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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太见苏小月面上含笑却站得有些远,于是向苏小月招了招手,“你且过来。”向一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在荷叶托首的交椅边上放了一张绣凳,让苏小月坐下说话。
“我尝了你刚才送来的酱汁,那味道真的是好,我这辈子跟着他走南闯北的,什么没有见过,就见没有尝过你这美味的酱汁,你做出这美味的酱汁可有什么想法?”
张太太问得诚恳,就是一副长辈关心晚辈的模样。
苏小月是有些想法的,她先前向方河打听过,这永丰县有三大作酱家族,一个是莫家,一个是李家,一个是孟家。
这三家在永丰县都有上百年的历史,其地位不是一般人能动摇,可是市场需要不是看家族的力量和历史,而是做出的东西吸不吸引人,苏小月这酱铁定是吸引人的,只要一上市,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在苏小月还没有十足把握之前,至少山泉还没有弄到手之前,她不能把自己的酱推广出去,免得引来纠纷,他们承受不住。
张太太见苏小月沉思着未答,她倒先说了:“我看这酱汁的生意不是一朝一夕的,你暂且少做些送县学里销货,过两年时机成熟了再出售出去,不管是你们自己组建一支船队或是与他家船队合作,都是一个好出处。”
苏小月也是这么想的,卖给永丰县的百姓就是与这几大家族抢生意,要是三天两天与人发生纠纷,这生意也别想做了,若是直接销往外地,那就另当别论,反正各做各的生意,各走各的前程。
苏小月点头,张太太拍了拍她的手,“是个灵犀的孩子,一点就通了。”
接着从嬷嬷手中拿了个封红塞苏小月手中,“看着你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如今家庭和睦,又生了孩子,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思,你且收着,改日等孩儿大了,你把孩子抱来瞧瞧,我也跟着沾沾喜气儿。”
苏小月不好意思收下,手却被张太太按下,“你且收好,以后你若得空,送菜的时候跟着一块儿来,我一个人处在深闺中,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
苏小月也高兴,不想与张太太成了忘年之交,与她一起又聊了大半个下午,直到前院方河派人过来寻人,苏小月才起身而去。
张太太叹了口气,向一旁的嬷嬷说道:“这孩子我看着她一步一步走来的,先前来的时候身穿补丁衣裳,瘦成皮包骨,看得人心痛,现在她终于苦尽甘来,身材也壮了些,人也长得圆润了,看她眉眼间的笑容,日子过得是舒心。”
嬷嬷望着走出去的苏小月,“这孩子也心灵手巧,这酱汁在京城里都没有,若是被人发现,恐怕是祸而不是福。”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生意露馅
张太太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才强行把这酱汁的销路给按下了,只能缓两年,两年时间也够祈家想法子的。
“大人这会儿在哪儿?”
嬷嬷回禀,“大人在前院,夫人可是让人去叫?”
“不了,我们去前院,前院可有客?”
“倒没有,大人在书房里练大字。”
张太太忍不住笑了,“他倒是有这闲心。”
嬷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大人说要题一副字给夫人挂屋里去,免得夫人老觉得无事可做。”
“题字?又是字迷?”张太太笑不起来了,若不是这年纪不适合做小女子家的动作,她真想撇嘴,于是拿巾子掩了嘴,巾子下撇嘴,有些不服气,上次夫君写的那道字迷害她想了两三个月才猜出来,同时也让张太太与自家夫君拗了好半月的气才准他回后院,这次又来字迷,若是太难的她可不干。
主仆两人这么说着,不知不觉到了前院,整个张府的下人也不多,都是从京城里带来的,到了这边只往前院里添置了几个。
当初想选几个皮相好看些的丫鬟接待客人时用,没想张大人不高兴了,对着张太太怒吼,“在京城里我小心堤防,迎人喜好也就算了,到了这穷山僻壤之地,我还依着他人喜好作甚,你明知道我不喜欢美婢近身,着实不行找几个皮相好的少年做书僮守在县学时去。”
这说的什么话,当即就把张太太气得脸都红了,找皮相好的少年做书僮,把县学里当成什么了,于是夫妻两一个说要找美婢,一个说要找少年,最后一合计,干脆找几个忠厚的下人端茶倒水得了。
这下张大人高兴,“早就应该这样的,院子里就你一朵花就行了,其余的都不能入我的眼。”
这下张太太也高兴,都老夫老妻的,还一朵花呢,也不羞死个人。
随着张太太的思绪,转眼进了书房。
书房内张自在正落笔题字,听到声响,头也没有抬便交代,“忠叔,我跟你说,别来劝我,就算我夫人来了也不准她进来,要不然这字迷就不成了,我这一次不难她一个三五月,我就不姓张。”
“你说什么呢?”张太太接了口,把张自在吓了一跳,抬首一瞧,好巧不巧的,自家夫人就站在眼前,他忙伸手捂住字谜,费了劲想出来的,不能功亏一篑。
张太太往桌案上一瞥,抬起下巴,有些不屑,“你要难我三五个月,我为何要去接,我倒是想清了,以后你写的字谜,我不接了。”
“不接,那不成。”张自在急了,他想了大半个月,啥事也没干,专想这字谜去了,她一句话不接就不接,那他这大半个月的时间不白费。
“什么不成,我就是不接了。”
哟,自家夫人还耍赖皮了,张自在想用激将法,“你不接那你就认输,敢不敢。”
张太太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直接说了:“我认输就认输,成日没事在我一个妇道人家身上逼着人家认输,你有多无聊。”
“你……你……”张自在说不出话来了,她一句看似认输的话,反而变得他无理起来。
张自在字岾也不捂了,绕过案桌来到张太太身边,喊了一声:“兰兰,莫兰。”
“你叫我兰兰,又叫我莫兰是什么意思呢?我闺名是兰兰,大名是莫兰,你是要叫我小名还是要叫我大名。”
张自在被自家夫人一说,脸都红了,不甘心的问:“叫小名如何?叫大名又如何?”
“叫小名那是闺房趣话,你说什么我都爱听,你叫大名就是一本正经,接下来的话也得说正事。”
这妇人蛮不讲理,简直是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了。张自在甩了甩袖子,一副气愤的要转身,谁知张太太当没看见,在一旁的交椅中坐下了,老神在在。
他气馁了,来到夫人身边也坐下,执手问:“怎么今个儿来前院了,是不是无聊了。”
说起这事张太太想起了自己的正事,被他这么一闹差点忘记,于是说道:“今个儿大河来送菜,还送了一大酱缸的酱汁,那味道我尝了,简直是美味,没想大河媳妇这般手巧,你看这事儿该如何处理?”
张自在沉思。
见自家夫君沉思不语,张太太叹道:“你若不是沾着这一点儿官气,这酱汁的生意我真想接手,这往南往北都是好销路,永丰镇这几家地头蛇,咱们不惹也有的是路子。”
张自在有种想敲她一记的冲动,在京城里他身为文官,一切开支都是她在费神,若不是他的官越做越大,以至于她没有了行商之道发挥的余地,现在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有这股子冲劲儿。
“你挣那么多银子作甚,就咱俩人,别累着自己。”
张太太也只是说说,真说要做生意,她也得顾及自家夫君的颜面,若是哪日地方官吏一本参上去,说张大人退隐,生活穷困,一代大儒干起了行商之道,岂不被京城里那几个死对头笑死。
“大河要做酱汁生意的事,咱们得好好为他们斟酌一下,永丰县三个地头蛇,莫家为大,先前出钱捐了一个生员中了举,娶了京城吏部侍郎之庶女为妻,多少有些小交情,在地方官员眼中最是受用,大河身份不能暴露,做为普通庄户人家,岂能与这种地头蛇相碰。”
“我便是担忧这个事情儿,看两口子热情满满,而那酱汁着实是味道好,若是销出去,铁定把永丰县其他几家给压下去,就怕因此而惹上祸端。”
张自在回过头来,望着自家夫人,“你也别忧心了,我那日只不过答应祁将军照顾一二,这种伤脑筋的事儿,就留给祁家去罢,我往那边传个信儿。”
“行,都听你的,我是想做这桩子生意也有心而力不足,我看着这对小夫妻非池中之物,若不是祁家那边压着不让人过于露脸,看着大河媳妇那股子劲来,胜过我当年。”
自家夫人想做生意,又因着他官位的原因一生都不能如愿,是苦了她了,上前执起她的手,把人往案桌前拉,“来来来,这小事儿咱们就这么着了,但这字帖你可不能错过。”
……
苏小月从张府出来,酱缸留在了张府,两人坐在牛车,苏小月想上镇上粮食铺子里瞧瞧,看看米价到了哪种程度,她忽然好想吃米饭。
两人揣着银子到了粮食铺子,进去一瞧,没有稻米,苏小月微愕,问了掌柜的方知道南方今年多雨水,去年水稻收成不好,今年的新季水稻又还没有接应上来,所以现在是有价无市,有钱也买不了。
苏小月无奈,买了一大袋子细面粉,买了一些冰糖拿回去。
回到屋里,方河把板车缷下,把面粉搬回屋里去。
孩子睡着了,袁氏带着孩子坐树阴下乘凉,苏小月走上前坐下,把今日的事说了一下,她上张府,张太太给她封红是十两银子。
今日酱汁的价按着市场上两倍的价格卖去的,市场上是四十文一斤,她家的是八十文一斤,酱缸大,自家留了一些,送过去约有一百来斤,到手银子有八两,相较于卖芽菜,做酱更划得来些。
屋子前后地宽,来年做上二十几口大缸作酱,到时银子更多些。
袁氏听了,心里欢喜,女儿女婿有挣钱的门路,哪有不高兴的,这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
方大善年纪五十上下,是村里的里正,族人称他三爷,他平日里最喜欢吃点儿小菜,那日方河送来的五瓶酱汁,被妻子黎文娟放到了角落,没当回事儿,方河家忽然做了酱,拿来孝敬三爷,方大善很欢喜,不管那酱汁味道如何,这也是个心意儿。
方大善三子一女,家里田地不少,在镇上还有两间铺子,现在都由大儿子和大儿媳妇掌管,赚的营利交回公账,一家人一起花销。二儿子和四儿子在家里种地,吃喝是不愁,至少长年吃疙瘩汤是不成问题的,有时候黎氏买了细面粉,做上一顿细面条来吃,所以日子算是村里过得最好的一户。
今日做饭的时候,镇上买回来的酱汁用完了,三女儿方莲问黎氏,让不让放方河送来的酱汁。
黎氏瞧了一眼,那颜色黑沉沉的,这味道会好?可是菜里不调酱,吃起来就没有了感觉,于是说道:“试试吧,大不了坏一锅野菜吧,村里人没什么见识,能做出什么好酱汁来。”
黎文娟说这样的话,她的心气儿比方家村里的村人要高,年幼记事时起,黎家是永丰县的大户,家里良田千亩,铺子数间,一家人过得衣食无忧,屋里头还有伺候的下人,到了她八岁那年父母相继染病身故,由兄长掌家,兄长好赌,又交了一些纨绔子弟四处吃喝,慢慢地把家产给败了个干净。
大嫂跑了,底下弟妹们嫁娶成了问题,兄长欠了赌债四处逃窜,后来家里被逼得没法儿,一向守在深闺中、养尊处忧的黎氏被兄长盯上,打算卖了她还债,这事儿被黎氏身边的下人得知,临走前告诉她快逃命去。
黎氏从黎家逃了出来,跑了几里地就受不了了,孤身无依,四处无家,极是迷茫,正好这时遇上了方大善,他父亲是个里正,家里积了些田产,生活略宽裕些,穿的衣裳也算是新的,没有什么补丁,对当初死里逃生,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黎文娟来说,这就是机会,她也懂得抓住机会,那时她才十四岁。
就这样嫁给了方大善,呆在这个贫穷的村子里住了一辈子,心里意来平,气未消,到晚年时终于积累的财富在镇上买了两间铺子,终于心里舒心了些,板回了一点点儿。
方莲听了黎氏的话,倒了一些酱汁往菜里,倒的时候她闻到香味儿,与镇上买的酱汁不同,于是拿起来又闻了闻,接着交给黎氏,“娘,大河家里的酱汁味道好香啊。”
还有这事儿,黎氏拿起酱汁闻了闻,最后用指尖沾了一点儿放嘴里,眼前一亮,说道:“这是大河家的酱汁吗?这么美味。”
“是的,我就是从那儿拿的。”
这下黎文娟不淡定了,大河家居然会作酱,这可不是件小事儿。
于是转身拿着酱进了正屋。
“老头子,你快过来瞧瞧,你先尝尝。”
方大善听到黎氏的话走了过来,沾了一点儿尝了,不由惊讶,“噫?这酱这么香,从哪儿得来的?”
“大河家送的,你可记得,几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