惊喜和不确定,他稍稍推开我一点距离,我也抬头看他,我希望能给他一个微笑,可是看到他略显憔悴的脸,心就像被揪了起来,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萧楚,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你,我何曾看到过憔悴的影子啊?
萧楚眼中是满满的心疼,嘴角不知所措的弧度却是惊喜,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一把抱紧我,把脸埋在我颈窝的一遍遍叫着我的名字,“槿儿,槿儿,你终于醒了,真好,你终于醒过来了。”
我心一软,不久前在心里筑起的冰墙瞬间融化。
是啊,即使在我们中间有多大的阻碍,即使以后会遇上多少大的风浪,我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退缩,怎么可以把一个虚幻的梦当成现实,怎么可以这样就定了一个人的罪?
萧楚,对不起……
颈窝处有些湿湿的,是萧楚的眼泪,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哭。
“萧楚……”我想开口说话,嗓子却又干又涩,发出的声音沙哑难听,可在萧楚听来,却犹如天籁。
“槿儿,很难受么?”萧楚心疼的看着我,手轻轻抚上我的脖子。
我微笑着摇摇头,“水……”
“你等一下。”萧楚放开我,跳下床,到门口吩咐了一声,又拿了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来到床边,空着的一只手从我背后环过,让我靠在他胸膛,然后将茶杯送到我口边。
喝了些水,嗓子舒服了许多,声音也有点恢复。此刻,那些事情仿佛都被我抛到了脑后,我不想去想,似乎也想不起来,只是自然而然的微笑着对萧楚说:“萧楚,我饿了。”
萧楚像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笑道:“好,我们一起吃。”
我点点头,任由萧楚抱着我下床,来到外间的客厅,那里已经摆满了一桌丰盛的食物,弄影破月岚陵小翠阿碧都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如同被复制过一样,都是经历大悲之后的欢喜。
我对萧楚说:“萧楚,我们大家一起吃好不好,我好像好久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了。”
萧楚宠溺的看着我,道:“好,只要槿儿喜欢就好。”
“萧楚,你真好。”
幸福就在手中,握紧了,它就属于你,松开了,它就会逃走。
仿佛是经历过大劫的人一样,我一直待在清雪阁养身体,和萧楚一起。
萧楚的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看得出是他自己割伤放血的,我不去问这伤口如何来的,只是安安静静的给他包扎换药,然后嘱咐他要注意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萧楚很配合的听我这个大夫的话,没有半句异议,可他更多的时候是在沉思。
白天的时候,即使萧楚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他还是会留出时间在清雪阁陪我。我想,他也是个伤员,便心安理得让他和我谈天说地,我和他说世界历史上的一些我能记得起的政治和军事,也说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说法律和政策,虽然讲的都是极其皮毛的东西,萧楚却说他受益颇深。我也讲笑话,讲故事,讲我在外两年里遇到的人和事,他都会很认真的去听。
我希望在我讲的时候,他可以在轻松的气氛下慢慢睡去,可是没有。所以,我会假装先睡着了,然后等着萧楚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我再睁开眼睛看他的睡颜。
萧楚有很好的皮肤,毛孔很细,而且没有蓄须,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点,除了看上去干净之外,还……不扎人。他的嘴唇很薄,都说薄唇的男人大都薄情,那萧楚就是少数了。再往上看,他的鼻梁很挺,他的睫毛很长,眉毛很有型,而双眉之间有个浅浅的川字。
我轻叹,连睡觉都在想着那些事,都不给自己放放假,当你是铁人么?
其实,萧楚从不刻意隐瞒我什么,只要我问,他都会回答。甚至我去他书房,碰上那些机密的文件和谈话,他都没有让我回避。
所以,朝中发生的一些事我都知道。
皇上似乎那天之后就开始卧床,朝中上下都觉得这病来的太过突然,怀疑是鬼怪作祟,纷纷上书要国师白夷做法事为皇上驱魔,太子对这类事情向来不信,这次也跟着嚷嚷要尽孝心,却不知这上书一事根本就是萧楚暗中怂恿的。
我自然也不信皇上真的是因为鬼怪上身而病倒,反而怀疑他是不是和我一样,在地宫莫名其妙的受了伤?
这几天,皇上都没有上早朝了,朝中的一切事物都交给太子和萧楚处理。这本来是不合规矩的,自古以来,太子监国,从旁辅政的都是元老大臣,从没有听说过让一个势力和太子相当且有继承权的皇子辅政。皇上这样的安排,不得不使大臣好好思量这其中的意思。
政治局势通常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朝中局势短短几天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站在太子阵营的一些人暗地里倒戈,秘密送到毓暄王府的信函每日不断,萧楚一改以往韬光养晦的形象,渐渐露出争夺之相,对于那些墙头草也来者不拒。
我帮着萧楚看那些信函,从中分析哪些人可以用,哪些人不可用,哪些人可以反着用,那些人可以正着用,也常常派出黑衣卫为我调查搜罗情报。
也许我做的那些事情起的作用不大,可我觉得能让萧楚知道我支持他就好,前方的路铺满荆棘,一个人走总是太寂寞太孤独,两个人就会不一样,至少我可以在他疲惫的时候,端上一碗参茶,给他一个温暖的微笑。
萧楚说,西瞿已经派来了使者,过几日就可以到京城,表面上是为了国事,其实真正的目的是把我带回去。原来萧楚早就送了信去西瞿,他说没有可靠的人护送,他始终不放心我上路。
可我不想走,就算走,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我有自己的想法,我在京城还有许多的事没有完成,萧楚的事,逍遥的事,以及血麒麟背后的秘密。
我一直都在翻阅皇朝自开国以来所有记录历史的书籍,希望从那些学者和史官的笔下发现什么。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想去一次地宫,除了那个入口,不是还有一个入口么?
这日,我正在清雪阁小憩,萧楚把我叫醒,我睡眼朦胧的看着他,满眼的问号,他这个时候不是该去皇宫么?
“槿儿,你三哥来了。”
“三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三哥啊?”
萧楚无奈的皱了皱眉头,道:“还在做梦啊,自然是你的三皇兄来了。”
“慕容珏?”我一下子就清醒了,再想到他那张脸就头疼起来,“怎么是他啊。”
我话音刚落,就看见慕容珏掀了帘子进来,面无表情的哼了一声道:“怎么就不能是我?”
我赌气的别过头不去看他,老爷子明明知道我和他合不来的,怎么还派他过来?
说起来,我和这位的恩恩怨怨都起源于两年前我对皇后也就是他妈做的事情,当初皇后为了嫁祸华妃,对环姨下手,我为了报仇,装鬼把她吓疯了。虽然说间接保住了她皇后之位,可换了是谁,自己的妈被人吓的疯了,心里总是恨的。
这两年,慕容珏要么对我爱理不理,要么就是冷嘲热讽。我在皇宫不学规矩,他说我恃宠而骄刁蛮任性;我离开皇宫去做生意,他说我胆大妄为没有半点女人样;我想逃婚不知怎么被他看出来了,就说我自私任性罔顾国家百姓。
总之,好像我每做一件事,他不出来挑刺就不舒服!
“槿儿。”见我如此怠慢,萧楚轻皱眉头,叫了我一声。
我才不理,反正从来没有怕过他。
慕容珏忽视我的忽视,对萧楚道:“王爷,槿儿离家已近半年,父皇也有些话要带给她,可否借个地方?”
萧楚看了看我,表情有些无奈,道:“我也正好有事要进宫一趟,有什么事就吩咐惟晓去办。”
萧楚走后,慕容珏的本性就开始露出来了,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哼笑一声,道:“你可真是让我长了见识啊。”
我瞥了他一眼,道:“每次见我都是这么一句开场白,我打架的时候,你说:你可真让我长了见识;我去外面开酒楼,你也说:你可真是让我长了见识;到现在,你还是那句老话,真没创意!”
慕容珏被我将了一军,先是一愣,正要说话,我抢先说道:“等等!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嗯哼,”我清了清嗓子,学着他说话的语气道:“你可真是让我长了见识,这还没过门呢,就巴巴的跑到夫家来住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公主没公主样,西京大街上随便抓一个都比你贤淑。”
慕容珏道:“这话可是你自个儿说的,别到时候又去父皇那里告状啊。”
我闷闷道:“我从来都没有去告状。”
慕容珏笑了一下,又立马收敛,道:“看样子萧楚对你不错,父皇也可以放心了。槿儿,父皇子嗣不多,未出阁的女儿也只剩你一个,而你明年也该出嫁了,多点时间陪陪父皇,别老是在外晃悠。这次出来,你可是有半年没回去了。”
我心里有些想哭,我的确有太长时间没有回去了,以往我外出超过两个月,父皇就会派人来接我回宫住。而这次,恐怕是因为萧楚的缘故,才允许我这么久都不回去。
“我知道,其实我也很想父皇的。”
慕容珏叹了一声,道:“京城的形势一天比一天严峻,越早离开越好,这次,父皇让我来,就是担心你卷入这场纷争,让我尽快带你回去。”
我垂下头,低声道:“我还不能走,我还有些事没做完。”
慕容珏冷下脸来,冷哼道:“你说什么,留下?你想干什么,帮萧楚?这么快心就向着外人了,这是皇朝的家事国事,西瞿国犯不着趟这趟浑水。何况就凭你,你能做什么?”
我道:“你别看不起我,你又不了解我,怎么知道我帮不上什么忙。再者,我留下,也不仅仅是为了萧楚,还有……对了,逍遥,逍遥还活着,我送信去西瞿了,你们有没有去告诉永乐皇叔,有没有去找逍遥?”
慕容珏道:“皇叔已经带着王妃隐居了,生活的很平静,在没有确定穆凌风是不是逍遥之前,还是不要去打搅了。”
我急道:“怎么会不确定呢,他明明就是逍遥!他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回到西瞿见到以前认识的人,就会慢慢想起来的!”
“槿儿,这事我会查清楚,你不用管,这也是父皇的意思。”
老爷子的意思?又是为了我和萧楚的关系是吗?
我道:“三……三哥,就算这样,我也不能离开,你一定知道我前段时间住在皇宫,那段时间黑衣卫和弄影破月都不在我身边,所以你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在皇朝的皇宫下面有一个很大的地宫,地宫里面有只血麒麟,皇帝说那只麒麟身上有一个诅咒,诅咒的是萧氏的江山,只有我能破。我不知道皇帝说得是对是错,也不知道那个血麒麟咒背后的真相是什么,可我有一种感觉,麒麟咒很可能和西瞿国有关。”
慕容珏迅速的抬眼看我,问:“你什么意思?”
我道:“我现在不能解释,所以我要找一个答案,又也许是我猜测错了,皇帝说得都是真的,那我更不能让萧氏的江山在萧楚接手的时候遭遇百年大劫。”
慕容珏沉思了一会儿,道:“槿儿,京城的形势已经不容你查什么了,你留在这里恐怕也做不了什么,麒麟咒的秘密以后可以查,萧氏的百年大劫也不一定会在这个时候发生。所以,你还是得跟我回西瞿。”
我道:“我不会回去的!”
“这是父皇的命令,容不得你任性!”
我哼道:“父皇的命令?你只不过怕自己完不成任务罢了。”
慕容珏道:“随你怎么想。对了,你身边的那个丫头呢?”
我疑惑的看向慕容珏,“什么丫头?”
慕容珏脸上浮现一丝计算的笑,“你身边不是跟了一个叫岚陵的丫头吗?怎么,还没被发现?”
岚陵?慕容珏怎么会提起岚陵,我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过了一会儿才问:“你什么意思?”
慕容珏斜眼看我,漫不经心道:“要我告诉你?”
我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出房间,弄影破月正守候在门外,我吩咐道:“让岚陵到这里来一趟!”
再回到座位,我警告慕容珏:“岚陵是我的人,如果你弄错了,可别怪我不客气!”
慕容珏反问:“你认为我会和你开这种玩笑?”
“不会,但你怎么会注意到我身边的人,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慕容珏假笑道:“今日你一声三哥让我受宠若惊,那我这做哥哥的自然得送你一份见面礼。”
我哼道:“那还真是多谢了。”
不一会儿,岚陵就来了,见到慕容珏先做了个万福,“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