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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用勺子的女人有着太大太大的差别。
一双保养极佳好修长的手轻轻捻起了未见多名贵却很干净的白瓷勺子,勺中一只馄饨混着两…小葱令人一看便觉得清爽美味,张开略显得殷红的嘴唇将馄饨送入口中,偶然瞧见的雪白贝齿和白瓷勺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恰恰是这种寻常人永远注意不到的细节让苏媚娘这个女人的魅力指数飙升。
相比苏媚娘的更像是享受和雕琢一件工艺品般的精细,赵虎臣与漠河就显得比较煞风景,两个大老爷们捧着一碗馄饨唏哩呼噜地用几下吃完之后又要了一份,赵虎臣还让漠河去买了几根油条和包子,一顿早饭吃下来两个男人的食量几乎是苏媚娘的好几倍。
到后面,就是苏媚娘看着两人坐在小摊上吃东西。
“不知道多少人吃惯了酒店以后就觉得坐在饭摊上吃东西是埋汰他们高贵的身份,却忘了当初怀揣着一两百块钱时就算是下一次排档也要咬着牙节衣缩食两天的辛苦日子,想一想当初兴许是拮据了些辛苦了些,但穷人也有穷人自己不容他人亵渎的快乐,坐在星级酒店里吃牛排鹅肝和在这小摊上吃两块钱一碗的馄饨,哪一个更幸福其实也只是百家人百家言。”苏媚娘望着两人埋头大吃的样子也随之想起了一些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从梦中惊醒过来,睁着眼睛躺在床上逼迫自己睡着时才会偶尔从记忆的缝隙里蹦出来的陈年往事,虽然她很杨霆的发家轨迹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但不容置疑的是两人拥有同样辛苦甚至于是辛酸的过往,能站在这个位面的,又有哪一个是没有故事的人?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身上只有两块钱只能吃馄饨的时候当然觉得那些坐在恒温酒店里面不用风吹日晒雨淋天天牛排鹅肝的人更幸福,花了五年十年兴许运气好点能爬到那个位置,坐在了酒店宽大的落地窗前瞧一瞧楼下那些坐在饭摊里头和朋友大声聊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老百姓也快乐得简单,人就是这样,如果要用两个字来总结就是犯贱。”赵虎臣喝光了碗里头的汤,再放下空碗道。他吃东西向来吃得很干净,绝对看不到在他的碗里面会有食物剩下来,因为从懂事开始他的童年里面最大的问题就是解决自己和爷爷的食物身体,从小就为了生计而苦恼的孩子跟从小为了向父母要更多玩具而苦恼的孩子当然是两种迥异的人生,在这样的环境下不需要在家教方面严厉到只能用苛刻形容的赵老骥去说,赵虎臣自己就会养成不浪费的习惯,用老人的话来说,浪费粮食是要遭天谴的。
对于信命的赵虎臣来说,遭天谴无疑就是分量最终的三个字。
“知不知道其实你和杨霆很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甚至比一般的父子都更像父子。”苏媚娘带着微笑道。
赵虎臣愣了愣,真心实意地摇摇头。
“出身同样不高,而且都有点墨水在肚子里面,自古学士多清贫,而文人该有的清高和傲气你们都有了十足,只是少了迂腐多了些变通。经过了这么些年,虽然杨霆今时今日再也不是那个刚出道的杨霆,但本质上还是没变的,比如说傲气,只是比起你,他隐藏得更深而已,这就叫做火候,没经过大起大落的历练是学不来的。”苏媚娘的话和她的笑容一样点到即止,没把什么都说透,留下几分余地给赵虎臣自己思考。
时间过了六点,一些上早班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出现在街上,而周围的店铺也在卷帘门的声响中开了门,望着渐渐繁忙起来的馄饨摊,苏媚娘和赵虎臣两人起身结了账要离开。
赵虎臣主动跑去结账,苏媚娘也没去阻拦,这仿佛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赵虎臣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昨晚苏媚娘会让他穿的轻便一点过来,原来今天早上是来爬山的。
“这山叫做天马山,山峰和山腰以及山底各有几座寺庙,但那也只是过往的事情了,山腰和山底的寺庙大多年久失修已经废弃不用了,至于那些和尚们则都被山上的上峰寺给收留了下来,现在天马山就一座寺庙,就是山顶上的上峰寺,它没静安寺那样出名,也没有玉池通法界,泉水印禅心那样佛气浩然的对联,但这上峰寺却属于真正的古刹,比那和红尘毗邻扰乱于俗世中的所谓寺庙要真实的多。”苏媚娘和赵虎臣两人走在前,山上的空气很清新令人精神也为之一振,许久没到这样环境来的苏媚娘也显得轻松了许多。
“和尚追逐名利,道士坑蒙怪癖,喇嘛吃嗔据说这就是中国宗教的现状?”赵虎臣玩笑道。
苏媚娘莞尔,摇头道:“这到是有失偏颇了,虽然浮夸之士居多,而且大多都是混吃混合的假和尚假道士,但还是有不少真正宗教人士的,只是那些人大多都避世不出,守在一隅自得其乐,外头怎么样也和他们没关系了。”
第107章 大喜大悲大酒色
精神世界里的巨人大多数时候都是现实世界里的侏儒,所以赵虎臣其实对那些所谓的隐士高人并没有太多敬畏的感觉,在他看来一个人将自己封闭在一个隔绝的环境中做出一副所谓的圣人姿态悲天悯人根本就是比任何俗人俗事还要庸俗的东西,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反感那种真正看淡了红尘看破了人事选择隐世逍遥的生活。
许多个在山林里头度过的夜晚,赵虎臣仰头望着天空时偶尔也会去遐想在自己所瞧见的星星中,有几颗已经陨灭在了时间的洪流之中,而万一有那么一颗拥有未知生命存在的星球上,那上面是不是也有一个和他一样的人正双手枕着脑袋望着星光灿烂想象跟他一样的问题?
师父从很小就教导他,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自大和狂妄就是毁灭的开始,再伟大的人也会败在它们面前。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如果你开始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你更加厉害那么就证明了其实你一直都只是一只坐进观天的青蛙,看到的不过是天地一隅。
由这个问题可以延伸出来很多东西,例如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那些真正惊才绝艳或者代表着一个时代的人隐藏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过着比普通人更普通的生活?赵虎臣觉得有,因为他觉得,师父和师娘就是这样的人。
兴许,爷爷也是。
瞧见了赵虎臣脸上从平静到怀念的神情转变,苏媚娘微微一笑却也不深究,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他自己的秘密,苏媚娘清楚两人就是再怎么投缘但始终隔着一层揭不开说不透的膜,这层膜的存在能让两人都对彼此保持在一个能让自己感觉到安全感的距离范围之内,像他们这样的人都是对自我防范意识强烈到变态的人,保持适度的距离,很好。
“这上峰寺里就有一名前辈高僧,我每半年都会过来一次,就为和这位老人见上一面,就算是时间短暂也会觉得很值得,不要用那种见到武林高手的眼神看着我,其实如果你有了那样的经历就会觉得跟这样的人交谈学到什么得到什么反倒是其次的,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种享受,说来也有几分邪门,每年两次也就在那两个半个小时里面我才会觉得自己是真正放松的,谈的也不是什么机密,禅学当然有但都不是太精深的道理,仅仅是一些寻常的话也能让人放松下来。”苏媚娘登上台阶微笑道,因为运动的关系她并未施着脂粉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自然的运动晕红,一个女人最富活力的美丽也就在这一动之间被点缀了出来。
“就像是对神父做忏悔?”赵虎臣想了想,问道。
苏媚娘笑着摇摇头,虽然是个很煞风景的比喻,但她也不会去追究。
两人前一人后,并不高的天马山在三人行行走走间到了山顶。
虽然没有巍峨名山那样的奇险,但兴许是因为沾染了千年佛家气运的缘故这天马山到也有几分俊秀,站在山顶向山下瞧去,远远地能望见两人来时的山路,再远眺过去,仿从隐约见能够瞧见三人来时吃饭的馄饨摊,高楼和大厦从视线中消失,这在明珠到也是极为难得的景象了。
一条弯曲的水泥山路通向山顶,原本香火就并不算旺盛的上峰寺在五六点钟的时候当然是很冷清的,除了寥寥几个和尚之外就再也瞧不见其他人了。
三人来到上峰寺前,正如来时苏媚娘所形容的那样,山门不高也没有古刹该有的庄严气氛,到是几块泛着时间痕迹的木匾挂在两侧门旁,斑驳的黑色字体已经老旧到了认不全的地步,而在门中央上方,到写着三个还算是清晰的黑色遒劲大字:上峰寺。
不华丽,不花哨,甚至有些寒酸,这就是上峰寺给赵虎臣的第一印象。
没有敲门也没有喊人开门,苏媚娘就推开了寺庙的正门,跨了进去。
“这上峰寺的门是不上锁的,无论是谁,只要路过了有需要便可以进来,如果是借助有几间多出来的厢房,虽然很破旧但也能主人,急时甚至可以睡在大雄宝殿上,偏殿,正殿,香堂都曾睡过人,而只要是寺庙内还算宽裕的话就会请客人吃斋。常年如此。”苏媚娘轻声对身后的赵虎臣解释道。
“这到也有几分佛家普渡众生的意思。”赵虎臣闻言点头,瞧这间破落寺庙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庄严,比起越来越追名逐利的那些名山古刹,到是这不起眼的小寺庙多了几分浩然的佛气。
“知道门口那两块木匾上原本写着什么吗?一块写着一花一草一红尘,另一块写着一树一叶一菩提。两句话,六个一字,原本是三句话九个一字,有很深的喻意在里头,只是后来被人亲自揭去,说是九谓圆满,众生尚蒙昧佛又有何面目可称圆满,便就此失了传。”苏媚娘说着,从正门左侧一红色烛台取了一支香,点燃之后插在了香炉里头,神情虔诚。
赵虎臣站在一旁,心中不禁神往那揭去了圆满为众生骂佛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跟着苏媚娘跨进了陈旧的门槛,赵虎臣便仔仔细细地瞧着大雄宝殿前一副字迹较新的对联,饶有趣味。
“小天小地小众生,大喜大悲大酒色。”
若无吐纳江山的气度胸襟,怕是怎么也执不起写这行字的笔。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若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种大巧若拙大隐与市的人,那么赵虎臣相信兴许这间破旧的寺庙的确有那么一位可以将这座寺庙借佛像渲染成处于明珠这喧嚣大红尘近郊的一处天外之天的人物存在,即便只是曾经也足够被沽名钓誉的所谓胜景折磨得疲惫和麻木的人们神往了。
就像是丹青上徽毫浓重醒目却并不突兀的墨迹,令人心神都为之一畅。
上过一支香,苏媚娘见赵虎臣并没有拜佛的意思也就不去强求,虽然她自己信佛但并不强求别人也必须礼佛敬佛,她带着赵虎臣走进了大雄宝殿,宝殿内正上站着一尊佛,那佛像金身灿灿,手拈花,面容微笑,慈眉善目,两侧大佛小佛无数,在宝殿的一侧角落摆着一个透明的功德箱。
赵虎臣注意到透明的功德箱里面装满了大大小小的钱币,但却奇怪地并没有上锁,功德箱上面的墙壁上写着四个字,自取,自留。
“那个功德箱一直都是这样的吗?”赵虎臣指着那功德箱问。
苏媚娘还未回话,从偏殿便走来一中年和尚,那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才对赵虎臣解释道:“功德箱是不上锁的,但凡行人有需要取要捐不会有人看管,人若窘迫到了需要到寺庙来取功德箱中钱的地步相比也是穷困潦倒毫无办法,佛家普渡,见人有难理应救人。”
“那是否有人来还?”赵虎臣又问。
“十中有三。”中年和尚微笑道。
苏媚娘微笑朝和尚行礼,道:“慧明大师。”
“两位自便。”那慧明和尚再行了一礼,瞧见赵虎臣还望着那功德箱正出神,便轻轻地离去。
“怎么,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苏媚娘站在赵虎臣身旁,笑道。
“那到不是,只是那和尚说的不错,如果真的潦倒到了要到寺庙偷钱的地步也算是走投无路了。到是他用了一个拿字而非偷也非抢,到也贴切。相比之下,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到是落了下乘。”赵虎臣摇摇头,平静道。
“我带你再走走吧,虽然这寺不大,但却处处都是精华,想必你也懂得了看事务不看表面,许多东西越是不起眼到越是发人深省,总有些经典是足以让人留在肚子里头琢磨回味的,而且这就像是老酒,越回味越香。”苏媚娘带着赵虎臣走向了偏殿,想着寺庙的后院走去。
后院是和尚们平日或讲经或休息或者讲禅的地方,树影绰绰,花草荷塘小桥流水到也一应俱全,未必就有别处大寺大庙的光鲜,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到也