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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走几步,就见行政楼里出来一批人,熙熙攘攘、笑笑闹闹,也往宿舍楼去。至男生楼下,女生全留下,男生继续向前。康永等不紧不慢的走,她们刚好进去了,他们才到门口。
暗涌
宁红领队,一溜儿十个人,半数以上是美女,男生们早得了消息了,因此多是呆在宿舍里等,好容易来了,便糖果瓜子、热烈欢迎。如此盛情难以抗拒,这十人每到一个宿舍,轻易就拖不开身,到了九点,才拜了半层楼。
前面的男生有往女生楼拜年的,严隽一问,听是一楼还没完,立时有些着急,遂又往这边来,看这十人居然还捆在一起,当下哭笑不得,遂赶紧把人分成两拨,让宁红等继续向前,叫林曦郦宛等从五楼向下走,来个对接;又想着上面是乙届的多,遂跟着上去。
刚上二楼,就听楼道里一叠声的叫“林部”“林部”,严隽一转脸,却是二楼新上任的楼长,再看其他的楼长也在,当下心里一动,忙道:“那你们从这层开始吧,我叫她们去三层。”郦宛不依:“不是说好了我们去上面的嘛,怎么又改了!”一边还要往上走,又拉林曦。严隽便道:“隔着不就行了,你们二四,她们三五,有高有低……”还未说完,雷达闻声出来了,一边笑:“我们等半天了,我们要听林部讲笑话……”郦宛看到他在,赶紧又缩回脚。严隽便冲林曦道:“真是‘坏事传千里’!”林曦隐约猜到康永必在,想着这些人有意替他们安排,不觉起了一层羞意,一时接不上话来。严隽看她打顿儿,心里好笑,遂道:“就这么说,我去通知她们直接去三楼!”
前四个宿舍一下就过了,等到了205,见里面一拨子人,皆是团委生活部的,上届的本届的,济济一堂。林曦瞥见康永坐在靠阳台的东边床上,手里一个玻璃杯,脸朝着这边,似在微笑,一派自然;其余人多是站着,神情上颇友好,但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半数人藏着笑意。林曦向前走了两步,好让后面的人进来,却听身后“呯”的一响,竟是被人关上了门,另四人一个没进来,也不知给诓哪儿去了。
到了这种境地,林曦反而放松下来,当下微笑:“这儿怎么这么多人?我们来拜年的倒进不来了!”姜烺便笑:“只要林部能进来就行!”林曦“噢”了一声,不及说话,又听有人笑:“林部嫌人多,我们马上就出去……”林曦闻声去看,不甚认识,该是丁届的,再看众人皆面露笑容,遂也笑:“这两句话都没道理。其一: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主人应当煮茶斟酒,一一招待,哪能厚此薄彼,把我让进来,把别人关在门外?其二:来者是客,理应客随主便,哪有客人嫌主人多的道理?还要把主人赶出去几个?这真是以己之心,度我之腹了!”
康永听她这通说,心里便放下了,脸上笑意更深。众人都知她能辩,如今见这样都没难住,不觉也笑起来。雷达笑道:“别的不说了,林部就说个笑话吧!如果有一个人不笑,就不算!”林曦摇头:“这话还是没道理!说不说在我,笑不笑在你们!要是你们约好了轮流憋着不笑,我说一万个也没用。这样吧!我说笑话,你们可以憋着不笑,要是你们有一个忍不住笑了,那就算!行不行?”众人听她说得好玩,况且本也不为了刁难,便点头,又互相使眼色。林曦只作没看见,思忖一下,正要开口,就听刚才说话的那个男生又笑:“我提议,一人笑不算,两人笑才算……”众人先是一愣,后一齐笑着赞同。林曦暗想:这小孩真可恨!便笑问:“学弟哪个班的?”那男生笑回:“我是丁医的林晨宇,是林部的本家。”林曦一笑,略略颔首,后正色道:“听好!第一个来了!在飞机上,空姐检查乘客系没系安全带,一个乘客嫌烦。空姐便说:‘上次迫降的时候,没系安全带的人全被甩出去,撞在机舱墙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那乘客赶紧系上安全带,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那系了安全带的呢?’空姐忙安慰他:‘那些人没事儿,都好好的坐着,跟活人一样!’”
林曦眼睛一溜儿,只康永微微笑着,别的人一概绷着脸,中有几人咬着牙,也分不出什么表情。林晨宇故意四下瞅瞅,大声道:“不算不算,再来!”
林曦也不思索,随即道:“从前有一个巡抚,很是贪财,新到一个地方上任,便命猎户捕一头麒麟来送给他。猎户找了许久也没找到,眼看时间到了,无法交待,便在一头水牛身上挂满铜钱,冒充麒麟,送到巡抚面前。巡抚左右看看,说:‘幸好有这些铜钱遮着,不然,活脱脱一只水牛’。”说完,再看众人,明显笑着的仍是康永。雷达先动了一下嘴,紧跟着捂嘴咳嗽,另几人也跟他学,一时间,室内咳嗽不断。林晨宇便一本正经的看着林曦:“还是没两个人笑!”
林曦脸色如常,道:“看来得使真功夫了!”也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眼睛在室内慢慢的转:“从前有个庸医……”说着目光一顿,正放到林晨宇脸上。“不学无术,偏好附庸风雅,极想出名,却一直没出名,很是痛苦。”众人见她对着林晨宇说,都觉好笑,一个个忙极力忍着。说到这儿,林曦又将目光移开,慢慢的转向其他人。“一天,这个庸医死了,他太太很是悲痛,便想:‘可怜的夫啊,总得让你风光一下吧。’遂花重金请人为他写墓志铭,好为世人知。有个秀才跟庸医很熟悉,便自告奋勇的来写。全文如下:‘先生初习武,无所成;后经商,亦无所获;再科举,仍未所得;故转学医,三载学成,然执业数年,无一人问津。忽一日,先生染病,乃自医之。呜呼,一命休矣!”
雷达看着林晨宇,“哈”的笑出声来。别的人见他绷不住了,遂也不强忍,一径笑起来。林晨宇又想笑又不好笑,脸上表情颇怪,众人看着,愈发笑个不停。林曦便问:“本家!这次算了吧?”林晨宇摸摸头,没说出话来,跟着也笑了。
众人笑完,室内一静,反觉不知如何才好,就听康永温温的声音:“姜部,你们就这么让林部干站着?”姜烺回过神来,忙招呼林曦坐,又有旁人手忙脚乱的拿零食,还有人倒水来,林曦推之不脱,只得将杯子拿在手上;本也觉口干,如今端着更感难熬,便不自觉的去看那杯子――下发通用的,壁上没有水垢,看起来颇干净,但她却下不了决心喝一口。
康永对面看着,站起来,走到壁橱跟前,提起水瓶往手中的杯里加了小半杯热水,回来递给她:“刚刚好。”一边将她手中的换过来。林曦见是一个厚壁的透明玻璃杯,胖胖的,很是别致,上口微微收着,边缘洁净如新。她想这必是他自己的杯子,正犹豫,见他望着自己,眼神关切,遂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顿一下,又连喝了好几口。
姜烺等见康永亲给林曦倒水,便直瞅着,想看这两人如何,却见林曦先喝了半杯,后冲康永微微一笑,康永亦是微微一笑,面容如初,没想象中的经典场景出来,但在这样的平常下,又似隐着说不出的温柔馨香。这些人正看得发怔,忽见那两人一起转头,直看向他们来,皆是镇定探究的目光,倒把这些人看得不好意思,好像被人抓住什么把柄似的,讪讪的,有两个竟红了脸。
雷达见此情形,便冲姜烺笑:“我们也坐了好一会子了,该说的也说完了,不打扰了!你们也出去转转吧!”又冲林曦道:“林部一起去四楼看看?”姜烺忙道:“也好!”说着,将一小袋不同种类的吃食递给他。林晨宇等人虽觉不够,但不便强留,只得也跟着送出来。
三、四楼前面的宿舍明显空了,而对面女生楼则是喧嚣震天。雷达推开401的门,见地上一片狼籍,一个人影儿也没有。林曦眼睛转转,“嘿”了一声。雷达忙笑:“我们平时不是这样的……”又问康永:“是吧?”康永一笑:“眼见为实!再说别的都是废话!人家不会信的。”一边去看林曦,嘴角带着微笑。林曦被他看出心思,忍不住也笑,一边走进去。
康永伸手接过杯子,满上,复递过来。林曦先前没进过男生宿舍,今天虽是逛了那么多,但出出进进,走马灯似的,也没法子细看;如今这间没人,立时来了精神,遂上下左右仔细打量。
雷达将零食放好,看一眼康永,就要出去,康永忙抢一步上前,极低道:“你看郦宛在哪儿,叫她过来。”雷达先不解,后明白过来,心里倒感慨:他对她真是用心,什么都想到了!忙悄悄去了。
林曦看了一圈,猜出靠阳台的东侧上铺是康永的床――其实都是一样的床单被套,但那一张看起来更整齐,也更舒服些。她扭头问,康永一指,果然是那一张。
林曦忽觉不见了雷达,心里倒有些忐忑不安,脸上便一怔,康永立时看出,忙道:“一会儿郦宛会过来……”林曦听他声音有些急促,显着焦虑和失意,也忙道:“不要紧……”康永脸色缓了缓,默默坐下。林曦看他如此,忽感心如绳结,丝丝缕缕、牵牵绊绊,不知能从哪边理个头绪出来;正烦闷,见康永又慢慢抬起脸,眼睛明暗不定,透着一股悲哀,直望着她。林曦蓦的顿住,也望着他不动,脸上露出茫然无助的表情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康永想起似的,起身走到自己床头,从被子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白色信封,微笑着:“新年快乐!”伸双手递到她面前。林曦知道是贺卡,忙双手接过,垂眼说了声“谢谢”。康永看她脸颊微红,灯下融光粉润、似吹弹得破;因距离近,还能嗅到一丝隐隐的香气――淡淡的茉莉花味道――从她的发间传来。他忽想起雷达说她香的话,立时一阵恍惚,目光放在她脸上久不离开。
林曦原想他还会坐回去,不料他竟站着不走了,还这么近的看着她不动;她只觉心上一颤,仿佛电打了一般,麻麻的一片热,由胸口直传向四肢;薄薄的汗紧接着就出来了,身上忽的一凉,激得心上又是一颤;再看他墨绿的棉衣下摆就在眼皮底下,绒绒的面,反着光,柔软温暖,仿佛他的目光。林曦忽觉得全身的血齐往脸上涌,赶紧向旁让了一步,又走到窗前,背着他站定,忙忙的问一句:“行李收拾好了吧?”半晌,康永应了声“是”。林曦看窗外夜空全黑了,静谥肃穆,忽想起苏哲的信:还有27天……还有27天……不自觉间心里又定了,遂转身叮嘱:“在外多多保重!”康永听她声音清脆沉稳,遂慢慢向前跨了一步,也转过身来,勉强一笑:“好!”林曦不敢接他目光,忙问:“那包好吃的呢?”康永便去壁橱格里拿来给她。林曦接过,捡花生剥着吃。
康永看着看着,忽道:“我也说个笑话给你听好不好?”林曦一顿,后抬脸笑着点头。康永道:“一天早上,一只猫被衣夹夹着两只耳朵挂在晾衣绳上,往来的狗啊、猪啊、鸭啊,奇怪的不得了,都猜这是怎么了?有的说是猫犯了错误,主人生气惩罚它;有的说猫昨天睡到洗衣篮里,今天被主人当衣服洗了;有的说猫想出风头,引人注意……”林曦正听得有趣,忽听他不说了,忙问:“猫是怎么了?”康永暗暗吸一口气,正要继续,就听有人敲门。他扭头看着门,神情仲怔不决。林曦见他不动,便过去开,雷达郦宛笑眯眯的进来。
十一点起,陆续的有男生开始回家,林曦想明天还有任务,便也告辞出来。康永雷达送到下楼。林曦乘那两人不备,轻声问康永:“那猫怎么了?”康永微笑不语。林曦又急又气:“你怎么这样?”康永笑容更深,就是不出声。林曦无法,只得暗自憋闷。
回去路上,郦宛偷眼瞅着林曦,一边笑:“真是没办法,我老乡怎么就这么帅呢,今天我是把男生全看遍了,唉!没一个比得上我老乡的。你说,是不是?”林曦还在想那只猫,百思不得其解,遂随口应“是是是”。郦宛听她答得这么痛快,又疑她不是真话,便想再找突破口套话,却听她问:“你有没听过这个笑话?”
等林曦一说,郦宛倒也来了兴趣,追着问:“是怎么了?”林曦叹气:“你也不知道呀?”郦宛诧异:“你怎么也不知道,还说给我听?吊我胃口!”林曦不想说是康永说的,只得又叹气,再想。郦宛别扭一会儿,就不去管猫了,依旧念念不忘她老乡,又直打唉声:“我得一个人回家了,多么不幸呀!我还要带好多东西回去呢!唉!唉!”林曦也不理她。
郦宛自艾自怨个没完,后看林曦皱眉想着什么,心事重重的很,心里一转念,赶紧打住话头。到了四楼,林曦重复一遍明日的集合时间,又加道:“你去帮我问问,看谁知道那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