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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想着自己在家歇两天就得去运河那边再干几日,挣点现钱才行,若是能遇上贵人,跟着一起跑船运就好了。方亮暗自想起一同跟着干活的王小四。
那日正好船上的贵人从船上掉了东西,王小四眼明手快,立即跳下水去打捞,把东西捡了起来,他那忠心劲儿入了贵人的眼,就成了东家船上的固定搬运工,随船队出发,一个月来回,还能休息两日,就能得到一两银子,且在船上也不用时候都搬运东西,还管吃管住。
想想这差事就划得来,可惜那日不是他们两兄弟遇上。
齐惠并不知道丈夫心中所想,她出了屋,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到屋后有鸡的叫声,她慢步绕入屋后,就见二房做的竹篱笆内,三只小鸡正活蹦乱跳的在地上寻活食。
这是二房赚钱买的鸡,三道菜二两银子,简直不要太赚钱了。有钱买鸡,有钱买肉,而她们一家却吃着豆饭,喝的是野菜汤,成日里连油水都没有,盐都要斤斤计较。
齐惠越想越觉得不平衡,盯着三只鸡发愣时,正好苏小月来后屋喂食,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她叫了声“大嫂”,齐惠敷衍的应了一声,转身走开。
齐惠出了院子,本想去山脚下寻寻有没有野菜的,没想遇到了罗二梅,齐惠平时沉默寡言,不怎么与周围邻居多说话,这会儿看到罗二梅,想了想,朝她走去。
“婶子起得这么早呢。”齐惠含笑走近。
两人一人挎一个篮子,一向不太开口的大亮媳妇,今日忽然套起近乎,着实让人奇怪。
罗二梅是个寡妇,而今下有二子一女都长大,老大娶了媳妇,老二方兰嫁下游的宋家村,老三正适龄,没娶。
带大了三孩子,成日无所事事,最喜欢打听东家长,西家短,方二福这一家在她年轻的时候受过祸害,一直怀恨在心,巴不得在方二福家周围转悠,就想着看他们这一家的丑处。
现在齐惠过来,正合了她的意,免得去打听,特别是大河媳妇做生意赚钱的事,村里有好几个妇人都来问罗二梅知不知道,她正愁没有机会呢。
罗二梅即刻含笑,“大亮媳妇啊,这是要进山呢,一起呗。”
齐惠正有此意,于是两人往山里头走。
苏小月从山上扛着柴下来,竹篮子里是最后一点甜高粱,这下她连红籽一朵一朵的摘下,打算明天开春,种自家田地里,到时想吃就吃,也不用进山里来,免得危险。
刚走到山脚,就听到前面拐角处,两人悄悄低语,其中一道声音是齐惠。
齐惠套了半晌的近乎,终于绕到她想要的话题,向罗二梅说道:“婶子,你不知道,我那二弟妹是个有本事的,上次在山上取的蜂蜜她都收着自己吃了,也没打算拿去卖钱呢。”
上次苏小月找到蜂蜜的事就是罗二梅说出去的,哪有不知道,她啧了一声,“还真会吃,那么多蜂蜜也能卖几文钱了,我说大河真是娶了一个不会持家的。”
齐惠本想引出罗二梅问二房怎么赚钱的话题,没想又歪了,若不是想借她的嘴把话传出去,她也不会跟这个蠢货耗了一个早晨,她见寻来寻去,也没有寻到半篮子野菜,有些没有耐心了,于是直接切入主题:“婶子是不知道,我那二弟妹有些能耐,不靠这点赚钱。”
这下罗二梅不淡定了,她正要打听这事来着,没想齐惠居然说到这话题上,于是乘杆子问道:“莫不是每次方金贵家送去镇上的那笔生意?啧啧啧,蜂蜜都不卖,留着自己吃,不知那生意赚了多少钱两?”
齐惠目光闪了闪,佯装左右看了看,靠近罗二梅,把昨夜秀才郎说的话简要的说了一下,特别是县学学堂里的人排队卖的场景多描绘了两句。听得罗二梅目瞪口呆,“二……二两银子?这么多?”
苏小月把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直接从拐角走出来,轻轻咳了一声。齐惠吓得回过头来,见是苏小月,脸吓得煞白,还真是好巧不巧被正主儿给听了去。
人后不说人坏话,果然是应验的很。
罗二梅也没想到苏小月这么早就上了山,看她这模样,恐怕站了有一会了,那刚才那话……
罗二梅心想着你赚了这么多银子,还不让人说了,藏着掖着那模样,看了就让人不舒服,于是提着篮子作势要走。
齐惠立刻反应过来,当即拿话题来圆,“婶子,上次集市听宋家村的人说兰兰这几日就回娘家来,我们都好久没见了,兰兰回来告诉我一声。”
罗二梅也反应过来,接了她的话,“兰兰是个孝顺的,到时我知会你一声。”
苏小月就知道两人在打哈哈,想把话圆过去呢,她既然听到了,可不会装没听到的道理,于是问道:“大嫂,三道菜卖二两银子的事不知说的可是真的?”
齐惠的脸颊一阵红一阵白,不敢对上苏小月的眼神,这边罗二梅打听到了自己重要的消息,立即提着篮子,飞快的走了,留下齐惠自己善后。
反正听都听了去,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于是把秀才郎在县学里看到的说了。
苏小月皱了皱眉,语气凌厉,“大嫂,那二两银子岂是三道菜赚的,那白花花的米饭才是精贵,你怎么全算在三道菜上,再说,我就算给县学里送菜,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我们二房是已经分家了的,大嫂今日在外咬舌根又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认为我们赚了钱还要拿回方家分一分不成?”
苏小月把齐惠心中所想全说了,这会儿被她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二弟妹说的什么话,就算二房分出去,那也是咱们方家的血脉,二弟妹这话说得就太无情了些,好像要与我们方家老死不相往来似的。”
齐惠这话把罪名扣得不轻,老死不相往来,这句话要是传出去,再加上先前赚了钱的流言,指不定村里人会怎么看她和大河,她还真没想到齐惠这心思坏的,比元南花还要坏,元南花自私,从头到尾,也不掩饰,没有齐惠这弯弯绕绕,还懂得用流言害人,罗二梅是个什么人,专门咬舌根的人。
苏小月还真的不想与方家人往来,对,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可是这人情世故不能不理,就算心里是这么想也不能说。
“大嫂这话就重了,我们也是辛苦赚来的钱,我们赚的钱跟方家往不往来没有关系,大嫂若没有旁的心思,那你管我赚没赚钱,怎么赚的钱。”
齐惠被苏小月说得面红耳赤,半天接不上话来,只好挎着篮子转身要走。
说人坏话的还有理了,苏小月可没打算这样放过她,于是也跟着回到了方家院子。
苏小月把柴放到屋后,接着回到屋里,方河正与小家伙帮着清洁,见她进来,侧过头来,看到苏小月脸色不好,方河放下手中扫把,转着轮椅,来到她身边,把人拉下来坐在椅子上。
苏小月简略的把今日遇上齐惠背后咬舌根的事说了出来,方河面色凝重,看来方家人分了家还在打他们卖豆芽菜的主意,齐惠这不声不响的还真是好算计,这会儿罗二梅知道了,基本就等于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正好上次他们要建新房的话被人偷听到传了出去,这会儿又说他们给县学里送菜赚了不少银两,经过两件事,方家村的人没有不信的了。
方河拉着苏小月出了屋,“走,我找大哥说说这事儿。”
齐惠敢干出这种事,他们没有理由纵着她,上次抢泥鳅的事还没过多久呢。
方亮早已经起了床,刚才挑了几桶水回来,就看到方河跟他媳妇儿直接找他来了,他微微错愕,心想着二房如今有钱了,还找他做甚?
方亮把空桶放下,等着方河发话,这时齐惠从屋里出来,正好撞见,见这情况,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本想转身回屋,又怕方天他爹听到不该听的,夫妻间生了情节,于是往三人的方向走来。
方亮没想到自家媳妇走过来干什么,莫非二弟今日找他跟他家媳妇有关?
“大嫂既然来了,我就直说了,大嫂今日在背后说我们二房赚了多少银钱故意造谣的事,方为她娘是亲耳听到的,大哥看看,这事儿怎么处理吧?”方河沉着脸说道。
方亮心中咯噔了一下,自家媳妇从不会在别人背后咬舌根,大河是不是听错了,但对上方河那认真的眼,他这话说不出来,转头看向齐惠,希望她直接说出来,也好帮着自家媳妇说话。
齐惠早就把说词想好了,这会儿说出来时非常的诚恳,“二弟妹定然是误会了,我今晨去山里找野菜,正好遇上了村里人,村里人说起上次二弟得了蜂蜜的事,这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便敷衍了几句,没想又说到了二弟妹坐金贵叔上镇里去的事,刚说到这儿,二弟妹就来了,我简直是有口也说不清了,谁叫我跟村里人撞上了。”
齐惠说得好似多委屈似的。
方亮听懂了,既然不是自家媳妇的问题,怎么可以让兄弟欺负她,于是说道:“二弟,你也听到你大嫂说的话了,这中间是误会,二弟妹就不要斤斤计较了,再说二弟妹本来就有赚钱的门路,还不让村里人说了,这也太小心眼了。”
方河猛的拍向轮椅,“大哥,大嫂,我往日敬着你们今日才来找大哥说理,你们既然毫不讲理,那我也是没必要说的。”
方河说完转着轮椅往回走。
苏小月推着轮椅在后头,这两夫妻还真是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深厚,妇唱夫随,看来找他们讲理是讲不通了,以前还以为老大是个讲理的人,现在看来,这方家都是一丘之貉。
轮椅还没有到门口,梁氏和方伟就挡在前头了,刚才二房跟大房说的话,一家子人都听到了,正是做早饭的时候,方家人今日从地里回来的早,元南花与方平见势不妙就缩到了屋里,由着大房跟二房对话,却没想到今日二房没有发脾气。
苏小月往院子里淡淡瞥了一眼,方二福不知道缩到哪儿去了,只敢派梁氏和读书郎过来。没想到昨天去县学回来的读书郎心思这么重,仅一个晚上就等不得了。
家里有三个大木框,现在方家人知道二房在送菜,自然就会猜想到这木框里的东西,所以方河没有把人领到屋里,而是就在门口与人说话。
“娘,四弟,你们有什么事?不会是为着我们家那法子来的吧?”方河面色恼怒,没有什么好语气。
梁氏闹了好几次,这会儿不好说话,只是往院子里瞥了好几眼,见大房和三房都进了屋,才松了口。
方伟没想到方河直接把话挑明,脸微微一红,说道:“二哥,我有今日也是二哥这么些年的栽培,我是真的感激二哥的。昨日上县学里与同窗吃了一顿饭,才知道二嫂是给县学里送菜了,没想那菜还这么贵。”
“二哥现在分家了,但也是方家的血脉,也是娘一手带大的孩子,二哥看在娘生养的份上,能否把那赚钱的方子告诉我们,我保证,县学的这一条门路我们绝不会沾,绝不会抢二嫂的生意。”
“二哥,您也看到了,爹娘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没日没夜的下地干活,娘身体一直不太好,下地干活痛着也得忍着,就当二哥回报给娘的养育之恩,可行?”
说得多“声情并茂”,果然读书郎嘴皮子厉害。苏小月看了方伟一眼,文质彬彬,斯斯文文,可却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方河向来粗暴一点,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方伟说一大堆也没有怎么动容,他只说道:“娘,四弟,我每次回来都给你们带了银两,这么些年过去,也有百多两了吧,结果每每回来,家里还过成这样子,现在我媳妇儿家里祖传的法子你们也要抢,还有没有半点亲情可言。再说我受伤以来,为何一直病情反复,不见好反而差点病死,我没读什么书,但也不蠢,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也知道,你们对我没有半点亲情,现在四弟拿亲情来说事,当初我病着的时候你们去了哪儿?是不是只有我死了,那些银两就不会有人寻你们要了?”
方河终于把话挑明,苏小月明显看到他手上暴起的青筋,他的手放在木轮子上,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她见着心痛,上前握住他的手,方河下意识的反握住她的手,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我们进屋。”
方河是半点都不想跟梁氏说话了,而梁氏却因方河说的百多两时,眼睛四处扫,生怕大房三房的人听了去。方伟却是脸色苍白的望着两人进了屋,目光微微一眯,拉着梁氏也走了。
经此一事,苏小月更加想搬出方家院子。
屋里小家伙见爹娘进来,上前扑入苏小月的怀中,小家伙虽小,也懂得了一些,刚才他们在院子里说的话,知道这些人又来闹了。
方河坐着,许久才晃过神来,握紧手中的小手,把娘俩一起拉下来坐在他的腿上,双臂环住,把两人箍入怀中,下巴抵住苏小月的额头,觉得有此两人,心都暖了。
方家人没有得到苏小月赚钱的方子,心里气恨不以,梁氏随方伟进了东屋,方伟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